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等我發動了車之後,老頭湊到駕駛座旁,淡然說道:你口中的那個葛鈺,很愛你。
我一愣。轉頭問: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麼知道?
老頭瞪著眼睛,指著前方說:看路看路!快看路啊!說話就說話。扭頭幹什麼啊?
"你知道那個葛鈺為什麼離開你嗎?"
我說:一直不知道,在酒店她要把身體給我。但我沒同意,從此她就消失了。
老頭說:這就是她愛你的現實,她就是因為愛你,所以才要離開你,因為,她不想傷害你。
這給我說懵了,我知道老人活了一輩子,人生經驗肯定是比我這年輕人豐富,但他說的這一套,讓我不太懂,他怎麼會這麼瞭解?
我再三追問,老頭說了一句:知道那個小女孩為什麼不敢看我嗎?
我說你臉上有血,太嚇人。
老頭說:不是,我就是臉上沒血,她看見我也得跑。
我說那是你長得太嚇人。
老頭無語,又過了兩站地,老頭說:好了,我就在這下車了,小伙子,你幫過我,這份恩情我會報答的,我住傢俱城東邊的城中村,記住這個地方,因為你遲早需要我的幫助。
我點了點頭,但心裡完全沒在意,回到了房子店客運總站,我躺在宿舍裡,久久難以入眠,腦海裡滿是葛鈺的音容笑貌,我發現,我忘不掉她了。
正在這時,忽然手機響了,我一個激靈,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葛鈺,但拿起來一看,卻是西裝大叔打過來的。
"明天跟我一起去一趟桑槐村,查找一下葛鈺的屍體。"
"嗯,行。"
我根本沒多說什麼,直接答應了,我知道這一次去桑槐村,肯定找不到葛鈺的屍體,因為她沒死,而且徹底消失了。我之所以答應西裝大叔,就是想看看,這傢伙到底玩了什麼鬼把戲。
第二天中午,我跟陳偉請了兩天假,說這兩天有點事,陳偉滿口答應,說沒問題。
趕往西裝大叔等我的地方之時,我再次路過了那家鮮花店,店裡的老闆娘剛看到我,就熱情喊道:誒,小帥哥,咱店裡進了一大批金盞花,都特好。
我點頭,說:不買了。
"誒,你這小子,我是特意給你進的,你咋不買了?"老闆娘的臉上有些不友好。
我說我不需要了,你賣給別人吧,說完就走了,隱約聽到老闆娘在後邊嚷嚷了一句:金盞花除了你這傻比去買,還有誰買啊?哎,這下虧大了。
如果老闆娘是因為我不買金盞花而說我是傻比,那我還能理解,但我買她的金盞花,還說我是傻比?
我用手機搜了一下,頓時目瞪口呆,原來金盞花的花語竟然是悲傷,離別,迷戀,失戀。
葛鈺怎麼會喜歡這種花?
難不成,在我倆一起逛街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我們會是離別的結局?所以在酒店裡,她就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作為離別前的溫存?
兩腮很疼,忽然想哭,我其實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但我真的沒談過戀愛,上學的時候就是個生瓜蛋子,整天只知道讀書,暗戀同桌三年,愣是沒敢表白,畢業後早已失去了聯繫。
到了西裝大叔跟我約定的地點,我倆都沒說別的話,當即他就帶著我,坐車直奔桑槐村。
桑槐村離我們市區幾百里地,中間隔著兩個市,下午坐車去,傍晚估計才能到。
在車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西裝大叔說:你心情不好?
我嗯了一聲。
他說別擔心,沒什麼可害怕的,這一次就當是旅遊了。
我又嗯了一聲。
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心裡想的誰。
到了桑槐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我倆都有點餓,但這小村落裡也沒餐廳什麼的,就想著先進桑槐村看看。
這小村子不大,頂多也就是三百戶人口,前幾天下過雨,村裡道路有些泥濘,但還能走,就在我們剛進村之時,忽然從村子中間傳來了一陣哭天喊地的哀嚎,緊接著就是一陣敲鑼打鼓,以及吹嗩吶的聲音。
"村裡死人了?"這情景我太熟悉了,這是出殯的隊伍啊。
西裝大叔點頭說:嗯,先別進村,站在村口等,別阻擋了靈魂的道路,不然會霉運纏身。
這個我知道,小時候村裡的老人死了,出殯的時候,所走的道路上,基本是沒人出來的,等到出殯結束,發喪之後,這才有人重新上街。
我倆看村口有一棵枯樹,已經腐朽的很嚴重了,但沒人砍伐,在枯樹上拴著一隻老驢。
老驢旁邊有不少糞便,氣味太沖,我倆又往南邊挪了點。
村裡那敲鑼打鼓的聲音更響了,不一會,出殯的隊伍走了出來,最前邊,是四個舉引魂蟠的中年人,其中有一個是瘸子。
引魂蟠是用白紙紮成燈籠的樣子,屍體下葬後,插在墳墓旁邊,作為魂魄頭七回家時的路燈,照亮回家的路。
舉引魂蟠這種事,據說是不太吉祥,所以這事沒多少人願意幹,但正是因為不太吉祥,所以誰願意舉,誰就有錢可拿。然後一些膽大的,或者單身漢,就願意幹這事。
我們村就有一個二傻子,說他人傻,他也知道幹活得給錢,別人說他傻子,我不贊同,因為他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聰明,在舉了一次引魂蟠之後,他把這個當成了自己的職業,十里八鄉來回竄,誰家死人了,他就去舉引魂蟠,順帶蹭幾天的飯,天天有肉吃有煙抽,日子倒也滋潤。
而在隊伍中間的,便是十幾個大漢,用胳膊粗細的木棍,抬著的一口黑色大棺材,棺材的頭部寫了一個奠字。旁邊站著幾個家屬。
最後邊便是敲鑼打鼓吹嗩吶的人了。豐呆吐。
看著出殯的隊伍,我想起了自己剛剛離去的奶奶,心裡不由得一陣悲傷,西裝大叔面無表情。出殯隊伍離開了村子,我倆正準備進入村子的時候,忽然那頭拴在枯樹上的老驢,猛地一下就躺在了地上。
這種躺,不是慢慢的臥下,而是硬生生的直接倒下,然後那頭老驢就開始左右晃動身軀,讓自己的脊背在土地上用力的摩擦。
"驢打滾?"西裝大叔語氣略帶疑惑。
我點頭說:嗯,它在撓癢癢。
西裝大叔搖頭,堅定道:不!這不是驢打滾,驢打滾是慢慢的臥下,然後蹭癢癢,這頭老驢忽然躺下,而且只蹭自己的脊椎骨,這是驢趕鬼!
"驢趕鬼?"小時候我聽老人講過這種事,說這驢,羊,牛,馬一類的動物,最有靈性,人的眼睛看不到鬼,但它們的眼睛卻能看到鬼,但老天爺為了公平起見,讓它們能看見鬼的同時,卻讓它們無法說話。
"這村子裡有陰氣作祟,咱們小心為妙。"西裝大叔的臉上更是嚴謹了。
我問:那還進去不?
"先進去問問葛鈺家在哪裡吧。"說完,西裝大叔率先朝著村子裡走去。
遠遠看到一個抽旱煙的老頭坐在一扇破門前,我走過去,遞上一根好煙,笑著問:大爺啊,向你打聽個人。
第081章面具下的稻草人臉
老頭接過煙,我又說:這村裡以前是不是有個叫葛鈺的姑娘?
"嗯,有。那是馮婆的女兒,你問這幹啥?"
我說我找她有事,話音剛落,那老頭一哆嗦。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
"那小姑娘十幾年前就死了,被人挖走了心臟啊,你怎麼找她?"老頭就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
我轟然一震,心說葛鈺真的死了?那我這一段時間所見過的葛鈺,難不成是鬼?
又或者是兩個葛鈺?一個早就死了,另外一個正是跟我一起看電影那個?但這麼想也不對,因為西裝大叔看過葛鈺的身份證,認定這就是那死去的葛鈺。
大腦中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葛鈺不會真的是雙胞胎吧?姐姐死了。妹妹頂替她?
"大爺,葛鈺的老家在哪?"
"哎喲,你可別去她家,自從那女娃娃死後,馮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晚上去菜地裡幹活,白天鎖著門睡覺,就跟夜貓子似的,而且啊,她還有一個怪習慣。"
我趕緊問:啥怪習慣?
"馮婆吃飯的時候,桌子上一定會多放一個空碗,多放一雙筷子,邊吃邊嘮叨,說什麼多吃點,吃飽,哎呀,總之神神叨叨的,都沒人敢跟她說話了。"老頭說著話的時候,還心有餘悸的瞅著四周,生怕有人聽到。
我回頭看了一眼西裝大叔,他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老頭抽完了煙,我又給他遞了一支,這就跟西裝大叔離開了。
在路上,西裝大叔說:馮婆白天睡覺,晚上去菜地幹活,農村人有這習慣嗎?
我點頭,說:有,比如種桃樹的,種葡萄的,在成熟的季節怕別人去偷,一般都是在葡萄園裡或者桃園裡扎個帳篷,睡在裡邊。
西裝大叔搖頭說這兩者不一樣。
我仔細想想,也確實不一樣,種青菜而已,這個沒必要怕偷吧,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沒窮到吃不飽飯的程度。
我說那現在怎麼辦?這句話我是真心實意問出來的,現在我隱隱感覺,或許西裝大叔說的對,因為我以前經常聽老人講故事,講了很多人鬼相戀的故事,但最終都沒有好結果,因為陰陽相隔。豐呆長。
葛鈺也愛我,但在愛我的同時,卻遠離我,或許她真是鬼魂吧。
西裝大叔想了想,說:馮婆不是晚上才出來嗎?晚上去找她。
我說這村子不是有陰氣作祟嗎?晚上來這裡,安全不?
西裝大叔沉默了片刻,說:不知道,到時候再看吧。
這話說的純粹是雙手插褲襠完玩蛋。他都不知道有沒有危險,那這一趟不明擺著踩地雷嗎?
可我心裡記掛葛鈺,思念到了氾濫的程度,也就不顧及那麼多了,此刻我倆都腹中空空,去鄉鎮上吃了一碗麵,休息了片刻,這就折回桑槐村。
在到達桑槐村之前,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因為去往桑槐村並沒有公交車,這村子太偏了,必須走個七八里的土路過去。
在路上,西裝大叔看了一眼月色,忽然冷不丁的問我:你玩過女人嗎?
我一愣,說你問這個幹啥?跟你有關係嗎?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童子身。"
我點頭說是,他說那我就放心了,今晚應該不會有大事。
我有點范懵,不會有大事?那肯定就是有小事了,這麼想著想著,我倆就走到了村口,農村不像城市裡那樣徹夜燈火通明,在**點鐘的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睡了。
村口那頭拴在枯樹上的老驢,靜靜的臥在原地,偶爾揮動兩下尾巴,眼皮往下耷拉,看樣子快睡著了。
西裝大叔小聲說:老驢沒有劇烈反應,陰氣應該消散了,咱們走。
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跟上他,忽然村口北面的一片草叢中,就傳來了稀4索索的聲響,我和西裝大叔都是一怔,朝著草叢裡看去。
只見那草叢中,雜草晃動,來回搖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邊快速跑動,我小聲說:不會有蛇吧?
"不會,蛇爬動的時候不會碰到雜草。"也就是剛說出這句話,忽然間草叢裡竟然奔出了幾十隻大大小小的灰毛老鼠!
領頭的一隻,都快比得上一隻成年花貓了,我驚訝道:這老鼠個頭這麼大啊?
我以前在廣州工作過,那地方的老鼠真叫一個大,同事說這裡天氣炎熱,適合動物生存。
可在這小村子裡,我竟然也親眼目睹了堪比成年花貓一樣大的老鼠,而且最為詭異的是,這幾十隻老鼠,成群結隊的朝著村外跑去,就從我們腳下跑過,根本不懼怕我們。
有句話叫做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老鼠的天性是怕人的,但這老鼠竟然明目張膽的從我們身邊跑過去,看起來神色匆匆,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向了西裝大叔,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同時又小聲說:老鼠不怕人,此中定有反常!跟上去看看。
我倆朝著鼠群離去的方向,快速的跟了上去,只見那幾十隻大大小小的灰毛老鼠,在領頭鼠的帶領下,幾乎是一溜煙的就跑到了今天下葬的一座新墳旁邊。
幾十隻老鼠,圍繞著那座墳塋土丘,後肢站立,前肢捂臉,尾巴蜷縮!
西裝大叔驚恐道:鼠燒香!
《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