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沒等我開口。周玄業便問他怎麼回事。
眼鏡兒道;「之前,頻率隨著地點不同,就像輻射一樣,大小強弱都不同,但它的發射源是固定的,也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但現在,這個頻率的大小強弱一直在變,毫無規律,就像……」他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
我急的不行,道:「就像什麼?你到是一口氣說完,別說一半留一半啊!」
眼鏡兒皺眉看了我一眼,對周玄業道:「就像是這股磁場的力量,突然變成活物開始移動了一樣,而且它的移動是不規律的。如果說這股力量是從我們腳下的土地中迸發出來的,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這片土地在移動!」
「土地……在移動?」我一時間有些發懵。
眼鏡兒還是照舊不理我,對周玄業道:「我們就差這一手資料,就可以把數據提交上去,不出一個月,分析結果就會出來。但是現在,這個點的數據全部異常,它可能會將我們之前收集的所有數據,全部推翻。」
最後一句我聽明白了,道;「也就是說,我們很有可能白忙活?」
眼鏡兒嗯了一聲,眉頭緊皺。
周玄業沉吟片刻,緩聲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眼鏡兒思索了幾分鐘,才道:「穩妥一點的,就按原計劃,不管數據是不是異常,我們只監測三天,不過這意味著,我們即使把數據帶出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冒險一點的話,就是把它逮住。」
周玄業道:「怎麼逮?」
眼鏡兒道:「我們最初,都認為這股磁場來源於這片土地,我們甚至認為,它和某種地脈現象有關,現在我懷疑,這股磁場的來源與黑竹溝無關。」
此話一出,我和周玄業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和黑竹溝無關?
難道這股力量,是來自於某個東西,或者某個活物?
一個活物,能有這麼強大的磁場,那該是什麼樣的?
我們去逮那個活物?這不是螳臂當車,太可笑了嗎?
連周玄業的神情都變了,顯然對於眼鏡兒這個提議沒有一點兒贊同性。眼鏡兒是個狂人,屬於那種能為自己熱衷的東西犧牲一切的人,這一點,從這二十多天的相處中,我就已經看出來了。
此刻,他見我和周玄業這般模樣,便道:「你們想想,千百年來,為什麼,那個東西只在黑竹溝內活動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束縛它?它或許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強大,為什麼不試一試?」
我道:「這是能試的嗎?弄不好,小命沒了倒也罷了,萬一變得不人不鬼,在這黑竹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才是最可怕的。」
眼鏡兒非常不悅的看了我一眼,繼續去說服周玄業:「可是,我們為了進黑竹溝,提前做了多少準備,損失了多少人馬,難道我們就這樣,帶著一堆可有可無,毫無意義的數據回去嗎?我們必須弄清楚這個移動的磁場是怎麼回事,否則我們半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努力白不白費,對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不管是顓家還是黃天,周玄業還是天然呆,他們參與這次行動,都有各自的目地在其中,但我沒有。
說白了,我就是被顓瑞給逼的,不得不找黃天當靠山,給黃天辦事兒而已。我也知道,自己真正的『用途』不是送死,而是求生,我要真死了,對於某些人來說,那才是巨大的損失。
於是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至少我們活著出去,可以把黑竹溝內不對勁的情況告訴他們,那些數據,雖然沒有大用,也可以為以後的行動做個參考,何必現在冒險呢?我們三個要死了,什麼消息都帶不出去,不就全軍覆沒了?」
眼鏡兒大怒:「你這牆頭草,貪生怕死,可以留在原地,沒有人逼你。」
我道:「你這老頑固,食古不化,古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偏要把自己往送死的路上逼,你有奉獻精神,你自己去啊,跟我們說這麼多幹什麼?」
「你!」眼鏡兒一時說不出話來,乾脆掄起袖子想找我幹架,我一看這架勢,也跟著擼袖子:「來來來,我讓你三招,別說我欺負老年人。」
「你這種野蠻人,跟你講道理沒用,今天我就收拾收拾你,讓你知道什麼叫尊老愛幼。」
眼瞅著我倆就要打起來,周玄業歎了口氣,阻止了眼鏡兒一把,道:「夠了。」聲音雖然聽著溫和,但沒人敢無視這句話,沒見旁邊的兩具煉屍已經開始盯著我和眼鏡兒了嗎?
周玄業緊接著對眼鏡兒道:「你說的有道理,就這麼回去,死這麼多人,半年的辛苦就白費了,下一次再進來,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事,與其如此,不如一探,但是我們也得約好,情況如果不對,必須撤。」
眼鏡兒大喜,立刻保證沒問題,說誰都想活著,不會找死的。
我對他最後一句話表示懷疑。
這話擱一個月前我肯定信,擱現在,就是標點符號我也不信。
很顯然,周玄業也明白這個理,歎了口氣,也沒多說,道:「能追蹤到嗎?」
眼鏡兒說可以,於是我們便按照儀器的指示,開始尋找那個『活』過來的磁場。
那玩意兒就跟玩捉迷藏一樣,在這一片兜圈子,就跟耍著我們玩意兒一樣,我都快懷疑是不是什麼黑山老妖成精了。轉著轉著,我們甚至有時候會走回頭路,這讓我不禁懷疑起了眼鏡兒的能力,但也不好在去挑釁他了,只得將疑惑噎在肚子裡。
一直到天色快要黑的時候,眼鏡兒才面露喜色,道:「它停下來了,就在這裡,方圓百米之內。」
我道:「合著這活動磁場還是晝伏夜出的?」
周玄業問他:「現在數據怎麼樣?」
眼鏡兒道:「穩定多了。」
周玄業道:「需要找出確切點嗎?」
眼鏡兒想了想,看了看天色,道:「能找出來,當然好,但我既然跟你有約定,冒險的事情咱們就不做,只要保持這個穩定狀態,就沒有問題。」頓了頓,他看了我一眼,說:「如果真像他說的,晝伏夜出,恐怕我們就要再多耽擱幾天了。」
周玄業表示不妨事,再加上天色已經黑了,我們只得匆匆找了個紮營地,由煉屍拱衛,我和周玄業休息,眼鏡兒值夜班。看他這麼一把年紀也不容易,我費事兒,熬了一鍋餅乾糊加醬肉,照顧照顧他的老腸胃,可這眼鏡兒還根本不領情,讓我又一次熱戀貼冷屁股,鬱悶不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青銅器
深谷中鳥獸都早啼,因此第二天,天剛麻麻亮我就醒了,出帳篷一看,眼鏡兒熬了一天一夜沒睡覺,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嘴唇發白。我一看這情況,有些為他的老身子骨擔心,便問他情況怎麼樣,眼鏡兒快完了。
說真的,這人雖然頑固不化,但這股堅持的韌勁兒,還真是讓我佩服,於是我趁早煮了鍋東西,在他監測完數據時,東西也煮好了,我給他端了一杯子過去。
眼鏡兒這次總算是肯賞臉了,難得衝我說了聲些,喝完杯子裡的東西便倒頭就睡。由於這次檢測點就在我們的紮營處,所以我們也不需要像之前一樣分開。
眼鏡兒和我們的作息時間相反,一時間營地裡就剩下我和周玄業。
周玄業帶著小三在溝谷裡巡察,似乎是想撞運氣,把那個移動的磁場給找出來,當然,他運氣還沒那麼好。這丫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氣運早就敗光了,按譚刃的話講,全是用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在『借』別人的氣運,借來的也有限,因此周玄業跟我差不多,運氣不算好,這一個白天一點兒收穫也沒有。
眼鏡兒睡到下午時分就醒了,吃了些東西,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周玄業一見這情況,便問他是怎麼回事,眼鏡兒搖了搖頭,說:「有些想法,但還不確定,今晚再看看。」見此,周玄業便也沒有再多問。眼鏡兒吃過了東西,便又去看那儀器,只見那儀器上的波長起伏不定,便是連我這個外行人也能看的出不對勁。
昨晚他幹活的時候,我也曾經在旁邊看過,當時的頻率是比較穩定的,現在怎麼又亂了?難不成那個活動的磁場,是晝出夜伏?
見我盯著儀器看,眼鏡兒便難得主動跟我說話,道:「昨天,咱們是走到天黑,這東西才穩定下來,現在它又在活動了,如果不出我的意料,天黑之時,它又會回來,停止運動。」
我道:「它停止運動又怎麼樣?」
眼鏡兒道:「那就說明它的活動是有規律的,我們甚至可以試著找出這個規律。」
我還想再開口,眼鏡兒沒有跟我繼續說話的興趣了,揮了揮手示意我一邊兒去。
到了晚上,太陽落山,四野裡剛黑下來沒多久,眼鏡兒就興奮道:「停了、停了,而且是停在原位。這玩意兒不僅會動,而且它還有自己的『巢穴』。」緊接著直接對周玄業說:「我們把它找出來吧。」
周玄業比較謹慎,沉吟一聲,道:「不妥。」
眼鏡兒道:「沒什麼不妥的,這股磁場,晝出夜伏,白天的軌跡也不相同,說明它既是活的,又被某種東西束縛著,我想,只要咱們小心,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小周,難道你不想更近一步嗎?如果能拿到這裡的核心資料,那麼比我們這半年來做的努力都要有效。」
最後一句話或許是說動了周玄業,他面露思索之色,最後盯著我,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道:「好,既然決定了,那現在就開始找,趁著它還處於穩定期。」我有些發懵,心說你答應把那玩意兒找出來是你的事,看我幹什麼?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我頓時升起一種周玄業又準備要坑我的感覺。
既然做了決定,我們也不多廢話了,只留了帳篷在原地,其餘的大多數裝備,都由煉屍小四背著,省了我們不少力氣,緊接著,我們便在眼鏡兒的帶領下,開始逐漸搜索包圍圈。
那東西就在這一片,但要確定具體的地點,就要沿途摸索,慢慢縮小位置。此刻正是黑夜,夜間在這地方穿梭十分危險,好在我們裝備充足,又有兩具彪悍的煉屍,行動起來到是膽大,只需要注意腳下即可,畢竟這地方地勢複雜,一不留神就會被摔個狗吃屎。
我們足足用了大半夜的功夫,一直到晚上的兩點多中,眼鏡兒才確定了地點。
夜色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我們手裡的探照燈,燈光打過去,周圍都是古木,和其它地方並沒有什麼區別,位置值得注意的是,這地方的樹木到是比其它地方顯的小一些,似乎生長的年份並沒有那麼久。
我打著探照燈看了一圈,樹木的枝幹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如同群魔亂舞。這地方海拔低,一到夜間,霧氣瀰漫,陰冷潮濕,因此雖然是夏季,但這個點兒卻是很冷的。
按照時間推算,深圳這個時候,氣溫應該在二十八到三十多度左右,但這裡,我估計只有十幾度,被夜風一吹,就更冷了。
哆哆嗦嗦的看了一圈,沒察覺出什麼問題,我問眼鏡兒兩人接下來幹什麼。
眼鏡兒咬定自己的判斷不鬆口,說就在這兒,仔細找找。於是我們三人兩屍體分頭在這一小塊地方轉悠。
轉悠了十來分鐘,別的東西我沒找著,但卻被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是是一個很小的洞穴,有動物挖掘的痕跡,估計是一些小型動物,比如竹鼠或者狐狸一類的洞。這種洞,這地方很多,原本沒有什麼奇怪,但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那洞口不遠處,就散落這一個東西。
那東西靜靜的伏在洞口的碎石和雜草間,非常不起眼,如同一塊頑石,上面還在長了些青苔,但造型卻是個『山』字形,若說它是石頭,那麼這石頭的外形未免有些罕見,因此不由得我多看了幾眼。
誰知這一看,我才發現那玩意兒並非石頭,看模樣,竟然像是有人工的痕跡。
吃驚之餘,我不由得蹲下身,仔仔細細去看那東西,並且用匕首將那東西表面的苔蘚給剔除了。隨著苔蘚的剔除,這東西的原貌也露了出來,觸手一摸,倒像是某種金屬,有點兒像青銅。
它裸露在外面的部位,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表面有一些凸起的花紋,像是雲紋,其餘的地方則埋在土裡。
這地方,怎麼會有青銅器?
我腦子裡閃過無數疑問,立刻拔出匕首,試圖把它挖掘出來,誰知我越挖,這東西埋在土裡的部分露出來越多,挖了十來分鐘後,卻依然看不出整體,我心知是個大傢伙,立刻吹了聲信號哨緊急召喚。
沒多久,周玄業和眼鏡兒便來了,我也不多說,指了指被我挖出來的那個淺坑:「我發現了這個。」
周玄業蹲下身,摸了摸那玩意兒,又打著燈光看了片刻,道:「看樣子,是早期的青銅器,有螭紋。」早期的螭紋和雲紋確實很像,我在古玩城混了半年,還以為自己長進了,現在看來,還沒周玄業長進。
等等……周玄業什麼時候開始懂這些了?
但我並沒有時間深究,一邊的眼鏡兒目光灼灼的說道:「這不僅是件青銅器,而且是件大型的青銅器,不可能是外人運進來的,看樣子,我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我心中一動,道:「這黑竹溝,曾經生存過某個文明?」
眼鏡兒道:「而且我大約猜到了是哪個文明了。」
我和周玄業不禁同時看向他,便聽眼鏡兒道:「古蜀之地,江河奔流,山川壯闊,夏商時期,在這裡誕生的方國不計其數。我知道,在靠近黑竹溝一帶,據說曾經居住著『且人』。」
「且人?」我道:「幹什麼的?」
眼鏡兒瞪了我一眼,說:「還能幹什麼,也是人啊,不過他們的國家被稱為『且方』,所以他們也被稱之為且人,據說後來亡於楚……這是個小方國,在當時那段時期,無數的小方國曇花一現就消失了,但且方是流傳比較久的方國,據說生於神谷,擅巫鬼之術,有天險庇佑,所以才長久的生存了下去,後來,楚襄王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把這個奇特的方國給滅了。」
我聽得大為吃驚,道:「你懷疑這青銅器是屬於且人的?可是我們之前查資料,怎麼沒有聽說過這黑竹溝還生存過什麼方國?」
眼鏡兒道:「這件事情,也是懸案,那楚王滅了且方,按理史冊應有記載,或許是遺失了吧。」
周玄業沉吟道:「現在這些都只是猜測,黑竹溝如此凶險的地方,不是什麼人都能在這裡扎根的,那楚王滅且方,難不成還把軍隊開進這黑竹溝裡?」
我也點頭,道:「是啊,咱們帶著這麼多現代裝備,現代醫藥,來這裡都是九死一生的。古代人,就算被這裡面的蛇咬一口,那也是要死人的。楚王的軍隊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出去的時候,估計就只剩下鬼魂了。」
周玄業道:「別說這些,先把這東西挖出來看看再說。」當下,我們三人便開始挖這件青銅器,至於小三和小四,我們沒讓它們幫忙,比較操控煉屍對周玄業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精神消耗。
體力消耗了可以回來,精神若是消耗的太厲害,那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一蹶不振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活動的沼澤
我們以為集三人之力,很快就能把這玩兒挖出來,沒想到卻越挖越深,但隱隱的,這青銅器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我們也能看出些門道了。
這像是一盞青銅燈,造型為九頭鶴,鶴嘴裡各銜著瑞草,挖到底部時,越來越多的東西冒出頭來,大多是些碎陶片,樹根和這些陶片糾纏在了一起,很難清理。
順著這些痕跡尋摸了兩個多小時,累的人渾身熱汗,肌肉發酸,周玄業才突然道:「停,不用挖了。」
並非是我們挖到了什麼,而是周玄業意識到,我們此刻,確實是站在某個古方國的遺跡之上,真要是挖,挖到猴年馬月也挖不完。我們不是來考古的,是來採集數據的。
緊接著,周玄業問眼鏡兒:「你覺得,這個磁場,和這個且方,有沒有關係?」
眼鏡兒想了想,篤定道:「肯定有關係。這黑竹溝這麼大,那活動的磁場,夜伏晝出,它在哪裡歇息不好,為什麼偏偏恰好在這遺址之上?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周玄業道:「看樣子,有必要調一支考古隊過來。」
眼鏡兒面露詫異之色,說:「調考古隊?你的意思是要……撤?」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