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時間飛快地流逝,我都沒有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標準,將它們區分開來。
卡地一聲!
棋盤上的最後一顆棋子落下。
黑白師父數目之後,最後還是白師父贏了。
黑師父道:「師弟,沒想到這麼些年來,你的棋藝沒有落下。」
白師父道:「師父說過,人生如棋。我們經歷的事情,都可以提高我們的棋藝。我們領悟了人生,也就可以領悟圍棋的道了。」
黑師父點頭道:「是的。師父也說人生的苦楚也是蟲道的苦楚。對生活的對人生的領悟地越透徹,在蟲道上就可以走得越遠。」
白師父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問道:「蕭寧,這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你就搬了幾個罐子嗎?」
我伸手抓抓腦袋,有些沮喪地道:「分類的標準太多,我實在是找不到一個適用的標準。我嘗試通過氣味,還有他們的重量等等方式,都找不到分類的辦法。」
黑師父看了一眼白師父,問道:「師弟,咱們合夥教的第一堂課是不是太難了啊?」
白師父回瞪了一眼黑師父,道:「你要是心軟,你就直接告訴他分類的法子。可是現在告訴他,他就少了一個領悟的過程。反而不利於他的成長,你還要告訴他嗎?」
黑師父搖搖頭道:「算了,師父常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我要是現在告訴蕭寧,就是害了他。」
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是至聖先師孔夫子的話,是說不到他努力想弄明白而不得的程度不要去開啟他;不到他心裡明白而不能表達的時候不要去啟發他。
白師父道:「今晚月黑風高,咱們去外面跑動一下,或許回來之後蕭寧就找到了合適的辦法分類了。」亞妖反圾。
黑師父點頭道:「我正有此意,與師弟一起夜遊大山風光,一定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白師父道:「我知道白龍峒裡有好酒,咱們去偷一點來喝。」
黑師父讚道:「甚好甚好!」
兩人並排而出,把我留在了螢石洞穴中。
我知道兩人大打定心思要讓我在這二十五個罐子中迷糊下去,也不要追問。
他們一走,鼠群也跟著跑了出去。
整個螢石洞穴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我繞著二十五罐子轉動,自言自語道:「蟲蟲們,你們要是會說話,那該多好啊。你就能告訴我,你們的屬性,你們的組群了。」
我又摸索了一陣,還是沒能把找到當中的竅門。
我索性把罐子擺成一個大圓圈,我盤腿坐在中間,閉目養神,開始一一感知每一隻蠱蟲。
我感知了第一隻蠱蟲,它的性情十分霸道,好好剛剛睡醒睜開眼睛一樣,對我格外地不滿。
我罵道:「你個小蟲子,躲在罐子睡覺。我找你聊聊天,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小心我少一把大火,把你丟到火中燒得乾乾淨淨的。」
那第一隻蠱蟲壓根也感應到我的威懾,蹦躂得更加厲害,罐子發出不斷撞擊的聲音,恨不得衝出來跟我打一架,脾氣還是很火爆的。
我又道:「你再厲害,你比不上金蠶蠱與凶蟲,你再蹦躂,我就讓凶蟲來收拾你。」
我暗暗催動了一下凶蟲,一股九幽寒氣透出一些,慢慢地落到第一隻蠱蟲的罐子外圍,那蠱蟲果然溫和了一些。
我休息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凶蟲也休息一個月,氣力恢復了不少,放出一些九幽寒氣不再話下。
我又感應了第二個罐子裡的蠱蟲,發現它與旁邊第一隻蠱蟲,似乎有些不一樣。
我心中一喜,感覺自己發現了一片新的大陸,連忙調整呼吸,嘗試著這第二隻蠱蟲的氣息契合在一起,嘗試著瞭解它的性情。可是它的性情柔弱無比,特別像小蠱蟲,不願意與人交流。
我心中納悶地想道:「按理說蠱蟲都是罐子裡廝殺而成的蟲子,都是帶著某種特定的怨念而留在世上,為何這第二隻蠱蟲竟然沒有半點怨念。竟然會如此平安淡定地睡在罐子裡面。它與第一隻蠱蟲,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
這兩隻蠱蟲性情不一樣,如果能夠分析出這兩隻蠱蟲的不同,就可以照這個細微的標準,來劃分這二十五個罐子了。
我眉頭緊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總感覺眼前有一道亮光在飛動,只要抓住那一道亮光,就可以尋覓到正確的分類辦法了。
我思索了半個小時有餘,總感覺欠缺了什麼,還是不能幫助我找到二者的區別。
我決定接著往下面看去,看能不能找到與這兩隻蠱蟲性情相近或者相反的蠱蟲,或許通過這個辦法,可以把二十五隻蠱蟲逐一分類。
第一百三十一章、蟲有五行
我微微轉動身子,注意力落到第三個罐子上。
第三個罐子的顏色微微有些發黃,罐口用油紙封好,沒有一點縫隙,一點點的毒氣都沒有散發出來,很難感應。而罐子裡的蟲子好像完全睡了過去。甚至沒有了半點生命力。
我開始有些懷疑罐子裡的蠱蟲是不是死掉了,不過轉念一想,以白師父的手段,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養的蠱蟲死掉。
由此可以推斷,第三隻蠱蟲暫時處於蟄伏期,所以沒有任何動靜。
我甚至走上前,用力搖動了一下。
罐子倒是有聲音,不過那蠱蟲依舊沒有散發出半點氣息。
我心中納悶不解,只好跳過了第三個罐子,接著往下面感應。
第四個罐子與第五個罐子的蠱蟲性情又有些不一樣。
一個性情凌厲,好像深秋的狂風,將樹葉卷落,這種種變化,叫人無法捉摸。
一個性情朝氣磅礡。生命力格外頑強。前面五個罐子,好像是五種不同的性格。
我漸漸感覺到,可以通過它們反映出來的性格來區分它們。
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但這樣區分依據何在呢?
我心中還是有些困惑,當我感應到第九個罐子的時候。我的呼吸有些急促,連著打了幾個哈欠。
與蠱蟲打交道。十分消耗體力。這一晚上迷迷糊糊地沒有頭緒胡亂忙碌,我的身子已然十分疲憊。
到了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可又什麼都沒有得到,心中十分地低落。
黑白師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兩人果然喝了一些米酒,身上還帶著酒味。
白師父問:「蕭寧,你找到竅門了嗎?」
我搖搖頭:「就差那麼一點點,可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成功。二十五個罐子,到底依據什麼將它們分開呢?」
黑師父道:「你臉色憔悴得很,天色快亮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靈感一來,就可以找到區分的辦法。」
我本想留下來接著感應剩下的蠱蟲,黑師父把黑鐵傘提起來。直接丟給我,道:「適當放鬆一下大腦,會發現新的東西。蕭寧,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你思考的出發點太低了呢?」
黑師父說完這話,不安地看了一眼白師父。
白師父說:「師哥,你這相當於給了蕭寧提示,下次不能這樣了。」
我接過黑傘,一路上眉頭緊鎖,反覆思索著黑師父說的話
是不是出發點太低了!
區分蠱蟲與出發點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說我一直進入了思維的誤區。亞妖長技。
不管是氣味、重量還是性格上,都是出發點太低的原因,所以沒有辦法找出它們的共同點嗎?
我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之中回到了茶花峒。
我吃飯的時候在回想,吃到一半,把筷子放下,感歎一聲:「出發點要多高才可以呢?真是犯難啊。」
娘好奇地看過來,問道:「蕭寧,你怎麼了?吃個飯都好像魔怔了一樣!」
我道:「阿媽。要把二十五人分類,該用什麼樣的法子才可以呢?」
娘微微疑惑,隨即道:「可以分成男女兩類。如果還要細分,也可以按照年齡來分。這個問題的答案太多了,我還真不好回答你。怎麼昨晚去見兩位師父,給你安排了這麼一個哲學問題!」
我有些訝異,問道:「哲學問題?」
娘道:「可以這麼說的!中國古老哲學與古老宗教,都認為事物可以分成兩個屬性,就是陰性與陽性。而陰性與陽性,又分為兩種屬性。其中太陽、少陽、太陰、少陰,就是四象。後來的一些陰陽家、方士、術士基於這一些基本理論,衍生出了各種套路,對照山川菏澤、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依次來規定他們的屬性。屬性類別不已,拿東西來分類,可以說是個哲學問題。」
我頭一次從娘口中聽到這些,心中驚訝無比,看來娘的學識比一般人要淵博得多。
我由衷地讚道:「阿媽,沒有想到你的學識如此淵博!」
娘笑道:「我與你爺爺一樣,都是哲學系的學生。對了你父親也是哲學系的學生,中國哲學中一些常識我還是說得上的。」
娘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笑容,看來那段求學的日子裡,是她人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光。
我道:「這麼看來,一定是我的出發點太低。好了,阿媽。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你再說下去,怕是把答案都給點破。兩位師父讓我自己想的。」
娘笑道:「那你還發愁幹嘛,把飯吃飯,走動一會,然後就去睡覺。你這黑白顛倒,白天不好好睡覺,晚上就沒有氣力學習了。」
我嗯了一聲,端起飯碗,把米飯吃得乾乾淨淨,簡單地洗刷之後,就回到床上去休息了。
順著山路來回走動,又動了一晚上的腦子,身體疲乏,不過一會,就進入夢鄉。
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過來,窗外一隻雀鳥咕咕地叫著。我從床上坐好,盤腿打坐,依照天師府的吐納辦法,調整了我的呼吸,入定了半個小時。
窗外的鵲鳥一連叫了五聲,就跟著飛走了。
我吐納完之後,肚子餓得不行,下床去找到吃到的。到了廚房門口,發現五隻螞蟻正合力抬著一粒米飯往巢穴而去。
我抬腳從它們的頭頂穿過去。
娘與小蛇嬸子下地幹活去了,飯鍋裡還扣著溫熱的米飯。米飯用大碗裝的,大碗上面扣著五塊紅燒菜,一旁的盤子上,放著一盤菜,是用芹菜、胡蘿蔔、白蘿蔔、黃豆燉出來雜燴,上面還撒上了黑色的豆豉。
這一盤共有五種顏色,彙集在一起,就是五種顏色俱全了。
我哈哈大笑,娘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人,早已知道猜出了問題的答案,所以才會給我這些提示。
五塊紅燒肉,五種顏色各異的菜品。
土黃,紅火,木青、白金、黑水。五種顏色的菜品集合在一起,正是問題的答案所在。
傳達的意思就是二十五個人可以按照五行來區分。每個人命格不一樣,但終歸可以分出五種特性的。
二十五個罐子,也正好可以按照五行來區分。
五乘五,正好是二十五。
也就是說,黑白師父昨晚準備二十五隻罐子,可以按照五行屬性的來區分。
金木水火土,每一種屬性共有五隻蠱蟲。
難怪最開始無只蠱蟲的習性不一樣,是因為它們的五行屬性不一樣。
蠱蟲的性格也好,氣味也好,甚至顏色也罷,都是五行屬性的反應。
黑師父提示我出發點太低了。
現在看來,一點都沒有錯。
娘給我提示了陰陽二性,四象變化,獨獨沒有說到五行相生相剋,大概已經猜出黑白師父出這麼一道題的深意。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