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黑師父哈哈大笑：「老白你走了，我老黑也是時候離開了。我想好了，準備去藏北高原那邊，我要去攀登喜馬拉雅山脈，看能不能登上最高的珠穆朗瑪峰。我要成為華夏九州第一個登上世界第一高峰的骷髏殭屍……哈哈哈……哈哈……該死，我的笑聲是不是聽起來有些難過啊。」
眾人皆是笑了起來，黑師父的的確確十分地難過，這一點我倒是聽出來了。
第二百四十章、送別
天下傷心處，最是離別地。
黑師父哈哈大笑，終究是掩蓋不住心中不捨，那歡笑中也有些痛苦。
我忙叫道：「黑師父，你也要走嗎？要不你留下來，你還有很多招數。我沒有學會的。咱們還要在一起喝酒的呢……」
黑師父笑道：「蕭寧，你這一身本領，已經不用我再教你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的。喝酒的事情，等以後再說，還怕沒機會嗎？」
我心說，時光易逝，誰能說以後還有機會呢。師公玉音子與黑白師父以前的故事，黑白師父還沒有講給我聽，他們就這樣離開了。真是憾事啊。
但我知道，在黑白師父漫長的人生中，我的人生不過是他們生命中很小的一個時間段。他們是不老不死的殭屍，還有漫長時光，也要過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因為我而強留他們，影響他們的生活。
我想通了這一些。道：「黑師父，那我之間也來個約定吧。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
黑師父笑道：「你這孩子，我有時間就來看你。不管你跑到哪裡去，我都可以找到你的。」我心中湧出悲傷的情緒，跑上前，將黑師父抱住，喊道：「黑師父，你真的要去珠穆朗瑪峰嗎，那個地方很高的很冷的。」
黑師父愣了一下，道：「你這孩子，不要這麼難為情嘛。快鬆手……」黑師父又看著白師父。道：「老白，你看到沒有，蕭寧最不捨還是我，可不是你哦。」白師父也笑了起來，道：「你贏了，蕭寧最不捨的人是你。」
黑師父抓住我的手，將我推開了，道：「咱們爺倆見面的機會多得很，你不要婆婆媽媽的了。趕緊與你白師父說兩句。他以後怕是躲到什麼深山老林裡面，再也不會出來了。」
我眼中含淚，望著白師父，嘴巴動了兩下，道：「白師父，你真的要走嗎？」
白師父道：「蕭寧，按照約定，我會來見你的。走了……」白師父與明朝姐姐一起，快速地大殿門口走去。
「小公主，不要淘氣……」明朝姐姐喊道。
「我知道了……」小公主記不太清楚明朝姐姐，但是知道她是個對自己好的人，大聲地應答著。
今日是雨天，並沒有陽光。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離開。蛇靈跟著明朝姐姐，十分不捨。口中念道：「阿九，你這個壞蛋……你真是個壞蛋。」雙眼落到我身上，念道：「蕭寧，你也是個壞蛋。我真是後悔見到你們的……」
眾人送到了門口。我不捨地看著白師父。而古驚風右手準備抬起來，又收了回去，只是遠遠地看著明朝姐姐離去。
忽然，明朝姐姐喊道：「小胖子，好好幹，可不要讓我失望啊。一定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小胖子便是古驚風。古驚風聽到這話，猛地點頭，喊道：「姐姐，我一定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的。」古驚風說完之後，一陣沒來由的失落，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順著他年輕的臉龐，緩緩地落下。
黑師父喊道：「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自會相見的。我黑魔也走了，大家不要想念我。」黑師父身子一盞，往前面跑去，骨頭卡卡作響，落到了白師父身邊，喊道：「師弟，我送你下山，咱們最後走一程。到了山下，再各奔東西南北。」
白師父道：「多謝師哥相送。」
白師父、黑師父、明朝姐姐都是世上罕見的殭屍，很快就出了三清觀，快速往前面跳躍。我站在大殿門口，看了一眼，心中難受，撒腿跑入雨中，拔足狂奔，從三清觀出來，順著小路往前面跑去。
春雨淅瀝瀝地落下來，我雨中狂奔，遠處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葉子也變得清脆起來。我跳上一塊大石頭，對著遠方喊道：「白師父，黑師父……白師父，黑師父，你們不要走……」
聲音在群山迴盪，黑白師父已經不知蹤影。他們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不知道去往哪裡了。
雨水落在我的衣服上，很快就打濕了我的衣服。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至始至終，都是黑白師父陪伴著我的。他們離開後，我感覺心口的一塊肉被人割掉了一樣。
我站在石頭上，目光望向遠處，腦海之中浮現出之前的種種場景。在空蕩孤寂的江城武漢，我與黑師父相遇在僻靜的防空洞裡；在夜色美麗的茶花峒，我與白師父相遇在螢光燦爛的螢石洞穴裡。這些經歷構成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那時候的我，那時候的黑師父，那時候的白師父，都追隨著命運的答案。誰也不會想到，到今日，可以找到答案。
今日離別了，以後又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見面呢？我長歎一口氣，整個人靈魂像飛走一起，漂浮在半空中，看著整個人間。我好像看到黑白師父他們，在山林中飛快地跳躍，你追我趕，好不快活。我多想與他們一起，快速地跳躍。
啁啁！天空傳來了鳥的叫聲，伴隨著雨聲傳來。我整個人一驚，完全醒了過來，思緒也收了回來。不知不覺之中，雨水打在臉上，與淚水一起緩緩地落下來。我在風雨中站了許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麼。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白師父，黑師父，願你們過得自由快樂。」我伸手擦掉臉上的水滴，又哈哈大笑起來，從大石頭跳了下來，轉身走回三清觀。
遠山上的寒風吹來，我身子有些哆嗦。我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回到三清觀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張玄薇在大殿門口等著我，見我回來，並未責怪，問道：「蕭寧，他們去哪裡了呢？」
我搖搖頭，道：「不知道，我追上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消失在雨中。不知道最終會去什麼地方的。」
我坐在火邊，看著跳動的火苗，不知為何，總在火苗中看到白師父與黑師父的身影，他們衝著我微笑，向我招手……
不遠處，古葵坐在阿九身邊，沒有怎麼說話，看起來她很緊張。阿九剛剛傷好，氣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古驚風心思還在明朝姐姐身上，身上的愁緒很深，呆坐在原地，偶爾抬頭看了看神龕上的神像。
老道姑站在一旁，看著發呆的徒弟，沒有說話，偶爾歎氣，偶爾又冷靜下來，時不時地看了看另外一邊的老真人，心中似有所動，但是三十年的清修使得她明白，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話可以說。
大殿上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雨聲不斷地傳了進來，如同天籟一般。眾人沉默不語，好像都不願意打斷雨聲。
哎，這樣的雨聲，又有多少人為之傷心難過呢？
這樣的春天，到底會有多少人迷失在其中呢？余邊團劃。
茅山派那邊忙碌了起來，眾人收拾衣物，將大殿上留下來的一些瑣碎垃圾清理，看樣子是要動身離開三清觀了。
老真人調整了呼吸，走到我面前，道：「蕭寧，下次去茅山，我請你喝茶，一定要來。」
我全身完全濕透，在火把烘烤，冒著一團白色霧氣，聽到老真人的話，我回過神來，問道：「老真人，你也要走嗎？」
老真人笑道：「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鄉。三清山風光秀美，終究不如我茅山。出來這麼些日子，還是要早些回去為好。」
我心中一動，感觸地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老真人，我囑咐松鶴延年，修為更進一步。我若有時間，一定回去茅山找你喝茶的……」
老真人道：「蕭寧，好好加油，你的未來不可限量。以後要多多照應著茅山……我的七個徒弟每一個算得上個任務，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茅山！」老真人說這話的時候，茅山七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還沒有開口，小公主就喊道：「你們這幫道士沒一個好東西，還要蕭寧照應著你們。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瞪了一眼小公主，又對著老真人雙手一拜，道：「那日在古家鎮外，老真人出言點撥，使得我茅塞頓開。你不惜將煉製十年的保命丸送給我。這恩情我不會忘記。」話說到這裡，算是答應老真人的請求了。
老真人道：「甚好，甚好。」
老真人要走，古驚風也過來送別，眼下古家凋敝，三清一門的實力變得最弱，古驚風需要與老真人達成口頭上的協約。
古驚風誠懇地說道：「茅掌門，三清山與茅山速來交好，還希望老掌門以後多多扶持三清古家。」
老真人笑道：「這一切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送信到茅山。我們一定盡力幫助你們。」
古驚風大喜，連連作揖，道：「道門有老真人，真是道門之福。我代古家眾人感謝您老人家。」
老真人道：「何言感謝。蟲王，古先生，阿九，蕭寧，張家公子，咱們就在這裡說一聲再見吧。希望咱們可以再見，有機會一起回憶我們之間的友誼。」老真人言詞誠懇，沒有半點一派掌門的架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地窖的秘密
二叔道：「茅掌門，你高風亮節，是天下玄門之幸。這一次我們能贏，多虧有你。此次告別，希望您老人家多福多壽。您老人家要是有機會，可以去苗疆那邊看一看。那邊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老真人擺擺手道：「還是怪我的，我還是幫了古長空對付了謝仙子。想起來，我心中還是有愧疚的。苗疆巫蠱之術甚為神秘，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我還有些問題，要向蟲王請教。」
二叔道：「茅掌門謙虛了。」
老真人與二叔說了一些話之後，該說的話也基本上說完了。
老真人看向了不遠處站著的老道姑，喊道：「那個……桃花，我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啊。」
老道姑移動腳步，走了過來，道：「我是活是死好像和你沒有什麼關係。走都要走了。還要虛心假意地說保重，有這個必要嗎？」
老真人頓了一下，道：「有這個必要，既然告別就要有個告別的樣子。我希望你保重，並非是虛心假意。」
老道姑嘴唇翕動了兩下，歎了一口氣，道：「我說不過你。三十年前說不過。今日還是說不過。你回了茅山之後，托人送個信來，報個平安吧。」
老真人點點頭，笑了笑，又對古葵說道：「古葵，你是個很勇敢的女孩子，我祝福你。」
老真人引著茅山弟子，戴上各式斗笠與雨傘，走出了三清觀。
老道姑忽然追了上去，喊道：「茅大哥，你再叫一聲吧。」
老真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柔聲喊道：「桃花！」
老道姑臉上飛起兩朵紅霞，幸福地點點頭，低聲應道：「嗯。」
老真人喊過之後，轉身離去，一行人結隊離開了三清觀。風吹來，黑色道袍在風中展動。一如當年那個模樣。
老道姑手扶在門框上，寂寞寞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看這些什麼。
茅山眾人離開之後。原本擁擠大殿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眼下天真人、老古、古如風、金腦袋都在沉睡之中，眉清目秀靠在一起，眼珠子偶爾轉動。余邊狀血。
古驚風帶人收拾了一些房間，道：「我們把幾位殭屍帶到房間裡休息，大家也去房間好好休息吧。都在大殿上坐了幾天。」
老道姑站在門口，道：「古葵，我走了，你好好跟著阿九。你自己的命運是甜是苦，由你自己承受。」古葵大聲喊道：「師父……」
老道姑袖子一甩，十分瀟灑的跑入雨中，不過一會也消失在雨中了。老道姑來得快走得也快。古葵從未離開過師父，見師父離去，自然是難過傷心，看了一會。竟留下了淚水。
阿九上前道：「古葵姑娘，你不要難過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總有一天會離開你師父的。」
古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讓張玄薇暫時照顧古葵，先把身上的衣服烘乾，讓古驚風安排了一間房子，沉沉地睡了過去，連日來的奔波使得我的身體十分地疲憊，只有躺在床上，才能感到徹底地放鬆。
我閉上眼睛之後，一下子就進入了深睡的狀態。等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留下來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精神面貌也好了不少。
我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經黑了下來。雨滴聲還在滴答滴答地裸著。看來這一場潤如酥的春雨會連續下很長時間，會下一段時間才會停止。
外面十分安靜，我起來之後，去找二叔。二叔守著天真人與老古，心中憂心忡忡。這兩人經過數日來的休息，屍氣已經恢復了一些，但是並不是很濃厚。
不過屍氣恢復了之後，說明兩人還有醒來的可能，我安慰了兩句之後，二叔倒寬解了不少，打著哈欠，有了些睡意。
這個時候，古如風與金腦袋提前醒了過來。金腦袋眼珠子轉動，叫道：「蕭寧，格老子的，我是睡了多長時間，古長空那小子還活著嗎？我要去收拾他。」
我道：「你夠了！肯定是知道我們守在你身邊，一定是收拾了古長空，所以才說這樣的話。你要是打得贏古長空，就會昏睡過去的。」
金腦袋小九九被我戳破，笑道：「你個娃娃，不要老是說實話啊。」
我道：「你還是省點力氣說話吧。」
古如風站了起來，問道：「事情都結束了？」
我點點頭：「當然，當然結束了。古長空死了，身子被食腦蟲吃得乾乾淨淨。眼下的古家由古驚風主持，目前還算正常。」
古如風沉默了一會，道：「既是驚風主持，我也沒有好擔憂的。這些年來，古家鬧了這麼多年，也算是能有十幾年安穩日子過了。」
古如風醒來後，眉清目秀分外地開心，一下子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古如風推開窗戶，看著外面的大雨，道：「春雨細無聲，隨風潛入夜，看來春天來了。古家風波已平，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了。還是回殭屍谷吧。」
我道：「古爺爺，你本是三清山上的人。古大同早就斃命了。你大可留在三清山裡，不需要回殭屍谷了。這裡就是你的故鄉啊……」
古如風道：「在殭屍谷住久，反而不習慣這裡的氣候了。有時候，故鄉是回不去的。呆久了，反而會覺得不自在的。」古如風推開窗戶，直接跳了出去。眉清目秀也跟了上去，跳出去之後，對著我叫了兩聲，格外地不捨。
我打著黑鐵傘追了出去，喊道：「古前輩，你真的要走嗎？要不要和驚風說兩句話。」古如風愣了一愣，笑道：「不說也罷。我這樣靜悄悄地離開，倒自在一些。我不喜歡太過漫長的告別……」
眉清目秀叫喊聲還是吵醒了眾人。古驚風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問道：「師公，你打算就這樣走嗎，連告別都不說一聲。」
古如風道：「沒……沒什麼好說。我這個人養養毒草，睡覺在行。卻不擅長說再見的……」
古驚風道：「師公，不留下多住幾天嗎？山中事務雜亂，我還想向你請教的。」
古如風道：「這些瑣事你自己處理就好。」
古如風話聲一落，招呼這眉清目秀就跳到院牆上，順著瓦片啪啪地快速跑動，不過一會就了前院，從屋頂上落下來，轉瞬就不見了，遠遠地聽到了兩聲長嘯聲。
古驚風追了出去，過了一會，空手而回，歎道：「我這個師公還是個古怪脾氣的人。我們原本一肚子的氣，打了一架之後，倒也熟悉起來……他這個人，真不知道心中想著什麼……」
故鄉永遠也回不去了，我想，這便是古如風的理由的。他害怕留在這裡，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要急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