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銀腦袋腰間帶有一個罐子，罐口鬆口，應該就是屍氣蟲母，不過蟲母偷襲古如風之後，又被古如風給彈飛了。
「古前輩，屍氣蟲母是粘人的賴皮蟲，你是怎麼擺脫的？」我好奇地問道。
「上次我幫你治蟲的時候，被你凶蟲吸住，差點就被吸乾了屍氣。回來之後，我研究了對付的辦法。這次蟲母雖然生猛，哪裡比得上你體內的凶蟲？我自然沒事……」古如風得意地說道。
我這才想起在三清山下太平鎮上，古如風第一替我搭脈，當時就被屍氣給吸住，後來還是利用土卵蟲才把我們分開。古如風當時就感歎自己醫術不精，要回來好好研究研究。回到殭屍谷後，他雖然沒有找到對付凶蟲的辦法，卻找到了對付凶蟲吸食屍氣的辦法。池雙池亡。
也就是用了對付凶蟲的辦法，古如風及時擺脫了屍氣蟲母，避免被蟲母粘住吸乾的慘烈命運。
人算不如天算，金銀兄弟怎麼也沒有料到，古如風作為殭屍，有辦法對付屍氣蟲母，兩人眼神開始有些慌張。
「你們利用殭屍谷休養，如今又背叛這裡，我豈能放過你們。還有那只該死的怪蟲，我也要用烈火燒死！」
古如風黑袍一展，身子騰空而起，直接去抓金銀兩兄弟。古如風人高馬大，雙腳極長，一旦動起來，速度也是極快。
「師弟，你擔著點！」金腦袋腦袋只是泛著淡淡的金色，屍氣還沒有恢復，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銀腦袋咬牙上前，將罐子往後一拉，雙手繞前，左掌推出，與古如風右掌撞在一起。彭地一聲，兩人隨即分開。
古如風落地之後後退兩步，銀腦袋連著退了五步方才站住。兩人實力可見一斑，銀腦袋並不是古如風的對手。
「師兄，是硬茬子，我對付不了……」銀腦袋腦袋泛著銀光，頗為不安地說道。
金腦袋說：「你是心軟了！你覺得自己對不起蕭家小子，又見大高個殭屍是他朋友，所以沒有下狠手！」
古如風聽了這話，怒道：「是嗎？我倒要看看腦袋銀光閃閃的東西，能有什麼狠招！」
我一聽不好，金銀兄弟的絕招，正是用銅錐子對付殭屍，銀腦袋若是用這一招，古如風要吃虧，沒有來得及叫出。古如風黑袍一展，再次抓了出去，直取銀腦袋的脖子。
就在古如風靠近的瞬間，銀腦袋右手在腰間一拍，手中多了一根銅錐子，那銅錐子悄無聲息，正中古如風右手的手掌心。
古如風感覺手掌一麻，像被螞蟻咬中一樣，連忙收住動作，雙腿交錯後退，抬起手掌心一看，認出了銅錐子。
「你們是那人的徒弟？」古如風問道，身上散發的殺氣漸漸濃了起來。
金腦袋並未覺得害怕，大聲笑道：「看來你認得這銅錐子！但你左手被蟲母咬傷，右手手掌心被銅錐子刺中，雙手皆失，你還有什麼本領攔得住我們！」
古如風手掌心被銅錐子刺中，雖不是罩門所在，也有部分屍氣洩出，雙手都已經受損，攻殺的能力自然會變弱，所以金腦袋才會笑得如此囂張！
「若是你師父來了，我或許會有些畏懼，但是你們兩人，終究是扶不上門面，還想對付我……你太弱了……我沒有雙手，可以用雙腳對付你們。即便我自己不能動手，還有兩個根本對付你們……」古如風氣勢不減。
站在一旁的眉清目秀，聽出古如風話裡面的召喚，兩人連連跳躍，站到了古如風面前。眉清目秀看起來就年紀輕輕，絕對不是金銀兄弟的對手。
「銀腦袋，他們是我的好朋友，你最好是不要傷害他們！」我大聲喊道，但我身上並沒有對付二人的法門，也只能站在一邊乾著急。
銀腦袋方才說話，說：「你們年紀還不大，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還是後退一些，免得傷到了你們。你們肯在懸崖下面救我們，說明你們心腸不好。」
金腦袋大聲說道：「師弟，你的心腸什麼變得這麼好了。你別忘記了，咱們師父的大仇，還要我們去報的。師父老人家對我們恩重如山，你難道要忘恩負義嗎？還不快把這一對雙胞胎的屍氣吸過來……」
銀腦袋歎了一口氣，道：「師兄，你不用再說了。這兩兄弟的屍氣我要定了。」
銀腦袋左右雙手各取出一根銅錐子，緊緊地握著。眉清和目秀同時跳動，銀腦袋落到了兩人的跟前，銅錐子同時刺了出去，對的正是兩人的罩門。
古如風的表情很自然，並不為殭屍兄弟擔憂。
咚！咚！銀腦袋手中的銅錐子同時落到了地上，雙手被眉清目秀兄弟緊緊地抓住，無法用力。
天啊，這眉清目秀兩人的實力似乎比古如風還要厲害一些，只在瞬間就制服住了銀腦袋。
銀腦袋也是始料未及，雙腿同時彈出，踢在眉清目秀的胸口，藉著這股力量才重獲自由，停在金腦袋身邊，道：「師兄，這兩個茬子更硬！」
銀腦袋只說了一句話，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出腳，將身邊棺材板踢了起來。棺材板飛起來，直撲眉清和目秀。眉清和目秀同時跳起，將棺材板踩在地上。
利用這個空隙，金銀兄弟雙腿發力，同時撤退，往溪水那邊而去，不過瞬間，就跳躍了很遠，他們知道自己打不過眉清目秀，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即便你師父蕭天兵來了，也要鎩羽而歸！」古如風的聲音追了上去，「眉清目秀，把他們抓回來！」
第五十六章、人生何處不斷腸
眉清和目秀以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太陽尚未西沉，雙方只能順著山崖下的陰涼處相互追趕，一時之間，林中的宿鳥驚飛。野獸遁走。
「沒想到眉清和目秀竟然這麼厲害！」我張開嘴巴，驚訝得不行。
古如風表情便有些倦怠，道：「蕭天兵果然不簡單，他的徒弟手段不弱……蕭寧。你過來，幫我把銅錐子拔出來……」古如風左手被屍氣蟲母所傷，不能自己拔出銅錐子。
我走到古如風面前，把斷腸草放到一邊，道：「銅錐子傷人，萬一方法不對，屍氣洩露，你就活不了了。」
古如風瞪了我一眼，說：「沒刺中罩門，當然死不了。再說，我已經死過一次……就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我忙吐吐舌頭，上前拉著銅錐子，費了一些氣力才拉出來。
古如風表情更加疲憊。道：「你把斷腸草煎熬一下。喝點湯汁……不過斷腸草有毒，算了，想來你吃了這麼多毒藥都沒有死，再吃些斷腸草。也沒有什麼大礙！你體內的那些廢墟也應該快好了。」
古如風揮揮手走入洞穴深處，眉頭深鎖，似乎有心事。
我找來火爐，打了一些清水，把斷腸草放在裡面，生火煮了一會，不過一會，湯汁就變成灰色，很快就冒出熱氣。
我看著床上靜睡的爺爺，又看了一旁黑狗，他們的屍身在香料的保護下，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看在眼中，有些傷感。
喝下斷腸草的湯藥，我就可以接著活下去。而他們卻永遠離開了世間，叫人如何不傷感呢！
「爺爺！你要是活著就好……黑狗，你要是活著就好了……」我說完後，擦去眼睛的淚水，沉默了一會，沒有再說下去。
話說多只有傷心，何必再說下去。
我把湯藥倒在碗裡面，熱氣往外面直冒，還有些小葉渣子在湯藥中打轉。
我等湯藥變涼，自言自語地說道：「希望一切都好起來！」
我端起湯藥，一飲而盡，隨即整個人坐在地上，大笑起來，想著自己竟然一口氣喝掉毒草熬出來的湯藥，還沒有被毒死，真是值得大笑一場。
笑著笑著，我的眼角有淚水流出，搖擺著腦袋，又大哭起來。
藥效慢慢地上來，我靠在床邊，捂著肚子，咬著牙關沒有叫出來。
斷腸草，食之，肝腸寸斷，痛苦難忍。但是毒草並不能叫人肝腸寸斷。真正叫人肝腸寸斷的，是生死離別，是難以割捨的情感。
我的淚水和汗水同時流下來，痛苦和孤獨佔據了我的身體與靈魂。
我想：「如果斷腸草真的把我毒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爺爺走得慢，我走得快，可能會在黃泉路上追上他。」我不斷地胡思亂想，意識漸漸變得迷糊起來。
「蕭寧，你好好活下去……」爺爺和藹地看著我，寬厚有力的手掌撫摸著我的臉，「等你十八歲了，就去白水村。在閣樓裡有個鐵箱子，那裡有我寫的書……是鬼派風水秘術，你幫我選一個人，把這書贈予那人……裡面記載著捕鬼鎮屍的秘術……」
爺爺身邊，黑狗搖晃著尾巴，它走了過來，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像第一次見面那樣，眼神溜溜轉動，格外地高興。
「可是……」我感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要求那人天賦異稟，只要求那人守著一棵善良的心……」爺爺說完最後一句話，站起來，將衣服舒展了一下，一旁的黑狗跟上。
爺爺帶著黑狗走到洞穴口，回頭看了一眼我，臉上帶著微笑。在洞口，一個帶著面具的陌生人正等著他。
「好了，蕭寧能活下去，我也安心離去了……鬼差……多謝你給了我這幾天的時間……」爺爺說道。
那陌生人身形淡薄，並不是尋常人，看著藥罐裡的斷腸草，說：「人生何處不斷腸！對了，你要去北方看看嗎？」
爺爺愣了一下，說：「不去了，不去了……耽誤你太久時間，不好……」
我身子無法動彈，意識模糊不清，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幻滅之間，光線流動，一隻迷路的螢火蟲飛入洞穴中，在幽深孤寂的洞穴裡飛舞，它的光芒很微弱，如同世人孤寂的命運。
到了天濛濛亮的時候，我身子一彈，恢復了意識，半邊身子都麻了。我忙跑起來，衝到洞穴門口，對著山野喊道：「爺爺……爺爺……我知道你在這裡……」
我跑到藥廬位置，喊道：「黑狗，黑狗……笨狗，蠢狗……傻狗，賤狗……」
山野寂靜，一片漆黑，只有我的聲音在迴盪，爺爺和黑狗根本就不在這裡。
「蕭寧，他們已經走遠了，穿過竹林消失在竹林盡頭……其實，殭屍兄弟是聽你爺爺的安排……才給你灌藥的……」蛇靈不忍地說道。
竹林深處，人路不通，鬼路可行！
爺爺沉睡之後，魂魄並沒有離去，他繼續留在殭屍谷裡，故意藏起來，不讓我看到，又支配眉清目秀，依次有順序給我吃下各種毒性相生相剋的藥草。池雙狂巴。
「我一定給您的衣缽找個傳人！」我對著竹林深處磕頭。
「人生何處不斷腸！」蛇靈感歎，眼中似乎也泛著淚光。我站起來，將衣服舒展一下，看著蛇靈，自信地說：「蛇靈，我們出谷去。」
我轉身回到洞穴。
古如風已經燒起了一堆熊熊大火，又抬出一口全新的黑漆棺木，道：「這口棺木是我精心製作的，我會裡面放上香料，一個月之內，屍身不會腐爛！是土葬，還是火化，你出谷之後再做決定！」
我把爺爺輕輕地抱起來，放在棺木裡，又把黑狗放在一旁。
古如風對著棺材裡的爺爺說道：「蕭棋，說實話，我啥都不羨慕，就是羨慕你有一條這樣的黑狗，羨慕得我都流口水！」話聲一落，棺材蓋蓋上，棺材釘頂上，完全蓋死。
我點點頭道：「待我出谷之後，與阿媽相商！」
眉清和目秀已經回來，金銀兄弟狡猾多端，追了一會就沒有蹤影，只有折回來了。
古如風心情難過，又道：「蕭寧，我會讓眉清和目秀，幫你把棺木抬出殭屍谷，之後怎麼運回去，你自己想辦法吧。」
古如風揮揮手，心情很是低落，道：「走吧，咱們不用再見面。哎，蕭棋，今日，我古如風送送你。前看五百年，不會有你這樣的人物；後看五百年，也不會有你這樣的人物。」
古如風將衣服脫掉，露出黝黑的上身，深吸一口氣，對著殭屍谷上空發出了一聲長嘯。棺材林一片響動，沉睡的殭屍紛紛推開了棺木。
古如風喚醒沉睡的殭屍，只為相送爺爺。
它們跳上來，從火堆中取出火把，依次跳動，很快整個溪水邊上，每隔幾米，都站著一隻殭屍。
每一隻殭屍手上都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有些火星落下，它們並沒有躲避，站成了一道風景。
整個山谷，恍如白晝。
古如風隨即將其中兩口棺材踢碎，一股酒香散開，棺材裡沒有殭屍，而是美酒，每一罈美酒都歷史悠久，價值千金，醉人忘憂！
他毫不猶豫地抓起酒罈，全部砸在在地上，辟辟啪啪碎了一地，酒香飛散，空中飛翔的鳥兒都醉了，水中游動的魚兒也醉了。
「若沒有陪自己飲酒的人，留再多的美酒又有何用呢！不如砸碎，圖個響聲！」古如風轉身走入洞穴深處。
眉清和目秀將黑漆棺材抬起來，走在溪邊，往前面跳去。
第五十七章、三人再成行
我跟在眉清目秀身邊，順著溪水往下面走去。
殭屍兄弟力氣很大，雖然抬著棺木，但腳步很穩。蛇靈落在我的肩膀上，沉默不語。
黎明前的殭屍谷被一種純粹的黑覆蓋。溪水流動嘩嘩作響，遠處桃樹上熟透的野桃子落在地上，順著山坡滾動，落到溪邊碎石上。無人去撿。
半路上，一群咧嘴的野狗跳出來，張開嘴亂叫。目秀喝叫一聲，就把野狗也嚇住，竄入山谷中的某個地方，不敢出來。
除此之外，一路上便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我遠遠看到眼前是高高的山崖，溪水流入山崖內部，消失不見，崖底下面被一片密密的茅草遮住，似乎一下子阻斷，沒有前路。
眉清和目秀抬著棺木跳到水中，水花揚起。兩人齊腰沒入溪水之中。棺木更是半浮在水中。溪水流到這裡，不知不覺已經有些深度。
莫非出谷的路就在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