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我一喜:「好!我聽你的,我,我現在就游!」
四月底的東北,天兒冷著呢。
那河沿,都還有沒化乾淨的冰茬兒,這水有多冷,就可想而知了。
我可能是讓齊凱給我氣的,也可能是讓馬彪子激的,一時間,忘了這天兒有多冷,水有多涼,自已的水性,有多麼的爛。轉眼,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後,我把衣服往船艙裡一扔,摟了胳膊,走到床頭,作勢正要跳,馬彪子說話了。
「人,辦什麼事兒,都得有個精氣神兒領著,你這姿勢,哆嗦的跟個小雞兒似的,就這膽氣,你進水裡,不得讓這大河裡的水把你給激死了?記著,人,是活是死,甭管怎麼著,那口膽氣,不能破,不能洩!」
我一怔,然後沒跳。
馬彪子怕我不明白,又繼續說:「想要經得住這涼水激,你得拿出單刀會群雄,刀起人頭落的膽氣出來。沒那個膽氣,你回去吧!回去,繼續過你的窩囊日子!」
「記著,別當那是涼水,就當這是水,然後,把咱們要辦的事兒,給辦了!就是這麼簡單,多一句廢話沒有!明白嗎?」
馬彪子說這番話時,不知為何,竟再無半點的東北口音。
我又是一怔,轉瞬,我想起了書中的大俠,古時的豪傑!
也是這麼一剎那,一股子熱血,打從我心口窩,就跟著心跳的節奏,砰砰地傳到了四肢。
我忽然想起了一位壯士說的話。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天曉得,這時間,我腦子怎麼冒出大刀王五的話來了。
但不管怎樣,腔子裡的那口熱血,它活了!
馬彪子這時看了我表情微微一動,
我沒多說話,只深吸口氣,然後稍微活動下胳膊腿兒,末了,一個猛子,撲通,扎河裡了。
先是沉水,然後浮出腦袋,又深吸口氣,忘了刺骨的冰冷,我施展狗刨**,在河裡撲騰起來。
我要游,游到對岸,我…
還沒容我再多想,忽然,耳邊傳來馬彪子一聲吼:「調頭,調頭,你這小玩意兒,蒙了吧,你游反了!」
我一個激靈,再抻脖子一瞅。
我去,可不是嘛,我居然奔著反方向游了。
這是出師不利嗎?我一樣沒多想,我只告訴自已,該奔著正確的目標使勁!
在馬彪子的指揮下,我果斷調整方向,施展狗刨**,奔著河岸,拚死地游。
沒辦法,不拚死不行啊,不拼,就沉底兒餵魚了。
我好像,也就游出去,十幾米遠。再然後,我身體就有種深深的脫力感了。
胳膊,腿兒,全都硬了。
肌肉什麼的,全都緊繃繃,硬硬的。
肌肉緊張的,就差沒抽筋了。而事實上,現在也跟抽筋差不多,稍微使上一點勁兒,我都感覺疼。
河水冰冷,我奮力拍打。期間,有大股水流湧進我的嘴裡,我喝了好幾口腥氣熏人的水。
這就完蛋操了嗎?
這就掛了嗎?河對岸,仍舊無比遙遠,可我已經沒了力氣,我該怎麼辦?
我想到了求救,一歪頭,剛好看到馬彪子,撐了個大竹竿,一臉冷意地看著我。
我知道,只要我喊出『救命』兩個字,他就能把竹竿伸過來。
但那樣,我注意是學不成拳了。
我怎麼辦?
一縷絕望的情緒在我心底生起。
然後,我扭了頭。
恰在這時,我看到馬彪子在船上正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找了一塊,不知擦過多少東西的破舊厚抹布,將那塊抹布纏包在了竹竿的頭兒上,然後又取了一根釣魚用的魚線,用魚線,緊緊將抹布纏牢。
他要幹什麼?
我不解之餘,馬彪子已經將竹竿,輕輕地入到水下,然後,探著,伸到了我身後。
他把竹竿伸到我身後,他想…
沒容我多想,就是那麼一剎那,馬彪子抽冷子,一大竿子就捅我後腰上了。
我對此感到很不適,因此我扭動了一下身子。
但我的皮膚好像一個吸盤,牢牢吸著竹竿頭,憑我怎麼扭動,仍舊是甩不脫。
而與此同時,馬彪子閉了眼,兩手握了這個竹竿,好像在感知著什麼…
過了大概六七秒。
馬彪子突然睜眼,同時他腰輕輕一沉,兩個胳膊微微一顫。
咦!
我感覺好像有一個股了勁,唰的一下就湧進後腰的三塊骨頭裡了。
緊接著,那三塊骨頭先是一陣的刺疼。
我大驚,搞不懂。但隨之發生的事兒,又打消了我的顧慮。
因為,我感覺,我的腰熱了,血流加快,腰上的肌肉也變的柔軟,四肢肌肉,也不在那麼僵硬。
馬彪子這一下子,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差不多是他一生功夫的精華。
多年後,我才知道,這一大竿子,等於把我腰上的氣血給激活了。等於是給我鬆了一下腰。
鬆腰是國術功夫中,最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馬彪子,這是用他的功夫,給我硬生生沖鬆了一下。不過,松過之後,還是要養,要練,才能聚得住。
不過,這也是多年後,我才知道的真相。眼麼前,我讓馬彪子給打了這麼一下,腰上先是疼,接下來就是松,僵硬的胳膊腿兒也跟著松活。
我終於有了力量,可以繼續往前游了!
第六章今兒就傳你三個基本功
說是游,但哪裡有那麼容易?
狗刨可是一項非常耗費體力的游泳方式。
我奔著終點,又使勁撲騰了幾十下,但只前進十幾米的樣子,身上又沒勁了。
這次,不是肌肉發硬,而是真的沒勁兒了。全身鬆軟,一絲的力氣也提不出來。更關鍵的是,腦子裡鬥志全無,認為自已可能也就這麼大本事了,再努力,好像也沒辦法游到終點。
這回不再是身體不行,而是意志出問題了。
精神集中不起來,就沒力氣,也就游不下去了。
於是,我再次陷入到絕望中。
偏巧這個時候,又下雨了。
轟隆隆!喀嚓!
一記雷音掠過,豆大雨滴,伴隨了狂風辟里啪啦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讓雨水一淋,身體本能打個激靈,同時,我看到全身的汗毛孔都縮成了一個個的雞皮疙瘩。與此同時,又一道震的耳膜發疼的大雷在天空炸響了。
喀嚓!
這道雷音,極盡剛猛,一下子就給我心裡邊的一些小情緒,小想法,小念頭,打的無影無蹤。
轉瞬,我腦子浮現了馬彪子跟說的那些話。
那個關於『膽氣』的解釋。
單刀會群雄,刀起人頭落!
我反覆品味這兩句話,身體不由自主就調整到了一個很好的放鬆狀態。
我瞇了眼,保持著呼吸,開始繼續用傳統的狗刨姿勢奔對岸游去。
這會兒,我在別人眼裡,就像是一個傻x,一個掉水裡的二貨。
此外,當時我心裡也沒有太多想法,對自已有什麼高大上的肯定。當時就是抱了一個念,游泳!
其實很簡單。
就好像我練習書法時,腦子裡什麼念頭也沒有,讓全部注意力跟著筆尖在紙上流轉一樣。
當一個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於一點的時候,身體上的某個強大力量就活了。
是的,那個力量非常的強大,我們每個人都有。
當時,尚在游水的我,不知道那力量是什麼。
幾年後,我知道了。
它的名字叫,元神!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沒感受到我多麼有力量。武俠小說裡,主人公身上真氣亂躥的感覺,根本沒有!
我就是在游,就這麼簡單,並且,用的還是姿勢難看,最為原始的狗刨式。
撲通著大朵的水花。
在雷聲的轟鳴和春雨的洗禮中,一鼓作氣,游到了對岸。
當我哆嗦著,摟住河岸邊的一塊石頭時,我兩眼抹黑了,同時感覺全身的肌肉,骨頭,還有筋都縮成了一團。
這時的我,用一種東北土話形容,就是蒙圈,歇菜,兩眼一抹黑,嗝屁著涼的架勢。
徹底的,啥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馬彪子那間板房裡搭的小火炕上,鼻子裡聞到的是木材燃燒時,散發的氣味。我的身上,蓋了一床厚厚的大棉被,被窩裡很暖和,很舒服。
我挪過頭,看到了馬彪子。
他手裡端著碗。
見我醒來,他坐在炕邊兒,將碗遞到我面前,淡淡說了句:「喝了吧!」
我接過碗,使勁一瞅,裡面是不知的濃稠液體,我抽動鼻子聞了下,好像還有股子酒味兒。
馬彪子這時站起,擺了個很酷的,斜對我的造型說。
《高術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