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一回頭,頭髮的另一端拿在那個「頭髮」小晴的手裡,她使勁拉。
「幹什麼!」我艱難地要解下來。
「不許解開!」她跑過來攔腰抱著我,不准我動。
但我現在哪裡是她能纏得住的人,強行舉步跟上,這個小晴就被我一直拖著走。
眼看要走進小鎮了,小晴大急,死命拉著我轉過身,啪啪啪……
她扇了我幾個耳光,我大怒:「幹什麼,著急了還打人是不是?」
「怒克欲,你這個時候不能胡思亂想,否則不僅是下不去,還回不了頭!」
面對著小晴的目光,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我明悟了,不能丟了西瓜撿芝麻!
怒泉之水再次恰到好處地發揮了作用,我怒髮衝冠,命令鎖魂樁繞道前行!
女閻王還轉身過來招呼我:「哎,怎麼走了,進來休息一下嘛……」
擦,進去老子就出不來了,還好有小晴的頭髮幫忙,否則這一關不好過,各種情緒都是本能,都不是錯的,問題是得到該它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再出現,否則會耽誤大事。
其實各式各樣的感情都是中性詞,愛不見得多麼美好,有時候也是罪惡。
鐵一樣的事實告訴我,什麼情緒氾濫了都不好,還好我及時掉轉頭。
頭髮小晴喜極而泣,我拍拍她:「夠義氣,回頭讓你當伴娘。」
說完我就後悔,這要當了伴娘得多震驚,肯定都以為是雙胞胎呢,還好她自己換了個方式:「我要做與你結髮的那一段!」
「沒問題,長我頭上都可以啊!」我爽快答應。
我們繼續跑,愛泉沖淡了惡泉帶來的陰霾,我覺得心情瞬間爽朗起來,連這漆黑的地下空間都覺得那麼可愛。還有兩道泉,一鼓作氣就可以見到小晴了,我決定有什麼都先忍下來,以後往她身上發洩……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沒錯,一路過關斬將,哪怕再多的極端情緒也不能維持多久。
前面那個誰居然還讓我住下好好休息,他肯定是沒安好心,長痛不如短痛,閻王對路過陰魂的心都是險惡的,就是讓你們多受苦。而且越往下黃泉的影響就越小,應該說是情緒在相互干擾,還剩下什麼泉呢?
還有怒泉,懼泉和喜泉三種可能,兩道泉有可能出現這三種情緒,然後餘下的一魄就留待來生了。我希望有一道是怒泉,反正來生那個不是我,現在能省事就省事,怒泉水我喝過了。
倒數第二道泉,我依然全速通過,跑過小鎮的時候,是一個老太婆守在路邊。
「站住,別跑!」她大聲喊道。
我壓根不理她,一路繞過小鎮狂奔,只聽她聲音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懶得理她,我狂奔……狂奔個毛啊,前面好像被什麼擋住了,是一片大湖?
不,哪裡是什麼大湖,熱氣逼人,湖裡的翻滾著粘稠的液體,好像是熱油!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刀山油鍋
想起剛才那老太太說的話,難道是我跑得太快的緣故?
這麼想著,她已經追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有這樣的閻王嗎,她到底是什麼人?
我停在湖邊,她跑到我跟前。一直喘,我問她:「閻王?」她喘氣,「孟婆?」她還是喘氣,「謝謝……」亞斤狀血。
她終於把氣給喘勻了:「我是臨時來頂替的,小伙子,這可急不得啊。」
「有什麼說法?」我愁眉不展地看著那翻滾的熱油,彷彿是個火山口,又似乎是傳說中的油鍋。
「你跑得越快,阻力就會越大,看看你都引發了什麼!」
「那這是什麼?」
「你說你感覺到了什麼吧。」
「這是……懼泉?」
我目瞪口呆,親自去摸了摸那熱油,被燙起了泡,然後才回頭問老太太:「怎麼懼泉是這樣的嗎,我還以為會出現幾個厲鬼嚇唬我呢。怎麼會是這樣的情況,這還怎麼玩啊?」
老太太白了我一眼:「這裡是什麼地方,厲鬼能嚇唬人?」
也對,我問她:「那您有什麼辦法過去嗎,比如結實的小船什麼的?」
「沒有,這得你自己趟過去。」老太太板著臉說,「你必須自己趟過去,這道坎已經擋住了其他的陰魂,你惹的事得自己處理了,只要你過去,這些熱油自然消失,別怕,只要你心中沒有懼意,就能過去。」
我無奈了:「這不是我懼不懼的問題,而是我一下去腳就得炸油條一樣熟了!」
她正色道:「那是你對痛苦的懼意,是這樣的。之後還有刀山你上不上呢?」
「我去,還有這些玩意?」我大叫起來,「你們這裡對驚懼的理解是這樣的?」
「那還能怎麼理解?」老太太說道,「沒有無來由的恐懼,恐懼是怕失去,你不敢過,是怕丟命而已,別擔心,只有活人才怕這個,放心地走下去吧!」
「可我就是活人啊!」我語重心長地說。
老太太驚呆了:「你……是活人?這怎麼可能,活人能到這裡來?」
我就老實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對她說:「事情就是這樣的,只要我把人迎娶回去,就不再打擾你們工作生活了。怎麼樣,給想個辦法吧?」
她笑了:「那還是得趟過去,你不能克服恐懼的話。就過不去。」
我快崩潰了:「要怎麼說你才明白,這不是什麼恐懼,而是現實的威脅,剛才我都試過了,和恐懼沒關係!」
「那你怕不怕這熱油呢?」
「怕……」
我頓住了,忽然覺得她說的話好有道理,恐懼確實是來自於害怕失去,比如見鬼。那暗示就是丟了命,沒人願意失去性命,還有見到什麼危險的生物,人都會恐懼,怕自己失去點什麼,威脅確實就是恐懼的來源。
「可是怕失去是本能,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我辯解道。
「那你得戰勝恐懼,讓自己擁有不失去的能力。」老太太很繞地說。
我無奈道:「大娘,這裡是油鍋啊,踏進去分分鐘就皮開肉綻的,雖然我有點小本事,但還不至於自信到覺得自己的肉不會被煮熟吧,真走過去不叫勇敢,那叫傻!」
「那麼你想不想過去,過去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是什麼?我想了想,當然是迎娶小晴了……咦,這是她給我的提示嗎?其實我的危險並不是眼前這個大油鍋,我害怕的也不應該是腳被燙熟,而是失去小晴?
所以我要戰勝恐懼,就得跨過這個障礙,展現我對迎回小晴的信心嗎?好的我理解了,過第一道黃泉斬念的時候,那種痛苦我已經習慣,這個應該就不算什麼,皮肉之苦而已。
我對老太太說:「瞭解了,我這就下去!」
這個應該不會真的燙熟吧,我這麼認為,要真是油鍋,我根本過不去,不是勇敢,那完全是腦殘。在這種地方油是不可能出現的,所有的傷害都是針對魂魄,所以我不需要怕什麼,我別的不強,魂魄卻是天生無敵,害不了什麼人,卻保得住自己。
但當我一腳邁進去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剛剛試過,這是可以直接傷害人體的……
一股肉香瀰漫,我痛苦地叫了起來,估計這隻腳該廢了,不知道殘廢了小晴還嫁不嫁。
然而我並沒有殘廢,我低頭看那隻腳的時候,發現皮肉被快速地燙掉,卻又在以更快的速度長回來……就不能慢點嗎,燙到骨頭的時候可以多堅持一下,這麼著急長回來我會很痛的!
還好這沸油並不深,也就沒過腳掌而已,否則我就下半身全都熟了……
但神奇的是,等我走過一步的時候,發現沸油在隨著我的腳步向我的前方收縮,彷彿是我在逼退殺氣騰騰的沸油似的,當時就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相當霸氣。
把腳拿來油炸的痛苦我都能承受,誰敢與我一戰!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才走出幾步,我連呼吸都抖了。
相比起來,其實在斬念泉的時候更痛苦一些,但那些痛苦沒有這麼直觀,看著自己的腳爛掉又長起來,那是一種多麼蛋疼的景象……不,蛋都快熟了。
就這樣,我把長長一截的路都走完,熱油全都被我踩沒了,才回頭看看。
我去,估計這輩子是體會不到什麼快感了,痛覺將會糾纏我一生。
再看看腳下,還行,又長了回來,是因為孟婆說的那種力量嗎,那麼剩下就還有一道泉了!想起馬上就能把小晴接回去,我心酸得簡直熱淚盈眶,不容易啊!
老太太過來還誇獎我呢:「厲害,你果然是有大勇氣的人,有這份勇氣,上天入地都不難!」
「你就別忽悠我了。」我歎息道,「其實走運的是你,如果不是我自己心裡有些底,就沖剛才你和我說的那些腦殘話我就抽你了,我是帶著鎖魂樁來的知道嗎?」
老太太縮了縮脖子:「那你弄出來的禍害不得你親自處理嗎,否則過境的陰魂全都要受此災難,我是在給你指點迷津。」
我白她一眼:「再說我真的會抽你!」
她就不敢再吭聲了,我躺在地上先享受了一下舒暢的感覺,沒想到什麼東西都不需要,單單躺著就這麼幸福,我感慨道:「還好我馬上要見到小晴了,還有一道泉,嗯,否則我真的要抽人。」
老太太忽然怯怯地小聲說:「這個……其實還有一道沒過去。」
「你說什麼?」
「刀山油鍋是一起的,你還有刀山沒過呢,看前面明晃晃的那是什麼……」
我猛地爬起來,扭頭往身後看,我去……果然是明晃晃的刀山,誰啊,堆那麼多刀在路上,真是閒得蛋疼,那估計還不是真正金屬的,而是虛無的幻覺,我想收下來帶回去都不行。
過刀山會是什麼感覺呢?我能回憶起這種恐怖的經歷,在斬念泉的時候就有點像了,不過那時是我陽魂強大,但陰魄方面我也不比其他陰魂強多少,所以刀山的感覺應該和油鍋一樣刻骨銘心,別說,還真的是很怕。
先休息一下再過去吧,現在我的腿都還在打戰呢,地府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轉頭我就看見那老太太在對我慈祥和藹地笑,並欣慰地點頭,一副「我心甚慰」的模樣。
「你別擔心,我不會打死你的。」我安慰了老太太一句,然後吩咐鎖魂樁:「兩個抬轎子,兩個分出來,給我抓住那個老太婆,狠狠地打!記住,不能打死了,只要不死怎麼弄都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孩子和母親
刀山就別提了,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從神經上並不會感覺有多痛,記得以前我見過一個人腿上摔了個大口子需要縫針,一開始捂著傷口是沒事的。然後這貨就和旁邊的人談笑風生,醫生此時已經替他清洗傷口開始縫合了,縫到一半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結果就暈了過去。
所以最大的痛苦還是心靈上的摧殘,看著刀子在自己身上戳進又拔出,哪怕不痛都能嚇死。過了這刀山我基本就心力交瘁了,場面過於血腥殘忍,連我自己都不堪回首。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我面前就剩下了最後一道黃泉,小晴近在眼前。
俗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所以我度過了最難的部分,到了後面不管是經驗上還是信心上都增強了很多,而且七情就剩下了喜和怒。對於這兩樣,我都有克制的辦法,之前就有過情緒的經歷,哀克怒。懼克喜,所以不管出現哪一種,對我影響都不是致命的。
然而俗話又說,行百里者半九十……
所以不要去管什麼俗話,那就是閒得蛋疼瞎說,努力就好了。
跑過最後一道泉,我既開心又惱火,惱火的是因為我過的怒泉,開心也是因為這個……
怒泉之水我喝過了,所以最多有點情緒,憤怒不可能控制得了我。
守在最後一個鎮子前的是一個小孩?看上去才幾歲大的樣子,跟年畫裡穿肚兜玩鯉魚的那個差不多。我看見就大怒,哪有這樣的,大人自己的工作都不管了,扔個小孩在這裡太不負責任了。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我板著臉問。
小傢伙警惕地看著我:「你問我媽幹什麼?我是不會同意你跟她約會的!」
我又是大怒。連教孩子都不好好教了,斥責他:「小小年紀,從哪兒知道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子不教父之過,我就不以大欺小了,你爹在哪裡,讓我教訓一下他。」
小孩笑瞇瞇地看著我:「沒覺得我有些眼熟嗎?」
這口氣哪裡像是小孩了,我疑惑地看了半分鐘,點頭道:「眼熟,但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了,最近我也沒去幼兒園啊,而且這地府是沒有小孩形象的,全都是長成的標準形象。」
「再想想,也許是很久以前見過呢?」小孩提示我。
我就再想了想,然後大怒:「到這裡來的陰魂都沒了記憶。你叫我想,想個毛啊!」
《冥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