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第一章車禍
那是一個月光燦爛,沒招誰沒惹誰的晚上,我在樓下跟跑出租的小五子吃串,當吃了六個腰子,三十塊錢的串,八瓶啤酒之後,我終於鼓足勇氣要去摸一摸跑腿小紅那粉嫩的小手,這時候有人突然喊了一聲:「出車禍啦!」
喊這一嗓子的是我房東張姐,喊聲之淒厲,跟死了親爹似的,小紅嚇了一跳,手上剛烤好的十塊錢的串甩在了我臉上,疼的我這叫一個嘰歪,剛要發怒,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所有人都跑到前面那條小街上,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的我忘記了被燙的事,拚命的往裡擠。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今年二十二歲,叫徐浪,浪……是個操蛋的字,但得分誰叫,我爹是個武俠迷,最愛看古龍大大的武林外史,很喜歡裡面一個叫沈浪的俠客,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我娘生我的時候,讓他起名,不假思索的起了個徐浪……
後來我看了那本書,才知道書裡的沈浪就是個重度腦殘,朱七七個白富美愣往身上貼都不要,真是賤的可以,要是哥們早就以身相許了,從此以後浪這個字就一直跟著我了,其實我並不反感這個字,相反,我很期待自己能夠浪得起來,但在這麼個操蛋的年紀,幹著那麼一份操蛋的工作,拿著那麼一份操蛋的工資,壓根就浪不起來,所以我恨這個名字。
咱們還是先說說車禍的事吧,畢竟以後所有古怪離奇的事,起因都是因為這起車禍,我趕到車禍現場的時候,已經圍了至少三十多個人,國人喜歡看熱鬧的心態是與生俱來的,這還是晚上,要是白天怕是起碼得有百十多號,從現場來看,是一輛紅色的奔馳小跑和一輛超載的貨車蹭在一起了。
兩輛車的的位置看上去頗為**,大貨車的車頭撞到了奔馳小跑的後屁股上,奔馳小跑的後車廂蓋都被撞開了,那模樣很像是面對著強壯的貨車敞開了菊花,貨車上三十多歲的司機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已經傻掉了,旁邊押車的一個女人在那捂著臉大哭。
最慘的是地上那個穿著一身紅色時尚短裙的少女,車的前擋風碎掉,把她甩了出來,落地的時候應該是半邊腦袋先著的地,水滸裡面怎麼說的來著,卻便似開了個油彩鋪,紅的、白的、黑的一發都滾出來……摔得跟踩了幾腳的沙琪瑪似的。
我喝的有點多,本來就暈乎,看見如此淒慘的畫面,又見了風,喉嚨一癢,嘔!吐了出來,我是搭著小五子的肩膀探頭看的,吐了小五子一身,這小子下意識的閃開:「我靠,老徐,行不行啊你……」
我!一個踉蹌摔了出去,摔在地上,一抬頭跟那撞死的女人來了個臉對臉,那是一張精緻而恐怖的半張臉,剩下的部分血肉模糊,這畫面實在是太刺激了,嘔!我吐了一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破壞了現場,是男人都知道,喝多了只要吐出來基本就沒什麼大事了,我雖然很是有些不堪,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卻是清醒了許多,迷迷糊糊的要站起來,卻看見那女人一雙黑亮黑亮且毫無生氣的眼睛盯著我,嘴角不知道是摔的還是擠壓的,竟然微微上翹,像是帶著一絲笑意。
其實眼前的女人還挺漂亮的,精緻的髮型,大眼睛,高鼻樑,小嘴,甚有擼點,可惜她已經死了,死了?我這才想起來這是車禍現場,急忙爬了起來,身上感覺一陣陰風襲來,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真有風,反正是那那都不得勁。
酒勁一過,感覺到害怕了,瞧了地上那女的一眼,見她流出來的腦漿子和血撒了一地,跟我吐的那一片,都快連成一幅世界地圖了……
我又噁心又害怕,剛要走,被兩個圍觀群眾堵住了,我一看這兩哥們也是經常在小紅攤子上吃串的,把我當成情敵了,眼見我要走,攔住了在那喊叫:「哎,你不能走啊,你這把車禍現場破壞成這樣,太沒公德心了,警察不來,你不能走……」
說的義正言辭,還不是因為小紅平時跟我走的比較近,我挺鄙視這種落井下石的,好歹哥們也是個文化人,省傳媒大學畢業的高才生,不屑於跟這種沒素質的人較勁,我決定跟他們講道理,上去猛推了一把攔我的哥們,伸頭過去:「別碰我啊!我有心臟病,剛才是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
這倆哥們不敢再攔,我得意洋洋的往家走,操蛋的是警車來了,更操蛋的是我竟然有些心虛,還沒等警車靠近,就舉起了手,然後我就被帶進了警察局,最後在我的解釋和小五的作證下,罰了兩千塊錢,理由是破壞現場……
這不是倒霉催的嗎?也認了,誰讓咱喝多了呢,有錯就要改,挨打要立正,誠懇認錯認罰,後半夜才放我回家,我本來就喝的不少,又受了驚嚇,回到租的小屋,衣服都沒脫,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我感覺老有一個紅色的影子在我身邊,看不清楚頭臉,影影綽綽的,但能感覺得到她身材的窈窕,和那一身鮮紅合體的衣服,彷彿在那見過,一時間卻想不太起來,隱約的那個紅色的身影老是在我身上蹭啊蹭的。
太有春意的夢,有些生理上的反應……尿急,憋的難受,想要起來上個廁所,睜開眼睛,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卻是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到,我伸手去夠床頭櫃的檯燈,腦袋裡的神經下達了指令,我卻突然發現,根本無法動彈。
我好像根本沒有睜開眼睛,我現在的情形是處在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鬼壓床了!長這麼大,我一直是一個身體健康,思想健康,積極向上的一個三好青年,從來沒遇到過鬼壓床這麼離奇的事,頓時就有些慌了,聽人說想要破解鬼壓床只要喊出聲和咬牙磨牙,便可立即醒來。
我開始努力的嘶聲喊叫,但聲音只能在我想像中存在,嗓子跟用漿糊糊住了一樣,根本喊不出聲,這種感覺相當恐怖,因為精神是清醒的,我能清楚聽到外面過車的聲音,風吹樹葉的聲音,起夜大爺的咳嗽聲,卻無法醒過來,更無法動彈一根小手指。
更操蛋的是,我感覺到真有個東西壓在了我身上,身上是誰?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還是動彈不得,我是個單身的青年,租了這間小小的屋子,貓狗的都沒養,怎麼會有東西趴在我身上?而且,那是一種種陰冷潮濕還帶著悶悶的感覺,同時一種怨恨不詳的情緒,瞬間就傳染了我,讓我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救命啊!」我無聲的吶喊著,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壓在了身上,眼皮卻沉得像是焊死了,喊了半天也不管用,我又開始磨牙!努力的讓牙碰在一起,抓對廝殺,終於發出了,嘎吱……咯吱……的聲音。
終於,在我的努力下,牙齒嘎崩一聲,這一聲響宛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清晰,我霍然而起,身上跟裝了彈簧一樣,冷汗直冒,隱約的在黑暗中,我看到個紅色的身影一晃而沒。
我突然響起那個被撞死的紅衣女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難道是她?就在我驚魂未定之際,兩隻老虎,兩隻老虎……的電話鈴聲響起,如此寂靜的環境嚇了我一跳,緩了下心神才抓起我心愛的手機,竟然沒有來電顯示!我疑惑的接聽,裡面傳來一個冰冷陰沉的聲音:「我好看嗎?」
聲音單調刻板,沒有半點生氣,死氣沉沉,我感覺從手機的聽筒裡傳來陣陣陰寒的氣息,驚懼之下,哇!的一聲怪叫,把手機扔到了地上,我腦袋有點充血的懵,跟被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忽地從窗戶那刮來一陣風,吹得我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窗戶沒關,在夜風吹拂下,發出卡卡卡……輕微的響聲,夜風吹散了我身上恐懼的燥熱,使得我清醒了許多,忍不住低頭去看地上的手機,已經黑屏了,靜靜的躺在地上,我顫抖著撿起來,劃開屏幕,去看最近聯繫人,根本沒有電話打進來。
但我確實接了電話,那個音聲太滲人了,不可能是幻覺,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打開了床頭櫃上的檯燈,有了燈光,恐懼立刻就消散了不少,我深吸了口氣,想下床倒杯水喝,突然覺得右手好像有什麼東西,抬手藉著燈光一看,手裡多了一快紅布,質地上乘,手絹般大小,正是那個出了車禍女人紅裙子上的一塊,上面還沾染著鮮紅的血跡,這一驚,頓時三魂去了兩魂,急忙跑到衛生間把紅布甩到馬桶裡面,放水沖掉,拚命的洗手,但手上的血跡卻像是怎麼都洗不乾淨……
洗了五六遍的手,拿毛巾擦手,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眼圈黑的跟熊貓一樣,眼睛中的血絲一條條的,印堂發青黑的顏色,頓時嚇了一跳,二十多年來,我還從沒見過自己這般模樣,知道是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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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撞鬼
按照小說或者電影裡面的套路,主角遇到這種情況,總是半信半疑,懷疑多心了什麼的,好為下面的劇情做鋪墊,我卻立刻就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了,這裡面有一個統計學的概念,那就是,我相信遇到的是鬼,就會早點想辦法解決,不至於吃癟受罪,就算是疑神疑鬼了,早點解決,不也比晚解決強嗎?要是懷疑猶豫的拖下去,還是吃癟受罪,那不是賤的慌嗎?
既然撞鬼了就要去解決,但想要解決這件事之前,得先解決我單位的上司,胡美麗主任,我在一家當地的報社工作,大學畢業後,實習留在了報社。
不是什麼主流媒體的報社,當地的報紙,整天報道形式大好什麼的,主要客戶是當地的政府部門,老百姓很少買這種報紙,因為翻遍報紙的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跟他們有啥關係的報道,所以工作很清閒,清閒也是說別的同事,我是清閒不起來的,倒不是我多麼的勤勤懇懇,而是得罪了人。
事情的起因是胡美麗主任家孩子過百天,胡美麗今年三十出頭,身材窈窕,相貌狐媚……具體的形象參考妲己,當然她遠沒有妲己漂亮,不至於到禍國殃民的地步,但禍害個報社什麼的綽綽有餘,胡主任的老公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兩人結婚五六年才有孩子,走上社會的人都知道,結婚生孩子是頭等大事,尤其是手裡有點小權利的,正是撈金的好時候。
我不敢怠慢,仔細打聽了同事送多少,大家一致說送一個月的工資,我決定還是跟群眾站在一起的好,隨了一個半月工資的份子,胡美麗的臉色很淡然,我很納悶,上了酒席才知道那幫子貨每個人都隨了兩個月工資的份子……
我很鬱悶,很想譴責同事們的不良作風,酒喝的有點多,當胡美麗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同事紛紛誇讚孩子長得像他媽媽,我卻怎麼看這孩子都有點眼熟,由於酒精上腦,我脫口而出:「這孩子跟社長很像啊!」
其實大家都看出孩子跟社長很像了,但大家都憋住了,我沒憋住,實話實說了,如今這社會,什麼話都能說,唯獨不能說實話,從那以後,胡美麗和社長就開始給我小鞋穿,別人上班,都遲到早退個什麼的,唯獨我,晚到一分鐘都扣工資,最苦最累最得罪人的活,永遠是我,更操蛋的是,我不光要寫稿子,還要去拉廣告贊助,不客氣的說,我的工資完全是自己掙出來的,而且這兩個狗男女,攻守同盟的永遠對我黑著一張臉。
我趕到報社的時候,正好八點,胡美麗已經在門口掐著表等著我了,好在最後十秒的時候我衝進了報社,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想的,為了整我,天天比我起的還早,兄弟們,教訓啊,永遠別得罪女人,尤其是生了個孩子跟領導很像的女人。
「胡主任,我二舅被車撞了,住院了,他沒啥親人,我想請幾天假去照顧照顧。」我很誠懇的請假,覺得那件事都過去半年了,時間能磨平一切,胡美麗怎麼也該消消氣了,但我小瞧了她的耐心,又或者那孩子越大越像社長,所以她冰冷的拒絕了我。
「報社有明確規定,請假要打報告,要把手頭的事情做完,才能批假,你先打個報告吧。」
官面規定的確是這樣,但報社又不是什麼特別忙的單位,一般請假打個招呼就行了,我還在哀求,請求胡美麗放我一馬,但這女人一張狐媚的臉正氣凜然,說什麼報社的規定不能改,還說都這樣,不好管理云云。
我二舅都被車撞了,丫就不能有點同情心?我這都一晚上沒睡覺了,請假請不下來,還得聽這個女人不停的叨叨,而且他身上的香水熏得我腦仁都疼,我實在忍不住了,從胸前把工作牌拽了下來,扔在胡美麗的臉上,大聲道:「老子不幹了行不行?不幹了行不行?」
我臉色通紅,眼睛也通紅,帶著殺氣,嚇得胡美麗尖叫一聲往後退,我心裡這叫一個舒暢,原來佔上風的感覺是如此美妙,我大步朝前走,對她喊道:「你特媽欺負我也夠了,你兒子百天我隨了一個半月的工資,吃了一個月的方便麵,不就是特媽說錯了一句話嗎?整了我半年了,你特媽說句良心話,你家那崽子像不像社長?」
怒吼完,哥們洒然而去,在同事驚訝的目光中,揮揮衣袖,沒帶走一分錢工資……
出了門,哥們就奔郊區的青蓮寺,我所在的這個城市是一北方的省會城市,有名的寺廟很多,大多都在郊區,比如萬佛樓,仁濟寺,還有個道觀叫青雲,青蓮寺裡我單位最近,當然奔最近的去,鬧鬼這種事,趕早不趕晚啊。
興許真是鬧鬼。使得哥們氣運有點衰,坐公共汽車還能遇上事,起因是一哥們剛買的愛瘋丟了,據說是剛賣了腎買的,還沒得瑟呢,讓小偷給偷了,哭的這叫一個淒慘,打電話報警,死守在車門那,誰也不讓下車,等警察來了,洗脫了嫌疑,已經中午了,到了寺廟,和尚們在午睡,我找了個小飯店吃了點飯,買了張門票進去,抓住個二十多歲的和尚喊:「師傅,師傅,我撞鬼了,求你幫給解解啊……」
和尚被我嚇了一跳,聽說了事情緣由,告訴我他剛從佛學院畢業,還不會斬妖除魔,我就說要見方丈,和尚說,方丈正在閉關參枯木禪,沒一個兩月出不來,就算出來了,禪宗的寺廟也不管這事。
枯木禪是個什麼東西咱也不懂,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總不能因為我這點事,把人家方丈拽出來,何況也拽不出來,我很沮喪,和尚見我臉色鐵青,好心告訴我說有一個法號叫清閒的居士經常在寺廟裡幫人解惑,或許他能幫上忙,和尚很熱心的帶我去右邊的流通處,對我說他經常在那。
進了流通處,就見一個穿著大褲衩子的禿頭男人,四十來歲,操著一口河南口音,在那跟流通處的老和尚聊天,和尚介紹了我,清閒大師的眼睛驟然就亮了,好像他這邊的生意並不怎麼好,我見他這幅模樣,心存疑惑。
清閒大師開導我,人不可貌相,就像濟公活佛,跟乞丐一樣,誰知道人家是正牌子的降龍羅漢?我一琢磨也對,就跟他說我遇鬼了,淡騰大師一臉嚴肅的聽我說完,開始給我講因果,說人的命是自己造就的,又講怎樣為自己造一個好命,接著說了一通行善積德與行兇作惡幹壞事的因果循環報應規律。
說的都挺有道理的,但跟我遇鬼的事沒有半毛錢關係啊,有求於人,我還是耐著性子跟他又說了一遍我遇鬼的經歷,然後清閒大師開始給我講金剛經,我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大師,我遇鬼了,你能幫著破解嗎?」
大師開始支支吾吾,我問他:「你真信佛嗎?」
「我業餘信……」
碰著個這麼不著調的,愣是耽誤了我快兩個小時,瞧瞧時間都下午三點多了,知道在這沒戲了,急忙朝另一個寺院趕,臨走的時候,清閒大師還塞給我一張名片,說有不懂的可以問他,我接過來塞兜裡了,也沒在意。
出了寺廟倒車去仁濟寺,要說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坐公交車都能碰上車禍,司機跟一個桑塔納較勁,愣是蹭到一塊了,我上車後沒座,心事重重的,司機一腳剎車踩的那叫一個死,我頓時就轱轆了出去,腦袋磕在一座位上,眼前一黑。
分不清是個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彷彿就在我家樓下的那條街道,我獨自一人在路燈下溜躂,漫無目的,腦袋空白,走著走著,景色越來越熟悉,竟然到了我家樓下的羊肉串攤子,奇怪的是,往常熱鬧的攤子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隱隱約約的有一層霧氣,飄渺起伏。
我想回家,卻發現不管怎麼走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稀里糊塗的聽到不遠處有個人哭,聽聲音離的不遠,就在右側的小路上,我迷迷糊糊走了過去,看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頭埋在雙膝中,輕輕哭泣。
我不明白他哭什麼,也不敢靠近,就在那看著,那女的哭了半天,見我也不過去,仍然埋著頭問我:「你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聲音淡淡的,挺虛幻的。
我站在那跟她解釋,不是我沒同情心,實在是現在同情心太貴,怕她訛上我,老太太我都不敢扶,大姑娘就更不敢扶,這年頭多留個心眼總沒壞處。
那女的萬萬沒想到我能說出這樣的話,停止了哭泣,然後冷冷的抬起頭,轉了過來,面目很模糊,卻隨著他轉過來一點點的變清楚,當她的一張臉完全呈現在我眼前的時候,看著她那張跟被踩了幾腳的沙琪瑪一樣的臉,我終於認出來她是誰,她就是那個出了車禍的奔馳小跑女。
她陰陰的對我笑,我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大喊,清醒了過來,再一看,還在公交車上。
第三章原來如此
沒等警察來交涉,更沒有讓司機陪我醫藥費,我就急急忙忙的下了車,不是我覺悟高,而是因為天快黑了,快馬加鞭趕到仁濟寺,人家關門了,又匆忙的往家趕,路上給小五子打了個電話,準備去他那借宿一晚,實在是不敢一個人在家待著了,但我現在這個模樣,頭破血流的,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怎麼也得回去收拾一下,起碼換身衣服。
緊趕慢趕,終於在太陽快落山回到了小區,上了五樓,剛掏出了鑰匙,一抬頭,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臉悲傷,見了我走過來,問道:「徐浪先生嗎?」
男人中等身材,衣服都是價格不菲的牌子貨,一看就是個不缺錢的主,我想了半天,不認識這樣的土豪啊,還是點了點頭,疑惑問道:「敢問先生是?」
「我是裴嘵嘵的父親,我叫裴江。」裴嘵嘵是個女人名,我立刻就警覺起來,難道是泡妞泡出了禍事?可最近手頭拮据,很久沒請誰吃麻辣燙了啊!裴江看出了我的警惕,沉默了一下對我道:「我女兒就是昨天出車禍的那個。」
我靠!終於找到正主了,我怎麼就沒想到找家長呢?我立刻情緒激動的對他道:「你女兒出了車禍,不是我撞的啊,我就去看了看熱鬧,怎麼就纏上我了……」我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裴江聽的很仔細,讓我冷靜冷靜。
我就冷靜了冷靜,一冷靜,覺得事情不對勁,她女兒出了車禍,貨車司機也沒跑,按理說這事跟我就沒啥關係,頂多是摔了一跟頭,吐了一地,破壞了現場,警察也處理過了,錢也罰了,他來找我幹什麼?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叫徐浪的?
還沒等我問,裴江就歎息著對我道:「我女兒托夢給我了,讓我來找你!」
「找我幹什麼,不是我幹的,又沒招誰惹誰,大叔,求求你,讓你女兒好好走吧,我給他燒紙,大不了披麻戴孝……別讓他纏著我了……」我真是沒轍了,只求那個叫裴曉曉的倒霉女鬼別纏著我。
裴江顯得很為難,哄著我道:「你別激動,事情有些棘手,是這樣的。」
裴江站在樓道裡,給我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才知道我被裴曉曉纏上不是偶然,裴江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老總,生意做的挺大,媳婦死的早,就剩下他和女兒相依為命,當成命根子一樣,家裡又有錢,難免嬌慣了一些,裴曉曉是那種典型的富二代,霸道蠻橫,二十五六了還沒結婚。
裴江很著急,托人四處給介紹對象,介紹了多少個沒一個成的,昨天晚上開車出去是相親去的,半路上跟貨車較勁,以為貨車不敢撞她的奔馳小跑,不曾想貨車司機開了一天的車,屬於疲勞駕駛,手上沒準,就出了車禍。
裴曉曉從車裡摔出來之後,還沒有完全死透,恰好我那個時候看熱鬧,她嚥氣的最後一秒看到的人是我,加上她本來是去相親的……也就是說裴曉曉那個死鬼看上我了,然後晚上托夢給他爹,說是要嫁給我,感情這傻娘們還當自己活著呢。
不過,你特媽倒是沒死的時候看上我啊,死成那逼樣了,腦袋跟被踩了幾腳的沙琪瑪似的,你看上我幹什麼玩意?我頓時就嚇麻了爪,要是被裴曉曉纏上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我急忙跟裴江解釋,說是誤會,何況小子窮**絲一個,不是最佳人選,要是裴曉曉實在不甘心,我們社長倒是長得一表人才,事業有成,我可以從中撮合一下……
裴江聽我說完,歎了口氣道:「我女兒是出了車禍死的,也就是橫死的,她臨死的時候,最後看見的人是你,她在開車的路上,想的是給她介紹的對象是什麼樣子的,看見了你,比較滿意,橫死的人心願不完成,就會變成厲鬼,怕是這輩子都纏定你了。」
我當時就傻了,這是招誰惹誰了?真是禍從天降,一屁股坐到地上,真是嚇的沒了主意,裴江見我這個模樣,把我扶起來,對我道:「女兒死了我也傷心,這件事咱們得解決了,不然她變成了厲鬼,我心裡難受,你也過不好,我來找你,也是來解決事情的。」
「怎麼解決,你給個主意!」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看裴江有什麼辦法了。
裴江顯得很悲傷,對我道:「我找了個懂行的師傅問了問,嘵嘵這種情況也不是不能解決,只要你同意跟她結個冥婚,完成了她的心願,也就踏上黃泉路了。」
我居住的這個城市,所謂懂行的師傅,特指靈異圈子裡的人,算命的,風水的……分三個等次,第三等的就是街邊鋪張紙,寫著祖傳麻衣神相這一類的,一般都在寺廟,旅遊景點,給人指點迷津,收費都是二三十,大不了上百,這是最低等的,第二等的是那種有了點名氣,在家看事的,都是口口相傳,解決問題價格在兩千到五千不止,第一等就是有自己的工作室,名聲在外的大師,基本上出手最少是一萬,還是帶徒弟看的那種。
裴江這種身家的人,必然是第一等的,也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可哥們也不懂這些啊,尤其是冥婚,只在靈異小說和傳說中聽到過,難不成還要親自體驗一把?
這玩意聽著就嚇人,我急忙問裴江:「還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裴江很嚴肅的搖搖頭,對我道:「這是我女兒的心願,橫死的人,必須要替她完成心願,否則陰魂不散,怨氣一起,就成了厲鬼陰煞,早晚也得折磨死你。」
裴江說的鄭重其事,我信了一半,打開手機搜了一下關於冥婚的說法,冥婚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簡單的說,裴曉曉這種情況屬於還沒訂婚就夭折了,如果不替她完婚,她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她舉行一個冥婚儀式,成為夫妻。
冥婚在古代還有一個說法謂之「搭骨屍」,男、女兩家親家,謂之「骨屍親」。這種「婚禮」的迎娶儀式多在夜間舉行,抬著一頂紙轎子,由單鼓、單號、單嗩吶吹奏前引。有的則不用這種形式,仍用八抬大轎,全份金燈執事,只娶一張女人的照片。三十年代以後,還有仿照「文明結婚」儀式,用西樂隊前導,後邊四個人抬著一個出殯用的影亭,內掛「新娘」照片。
裴江跟我說其實不用害怕,也就是走個過場,舉行一場儀式,娶一張照片就行,之後就沒我什麼事了,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又不用在民政局登記,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這些話都是他說,我很懷疑其真實性,猶豫不決。
裴江個老狐狸看出了我的顧慮,拿出大殺器,說要是我同意了跟裴曉曉冥婚,也不讓我白忙活,五十萬的辛苦費,先給二十萬,事成之後再給剩下的三十萬。
五十萬對於一個剛沒了工作的三好青年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不用被趕出租來的房子,意味著不用天天吃方便麵,意味著不用著急找工作,意味著……很多,我立刻就被裴江的大殺器給降服了,猶豫著問:「真的沒事?」
「真沒事,這是法治社會,我還能把你怎麼樣啊?這件事瞭解了,算是我做一個父親盡到了責任,嘵嘵也不會整天纏著你了,皆大歡喜啊。」
其實挺有道理的,我已經被裴曉曉纏上了,不解決這件事,連覺都不敢睡,真要找高人,那有那麼多的高人啊,又不是玄幻小說,高人就跟主角養的一條狗似的,說碰上就碰上了,還能隨身帶個老爺爺,何況高人也要生活,一兩萬的出場費對我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現在既然有解決的辦法,還能掙錢,不禁怦然心動。
「那個,裴先生,其實助人為快樂之本,這件事既然你來了,我能幫的肯定幫一把,但是最近我這個……剛辭職,還得忙著找工作,你看……」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為了這五十萬,哥們決定試試。
裴江何等人物,聽了我的話音就明白是什麼意思,管我要了銀行賬戶,打了個電話,五分鐘不到,我手機叮噹一聲脆響,打開一看,銀行來的短信息,裡面存進了二十萬現金,我頓時精神一振,牙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拍著胸脯子這事配合到底。
接著我跟裴江上了他開來的陸虎,熱心的跟他商量婚禮該怎麼辦?問是辦中式的還是西式的,我的意思是辦西式的,趁著現在商場還沒關門,去買幾身高檔西裝什麼的,最好戒指什麼的也買上,裴江卻說按照大師說的辦,舉辦中式的婚禮,畢竟古往今來辦冥婚只有咱國家有這個風俗,西式的怕那邊不認,我一琢磨也有道理,也就不在多說,暗自歎息少了幾身好西裝。
一路無話,車子開的飛快,到了裴家所在的高檔別墅區。
《星期五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