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找題材看似輕鬆實則十分累人,節目要保持點擊率,就要有點新意。不能老是凶宅,風水的,但真正鬧鬼的又多是這種傳聞,時間很快就過去,又到了第二個星期六,早上我剛起床,趙興來了個電話,看樣子很生氣,對我道:「小浪啊。星期六有鬼太不像話了,山寨咱們的節目就算了,竟然還一個星期一播,來跟咱們搶收視。我琢磨著,咱們是不是也縮短節目的播出時間,能不能也一個星期播出一期?」
說實話。錄製這種靈異節目,半個月能湊一期。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人就這麼多。我,李一靈,張六六,我們要尋找素材,拍攝,後期製作,事事都要操心,每一期都要去鬼宅,凶地,體力消耗大,精神消耗也大,不客氣的說,就是個玩命的活。
半個月一期,已經逼的我苦不堪言了,竟然還要一個星期一期,這是要搞死誰嗎?我很窩火,卻還是耐著性子跟趙興道:「主任,靈異節目拍攝難度有多大,你也知道,我這邊就三個人,半個月能湊出一期,還要有看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一個星期一期,我沒那個本事,要麼你另請高明,要麼就還半個月一期。」
趙興聽出我話中的怨氣,急忙道:「我就是問問,你說的也對,咱們跟他們比節目質量,不跟他們比數量,還按照咱們原來的走,小浪啊,不是我不給你增添人手,而是靈異節目招人實在是太難了,你這節目又是實打實的真撞鬼,那就更不好招人,你要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就跟我說,我能給你解決的都給你解決了。」
掛了電話,我有點哭笑不得,這麼大個公司,對一個山寨節目毫無辦法不說,還讓我去和星期六有鬼拼播出數量,這叫什麼事?好在哥們堅持住了,否則傳出去,還不得被其他做節目的笑話死。
生悶氣倒也不至於,就是感覺星期六有鬼比較膈應人,抽了根煙,深吸了幾口氣,也就扔到腦後去了,繼續點開郵箱尋找素材,素材不少,能用的卻不多,我挑出了幾個,琢磨著回頭跟李一靈商量下,看看用那個比較好。
剛給李一靈打完電話,羅越來了個電話,很是激動,對我道:「浪哥,最近出了點稀罕事,我得跟你說說,可是個好線索啊。」
「羅隊長,什麼新鮮事,快說說!」我精神一振,羅越提供的素材一直是品質的保證,他這麼說一定有好素材,羅越神秘兮兮的在電話那頭道:「浪哥,最近這些日子好多人看到了幽靈鬼車!在114站牌下,最後一趟車據說是開往陰曹地府的,你不知道這事?」
「別賣關子快說!」我大聲催促,羅越這小子學壞了,竟然賣起了關子。
羅越嗯了聲,道:「我也是聽來的,據說有個叫江鈴的小白領,晚上兩點半下夜班,本來是想打車回家的,可那天挺邪性,來來往往的竟然沒有出租車,即使過來那麼一兩輛也都是拉著人的,因為站牌的燈光比較亮,江鈴就站在114站牌下面等……」
等車是很無聊的,江鈴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輛出租,拿出手機刷微博,這也是現代人的一個習慣,不管到那都帶著手機,幾乎離開手機就快不能活了,就在她剛發了一條這麼晚下夜班賣萌的消息,一輛公車突然就停在了她面前,這個點還有公車?江鈴覺得有些奇怪,114就在她們公司樓下,所以她知道最後一趟班車應該十二點半就停了。
今兒這是怎麼了?江鈴是有點害怕,往車裡一看,竟然還有乘客,司機顯得很不耐煩,看了她一眼就要關門,出租車左等右等的也不來,要是在錯過這趟公車,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江鈴見車上有人,也就上了車。
公車上也就四五個人,除了司機,前面位置上坐著一個面色陰沉的大姐,中間左右錯差著坐了三個年輕男人,幾個人給江鈴的感覺非常奇怪,他們面目都很模糊,似乎看不太清楚,不過車廂裡面的燈光並不明亮,江鈴也沒太往心裡去。
倒是最後一排坐著個很威嚴的三十多歲的男子,黑堂堂的臉龐,大眼睛,穿著身民工一樣的衣服,車座旁邊豎著一個麻袋,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行李還是什麼,斜著眼睛看江鈴,嘴角帶著一絲笑。
車開了兩站,停在了站牌下,上來兩個人,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三個人。因為在那兩人中間還架著一個,上車後三人一句話也不說,被架著的那個人更是披頭散髮一直垂著頭,像是喝醉了,另外兩人則穿著樣式古怪的長袍,很有點清朝衣服的樣子,臉色泛白。
江鈴有點害怕,一琢磨,附近有個影視城,沒準是剛拍完戲的人喝了點酒,也就沒往心裡去,大概又過了三四站地,路上依然很靜,風依舊很大,上車的人卻越來越多,幾站地的功夫,車廂坐了十幾個人,卻是只有上車的,沒有下車的。
江鈴覺得有些不對了,但車開到這離她家還有七八站的距離,現在下車有點早,而且路上的車越來越少,不光是出租車看不到,就連別的車都看不到影子了,江鈴更不敢下車,就在她拿不定主意下一站是不是該下車之際,後排的那個黑臉膛的大漢搭訕道:「姑娘,這是剛下夜班啊?」
對於陌生的搭訕男子,江鈴一般是保持著戒備的心態,可眼前這個黑臉大漢,卻讓她在車裡有種莫名的安全感,點點頭道:「是啊,加班了。」
男人笑笑:「你要是經常加班,最好自己買個小車,最近的路上不太平啊。」
「我一個小白領,除了租房的,也就夠生活的,買不起車啊!」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說來也是奇怪,有黑臉大漢說說話,江鈴竟然感覺不害怕了。
不知不覺的又過了兩站,那黑臉大漢突然歎息著對江鈴道:「丫頭,這站下車吧,我也就帶你到這裡了!」
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江鈴剛要問為什麼,那黑臉大漢悄悄對她道:「公車裡面沒有一個活人,全都是死人,不信你看看它們有沒有影子!而且它們也沒有腳啊。」
黑臉大漢話剛說完,就從車窗外面刮來一陣陰風,吹拂在前面上車那兩個清朝裝束的人身上,掀起了長袍一角,江鈴忍不住去看,果然就像黑臉大漢說的那樣,這兩個人根本沒有腳,而且車上所有的人都沒有影子。
江鈴畢竟是個女孩子,驚嚇之下,差點叫喊出聲,卻被黑臉大漢一把拽住了,嗓子啞住了似的沒喊出來,黑臉大漢對司機喊道:「停車,讓這姑娘下去。」
還沒到站牌呢,司機會聽黑臉大漢的話停車?但今天晚上的經歷超出了江鈴的想像,司機竟然真的停車了,然後那個黑臉大漢拽起江鈴把她從車上推下去道:「聽我的話,這幾天要是上夜班,最好自己找輛車。」
車子開動的一瞬間,在路燈的光芒下,江鈴突然發現這個黑臉大漢同樣沒有影子,而且她突然想起來,車開了幾站地後,上來了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敢坐到後面的座位,如果車上的人都不是人,那跟自己說話的黑臉大漢是誰?

一百三十四章冤家路窄
路燈下,江鈴恍惚看到車牌照血紅血紅的,開頭是個冥字,後面是44444,江鈴心中猛然一驚,知道碰上靈異事件了,嚇得都忘記拍照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急忙跑回了家,把見到的發了微博,江鈴是第一個遇到114最後一班車的,後面幾天,越來越多的人都說看到過詭異出現的最後一班公車,傳聞隨之不腔而走。
對於這樣的傳聞,我秉持半信半疑的態度,幽靈車的故事早就有了,比如傳說比較廣的首都330公車事件,當初也是傳的沸沸揚揚,還被好事者列為中國十五大靈異事件之一,故事基本上沒怎麼變,無非是結局不一樣,330公車是全車人都死了,江鈴是被黑臉漢子趕了下來。
我已經不是當初的菜鳥了,雖然還算不上是靈異界的資深人士,起碼也是圈子裡的人了,一般來說,人死之後,有自己走上陰陽路的,有被鬼差押到陰陽路的,那得看你是怎麼死的,壽終正寢,一般都是自己走上陰陽路,先到土地爺那報道,再走上陰陽路,橫死的一般都有鬼差押解。
何況死了成鬼,那都是用飄的,沒了身體的重量,還坐什麼車啊?不過時代在變,沒準地府也再變,誰知道是不是陰曹地府越來越人性化,領導們一開會,秉承著執政與鬼,與鬼服務的態度整出個冥車來,那也是沒準的事。
一琢磨,還是不太對,冥車要有早就該有了。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我突然想起吳老六的話,城隍的鬼差已經很久沒有勾到魂索到命了。難不成冥車是出事之後地府採取的措施?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出現的冥車就是真事了。這個噱頭還真不錯,關係到城市的每一個人,大家應該會感興趣,現在人的胃口是越來越刁了,一般的靈異事件還真引不起注意,主要是近幾年靈異小說,靈異故事,靈異電影,太多。該寫的都寫了,該演的都演了,以前那些什麼深山老林,古廟小村的,基本是老調長談,觀眾已經感覺不到恐怖和新意了,反倒是這種發生在都市中跟他們切身相關的,比較有吸引力。
是不是真有這事,去看看也就知道了。又不費什麼事,真有就做一期節目,沒有也耽誤不了什麼,我本來想給李一靈打個電話。轉念一想他傷勢還沒好利索,何況就是個冥車,有我和張六六足夠了。
有備無患。我還是畫了幾張黃符,準備好雙節棍。給張六六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我家找我。晚上一起去江鈴出事的114站牌地下等著,拍攝下一期的節目。
張六六倒是聽話,沒吃中午飯就來了,一頓狠造,又吃了我二百塊錢,我看著拉麵吃的稀里嘩啦的張六六,頭疼道:「六六啊,以後再來找你哥我,在公司吃完飯了來,要不你哥的工資不夠你幾天造的。」
張六六哎呀道:「俺咋就沒想到給你省點錢呢,中,以後俺吃完飯再來。」
不過就是個小插曲,來都來了,也不能再讓他回去,我倆準備好特殊的鏡頭,下午開始養精蓄銳,張六六睡沙發,我睡臥室,震天的呼嚕聲中強睡了會,醒來天都黑了,張六六又造了半箱子方便麵,熬到一點,我開著外景車,帶著他直奔江鈴公司下面的114站牌。
要是往長,這個時間段早就沒人了,今兒卻不一樣,今天是星期六,一幫子浪男浪女們,好不容易得個空,各個打扮的都跟花大姐似的,各個夜場,ktv亂竄,快兩點了,還有人開著車大呼小叫的路過。
站牌下面卻是沒人了,我和張六六來的有點早,就在站牌下面抽煙,閒極無聊我問張六六:「六六,你家房子還差多少錢?」
「再干三年差不多能搭起架子來了,浪哥,當初你招俺的時候不是說有獎金的嗎?啥時候能給啊,俺娘等著俺往家寄錢蓋房子呢!」
我點了根煙,遞給張六六一根,深吸了一口,耐心對他道:「六六啊,你也知道,你哥我就是個主持人,說白了也就是個打工的,你看到沒有,咱們節目真正幹活的就咱倆,那真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雞晚,可工資呢,一點也不見漲,說好的獎金也沒見著,我估摸著是趙興那個趙扒皮把咱倆給忘了,等星期一上班的時候,你去他辦公室問問,橫點,要不給漲工資發獎金,砸他個杯子什麼的,但別打人啊……」
我慫恿著張六六去找趙興鬧事,問問獎金漲工資的事,畢竟張六六是粗人,誰也不能真跟他真較真,要是哥們去,還真有點拉不下臉來,誰知道張六六琢磨了會,甕聲甕氣的問我:「浪哥,你咋不去問?讓俺去幹啥,趙興對俺還不賴,俺這麼能吃,他都沒說過俺,俺要是找上門去,砸了他杯子,他要是不用俺了咋辦?」
哎呦臥槽,張六六啥時候腦袋開竅了?不是說傻子是天生的嗎?於是我更加耐心的跟他解釋,趙興那種人吃軟不吃硬,你不去難道讓我去?何況咱不是說好的我讓你幹啥就幹啥嗎?
繞了個彎,張六六腦子就有點不夠用了,在那琢磨聽我的跟去要漲工資之間因果的關係,哥們掐了下時間,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琢磨過味來,十分鐘後,張六六還沒琢磨明白,這時候電話響了,我好奇的掏出手機一看,李一靈打開的,開口問我:「浪總,在那了?」
「我靠,大晚上的不睡覺,你思春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我挺納悶,這個點了李一靈怎麼還沒誰,他怎麼知道我出來了?
「睡不著,想著找你玩會sf,qq上給你彈窗也不回,丫幹嘛去了,泡妞去了?跟誰啊?」
李一靈沒什麼朋友,最親的人也就是我了,說句不客氣的,生死與共了這麼多回,我們倆除了不是一個媽生的,基本不差啥,他無聊騷擾我,那也是正常,我也沒瞞他,告訴他羅越給了個線索,把事情前因後果的說了一遍,說是出來做節目。
李一靈立刻就精神了起來,電話裡氣急敗壞的罵道:」浪總,特媽怎麼不叫著我?不知道我最近閒的身上都生銹了啊。」
「你神魂受損,不養個月餘的根本恢復不過來,又不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我和張六六自保有餘了,你多休息兩天,要是出什麼事了,解決不了再給你打電話。」
「靠,你小子在那……」李一靈不依不饒,看來是真無聊了,我看了看表,馬上就兩點了,要是真有冥車,他趕來冥車也早就到了,既然丫這麼無聊,溜他一趟玩唄,就把地址告訴了他。
剛把地址告訴他,李一靈就把電話掛了,還挺心急,我掛了電話去看張六六,還在那皺著眉頭琢磨呢,我不由得直樂,張六六心思單純,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跟他在一起總是歡樂多多。
不記得誰說過了,歡樂總是短暫的,這話真特媽沒說錯,眼見著快到了兩點半,對面開來一輛中巴,車燈挺亮,直直照著我和張六六,我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以為車也就開過去了,誰知道中巴慢了下來,停在了114站牌旁邊,車燈一關,藉著路燈,就見車身上打著幾個字,星期六有鬼!
接著從小巴裡下來三個人,一個是穿著西裝,精神抖擻,打扮的油頭粉面的於祖權,一個是外景指導大橙子,另一個是個年輕人,扛著攝像機,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很顯然於全祖也得到了關於冥車的線索,帶人出外景來了。
我懶得搭理他,裝作看不見,於全祖見到我和張六六,眼睛卻是驟然一亮,臉上堆出笑容,跟見了親爹似的,掏出盒煙來,大步走過來,道:「呀!呀!這不是星期五有鬼的主持人浪總嗎?你好,你好,很喜歡看你的節目。」
山寨貨見了正宗,還整的這麼熱情,這人的臉皮是怎麼長的?我真心煩他,也沒接他的煙,裝作驚訝道:「呦呵,這不是於總和大橙子師傅嗎?怎麼著!親自出外景來了?」
「是啊,是啊,哎,節目剛開始,千頭萬緒的,總得我操心……」於祖權不知道是沒聽出我的諷刺還是城府深或是臉皮厚,壓根沒往心裡去,還湊了過來道:「瞧瞧,這就是緣分不是,星期五有鬼跟星期六有鬼一塊做節目,兄弟節目啊,小弟剛接手這檔節目,以後少不了要跟你請教……」
什麼是虛偽,這就是虛偽啊!丫的山寨了我的節目,還雇水軍噴我,想要炒作,見了我還整的這麼熱情,我也很是無語,不過對方太熱情了,我竟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好在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長時間。
就在於祖權叨叨個沒完的時候,車燈一下就打了過來,晃得我什麼都看不到,接著聽到嗤一聲放氣的聲音,眼前突然就多了一輛大巴,車門緩緩打開。

一百三十五章黑無常
大巴看上去似乎跟普通的公車沒有任何區別,卻從車廂裡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駕駛位上司機帶著個鴨舌的帽子,看不清楚頭臉,隱約的收音機裡還傳來飄渺的歌聲,側耳一聽,倩女幽魂,車廂裡的燈光很昏暗,窗口坐著幾個人。
來之前我是開了陰眼的,看得車裡面坐著的是些陰魂,看了下表,正好是午夜兩點半,張六六摘下了鏡頭蓋開始拍攝,我沒拿定主意上不上車,本來打算是能拍到冥車就算完成任務了,畢竟這玩意是裝鬼的,萬一給拉倒陰間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旁邊的於祖權卻突然哆嗦了一下,手上夾著的煙都掉地上了,看得出來這小子是真害怕了,也不跟我貧氣了,扭頭去看大橙子,大橙子一身道袍,整的挺像那麼回事,早就看見我了,卻跟沒看見一樣,牛逼哄哄的撇著眼角子,小人得志就是這個德行,丫詮釋的很好。
剩下的那個攝影師,倒是沒有怎麼哆嗦,卻忘記了拍攝,傻乎乎的看著眼前這輛冥車,臉色也變了,我突然心中一動,笑呵呵的對於祖權道:「於總,車來了,你先請?」
於祖權的眼神閃爍不定,大橙子哼了一聲道:「有貧道在,於總不用害怕,儘管上車就是。」
於祖權忍不住又看了看我,我挑釁的朝他挑了挑眉毛道:「於總要是不敢上去,就別攔著路,於總不拍。我們還要拍呢。」於祖權又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大橙子,大橙子朝他點點頭。於祖權咬了咬牙跺跺腳就往車上走,到了車門口。回頭瞧我:「浪總不跟上來?」
「於總先請,我在你後面。」丫的還拽著我,哥們就陪你上一次冥車又如何?我師父是吳老六,城隍秘書,就算車真開到陰曹地府了,哥們也有人保著,只要吳老六還需要哥們給他積攢功德,就得想辦法把我放回來,還怕你了?
於祖權上了車。我就在他後面,從兜裡掏出幾張冥幣,塞進了自動售票箱裡,朝司機說:「師傅,兩個人,扔裡了啊。」指了指張六六。司機沒說話,車廂光線暗,我只看到司機的臉色白的沒有血色,卻還是沒看清楚他的模樣。上了車張六六追著我問:「浪哥,上車了咱還拍不拍?」
「拍,一直拍下去,我不喊停。就別停!」我跟張六六說了兩句話,先是打量了一下車廂裡整個情形,昏暗的車廂裡。此時有七個人,兩兩一組的分散坐著。有三個是剛死的陰魂,剩下的三個像是鬼差。
車廂的尾端。坐著一個黑臉大漢,臉上帶著笑意看著上車的我們五個人,黑臉大漢身穿一身破舊的迷彩服,真跟民工一樣,腳下放著一個大包裹,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麼,最為奇特的是,我在開了陰眼的情況下,竟然看不出他是個什麼來。
不是人,也不是鬼,內裡隱藏著很強大的力量,再看他的氣勢,我心裡多少有點底了,知道坐在他身邊是最安全的,帶著張六六走到倒數第二排,坐在黑臉大漢的前面,那大漢皺了皺眉頭,卻是什麼都沒說。
站台上已經在沒有人看,司機卻還不開車,好像在等什麼人,過了有一分鐘,於祖權問司機:「師傅,怎麼還不開車?」
司機沒回話,於祖權見司機不搭理他,又道:「師傅,都這點了,沒人了,開車吧。」
於祖權三人坐在一塊,估計沒覺得車上有什麼異常的,膽子又大了起來,卻壓根沒看見當我往投幣箱裡塞進幾張冥幣的時候,司機扭頭看了我一眼,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那一張蒼白的臉根本不是活人的臉,於祖權幾個人扔的是鋼崩,司機連頭都沒抬。
我決定看一場好戲,只要小心點,謹慎點,過個幾站就帶著張六六下車,基本上沒事,於祖權等的有點不耐煩,剛要在催促一下,站台上突然匆匆跑上來一個女人,二十多歲的年紀,長的很好看,大眼睛,雙眼皮的,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跑的十分惶急,好像後面有人在追。
女孩子上了車,看見車上坐著不少人,忍不住鬆了口氣,可是在她身後,突然就多出個男人,緊跟著就上了車,女孩子,不,應該說是女鬼,無可奈何的認命,坐到一邊,她倆剛一坐下「嗤~~」一聲響,車門緩緩的關上,寂靜的車廂很清楚的聽見掛檔的聲音,接著公車慢慢的向前開動。
車一開動,我就打開窗戶,清爽的微風迎面而來。小風一吹,我感覺格外的舒服,女孩子一直跟男人小聲的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似乎是在哀求,這個時候已經是兩點四十了,街上人和車都漸漸少了起來,車開的也快,七八分鐘就到了下一站,車一靠近站台,前門剛打開,又有兩個人上了車,一個年紀大的老太太,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跟在後面。
很明顯這是鬼差在抓人啊,我讓張六六抓緊拍攝,兩人一上車,司機就關上門繼續開動。七八分鐘後車又到了下一站,和上兩次不一樣的是,這回有四個人上了車,這麼一來,車廂裡基本上坐滿了一半了。
我以為怎麼著還得有幾站地,從江鈴的描述來看,她起碼跟車走了七八站地,沒想到的是,車繼續向前開,眼看著就到了下個站點,可公車不在減速,也不往站上靠,反而加大了油門直衝了過去。車一衝過站台,原本街道兩旁明亮的路燈,突然一盞一盞快速的滅掉。眼看著窗外的路燈一盞盞滅掉,前面的路猛然變得漆黑,緊接著遠方大樓的燈光也像有人控制一樣,成片成片的熄滅。
短短的兩份鍾內,世界變成一片漆黑,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光亮,我心裡咯登一下,難不成今天鬼差提前完成任務要直接開到地府去?這麼一琢磨,難免有些驚慌,卻見於祖權嗷一聲尖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道:「怎麼回事?」
「於總安心,或許是停電了吧。」
「不可能,就算停電也不可能整個城市都停電。」
於祖權倒也不算太傻,還知道不可能整個城市都停電,這麼大的城市,就算是停電,有些特殊單位也會有備用電源,不可能這麼大面積的停電。而且還停的這麼徹底。
車還在繼續的往前開,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大開著的窗戶竟然沒有了一絲的風,整個車廂忽然變得沉悶而安靜。如此漆黑的環境下,大橙子也慌亂了起來,大聲朝司機喊道:「這是怎麼回事?司機,司機停車。」
車裡車外一片漆黑,車開的很穩然感覺不到顛簸也不晃悠,我心裡有了主意,倒也不怎麼慌亂,於祖權三個人卻受不了啦,大呼小叫的讓停車,可車廂裡除了他們三個大呼小叫外,沒有一個人驚慌,也沒有人說話,只有倩女幽魂的歌聲飄渺響起:人生是美夢與熱望,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何從何去去覓我心中方向,風彷彿在夢中輕歎,路和人茫茫……
還是張國榮唱的,那叫一個鬼氣森森。
慌張之下,於祖權突然想起我來了,顫抖著道:「浪總,浪總,你總該在車上吧?你說句話啊,浪總,浪總……」
臥槽,這會想起我來了?我就不說話,等著看笑話,大橙子也慌張了,大聲喊道:「趕緊靠邊停車,沒聽見嗎?」還是沒人搭理他們,大橙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從兜裡掏出一次性打火機「擦」的一下點著,對著司機座位照了照,這一照,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司機座位上根本就沒有人。
」司機那?司機去那裡了?我上車的時候還見司機在,這一會的工夫怎麼就沒了,我一直在車上,只見有人上車,並沒見人下車,可是司機去那了?沒有司機這車又是誰在操控?車為什麼還在往前開?」大橙子叫喊聲很大,可是,誰搭理他啊。
打火機微弱光芒下,前座上仍然是沒有司機,方向盤在火光下微微的晃動著,儀表盤的燈也都亮著,透過前擋風的玻璃,外面是無盡的黑暗。
傻子都知道不對勁了,於祖權和大橙子在那大呼小叫的要停車,可車開到那了,誰也不知道,估計也不是什麼康莊大道,車窗外黑乎乎的,我也不免有些心驚,眼見著火候也差不多了,從兜裡掏出盒煙來,用敬香的手勢,雙手拿住了,轉過身來,對那黑臉大漢道:「范八爺,您這是出公差啊?」
黑臉大漢一直陰沉的坐在最後一排,對什麼都是不聞不問,也沒跟我搭訕,眼見我敬煙的手勢,眼睛一亮道:「呦呵,小子,你倒是個懂規矩的,你是怎麼認出你家八爺來的?」
其實打一上車我就認出這黑臉大漢是誰了,如此威嚴,長的如此黑,內裡還蘊藏著強大的陰暗力量,地府之中,只有那位黑無常,范無救,范八爺啊!

一百三十六章套近乎
《星期五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