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節

陳默連神情都沒有變一下,他突然將目光看向被籐蔓包裹的陳家大宅,輕飄飄的說道:「有死人,她死了。」這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句,我頓時有些發懵,心說我操,這人有透視眼嗎?難道他能看到那籐蔓和木門後面的屍體u?
緊接著,陳默又將目光移向我,依舊用那種輕飄飄,彷彿完全不放在心說的口吻說道:「她留下的東西呢。」
不等我開口,譚龜毛就將金儺珠直接扔了過去,對面的陳默伸手一接,慢悠悠的將珠子倒出來攤在手心。整個過程,他連眼皮兒都沒有眨一下,看了那金儺珠片刻,嘴角微微一抿,突然用拇指和食指將金儺珠捏著,一開始我沒想明白他要幹什麼,下一秒,便見他兩指用力一捏,那珍貴無比的金儺珠,就這麼碎成了好幾塊,被這姓陳的當垃圾一樣隨手扔在了一邊。
我看的目瞪口呆,譚龜毛的臉色也頓時不好看起來。
不過對方為什麼這麼做,這東西畢竟都是韓梓桐拼了命讓我轉交的,卻沒想到這東西一道對方手裡,竟然就被當垃圾一樣捏碎了。
我頓時大怒:「你他媽的幹什麼!」
友人用命換來的東西,被人這麼隨隨便便的給扔了,這一瞬間我腦子裡的理智就炸了,反身一踢,一腳朝著那姓陳的腦袋上踢去。
要知道我現在的身手絕對不是蓋的,再加上練輕功,身體速度變得又快又靈活,我這一下,便是普通的練家子也不一定躲的過,誰知這又快又狠的一腳踢過去,那姓陳的竟然以一種更快的速度,瞬移似的往後一躲,非常精妙的閃開,讓我踢了個空。
這一腳落空,讓我瞬間冷靜下來。
昨晚在巷子裡被那幾個混混打劫時,我是一腳撩翻一個,踢得人在地上直打滾,所以我是知道這一腳的威力的。而此刻,那姓陳的輕輕鬆鬆就躲了過去,讓我立刻意識到這人的身手不是我能對付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盯著他,道:「這是她拿命換來的。」
陳默依舊用那種輕飄飄的語氣說道:「她讓你帶給我的,不是這個東西,而是這個東西所帶來的意義。」
我道:「現在你已經知道這個意義了?」
他沒有回答我,轉身就走,根本不搭理我和譚刃了,牛逼的不行。我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情急之下追了上去將人給堵住:「等一等,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默打量著我,最後說了一句話:「你是黃天的人。」
這話題轉的太快,我能有些接不上,不由奇怪:「你怎麼知道。」
陳默道:「替我帶話給他,別太猖狂,這女人的東西,我收了。」說完繞開我就走,我欲要再攔,誰知腳剛一動,便覺得銀光一閃,一樣東西貼著我的頭皮飛過,發出嗖的一聲響,帶起了一陣涼意。
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不由懵了,只見我身後的一棵樹上,赫然插著一把銀光閃閃的飛刀。
再回頭時,姓陳的已經上了一個饅頭山丘,走遠了。
譚刃這時將那飛刀拔了下來,拿在手中仔細的打量,卻見那飛刀上,赫然有硃砂符文。我只覺得心驚,這姓陳的是小李飛刀的傳人?我操,剛才貼著我頭皮飛過的,是這把小刀?
那人手要是歪那麼一下,我豈不是就……
想到此處,我頭皮緊了一下。
這時,譚刃道:「看樣子他也是道門中人,這上面是往生符。」
「往生符?」
譚刃道:「據說,在兵器上刻上這種符咒,殺人的人,不會背負業障殺孽。」
我道:「我操,也就是一邊殺人一邊給人超度的意思,老天爺不管。」
譚刃淡淡道:「就是這個意思,不過,符咒即重形,更重念,形念不可缺一。」
「那姓陳的,不僅是道門中人,而且修行還很牛逼?」
譚刃點頭,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麼正宗的往生符了。既然他讓我們帶話,那就帶吧。」說完,也沒有再看這陳家大院一眼,率先走了,不得已,我一邊往回走,一邊撥通了鍾恭的電話:「喂……見到她了……死了……只有屍體。天氣太熱……都長蟲了……你們來收拾吧。」
掛完電話,我長長舒了口氣,腦海裡閃過韓梓桐和韓緒的音容樣貌,只覺得滿心沉澱,痛苦而鬱悶。
一生中,有多少親人、朋友是可以長伴的,又有多少人,是永遠也回不來的?
第三十二章第三方勢力
聽從譚刃的建議,我沒有去給韓梓桐收屍,通知了鍾恭後,便回了市內,找了家酒店落腳,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韓梓桐和韓緒的臉,我想起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第一次合作,想起永遠把我名字叫不對的韓緒,想起說話聲音溫柔,卻永遠僵著一張木頭臉的韓梓桐。
這一夜注定不能睡個好覺,迷迷糊糊間,也不知多久,我才睡了過去,而且還做了個噩夢,在夢裡,我又回到了第一次出活兒時的場景中,跟著眾人在沙漠裡艱難跋涉,突然,騎在駱駝上的韓梓桐掉了下來,我下意識的去接她,結果她的腦袋從脖子上直接斷了,頭啪的一下砸進沙子裡,無數的蛆蟲在沙子裡蠕動中。
我被驚醒了。
醒來的時候剛好天亮,外面起了霧霾,打開酒店的電視,上面掛上了霧霾的預警信號。
我站在窗口往外看,霧霾很重,這種感覺,讓我彷彿又回到了禁地一樣,簡直讓人想要發瘋。為了迴避這種讓人極度暴躁的念頭,我將窗簾全部拉上了。
譚刃被我吵醒了,從對面床上扔了個枕頭砸我腦袋上,喝道:「閉嘴!」
我歎了口氣,道:「老闆,我起床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
譚龜毛於是看了看對面開著的電視,伸手往旁邊的櫃子上摸,感覺是要去摸煙灰缸。我嚇了一跳,趕緊把煙灰缸奪過來,把電視關了:「老闆,雖然咱們現在很有錢,但是你也不能這麼燒錢啊,電視是無辜的。」
譚刃被這麼一鬧,也不熟了,起身道:「去黃家?」
我點了點頭,道:「不是要給他帶話嗎?順便,黃家一直有安插眼線,或許,對於這次的事情,他們會知道些什麼。」我倆當即起床,打了個車,在一片濃重的霧霾中直奔黃家。
去之前我先打了個電話,免得沒人,不過黃天今兒個在家。這個我知道,黃天據說略通醫術,是個養生黨,極其注重養生之道,我打電話問他今兒個怎麼沒出去忙,他說霧霾天,閉門謝客,應酬一概取消。
我道:「現在這霧霾越來越嚴重了,您乾脆遷地兒吧。」
黃天歎了口氣,說:「我也想,可是這祖宗百年家業都在這京城了,故土難離啊。聽說昨天朔舒跟你出去了一趟?」
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朔舒告訴你的?」
黃天在電話裡笑了一下,道:「那小子,埋頭做事,不怎麼稀罕跟我打交道,不過我要知道什麼事,也不需要他告訴我。」我心下瞭然,心說這黃毛就跟活曹操似的,疑心病也太重了,看樣子,他對天然呆,其實也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放心,只怕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呢。
以天然呆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看樣子他是默認了。
我於是道:「既然在家,那我就上門打擾了,半小時後到。」
「好。」
掛完電話,出租車一路駛向了黃家大宅,大宅的門是關著的,我們剛要敲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開門的還是上次那老頭,笑著請我們進去。
會客的廳堂裡,擺了好幾架空氣淨化器,黃天懶洋洋的倒在椅子上,口鼻上還戴了個淨化口寨,甕聲甕氣的說:「坐,上茶。」
緊接著也不吭聲,等上了茶,就慢悠悠的喝,也不問我們什麼事。反倒是我先沉不住氣了,道:「我知道,顓家有你的眼線,韓梓桐的事,你知道嗎?」
黃天用碗蓋撥著茶葉,說:「知道。」
我道:「她死了。」
黃天撥茶葉的手頓了一下,看向我,道:「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什麼時候的事?」
我道:「看樣子你的眼線消息不太靈通。」
黃天懶洋洋的身體終於坐正了,道:「直說吧,別拐彎抹角了。」
我本來也沒心情和他磨嘰,便道:「她是我的朋友,但是現在,她人就這麼死了。她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給顓家辦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想知道原因,這段日子,到底出了什麼事?」
黃天輕輕敲擊著碗蓋,似乎在思索我的話,片刻後,他道:「韓梓桐的研究項目是『金儺祭』,這裡面的研究資料我一直在想辦法弄,可惜他們的保密措施太嚴了。」j組織我是待過的,那裡面簡直是個監獄,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想進去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它們的數據庫都是單獨的。
我沒吭聲,等著黃天繼續往下說:「金儺祭的事情,一直是朔舒在負責。」我愣了一下,心說我操,怎麼跟天然呆有關?天然呆和韓梓桐是認識的,我不信他會對韓梓桐不利,而且昨天,他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知情的模樣。
「朔舒是個人才,他的智商非常高,說實話,要不是他無慾無求,我還真有些忌諱他。」
我道:「別東拉西扯,韓梓桐的事情,到底跟他有沒有關係?」如果真的有關係,那這其中問題就大了,我感到有些心寒。
黃天道:「韓梓桐的死,和他沒有關係,不過我現在手裡所掌握的情況,到是和他有關,怎麼,他沒有告訴你?」
我不打算接他最後一句話,直接道:「什麼情況?」
黃天道:「朔舒侵入了他們第一層的數據庫,然後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他們數據庫裡的資料,有人為修改的痕跡,也就是說,他們的研究小組裡,有內鬼,但我發誓,那個內鬼,不是我派去的。」
話說到此處,那個內鬼是誰,不言而喻,顯然是韓梓桐了。
可是韓梓桐跟顓家的人合作的好好的,而且也知道顓家的勢力,她怎麼會蠢到當內鬼,和顓家的人作對呢?
黃天道:「朔舒試圖找到沒修改的數據,可惜被人發現,不得不退了回來,無功而返。我所知道的就這麼多了,那個韓梓桐,應該是投靠了另一方勢力,而且金儺祭的研究,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進展,看樣子是假的,並非沒有進展,而是她把很多資料蓄意篡改,誘導其它人,而真正的資料,在她手裡。所以,真正害死她的,應該是她投靠的那幫人……那幫人,在危機關頭,並沒有出來救她。」
我倒抽一口涼氣,腦子裡閃過了一個人影。
那個叫陳默的年輕人。
韓梓桐中途叛變投靠的對象是他?
可他對韓梓桐的死,視而不見,行為也是相當冷血的。
韓梓桐到底被什麼鬼迷了心竅,會去投靠他呢?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陳家,又是幹什麼的?不知怎麼的,這一瞬間,我竟然想起了當初去過的活人堂,那個活人堂,似乎也是一個陳姓家主的產業。
而陳家的當家人,和孫邈是認識的,孫邈又和黃天關係不淺。
現如今,又冒出一個陳默,讓我給黃天帶話。
難道……
我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這個陳家,就是活人堂的那個陳家?
為了證明這個猜測,我直接問黃天:「你知道陳默這個人嗎?」
誰知我這一問完,黃天捏著杯子的手突然一使勁,整個杯子,居然直接被他給捏碎了。我驚得目瞪口呆,緊接著,便見黃天臉上的肌肉狠狠扭曲了一下,惡狠狠的問我:「你提那個王八羔子幹什麼?」
難道這黃天和陳默有仇?看黃天這模樣,分明是在姓陳的手底下吃過虧啊!
一時間,我心裡別提多震驚了,能讓黃天吃虧,那這陳家的勢力,究竟該有多大?可他們不就是開藥堂醫館的嗎?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麼隱情?
韓梓桐又是怎麼和這麼危險的勢力牽扯到一起的?
第三十三章傳話
黃天的反應,讓我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是猜對了,昨天我們見過的那個陳默,很有可能就是活人堂的當家人,不過我想像不出,那姓陳的,居然會和孫邈那不靠譜的是兄弟?以孫邈欠揍又欠抽的性格,姓陳的不會用飛刀扎他的喉嚨嗎?
黃天捏完杯子,罵完人,估計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端正了一下臉色,目光不善的盯著我,說:「孫邈告訴你?」
我道:「並不是,看樣子我猜的沒錯,這個陳默就是那個活人堂的當家的。」
黃天眼珠子轉了一下,道:「孫邈沒有告訴你,但你現在卻突然提起這個人……我明白了,原來那烏龜王八蛋也想來分一杯羹。」
烏龜王八蛋?
我噎了一下,道:「不知您和這陳當家的,有什麼仇怨?」
黃天冷笑一聲,道:「說了你也不知道,這仇可是從祖上就結下來了。孫邈那王八羔子,胳膊肘往外拐,現在也成了陳默的狗腿子,那陳烏龜,慣於收買人心。」
我回憶著和陳默見面時的情形,立刻知道黃天的最後一句話,絕對是在故意潑髒水,那姓陳的一看就是一副別搭理我,誰理我我弄死誰的架勢,就他那模樣,還會去收買人心?
不過讓我震驚的是,韓梓桐投靠了活人堂,而孫邈是陳默的狗腿,那麼陳默現在讓我帶話給黃天,又是什麼寓意?
正想著,黃天追問我:「直說吧,突然提起他……你們見過了?」
我點了點頭,道:「他還讓我帶句話給你。」
黃天摘下了淨化口罩,道:「他說什麼?」
「他說,讓你別太猖狂,韓梓桐的東西他收下了。」一邊說,我一邊觀察著黃天的臉色,果然,這小子頓時就跟吃了只蒼蠅似的,那種吐不出來又不想嚥下去的表情,別提多精彩了。
不管是姓黃的還是姓顓的,總之都不是什麼好鳥,能看到他吃癟,我心裡還是挺暢快的,按照這個情形看來,黃天是有些忌諱陳家的。
片刻後,黃天道:「你是在哪兒遇見他的?」
我道:「陳家大院。」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