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這丫還是很有威望的,黃連等人立刻打招呼,讓出了一條道來。
天勤聞言皺眉,道:「師兄,你、你的情況……不能去。」
「我最適合去,我是屍王,也是你們的師兄。」譚龜毛不鹹不淡的說完,衝我抬了抬下巴,道:「你也跟著去。」
我差點兒沒吐血,道:「不是……你是大師兄,你去,你拽上我幹什麼?」這譚龜毛,怎麼這麼會找事兒,他這種時候出什麼頭?出頭也就算了,別把我拉上啊。
譚刃道:「我現在是你的煉屍,雖然你沒有什麼能力,但有你在,才可以盡量發揮我的用處。」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頓時覺得不是滋味兒,便道:「什麼用處不用處的,你是我兄弟,上次說你是我奴才,那是我開玩笑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譚龜毛難得笑了一下,說:「我知道。」
我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不由得仰天長歎:「自從你當我老闆開始,我就沒有過過消停日子;也罷,誰讓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我今天為了周邊民眾,就捨身取義,捨命陪君子,去就去!」
譚刃遞給我一個看白癡的眼神,不冷不淡的說道:「不是為了捨身取義,是搞開發後遊客會變多,又髒又吵,我煩那些人。」
「……」你就這麼實話說真的好嗎?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搶佔道德的制高點,讓自己處於一種光輝的形象之中嗎?也是啊,就這龜毛的性格,再加上身為屍王,大半輩子都注定要在這三子觀渡過,肯定不希望自己師門的環境太糟糕。
我噎了一下,便問天勤什麼時候動身。
他對譚龜毛是盲目崇拜的,知道沒辦法改變譚刃的意思,只得歎了口氣,道:「他們很急,想下午就動身。」
譚刃道:「推到明天,既然要去禁地,就要做完全的準備。」
天勤點頭稱是,說那幫人在休息,中午再去跟他們談。
緊接著譚刃就回了上峰,我也順便跟著去,無虛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聽完後沉默不語,須臾,才對譚刃道:「既然如此,確實要做足準備。」
說完,對我道:「那枚魂鎮還在你手上,我也就不收回來了,它可以護你的心神不被禁地的陰煞之氣影響,你進去之後,那東西不可離身。」
「是。」我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感動,這種來自長輩的關心和叮囑,對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難能可貴。這一刻,我決定要盡全力,解決這次禁地的危機。
無虛緊接著又起身,去後堂取了些東西來。
一共三樣,分別用三個木匣子裝著。
第一個木匣子中,放的是一把七星短劍;第二個木匣子中,放著的是一面八卦鏡;第三個木匣中,卻放著一枚符咒。
七星劍和那八卦鏡我知道,之前就聽黃連等人說過,都是驅邪斬煞的寶貝,但那木匣子中的符咒,卻讓我有些不解,不由道:「師父,這是什麼東西?」
我將那玩意兒從木匣子中拿了出來,放在手中觀看,由於是折成三角形的,所以我看不見裡面的符文。
無虛道:「降神符。」
我倒抽一口涼氣,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第二章初入禁地
降神符,若不是元虛此刻提起,我都快忘了這茬兒了。
我剛到事務所,接的第一個活兒,就是去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當時在那片廢棄的綠洲中遇險,周玄業便使出來降神符,據說這降神符很難製作,相當稀少,周玄業身上攜帶的,也是無虛給他的。
當時降神符就剩下一枚,威力無窮,可惜我們錯估了哪裡的環境,所以降神失敗,浪費了一枚符咒,為此周玄業肉痛了很久。
這會兒我盯著這張被折成三角形的符咒,不由得想起那段往事,譚刃的神情到是沒有設呢變化,八成不是第一次見這東西。
我問無虛:「這東西給我?就剩這一枚了?」
無虛點了頭,道:「戰火綿延,百年劫難,諸多法門和傳承斷絕,這降神符還是先輩傳下來的,我等現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製作了。」
我道:「把它拆開看看,研究一下上面的菉文不行嗎?」
無虛道:「只有其形,不得其意,製作出來,也只是形似的廢紙一張,你過來,我教你怎麼用。」說話間,便細細的將這三洋寶貝的用法傳授給我,最後囑咐道:「盡人事,聽天命,萬事不可強求,我們之人不同於佛家,因而求生不求死,做仙不做鬼,若事情無法挽回,只要不違背道義,自保為上。」
我聽得大為感動,心說還是我們本土的宗教靠譜,這要是出家當了和尚,師父肯定就得要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好一句求生不求死,各國宗教,總結起來都是講了你相信我,你死後會得利,唯有道教,講究的是: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生度此身。
道教將生死看做一個天地大循環,發出生亦何苦,死亦何苦的感慨,但同時求生不求死,以道為最高信仰,以德為約束規範,追求天人合一,成仙問聖的境界。
無虛這話,相當豁達,讓我們盡人事,聽天命,而不是迂腐的說什麼為了天下蒼生,周邊黎民,犧牲性命之類的話。這事兒,本來就歸上面的人管,我們阻止,是道義,我們用盡全力也阻止不了,那也是盡了人事了。
當下拜別無虛後,我跟譚刃便各自去收拾東西。
由於是在山裡,所以一些戶外裝備並不齊全,但好在有外門的同胞作為溝通的後盾,飛鴿傳書寫了張準備條後,便立刻去幫著我們置辦裝備。
下午後,我就一直在竹舍裡練習無虛傳給我的法門。我才剛入屍道,根本操控不了譚刃,所以如果遇到危險,他真的變身了,就會變成一枚敵我不分,一起毀滅的炸彈。
而我現在要做的,是在他變成炸彈後,盡量把他推到敵人的陣營中,而不是最後反過頭來攻擊我們。這是煉屍最劇本的要求了,而且從打算接手譚刃後,就一直在練習,因此我這人雖然沒什麼天分,但這會兒也算小有成果了。
第二天中午,眾人齊聚,由黃連等人依依不捨,一路送到了霜降峰下,眾人才分別。譚刃在前面帶路,我和龍組的五人走在後面。
這五人彼此之間到是很有話題,但似乎不怎麼看的上我們,因而如非必要,否則基本不與我和譚刃答話。
這幾人沒有告訴我們真名,而是用的組員之間的代號。
那兩個女人,短頭髮的叫『飛柳』,長頭髮的叫『銀杏』,剩下的三個男人,身材最魁梧的那個叫『戰狼』,還有個戴眼鏡的,叫『玄蟒』,最後一個比較年輕,燃著火紅色頭髮的年輕人,他的代號我知道後,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代號是『哈士奇』。
聽聽,前面兩個,一個是戰狼,一個是玄蟒,一個比一個威猛的名字,到這紅髮小子那兒,怎麼就變成一條狗了?而且還是那種比較有名的,超級不靠譜的狗。
這小子算是五人中相對比較和善的,雖然也不怎麼搭理我們,但一路上都笑嘻嘻的,你要有什麼話跟他說,他也笑嘻嘻的回話,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只不過也不主動與我們搭腔而已。
這霜降峰下的山溝,景色優美,生態環境保護的很好,時常能見飛禽走獸的蹤跡,時不時的能看到一些泉水溪流,緩緩低行,隱沒入山石間。
這裡也沒有雲南一帶的瘴氣,雖然夏日,溝谷間卻非常乾爽。禁地距離我們這會兒的位置並不遠,只有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在譚刃的帶領下,沒多久,我們便接近了那一片區域。
只見那所謂的禁地,其實相當容易分辨,因為它和週遭的景色,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
這地方同樣是群山間交匯的溝谷處,但卻像是被一把寶劍,一斬為二般。我們所在的這一邊,生機勃勃,翠綠鮮亮,清泉潺潺,而在我們對面不遠的地方,卻是寸草不生,只長了一些密密麻麻,很高很挺的樹,樹葉稀疏發黃,地表覆蓋著厚重的土黃色枯葉。一綠一黃,一個充滿生機,一個死氣沉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等譚刃提醒,飛柳便道:「莫非對面就是你們說的禁地?」
譚刃嗯了一聲。
紅毛的哈士奇笑嘻嘻的看了一圈,道:「看起來果然有些問題。」
玄蟒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淡淡道:「但要弄清楚是什麼問題,還得進去看看才行。」
哈奇士手裡有個奇怪的東西,黑色的,像一根枴杖,又像西方傳說中巫師用的魔杖。他這玩意兒一直不離身,要被背在身後,要麼拿在手上,頂部的位置周圍,還鑲嵌了幾顆不同顏色的珠子。
玄蟒說完,哈士奇沒說話,依舊笑嘻嘻的,不過他將手中那東西在空中虛舞了幾下,緊接著摩擦了一下上面的東西,又笑嘻嘻的說道:「我看到了死亡的預兆,我看,咱們還是別進去了。」
我大驚,頓時對這紅毛哈士奇刮目相看,沒想到啊,這隊伍裡竟然還有個明白人,如果他能說動他的隊友,那可就太好了。
玄蟒瞟了他一眼,道:「你每一次出任務,不都看到了死亡的預兆嗎?你哪次又死了?」
飛柳鄙夷的對哈士奇說:「神棍,別裝神弄鬼了,趁著天色還早,走吧。」說完,當先就朝著禁地的位置走去。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急著找死的女人,不由得歎了口氣。
剛想和譚龜毛交流一下自己此刻操蛋的心情,譚龜毛卻已經跟在飛柳身後進去了。我一時鬱悶,跟上去道:「你怎麼這麼積極。」
譚刃不鹹不淡的回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與其拖著,不如速戰速決。」這話算是對拖延症患者最大的打擊了。
當下我也不再指望能讓這幫人改變主意了,打起精神,開始往禁地走去。
這禁地,譚刃也沒有進來過,只在邊緣活動過,由於要考察的是龍組的人,所以進了禁地後,情形就反過來了。之前是譚刃帶隊,現在則變成了龍組在前面摸索,我們在後面跟著。
這地方集聚了很厚的落葉,踩上去,腳背都跟著陷下去,每走一步,就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而這禁地裡,除了我們發出的這種奇特腳步聲外,幾乎就沒有多餘的聲音。
一開始,只有禁地外的鳥獸聲傳進來,待走的深一些,就真的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連風似乎都止息了。我和譚刃走在最後面,龍組的人在前面,形成一種扇形的打開方式,看得出,這幫人是經常合作的,非常有默契。
走了約莫百來米左右,死一般寂靜的禁地中,突然傳出來一個聲音:「遊客止步!」這聲音相當嚴厲,在這死寂的環境中猛地響起來,還真是嚇人一跳。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齊刷刷看過去,卻見是一個穿著道袍,梳著道髻的中年道人,身形微胖,長眉短鬚,神情嚴厲。我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譚刃:「這是師父留在這兒看守的煉屍?」
譚刃點了點頭,道:「把信物拿給他看。」
我於是掏出無虛給我的信物,正要走上前去,那飛柳揚眉高喝道:「你是三子觀的人!速速讓開。」說完給譚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這個大師兄趕緊出面解決。
我嗆了一下,心中暗想這女人到底是有多心高氣傲,說話就不能好好說嗎,譚刃向來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現在這女人更牛,完全是一副天下人都得聽我的模樣。
我趕緊打圓場,一邊亮出信物,一邊對煉屍說道:「師兄,我們是奉師父之命來辦事的。」
煉屍見了信物,這才點了點頭,二話不說,轉身就離開了。
這時,旁邊的紅毛哈士奇突然皺了皺眉,盯著煉屍離開的背影,道:「它不是活人。」

第三章深入
我猛地聽見這句,心裡不由打了個凸,心說這紅毛哈士奇好眼力啊,竟然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要知道,這事兒我們可沒有提前說過啊。
畢竟他們是官方的人,我們是散修,說是一家人,但卻不進一家門,彼此之間多有保留,因此煉屍這事兒,他們雖然知情,但也只知皮毛。
這龍組的人,看樣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哈士奇這麼一說,剩下四個人頓時大驚,長頭髮的銀杏立刻質問我:「那人是什麼東西?」
我說是煉屍,她愣了一下,道:「可是他看起來就像活人一樣,你們的煉屍術這麼厲害?」
我道:「不是我的厲害,是我師父厲害,怎麼,有問題嗎?」
銀杏沉吟一聲,道:「你們既然有這個實力,難道不能解決這片禁地的事?」
「要能解決,也就不敢勞煩你們了。」
飛柳聞言,哼了一聲,冷冷的瞟了我一眼,道:「我看你是危言聳聽,我怎麼沒看出來這地方不對勁?」我心想你沒看出來,那是你功夫不到家。當然,這話不能真的說出來,誰讓人家有靠山,是親生的呢?於是我道:「那是我們能力不濟,我們都是老一套,不能跟你們比,這不,就請你們幫忙來了。」
一記馬屁送過去,飛柳看起來舒坦多了,這才堵住了那張嘴,於是眾人便接著往前走。那紅毛哈士奇,似乎對之前的煉屍挺感興趣,便湊到我身邊,笑嘻嘻的說道:「小兄弟,據說你也會煉屍?」
我道:「會,不過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本領有限,難登大雅之堂。」我已經打定主意,這幫人既然這麼牛皮哄哄,那就讓他們衝在前頭好了,我可不能當那只出頭鳥啊。
紅毛哈士奇聞言,道:「小兄弟謙虛了,這禁地如此凶險,如果你沒兩把刷子,想必你師父也不會派你來協助我們。」
那是指派嗎?明明是你們逼的好嗎?我暗罵一聲這幫沒事兒找事兒做的人,隨口答道:「那是師父信任諸位的能力,有您幾位照應我,我肯定出不了啥事。」
別把高帽往我頭上戴,以為我還像三年前那麼蠢嗎?這種高帽我可不接。
紅毛哈士奇聞言,打量了我兩眼,便笑嘻嘻的走了。譚刃見此誇了我一句:「不錯,知道收斂了。」
我道:「我一直就懂得收斂,後來好不容易囂張了兩次,就摔了跟頭,現在我決定保持原有的心態。」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的有些深了,一眼望去,周圍都是筆直的樹木,光禿禿的,葉子很稀少。腳下的枯葉,越往前走,集聚的越深,單調的吱呀吱呀的腳步聲,聽的久了,讓人漸漸升起了一種毛森森的感覺。
這時,走在前面的玄蟒突然問我,這片禁地的面積有多大,說真的,我還沒瞭解過,便看向譚刃。譚龜毛淡淡道:「地勢下行,一直綿延到對面那座山的山腳下。」
那座山我們之前在高處是能眺望到的,只不過這會兒身處禁地中,樹木緊密,遮擋了視線,因此難以看到,但也讓眾人心中有了個數。
按照譚刃的說法,這片禁地的面積還挺大的,佔了這片溝谷約摸五分之一的位置。
我道:「師父他老人家之前進來過吧?」
譚刃搖頭,道:「師祖曾經進來過,在裡面受了傷,出來之後,沒多久就仙逝了,他將自己在禁地中看到的一些情形轉告給了師父,讓師父將禁地封閉起來,不許人再進入。」
我道:「那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沒有照辦?反而讓周玄業……周玄禮那狐狸進去了?」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