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肩膀發痛，在這片黑色的屍氣之中，看不到前進的方向。
我的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我的心無比悲傷。
「蕭寧，你不聽阿媽的話了嗎，快些離開。離開這裡。我只要你好好活著，我就知足了……」
我轉身大聲喊道：「黑師父，我被鐵門擋住了，我阿媽就在裡面……」
聲音穿過黑色的屍氣，傳到廊道中間。
過了一會，黑師父的聲音傳來：「蕭寧，你再等一會，我就過來。」
啊！啊！嗷嗷！
從黑色屍氣之中。跳出一隻穿著清朝官服的殭屍，眼睛只有白色的眼仁，肌膚發黑，雙手乾癟，猝不及防地將我抓住。
他的殭屍牙很長，用力咬過來，他渴求鮮血澆灌他死氣沉沉的殭屍生命。
「去你大爺。」我大聲叫道。
沒等他咬過來，我用力咬在他的手臂上。
我心中喊道：「凶蟲，請你吃大餐。」
凶蟲早已經是急不可耐，我將殭屍手臂咬住，一股吸力已經傳開。
從來只有殭屍咬人，我卻第一回咬殭屍。
他的手臂堅硬，我的牙齒根本刺不破他的皮膚，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只要把他的屍氣吸過來就夠了。
清朝殭屍嘴巴幾乎靠過來，就再也沒有咬下來，兩顆長長的殭屍牙只是貼在我的脖子上，一股冰涼的感覺順著我脖子散遍了全身。他的身子保持著一個固有的姿勢，不能再動彈。
一股陰冷的寒氣從我的腹部傳出，接著又是一股巨大吸力發出來。那清朝殭屍連叫數聲都發不出來太大的聲音，只是低低的喘氣。
我的身子像是要炸開一樣，大量的屍氣正順著氣管進入我的體內。
從更遠處，跳來了十數隻殭屍，他們見到清朝殭屍被我咬住，都愣了一下，領頭的殭屍跳過來，伸手搭在清朝殭屍背後，要把救出來，哪知道把手搭在上面之後，就再也移不開。第二隻、第三隻殭屍也發覺到不對，要把前面不動的殭屍給拉開。
當他們的手落在前面殭屍背後，就再也也移不開了。
很快，十數隻殭屍全部被吸在了一塊，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就連空氣之中瀰散的黑色屍氣，要好像薄弱了不少，光芒漸漸變亮了。
我也看到黑師父、銀腦袋和阿九。他們被殭屍群困住，已經是險情頻生。
我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黑師父，把他們丟過來，連在一起。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我聲音極大。
黑師父眼前一亮，應道：「好！」
黑師父把那些落在地上的殭屍全部丟了過去。銀腦袋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蕭寧啊，你就成為最厲害的……殭屍了……」
銀腦袋此話不假，如果這裡所有的殭屍所有的屍氣都被我吸乾，那麼當今世上的確沒有哪一隻殭屍會比我的屍氣更加雄厚。
可我不是殭屍，我是認。如此下去，或許生死未卜，命運不知。
「蕭寧會死的……」阿九手臂、額頭上都流出鮮血，有些擔憂地喊道。
我沒有猶豫，爽朗地喊道：「阿九，白師父研究過一種辦法，我可以消解這些屍氣的。你們放心吧。」
我這話是假話，因為白師父根本沒有告訴我消解屍氣的辦法，我只是用這個愚笨的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我和白師父相處的時候，阿九並不在我身邊，再加上我這話聽起來自信滿滿，阿九並沒有再懷疑。他手中的一根銅錐子刺中左手邊衣服破爛的殭屍，然後雙手舉起，用盡力氣丟了過來。黑師父和銀腦袋的身形更快。
不過一會，幾十隻乾屍和殭屍都連在一起，他們驚慌地慘叫，好像遇到最可怕的事情。自從他們從棺材被人挖出來，從天南海北來到江西境內的曾家村，從未沒有遇到過今日這樣的事情。
人有恐懼，蟲子有恐懼，殭屍也會有恐懼。殭屍群中的恐懼，很快就散開了。
原本靠在壁畫下的曾有魁大驚失色，忍著肩頭的劇痛，道：「你……你……噗……」曾有魁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急著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飛濺，落在地上。
曾有魁沒有料到，曾家花費多年收集起來的殭屍會被一個少年吸乾屍氣。意味著多年來的努力將付之東流，一切計劃都成為夢幻泡影。
噗噗！曾有魁越想越多，又吐出了幾口鮮血，雙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單手撐在地上，才沒有暈倒在地上，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
「祖宗啊！有魁對不起你們……」
幾十隻殭屍全部連在一起，他們被凶蟲巨大的吸力拉住，根本就掙脫不掉。屍氣交錯在一起流動，目的地就是我的體內。
他們開始劇烈掙扎，可是一切都是徒然的。當初金腦袋被我一手抓住，尚且逃不掉，更何況是他們呢。
不過幾十隻合在一起，屍氣的數量遠遠超過了一個金腦袋。所以凶蟲前所未有的激動，前所未有的亢奮。系討長扛。
原本癱坐在地上，尿濕褲子的茅仙吉忽然掙扎地跑起來，叫道：「不要傷害我的殭屍兒子們……不要……」
茅仙吉早已被嚇破了膽，此刻見到自己殭屍受難，竟然掙扎站了起來。只可惜雙手連在一起，氣力不足，走起來左右打擺。
沒等他靠近。
阿九將他拎起來，丟到一旁。
「鬼……小鬼……快出來……」茅仙吉忽然大聲叫道，這聲音尖銳刺耳，絕望而痛苦。我的雙眼一紅，鬼蠱靈從茅仙吉的口袋裡冒了出來。數日之前，它在國道邊上，就要殺死我，最後被我反擊，受了重傷，回到了茅仙吉身邊，正接受療養。
「大叔，你沒事吧……」鬼蠱靈看著雙手被銅錐子刺穿的茅仙吉。
「殺了蕭寧，現在就去，掐死它！」茅仙吉咬牙喊道。
鬼蠱靈扭頭看到了我，紅色眼角再一次變得可怕，露出密密的牙齒，長舌頭伸出，道：「蕭寧，地獄無門你來闖，今日我要吃掉你的魂魄……」
鬼蠱靈話落，往前面跑動。阿九聽到茅仙吉的話，知道鬼蠱靈要動彈，閃動身子要攔住鬼蠱靈，可是根本就擋不住。
鬼蠱靈靠近的時候。
我說了一句話。
「蛇靈，我交代你的話別忘記了。」
第三十七章、阿九又流淚了
在進入曾家村之前，我就料想有可能會再次遇到鬼蠱靈。
以鬼蠱靈陰邪的個性，極有可能在萬分危險的時刻，忽然對我發難，一旦我分身乏術。就有可能再次中了鬼蠱靈的陰招。
所以在進入曾家村之前，我就讓蛇靈藏身在黑傘裡面，一旦鬼蠱靈突然發難。就讓蛇靈出來收拾鬼蠱靈。
果然，鬼蠱靈要動手了。
蛇靈聽到我的叫喊，從黑傘裡出來，綠色百褶裙搖擺，如同蓮葉在風中搖擺。
蛇靈款款走了兩步，她身上那種妖艷之美，使得屍氣籠罩的廊道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蛇靈擋在鬼蠱靈前面，眼中的媚波流動，咯咯笑道：「小孩，你不好好在家裡玩耍，跑這裡來幹什麼？」
鬼蠱靈紅色眼珠子越發深紅，露出密密的牙齒看著蛇靈，道：「你是她新收的蠱靈吧！不錯，看起來就不錯。我來瞧瞧你有幾分本領，能擋住我的腳步！」鬼蠱靈語氣自負。
鬼蠱靈原是故鄉小鎮河中的一隻老水鬼，年紀很大。在河道之中彌留多年，不得超度。吸收了無數的孤魂殘魄，又在茶花峒吸收了不少流浪的魂魄，經過茅仙吉的調教，自然覺得自己非常厲害。
眼前綠衣蛇靈，不過是個無知花癡少女罷了。
它哪裡知道，蛇靈經過的歲月遠比它長得多。
鬼蠱靈身上紅色煞氣散出來，像一雙無形的手到了蛇靈面前。蛇靈故意大驚失色，喊道：「好可怕，怎麼這麼厲害。」驚慌之餘，忙往後退了兩步，後退的時候雙腳絆在一起，差點摔到在地上。
「太弱了！」鬼蠱靈不料一下子就把蛇靈給逼退，速度加快衝上前。跳了起來，伸手來扣蛇靈的脖子，密密麻麻的牙齒張開，準備被蛇靈吃掉。
「嘿嘿！」蛇靈笑得得意，她的左手更快，沒等鬼蠱靈掐住自己，一手就扣住了鬼蠱靈的肩膀。鬼蠱靈掙扎了兩次，都沒能擺脫蛇靈的束縛。
蛇靈道：「小水鬼。你覺得自己很棒，其實你在我面前就是個小屁孩。我稍微動根小指頭就把你騙了。被人騙很難過吧……」
蛇靈並沒有說大話，水鬼就算在人間彌留了一百年，在她眼中也是小屁孩，因為蛇靈的時間更長，蛇靈是明朝末期活動的人物。
鬼蠱靈不知道蛇靈的年紀，叫道：「你快鬆開我，不然我咬死你。」雙手甩動，抓著蛇靈的左手，蛇靈沒有任何反應。
鬼蠱靈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強大，已經成為一隻厲害的邪靈，可用了至少十七種辦法，都沒有掙脫蛇靈的一隻左手。
蛇靈接下來的動作，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她一手拉著鬼蠱靈，另外一隻手把鬼蠱靈的褲子給脫掉。鬼蠱靈掙扎了兩下，根本就沒有辦法擺脫，驚慌地喊道：「你……你要幹嘛……」
「小屁孩，做人做鬼都要守信用。你之前既然成為蕭寧的蠱靈，違背諾言破解血契，本來就不對。可即便解除了關係，也不應該這樣對付他。」蛇靈大聲說道。
只見蛇靈的身子微微彎曲，巴掌直接打在鬼蠱靈的屁股上。
我感覺到聲音清脆，每一下力度十足。
鬼蠱靈起初忍著沒有叫出來，等蛇靈打到第九下的時候。鬼蠱靈忽然哭了起來，每一聲痛苦都委屈不已。
鬼蠱靈落水而亡的時候，其實還是個小孩，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個小孩子脾氣。挨打哭泣是小孩子的本能反應。
蛇靈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她拍打鬼蠱靈的屁股，我並不覺得意外。
只是有點不太雅觀！
「你不懂做人的道理，就該挨打。你還敢哭……聲音哭得越大，我就打得越大。」蛇靈力量更大。鬼蠱靈忍著了幾下，沒有忍住，還是啜泣不已。
「蛇蠍女人，你敢打我的小鬼，我要……我要……」茅仙吉大聲喊叫，但被阿九看了一眼，聲音當即中斷，不敢再言語，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來。
蛇靈每一下都用了很大力氣，隨著擊打的次數變多，一些淡淡的遊魂從鬼蠱靈的身上散發出來。這些被鬼蠱靈吃進去的孤魂殘魄飛了出來，在廊道的上空流浪，它們發出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它們是世上最為可憐的孤魂野鬼，出於各種原因，魂魄無法完整，又沒有進入地府陰間裡，整日在人間流浪，去過最深處的洞穴，體會最絕望的黑暗。
它們遊走在世間，隨風飄揚，有時候會被一片飄落的枯葉打得全身發痛。它們躲在暗處，張望著陽光的美麗；它們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唱著無人能懂的悲傷歌曲；它們黑夜中，看著嬌艷的花朵，卻聞不到花的香味；它們在風中，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身似浮萍，說的就是它們。或許，它們比浮萍的命運更加悲慘。
可三千大千世界，命運悲慘又豈止它們呢！
廊屋裡畫滿了壁畫，有威風八面的神佛，有凶神惡煞的凶獸。
它們在壁畫中徘徊，被畫上清醒驚嚇，無比地恐慌，聲音如泣如訴，訴說命運，不知何時才能進入輪迴之路。
我不但可以看到它們淡淡的樣子，有的身子很長，沒有手腳，有的臉上瘸了一多半，沒有人樣；我還聽到它們哀傷、哭泣、惶恐的聲音。
廊道裡的藍光瀰漫，我感到世界滿懷悲傷，無處言說。
而我自己也處在寒冷中，淚水已不知在何時流了下來。
我緊緊地抓著眼前這只清朝殭屍，它身上和身後殭屍的屍氣綿延不斷地流入我體內。屍氣經過經絡進入凶蟲體內，而凶蟲又從它體內散出陰冷的寒氣，慢慢地殭屍們身上披上了一層寒冰。
我的全身也有了冰霜，嘴唇已經白了，眉毛上有了一片冰晶。
阿九、黑師父和銀腦袋站在一旁看著。阿九喉結動了一下，問道：「黑師父，蕭寧真的可以消耗如此多的……屍氣嗎……你可知道白師父他研究出什麼消解屍氣的辦法嗎？」
阿九開始懷疑我剛才說的話。
黑師父微微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白是否研究出這樣的辦法。我和白好多年沒有交心過。如果白研究出這樣的辦法，那就更好。如果沒有，蕭寧應該也有辦法對付吧。」
黑師父知道我體內有凶蟲，只是如此多雄厚的屍氣，進入我體內，最後歸入凶蟲，我還有沒有性命活下去，他就不知道。系討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