第305節

黑子怪叫:「鷹眼,就算你槍法准也不能這麼浪費子彈啊,這玩意兒你一腳踩死行不行。」一邊說,一邊擦著臉上被濺到的黃黃綠綠的粘稠物,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有了這個小插曲,天然呆便示意不要在原地耽擱,繼續前進,眾人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天然呆剛才那番話,眾人就不敢再有什麼異議了。
說的好聽,什麼不想留就走,可隊伍裡哪些人會走,哪些人會留,都是個未知數。回去之後該怎麼跟黃天交差?說其餘人都死了?萬一最後又有活口呢?
又前進了一個多小時,眾人幾乎沒有停過腳,因為大大小小的危險太多了,應付起來讓人疲憊不堪,幾乎沒人再有心情說閒話。
打破沉默的是鐵姐,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說道:「我有些噁心想吐。」
卷毛嘴賤道:「懷孕了?」
鐵姐凌厲的瞪了他一眼,卷毛慫了,賠了個乾巴巴的笑。
鐵姐是個很沉默的女人,不叫苦、不叫累,她說有點痛,那就是很痛;她說很痛,那就是非常痛,這會兒只皺著眉說句噁心,那肯定是覺得非常噁心。
我道:「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黑子道:「最近吃的東西是有些單一粗糙,想吐就吐吧,吐出來沒準兒好一些。」
鐵姐顯然是非常不舒服才說出來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我感覺不像是普通的吃壞肚子。她點了點頭,便走到了我們的視線死角,緊接著就傳來哇哇的嘔吐聲。
鐵姐是個一看就出身非常好的人,很講究,在這破地方,只要有時間就得刷牙,也沒當著我們的面兒吐,眾人只能聽到聲音,像是吐的很厲害。
吐著吐著,便突然聽到了一聲尖叫。
那是鐵姐的叫聲,但叫聲完全都變了個調,彷彿遇到了什麼極其驚悚的事。
眾人嚇了一大跳,立刻往鐵姐所處的位置跑去,然而,一看到這裡的情形,我整個人驚呆了,並且覺得自己也想吐了。
鐵姐捂著自己的脖子,劇烈的喘息著,神情呲目欲裂,而在她身前不遠處的位置,卻有好幾大一堆的蠕蟲,粉白色,非常長,肥嘟嘟的。
蛔蟲。
人體最常見的寄生蟲,幾乎每個人都有,但蛔蟲成蟲一般只有筷子長、筷子粗,而眼前這一堆,不管是長度還是粗壯度,都整整翻了兩倍,而且數量至少有幾十條。
這些是鐵姐吐出來的?
如果她肚子裡真有這麼恐怖的蛔蟲,早就變成人干了,因為這玩意兒很能吸收人體營養,肚子裡蛔蟲多的人,怎麼吃都吃不胖,乾瘦蠟黃,但鐵姐根本沒有這個狀態。
我腦子還發懵的時候,天然呆聲音突然一沉,道:「變異了,但變異的是她體內的寄生蟲。」
天然呆的話,讓我頓時清醒過來,混亂的大腦也將眼前的情況給豎理了出來。
我以為這些磁場,只會讓人變異,但我沒想到,竟然還會讓人體內的寄生蟲變異。
鐵姐體內有一點兒蛔蟲是很正常的,但繁殖卻是和人的生活習性有關,有的人很快會得蛔蟲病,但有的人體內的蛔蟲繁殖的卻很艱難,這個跟生活習慣有關,現代人,特別是都市人吃的東西太『毒』,都屬於少蟲體質,甚至無蟲體質,即便有蟲卵,也會很快爬出去或者無法孵化。
鐵姐是個生活習慣相當好的人,她一下子吐出這麼多噁心的玩意兒,很顯然,變異的不僅是少量的成蟲,一些原本應該死亡的蟲卵,想必也飛速孵化生長了,所以才……
鐵姐再牛也是個女人,哪裡受的了這個,被自己噁心的幾乎去了半天命,我們其餘人看見這情況,也都快嚇尿了,任誰想到自己喉嚨裡會吐出這麼一堆玩意兒,那也受不了啊。
卷毛當場就崩潰了,大喊大叫:「我操,不如殺了我呢,老子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不幹了,老子不幹了!」鐵姐的這一出可謂徹底瓦解了整個隊伍,原本心裡就有些犯嘀咕的幾個人立刻堅定了立場。
嘴裡吐出這麼噁心的蛔蟲是一回事,更讓人恐懼的是變異,這次吐出來的是蛔蟲,下次會是什麼?這次是人肚子裡的寄生蟲變異,下次會不會就是自己了?
被吐出來的蛔蟲蠕動著往四處爬,鐵姐眼淚都流出來了,瑟瑟發抖不停的撓自己的脖子,我感覺遞了瓶水過去,鐵姐立刻咕嘟咕嘟的漱口,接著又把剩下的水給喝光了,如此才稍微鎮定了一些。
鐵姐是個比較堅強的人,但這次事情是發生在她身上的,所以造成的心裡恐懼也最為直接,她立刻搖頭,聲調不穩的說道:「我、我也要走,我要馬上走,馬上走。」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爺們兒被幾條蟲嚇哭太丟人,我他媽的都想哭了,只覺得噁心的要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總有種肚子裡的寄生蟲在不停的瘋長的感覺,這種心理幻覺簡直要讓人抓狂。
天然呆抿了抿唇,神色木然,但我看到,他握著鐮刀的手抓緊了,低垂著眼,似乎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天然呆道:「想離開的,走吧,上面問起來,我來承擔。」有他這句承諾,卷毛等人哪裡還會等,一邊道謝,一邊兒就逃命似的跑了。
隊伍裡頓時只剩下了五個人,天然呆、鄭功成、我、鷹眼、還有一個綽號叫饅頭的。
鷹眼和饅頭會留下,著實讓我有些意外,天然呆看了鷹眼一眼,鷹眼雙手環胸,上前幾步,一腳將幾條蛔蟲踩的在地上亂彈,說道:「吐幾條蟲子,怕什麼。」
第一百一十八章相遇
我盯著鷹眼的腳,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人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真正恐怖的不是這些蟲子本身,而是它們背後隱藏著的無數更加恐怖的可能性啊!
轉而,我看向饅頭,他怎麼也留下了?
饅頭是個沒有什麼特色的人,因為長得白,所以綽號饅頭,性格比較老實,腦子稍微有點兒蠢,也不知是真蠢還是假蠢,經常說些讓人捧腹大笑的蠢話,但一路走來,他受的傷卻是最少的,每次遇到危險,反應都很快,我用四個字形容他:大智若愚。
饅頭見我們看他,便抓了抓腦袋,說:「就這麼回去,表現不好,以後就沒有陞遷機會了。」這人要麼是深藏不露真牛逼,要麼就是腦袋缺根筋。
不過散伙跟散伙,接下來究竟該怎麼辦,還真的商量商量,說真的,我到現在還站在這兒,還沒離開,不是因為我有鷹眼和饅頭的牛逼,完全是為了天然呆這個兄弟,如果沒有他,我絕對屬於卷毛那一類型人,立馬跑路。
我壓根不想再往前走了,便盯著天然呆,也不說話,真的,這小子死心眼,說也沒用。我心裡默念:說回去說回去說回去。
當然,兒子長大了總喜歡和爹作對的,所以天然呆淡淡的說了一句直戳我心臟的話:「繼續上路。」
不!
我內心吶喊著,垂死掙扎著說道:「世界如此美好,再考慮考慮。」再往前走,指不定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天然呆看了我一眼,道:「你跟他們一起走。」
我道:「廢話,能走我還等到現在。」
天然呆淡淡道:「跟他們走。」我察覺出不對味兒來,問他什麼意思,天然呆說接下來我幫不上忙了。一聽這話我又是氣又是擔憂,這小子之前說過,如果情況真的不允許,就會放棄,可現在這態度,明顯是不打算放棄了。
我道:「什麼叫我幫不上忙了,等你丫傷的要死的時候就知道了。」頓了頓,我又道:「你他媽之前說的話都是在放屁?不是說不行就撤嗎,你現在什麼意思?」
天然呆道:「周玄業沒有撤。」
我道:「你能跟他比嗎?我說過……他帶著的手下,可能根本不是人。」
天然呆道:「可他自己是人。」
這一句話,說的我啞口無言,只能胡亂罵道:「都他媽是瘋子。」我蘇天顧雖然在福利院長大,但也算有教養,歷來就不怎麼說髒話,現在卻被氣的連連爆粗,如果不是武力值相差太多,我都想直接動手了。
天然呆說完,便帶著我們餘下的四人繼續上路了,那鄭功成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彷彿對未來的一切危險都渾不在意一樣,連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隊伍裡少了一半的人,我們接下來的行程就更艱難了,原本可以輕鬆解決的危險,不得不用上了全力。話雖如此,但能用蠻力解決的問題,幾乎都不算什麼問題,真正將我們逼的發狂的事,走到一片爛窪地時,從窪地裡飛出了密密麻麻,如同黑雲般的蚊子。
你說蚊子有什麼恐怖?
一般的蚊子當然不恐怖,但這裡的蚊子,個頂個都有鴿子蛋大小,密密麻麻,如同黑雲,遮天蔽日,片刻間,天地間就只剩下蚊蟲嗡嗡嗡的振翅聲。
這些東西數量多,就算是天然呆的鐮刀再牛逼,一刀揮過去,也只能砍死幾隻,更多的則趴在人身上,吸血力非常強。其餘人裝備包裡還剩了些殺蟲劑,這時候天然呆的鐮刀,我們的槍支,都比不上一瓶敵敵畏有用。
敵敵畏噴出的藥物,暫時驅散了周圍的蚊蟲,但在廣闊的空間裡,藥物很快就揮發,被風吹的一點兒不剩。鄭功成見此,喝道:「不要噴它們,往自己身上噴!」
他這話讓我們反應過來,一個個當即手忙腳亂的將防毒面具摸出來,將敵敵畏全部噴在自己身上。這些蚊子立刻不敢往我們身上爬了。
這些東西太厲害,一隻兩隻都無所謂,但一大片爬到人身上吸血,簡直可以在頃刻間將人吸成人干。即便是變異的蚊子,畢竟還是怕這些藥物的,我們五人緊挨著往前走,蚊蟲在我們周圍飛舞,卻沒有敢衝下來的。有些蚊子忍著衝下來,剛爬到身上,還沒等咬,就把自己給藥死了。
饅頭一見,在防毒面具中甕聲甕氣的笑:「哈哈,這些不自量力的蚊子。」
我道:「現在別得意,一會兒身上的藥水被風乾了,沒什麼效果的時候,咱們就慘了。」敵敵畏屬於喝了能死人的那種,不像驅蚊花露水一樣可以直接抹在身上,我們現在也只是噴在衣服上,由於裝備齊全,手套和防毒面具都上陣,因此皮膚裸露出來的部位也不多,不過即便如此,多多少少還是沾上了一些,身上相當不舒服,有些發癢和刺痛。
我說完,鷹眼道:「那就趁藥水失靈前,趕快離開這裡。」這片爛窪地一眼望去還挺廣闊的,古木橫陳其中,爛窪地裡,還有不少蚊蠅的幼蟲,都比外面見的大了許多,密密麻麻在爛水窪裡亂竄,相當噁心。
我們剛打算繞過這片區域,便聽的遠處的林間,猛地傳來了兩聲槍響。
這槍聲在嗡嗡作響,吵得人耳朵都麻了的蚊蠅中,幾乎難以辨識,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而,聽到槍聲的並不止我一個,其餘人也停下腳步側耳分辨,須臾,又響起了一聲槍響,這槍響零零碎碎的,聽著不太正常。
在這地方,除了我們,就只剩下周玄業那幫人,很顯然,開槍的可能是他們。
鄭功成問天然呆怎麼辦,天然呆看了看周圍的大樹,道:「過去看看。」
所謂的過去看看,當然不是和周玄業那幫人打照面,而是繞過這片窪地一段距離後,找了棵大樹爬了上去。我們趴爬到了約莫六七米左右的位置,旋即便拿出望遠鏡,居高臨下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順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很快便看到了一些端倪。
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幫人,由於有枝幹和樹葉遮擋,我們並不能清楚的看到那邊的情況。只能零零星星看到一些東西。
那幫人裡面有沒有周玄業難以分辨,因為有些因為視角的關係,幾乎只出現了一雙腿或者一隻手又或者一個腦袋。他們圍成了一圈,顯然是在圍攻什麼東西。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像是犀牛一類的東西,當然,四川這地方肯定是不可能有犀牛的,但那玩意兒露出來的厚實粗糙的皮,卻和犀牛很像。
那東西非常大,身上還有血,橫衝直撞的,而圍著它的那幫人,則展現了完全不像人一樣的速度,一眨眼就在我們的望遠鏡頭裡消失了。
再找到他們的蹤影時,那只被他們圍攻的大傢伙,已經渾身是血,搖搖欲墜了。
便在這時,饅頭突然拿著望遠鏡,小聲驚呼道:「那個人……那個人,快看他的指甲。」
很快,我們就在饅頭的示意下,看到了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從我所處的視角看過去,是傾斜著的,僅能看到那個人的腰和大腿處,以及垂在腰間的手。
那隻手顏色有些不對勁,微微青紫,手指甲卻相當長,上面染著血。
其餘人不知道,我卻是很清楚的,不由得放下了望遠鏡。這時,天然呆也正巧放下望遠鏡,我倆對視一眼,天然呆淡淡道;「你猜對了。」
我苦笑,道:「猜對了有什麼用,你難不成打算放棄嗎?」
天然呆道:「那些煉屍很厲害?」
我道:「煉屍和毛屍差不多,你沒見過煉屍,但毛屍總見過吧。」
天然呆微微思考片刻,道:「如果只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厲害的。」毛屍對於天然呆來說確實不算厲害,但那是指一般的白毛黑毛,那些毛屍只不過是力道無窮,速度快而已,力道再大,天然呆也能一刀砍成兩半,對於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我不得不提醒他:「但是煉屍和毛屍一樣,也是分等級的,我不能確定,周玄業所攜帶的煉屍,是什麼級別的。」有些級別高的煉屍,速度如風如電,不等天然呆揮刀,就能把他給撕成碎片。
饅頭不解道:「什麼煉屍?是不是那什麼煉屍術,我好像聽過。」
我不由得奇怪,問他怎麼知道這個,饅頭道:「組織有這方面的研究小組啊,我以前看過一些資料,不過都是些邊緣化的東西。你們的意思是說,那些指甲很長的都是煉屍?聽說煉屍很厲害啊。」
在其餘人走了以後,剩下的鷹眼和饅頭,我們便沒有隱瞞他們,直接說了這叢林裡還可能遇上顓家的人,所以這會兒,兩人倒也不覺得奇怪。
不等我開口,饅頭又道:「聽說顓大當家的手下,有個姓周的就會煉屍,這次來的人,該不會是那個姓周的吧?」我不由得多看了饅頭一眼,這小子絕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要麼就是平日裡在裝蠢。
第一百一十九章戰敗
那幫人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那個有著犀牛皮一般的龐然大物很快就倒下了,這時我才隱隱約約看清它的模樣,那玩意兒,似乎是只野豬,但身上沒有毛,體格跟大象似的。
戰鬥結束後,那幫人匯合在一起,緊接著,我果然便看到了周玄業。他和那幫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說著說著,一件怪事兒發生了,周玄業竟然猛地朝我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一眼,竟然恰好在望遠鏡中和我對視了。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這些人的躲藏,似乎無所遁形。
這突如其來的一眼,將鄭功成也驚的不輕,他猛地收了望遠鏡,遲疑道;「他發現咱們了?」
饅頭道:「不可能,這麼遠的距離,到處都是樹木遮蔽,肉眼怎麼能看得見?」
這時,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被我忽略的東西,不由暗道:「不好,咱們被發現了。」以前和周玄業在外面幹活的時候,我們不是沒有用過煉屍來站崗放哨,那些煉屍可以對周圍的活物一清二楚,對人的人陽之氣則更是敏感,我之前忘了在這一茬,現在只覺得後悔不已。
那些煉屍絕對是察覺到我們了,不僅連我們的位置都一清二楚,怕是人數都清清楚楚,我順著望遠鏡和周玄業對視,突然,周狐狸笑了一笑,轉頭對旁邊一具煉屍不知吩咐了些什麼,便見那具煉屍速度極快的朝我們所在的方位跑了過來,由於樹木的遮擋,那煉屍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鷹眼等人不是傻子,見此情況,二話不說拔槍上膛,很快,那煉屍就出現在了我們所在的樹下,並且如同蜥蜴一樣順著樹幹往上爬。
我跨坐在樹幹上往下望,忽然覺得這哥們兒有些眼熟,在腦海裡一回味,不由得大驚:我靠,這不就是當初那個流浪漢嗎?
這流浪漢體型似乎比我上次見到要胖了一些,外表看起來簡直與活人一般無二。之前我從山崖上被救下來,那時候周玄業隊伍裡人多,再加上這流浪漢剃了鬍鬚,換了髮型,改變了穿著,所以當時並沒有認出來。
此刻盯著他一個人細看,我立馬就想起這人的身份了。
那流浪漢抬著頭看著我們,還衝我們露出了一個很古怪的笑容。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