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

古驚風忙道:「張小姐何出此言?難不成我先祖留下來的書籍,不過爾爾嗎?」
古驚風很是不高興,但因為張玄薇這麼一說,他才沒有發貨。
張玄薇道:「自古以來,什麼事情都是一步一步來的。道無形不可觸摸。可這書偏要說道可顯。這分明就是投機取巧。」
天真人聽了一會,看向了張玄薇,道:「你覺得寫得很投機取巧?」
張玄薇道:「是的。三千道藏我都通讀過。《大羅神仙道》裡的內容,有很多都是投機取巧……」
張玄薇大方地走上前,將桌子上的書拿起來,隨便翻動,找出其中的字句,進行了辯駁。每一次都說得有理有據,古驚風也好,天真人也罷,整個房間內無人反駁。
我與二叔瞭解蠱術,可涉及道教修煉法門的知識卻是瞭解一些皮毛,聽張玄薇滔滔不絕地講解,也有很大的收穫。
張玄薇越往後說,古驚風與天真人皆是震驚,他們都被張玄薇給說服了。
原來張玄薇自幼在書閣之中看道藏,熟知道教經典,深知各種道教修煉法門。天師府藏書極佳,多是孤本善本,很少有人會像張玄薇一樣通讀經典的。
張玄薇所站的出發點,是眾多先賢智慧的基礎上,所以她可以看出大羅神仙道中不足之處。
張玄薇一番長篇大論下來,眾人皆是信服。
古驚風道:「沒想到張小姐見識如此之深,聽了你一番話,勝我讀十年。我方才心中還有魔怔,聽了你這一番話,倒也明白不少。看來這大羅神仙道不修行也罷。我走正道修行,雖然花的時間要長一些,但我相信最終取得的成就不會比大羅神仙道要差的……」
我不由地叫道:「驚風,你能此覺悟,實乃幸事。這書留與不留就看你的了。」
古驚風將書拿起來,放在油燈邊上,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火光冒出來。這書歷經多年,一直保存到現在,到了今日,結束它漫長的一聲。
天真人道:「玄薇,你身帶靈根,道心堅定,可以做我的師父了。我之前心中有許多困惑,聽了你的言談之後,倒明朗了不少。」余溝長亡。
張玄薇臉色微微一紅,忙道:「天真人,您過譽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是陷在裡面了,所以看不穿。我卻不一樣,所以能看出一些所以然來。」
天真人道:「你是我見過最為聰明的兩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了。我若是早些認識你,也不用走那麼多彎路了。」
張玄薇道:「沒有,沒有。我不過是人世間一平凡小女子。天真人不要抬舉我了。」
天真人性情爛漫,沒有人間那些規矩,道:「你也不要謙虛嘛。」
張玄薇笑道:「哈哈哈,天真人,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張玄薇頓了一下,問道:「那除了我之外,另外一個聰明的女孩子,是誰呢?」
古驚風正用油燈燒著舊書,發黃的紙頁冒出火光,很快便成黑灰色。
天真人笑道:「不怕你笑我。另外一個聰明的女娃娃就是我女兒……單名一個音字,叫做蕭音,說起來和你還有相像……」
蕭音,還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張玄薇甚為驚訝,我也有些詫異。原來天真人以前還有個女兒。不過天真人是南宋時期的人物,想必這個女兒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張玄薇問道:「有什麼相像的呢?」
天真人道:「她也是喜歡看道教方面的經典,很小時候就給自己取了個『玉音子』的道號!」
「什麼?」我震驚地喊了出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天真人竟然說出了師公「玉音子」的道號,而那個玉音子竟然是天真人的女兒。
我感覺腦袋一片空白,有些缺氧……
第二百四十六章、東去
我心中想道,蕭音中的音,便是玉音子中的那個音字,兩者之間出奇地吻合在一起,依我看,師公玉音子極有可能就是天真人的女兒。
不過事情很不巧。白師父與黑師父回憶往事的時候,天真人昏迷不醒;而當把天真人醒來之後,說起玉音子的時候,黑白師父又離開了這裡。
不僅是我,二叔、張玄薇、古驚風皆是一驚。
天真人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小孩子總喜歡給自己取這種名字的,很奇怪嗎?」
我搖搖頭說道:「天真人,我黑白師父告訴我,他們的師父也叫做玉音子,是天下最為厲害的奇女子。所以我覺得奇怪。會不會就是一個人啊。」
天真人聞言,扭頭看著二叔,問道:「蕭關,告訴我,這事情是真的嗎?」
二叔點點頭說道:「是的,黑白師父只是說他們的師父叫做玉音子。至於說名字是不是叫做蕭音,樣貌如何。卻是隻字未提。」
我接著說道:「事實上,從我遇到白師父與黑師父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尋找害死師公的人。他們對我隻字未提師公的具體信息。直到前幾天找到了孟大路後,才說出了師公的來歷。」
只是玉音子的名字,根本不能證明,師公就是天真人的女兒。
天真人陷入沉思之中,過了一會,笑道:「是小音。一定是小音。只有她有這樣的道號。她這些年來,一定是在尋找我。」
我心中想道,黑白師父倒是提過當年隨著師公遊走大地,難道師公玉音子遊走九州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天真人嗎?
二叔說道:「天真人,你一直沉睡在終南山南夢溪。玉音子四處尋找你,也是極為可能的。孟大路那一幫人試圖破壞玄門的安靜,玉音子識破了他們的陰謀,所以才被他利用天狼毒蟲傷害了。」
天真人眼睛眨動,聽到這個消息後,眼神似乎濕潤了不少。天真人修行的是大羅神仙道,雖是殭屍,卻有常人的感情。忽然聽到女兒的消息。心情自然激動,差點就流出淚水。
天真人感歎道:「我睡在南夢溪,是守衛即將出世的土卵。沒想到小音她竟然行走世間,做著和我一樣的事情。看來我們父女之間,還是有些緣分的。」
世事雖無常,但是冥冥之中卻有溫暖的事情發生。
我們與自己的親人、愛人總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發生關聯。雖相隔千里,相距百年,卻依舊能夠產生某種微妙的聯繫。
所以我們活在世上,雖然每天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壓力,但是去而不會因此而絕望,因此而痛苦。我們相信,在這個世上總有值得我們努力,值得我們去奮鬥,去拚搏。
我忽然想起了金腦袋。說道:「天真人,金腦袋與黑白師父之間有怨恨,或許他知道我師公的具體信息。我去把他找出來。」
天真人道:「這東西醒過來了嗎?跑哪裡去了?」
我道:「醒過來,應該就在三清觀裡面。我去找找他,很快就回來了。」
我快速跑了出去,迎面便是一陣寒風。
我大聲喊道:「金腦袋,金腦袋,你快出來,我有問題要問你。快出來。」
我將三清觀裡裡外外都找了個遍,附近位置都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不見金腦袋的身影。
我鼻子嗅動,也沒有聞到附近哪裡有屍氣。
我心中想道:「看來金腦袋也離開了三清觀。看來除了玉音子這個名字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證據來證明師公是不是天真人的女兒了。這不得不說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我折返回來的時候,那一套三本的《大羅神仙道》基本上燒得差不多了。我沮喪地說道:「奇怪,那個金腦袋不見蹤影,我下午還看到他,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天真人笑道:「想必是怕我醒來之後打他,所以逃走了。這狗東西,心眼很多,卻傻乎乎地,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二叔道:「要不要我追上去,把他抓回來。」
天真人擺擺手道:「他是天兵大哥的弟子,跑出去之後,一定會提放有人追他的。天已經黑了,不好追。他本性不壞,讓他自由地生活吧,沒必要抓他回來。」
古驚風忽然一拍腦袋,叫道:「不好!金腦袋看過了三本《大羅神仙道》,會不會按照大羅神仙道裡面的內容修行啊。」原來古驚風在等待天真人醒來的時候,和金腦袋有過接觸。
我神色大變,叫道:「這還用說,以金腦袋的德性。得了這書之後,肯定會偷偷練習的。他與銀腦袋一起,一直想著給他師父天兵報仇,費盡心思就是要對付天真人,看到大羅神仙道,豈能放過。」
古驚風長歎了一聲:「我還是經驗不足,金腦袋名義上與我一起探討書中的內容。如果他記憶力超群的話,他應該已經背下了整本大羅神仙道了。」
古驚風與金腦袋一起商討書中關鍵內容,但古驚風是常人,身子會勞累,一勞累就會犯困。金腦袋就不一樣,他是殭屍,不需要休息,自然有時機看完整套書的。
金腦袋不敢將書偷走,但可以把書裡面的內容全部背下來,然後找個安靜地方,把全套的內容全部默寫出來,再加練習,極有可能進化成銀僵,機緣巧合,還有可能成為金僵。他就能替師父報仇,打贏天真人了。
古驚風此話一出,二叔驚道:「天真人,現在還要不要追!萬一金腦袋得了全本的內容,日後會回來找你麻煩的。」余溝華圾。
天真人笑道:「蕭關,你高看金腦袋了。他就算整本背下來,默寫出來的時候,怕是要顛倒幾句。再加上他的領悟力,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怕是不會成功。他一門心思去修煉這個害人的大羅神仙道,我正好可以清靜幾十年,這樣不是蠻好嘛?」
金腦袋本就是殭屍,去修習大羅神仙道,所遭受的痛楚遠比凡人修行要弱。再加上金腦袋不太靈光的腦袋,的確是要花費一些時間。這一段時間裡,天真人這一段時間裡,耳根自然會清靜許多。這一切都在天真人的預料之中。
但有一點卻超出了天真人的預料。金腦袋因為腦袋不聰明,卻肯下苦工。下起苦功夫起來,金腦袋修行的速度進步很快,後來實力進展飛快。這些自然是後話。
天真人攔住了二叔,二叔就沒有追出去,任由金腦袋帶著《大羅神仙道》消失砸三清山中。
古驚風心中懊悔,只希望金腦袋得了《大羅神仙道》之後,自己留著修行就可以了,不要拿來四處散播,這樣也算能減少一些過錯了。
古驚風叫道:「若是金腦袋胡亂害人,那我定然不會放過他。他用這種法子來誆騙我。我豈能放過他呢。」古驚風叫聲很大,決心也很大,他與金腦袋之所以會湊在一起,乃是兩人一起對抗古長空戰鬥中,結下了情誼的。
我道:「那好!以後金腦袋若是出來蹦躂,就交由你這個三清山道士古驚風來處理了。」古驚風當仁不讓地答應下來。
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書頁的灰燼揚了起來,有一頁紙張沒有燒完,也跟著飛了起來,天真人伸手一抓,抓住那紙張。這一頁紙張乃是第三卷最後的小字,是古龍庭留下來,上面意思很明顯,交代了修行大羅神仙道的各種危害。
天真人快速掃過,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個古龍庭啊,竟然騙了天下人啊。他要是早在書中寫下危害,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爭相修行大羅神仙道了。我們蕭家就被人幾人被他騙了。」
二叔搖頭問道:「什麼意思?」
天真人道:「我見過其他的手抄本,那上面根本就沒有這麼一頁提醒的字句。想來古龍庭把自己的手跡留在三清山上,擔心弟子無法看透裡面的真假,所以在書頁最後留下了這麼一筆,警告弟子不要輕易練習此等法門。這個古龍庭,他大爺,全部都被他玩了……」
天真人並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荒唐。
二叔道:「雖然古龍庭搞了個惡作劇般的把戲,但事實上還是幫助了玄門。這些年,若不是天真人你的出現,整個玄門怕是要籠罩在黑暗之下。」
天真人笑了起來,這笑容背後,無人知道是悲傷還是歡樂。
不過,對我們而言,命運到了這一步,也算是公平了。
天真人歷經幾百年,知道了女兒的消息,知道女兒有了傳人,還鑽演出各種各種稀奇古怪的蠱術,也算是漫長人生中一點短暫的念想吧。
古驚風道:「看來我這個先祖還是了不得的人物啊。我三清古家決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上。我一定好好努力,爭取十年後,古家煥發出新的光芒。」燒掉了《大羅神仙道》之後,古驚風的精氣神反而好了許多。
說了半夜的話,天真人走出了房間,對著群山長嘯了兩聲,躍上三清觀的最高處,逗留了一會,隨即縱身一躍,躍入三清觀懸崖下。
「他不願意我們追上去,直接跳下從懸崖,從下面離開了。」二叔感歎地說道,不知為何,眼角淚水落下。
這天半夜,古秀連從飛仙谷折返回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柄深埋地底多年的寶劍。
「蕭寧,敢不敢隨我去東邊殺幾個人?」古秀連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一罈老酒
古秀連經過休息,看不出半點衰老的跡象,腰桿筆挺如同一桿標槍,雙眼炯炯有神,充滿了力量,帶著一絲淡淡微笑。
我嚥下口水。道:「真要去扶桑?」
往東去,便是海洋,穿過大海,便是島國扶桑了。我之前與古秀連約定好了,等三清山事情完了之後,就一起去一趟扶桑日本。
古秀連說東去殺人,肯定就是指這件事情了。
古秀連道:「怎麼,你膽怯了,要留下來陪美嬌娘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是爺爺早就告誡我。不要替他報仇。我上前又見他在地府裡當了鬼差,真要去扶桑,怕是違背了爺爺的意願。」其實我心中早就下了決定,要東渡扶桑,不過還是要看看古秀連的決心。
古秀連道:「我給蕭棋報仇只是其次。」
我表情微微一變,問道:「那除了這個目的之外,還有什麼目的呢?」
古秀連笑道:「不瞞你說。扶桑那邊老是派人到我們這裡來。這一次又派人來對付你爺爺。我總覺得不回去看看他們,他們還以為我們華夏沒人了。所以這次,不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扶桑。讓他們知道,我華夏大地,有人敢到他們的地盤上,告訴他們做人的道理。」
古秀連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地平靜。
我卻聽得全身熱血沸騰,那猿飛日月也好,猿飛星星也好,他們敢來中國搗亂。欺我國中無人。
古秀連這次去日本,目的就是要告訴扶桑那邊的陰陽世家,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我點點頭,道:「蕭寧願意隨你一起去。」
古秀連哈哈大笑,喊道:「那咱們今夜就痛飲一頓,明日就啟程出發。」古秀連除了挖出深埋地下的鐵劍,還挖出了一壇埋了十幾年的老酒。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