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大哥，你捏痛我了！」我說道，「饅頭與稀飯都快涼了，你吃飯吧。我來這裡，真的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張玄沖並不相信我，手上用力，將我推到白色牆面上。追問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人來三清山嗎？白前輩來了沒有嗎？你二叔前蟲王來了沒有？」
我額頭已經爬滿了汗水，笑了一聲，說道：「大哥，你不用緊張。真的沒什麼事情，我是來三清山上玩的。」我肩膀一沉，雙手一縮，手上的黑傘一揮，這才從張玄沖的手上掙脫出來。豆巨肝劃。
「大哥，我先走了……你不要抓我，也不要逼問我了。」我從張玄沖掙脫開來，一連後退了數步，知道再留下去，招架不住張玄沖的逼問。
我不能把張玄薇大哥拖入水裡，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把事情告訴他。
門外傳來了隨從的聲音。說道：「大哥，有兩個一胖一瘦的道士往這邊來了，動作很焦急。」
張玄沖臉色瞬間變化，將桌子饅頭拿起來，飛快咬了一半，又盛了半碗稀飯，喝了一口，說道：「蕭寧。你自己小心一點，把你的毒粉給我一點，莫讓他們瞧出來了……」
我怔了一怔，對於張玄沖的舉止有些不可理解，隨即想清楚當中的緣由。
張玄沖已經猜到我潛入三清觀是來下毒傷人，此刻應該有人毒物發作。胖瘦道士匆忙趕來，是阻止張玄沖吃下食物的。
他吃下毒物毒物發作，也可以替我掩飾，再加上他的身份。三山古家勢必會緊張，也有利於我行事。
我想到這裡，還是有些猶豫，叫道：「大哥，你別怪我。我也是被逼急了。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的。我這也是不得已……要利用你，我心中會有愧疚的。」
我往瓷碗裡彈了一些粉末，又給張玄沖一顆黑色的藥丸，說道：「這毒物吃下之後，你會暫時昏迷兩個小時，等醒來之後，再將解藥吃下，那就沒事了。」
張玄沖接過解藥，道：「蕭寧，事情如有迴旋的餘地，切不可殺人。這事情……如果鬧得太僵。對你未來不好……」張玄沖又喝了兩口稀飯。
我這時才想起，稀飯裡早就下了毒藥，有加些進去，只怕對張玄沖的傷害加深，忙跪在地上，磕頭說道：「大哥，我……對不起你……這事情不想把你牽扯進來的……」
「我不是為了你，是為了玄薇。」張玄沖的眼圈有些變黑，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袖子一甩，將桌子的瓷碗摔倒在地上。
「謝謝大哥！」我磕頭後，起身站了起來，將黑傘提在手上。
張玄沖呼吸變得急促，毒藥開始發作，很快就會暈厥過去，大聲叫道：「張誠，進來，快進來。」隨從聽到張玄沖的叫喊，推門就進來，快速地掃動屋內，問道：「這……」
「不要多問，什麼都不要說……就當沒見過蕭寧……」張玄沖說道。
「大哥，我明白。」張誠沒有再做追問，點頭記在心上。張玄沖又是咳嗽兩聲，晃動兩下，倒在了地上。
張誠上前將張玄沖扶住，示意我不要靠近，遠遠站著就可以了。
「張道兄，張道兄啊，飯菜裡有毒，你們當心一些！」那聲音從外面傳來，瘦道士衝了進來，後面跟著胖道士，兩人行色匆匆，見到到底的張玄沖，神情俱是慌張。
胖道士惋惜地叫道：「還是來晚了，沒想到張道兄也被毒物所暗算。」
張誠目光一掃，兩人連忙後退，不敢與張誠目光接觸。
「你們……送來的食物。大哥對你們放一百個心，所以沒有多想。你們竟然在食物裡面放毒……」張誠聲音很大，「快把解藥拿出來。」
胖道士不敢與張誠目光接觸，反而看了我一眼，眼神多有狐疑。我忙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叫道：「跟我沒有關係，跟我沒有關係！我等著張道爺把東西吃完後，收走碗筷的！」
張誠將張玄沖抱起來，放到床上，道：「你們……內部事情，不要在我面前演戲！」
瘦道士賠笑著說道：「張道兄，請你不要懷疑我們！三清山與龍虎山素來交好，我們怎麼在飯菜裡面下毒，我是趕過來通知你的，我們也有些弟子暈厥過去，不過下毒人手段十分古怪十分高明，一起吃飯的眾弟子們，有的毒發暈厥過去，還有一些卻什麼事情也沒有！」
這倒不奇怪，因為稀飯裡有毒，饅頭卻是好的，只吃饅頭沒有喝稀飯的自然不會中毒，我心中不由地想道。
張誠臉色稍許和緩一些，聲音也沒有那麼嚴厲，說道：「這事情你們看著辦，盡快找出毒源！判斷出毒藥，然後找到解藥。不然，那我也只能帶大哥回天師府，至於兩家的以後關係，就要請天師再考慮考錄！」
兩人面色難堪，不敢接話，知道張玄沖是這一代天師的大兒子，極有可能成為後一代天師，在三清山上吃了自家的饅頭與稀飯，這事情要是不能妥善處理，以後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胖瘦道士忙陪笑著說道：「我們一定盡快找出毒源！追查到下毒之人，盡快尋回解藥！」瘦道士目光看來，道：「把東西收拾回去，送到廚房去！」
我點頭上前，將饅頭餐具收拾起來，放入托盤，大步走出了客房。那胖瘦道士也從屋裡面，就跟在我後面。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從瘦道士的眼神裡，可以感覺出，他已經有些懷疑我了。我悄然用餘光回頭看了一眼，他一直都注意著我手中的黑傘。
瘦道士忽然問道：「站住，你是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轉頭看著他們，說道：「我是剛剛上山的，所以師叔不認得我！」
那道士又問：「你父親是古家鎮哪一位？」
我低頭這說道：「古濤。」
那瘦道士示意旁邊同伴，兩人繞開，形成左右夾擊之勢。
瘦道士冷笑一聲，說道：「古家鎮有兩個叫古濤的，其中一個只生了個女兒，現在才五歲，還有一個今年五十六了，兒子都三十歲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假扮道童，潛入我三清觀裡！」
我隱藏許久，終於還是露餡了！
我將端著的托盤丟向左邊一人，黑傘轉身揮動，直戳旁邊一人。托盤飛快，瓷碗摔得辟里啪啦地作響。
我藉機後退了兩步，又將黑布一拉，把黑傘提在手上，叫道：「我是誰！我是你大爺！去告訴古大同，他知道我是誰！」
瘦道士眼珠子溜溜地轉動，拉住盛怒之下的胖道士，問道：「這事情是你做的嗎？」
我笑道：「你放心，還有有人中招的。我如果是你們，就不會在此與我糾纏，速速尋回古大同，他知道該怎麼做的！稍晚些的時候，我會回三清觀見他。」
我手上一揚，兩個銀針打了出去。瘦道士把胖道士往旁邊一拉，兩人摔倒在地上。我乘機後撤，順著牆面快速往外跑去。
「是個小道童，是個小道童下的毒！」胖道士聲音響了起來，整個道觀一下子就喧鬧了起來。
我很快就跑到了道觀前面，幾個香客正在磕頭，神情十分虔誠。我袖子挽起來，輕輕擦拭了一旁的柱子，將隨身帶著的小蠱蟲取了出來，悄悄地放在那香爐的底部。
第五十章、一人挑山門
道觀中用來放燃香的香爐很大，高高的三角形，底部正好有一塊空隙，我將小蠱蟲藏在下面。
雖然這裡人來人往，可大家很少會注意到香爐底部。反而是個安全的地方。
「那賊子穿著道袍，你們去前面看看！」後面傳來胖道士的聲音。
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三清觀，出了觀門，一陣寒風吹來，我不由地發抖，原來方才因為緊張，全身上下徹底被汗水濕透了。
我走得飛快，盡快往道觀山下走去。
我心中想道：「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有道士中毒。他們會比我更加著急。我必須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到天黑再回來！」
順著台階往山下走去，經過一片林子的時候。我從台階上跳了下來，鑽入林子裡面，小心地走了一會，避免被人跟上，又四處尋找了一會，發現了一些竹子。
我取出小刀，費了一番力氣弄斷幾根竹子，又將竹子削好，做成阿九之前用過的尖竹子。
不知不覺之中，過去了很長時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中的雲霧更加濃厚，還下起了一陣濛濛細雨。
我將黑傘打開，擋住了細雨。
我做了不少竹尖。用竹條捆起來，背在身後。我看了一眼天色，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會天黑。三清觀內眾道士中毒的消息應該早已傳出去，他們會從四面八方趕回觀內。
我準備行動了，收起黑傘，循著舊路回到放下躍下的地方，潛伏在石頭縫隙中，屏住呼吸。觀察著階梯山路的情形。
果然，撒入深山密林追蹤我的道士都收到消息，急忙折回觀內。他們頭髮凌亂，表情疲憊，雙眼通紅，眼裡面佈滿了血絲。腳步沉重，不斷地出著冷氣。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的情緒十分低落。
我心中暗想，看來我留下用來誤導他們的蹤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他們情緒之所以低落，是因為花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滿山搜索，卻沒有料到我有膽量跑到三清觀內下毒。
我又等了一會，看到遠處走來一行人，等他們靠近的時候，我心中一驚，心跳開始加速，蕭關、阿九被繩子反綁住，走在前面，沒有看到白師父的蹤影。
我身上的青蚨蟲也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應，心中一揪，開始擔憂白師父的蹤影。
我再看阿九與蕭關，發現阿九的臉上有一些瘀傷，應該是挨了拳頭。我藏在暗處，沒有吱聲，握緊拳頭，強忍著怒火，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阿九與蕭關吸入十分厲害的迷香，走得並不快。以前蟲王的名聲，古大同不至於只派了兩人跟著。這事情於情於理都講不通，只有一個可能。
這是魚餌，用來釣魚的魚餌。
我敢確定，只要我跳出去救人，不出兩分鐘，古大同就會殺過來，將我抓住。
古大同知道我溜到三清觀這邊，肯定清楚我藏在路邊觀察。他設置了這麼一個魚餌，目的是引我現身。阿九臉上的瘀傷，也極有可能是古大同造成，他是要利用阿九的瘀傷引起我的憤怒，從而做出錯誤的舉動。
兩人壓著阿九與蕭關往觀內走去。我依舊藏在石縫中，等了兩分鐘，果然看到一隊人馬緩緩走來。
此刻天色開始朦朧，光線變得暗淡。這隊伍卻沒有打起火把，走來也是靜悄悄的。
等到他們靠近，我才數清楚他們的人數，一共有十五人。
古大同走在最前面，背著長劍拿著拂塵，陰沉著臉，停在石頭上，叫道：「這小子比我預想中要聰明！天色黑了，把火把打起來。馬上就要回觀，總不能烏漆墨黑的，要亮堂堂地回去，都打起精神來。」
七八支火把點了起來，整個山路一下亮堂起來。我伏低了腦袋，避免被他們發現。
古大同只是稍作停留，引著眾人接著往前面走去。
我又等了一會，除了零星的幾人，依舊沒有看到白師父的影子。
夜色更濃，雲層散開，月亮露了出來。想來今晚的事情，也可以撥雲見月，潮退石去。
我心中慢慢回憶，算出了回山門的人，應該是四十七人，都是青壯年，身體素質與反應速度都不會太弱。再加上原先觀內的道士，這回的難度還是很大，超過了我的料想。豆巨團號。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沮喪。
黑影說過，人若要死，就應該死得痛痛快快，不應該被危險嚇住！
我從石縫中出來，將黑影留給我的十幾種毒藥取出來，黑傘上沾上了雨水，用雨水打濕毒物，塗在我的雙手、脖子處、指甲縫裡也沒有放過。
衣服前前後後，褲子裡裡外外都塗上了劇毒的毒藥，黑傘的傘面，也淬滿了毒藥。我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不知不覺之中，感覺到雙眼濕透，淚水落在一塊石頭上，竟然將石面打濕了。
我知道，這些劇毒的毒物，每一樣都可以奪走人的性命。會有人因為這些毒物喪命，想到這一點，我就不受控制地流淚。
如果爺爺蕭棋看到這一幕，他會不會對我失望！他會不會責怪我不該如此絕情，不該做出這樣可怕的舉止。
我總覺爺爺如此善良的人，是不會用這種的辦法！
黑影雖然傳授了幾十種用毒殺人的辦法；但影響我心靈的，卻是離開我快半年的爺爺。
我用黑影教我的辦法去救人，心中忽然覺得對不起爺爺。
「可是，爺爺啊！我沒有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由地說出聲來，原本想擦掉淚水，但手上與衣服了都塗滿了毒物，也只能作罷。
「我只做這一次。以後再也不用這樣辦法了，當然，如果還有以後的話。」我自言自語地說。
這話既是說個爺爺聽的，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翻過大石頭，落到台階上，往三清觀而去。
月光灑落，照在山林與石頭上，也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滿是愧疚，將黑傘打開，躲在黑暗之中，背著一捆傷人的竹尖，走在寂靜而孤獨的台階上。
我的腦海閃過很多的念頭，今晚若失敗會怎麼樣，如果救出他們，又該如何離開三清山！
想著想著，轉眼就到了三清觀觀口。
晚上的三清觀，一片明朗，數個火把正迎著寒風招展。道觀前面，站著幾人，手上正拿剝著雞蛋。
想必是擔心食物裡下毒，只能吃溫水煮雞蛋，利用雞蛋衝擊。
門口的道士見我靠近，認出了黑傘，有一人折身回去稟告。另外幾人圍了過來，眼中滿是怒火，將半個雞蛋砸在地上，蛋黃在地上滾動了一會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