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安置在大樓裡的十幾個大型風扇開始同時運轉。短短半分鐘之後,就把水汽完全排空。我他們所在的房間裡除了還有有些潮濕之外,已經看不見任何明顯的水珠。
我還不放心的伸手試了試牆壁的濕度道:「分出一個人來,什麼都不用管,只要保證屋裡沒有明水就行。」
我話音沒落,樓外就傳來了一聲山崩海嘯似的巨響,我回頭看時,只見到一個下水井蓋從窗前一閃而過,緊接著銀白色的水柱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好在那道沖天而起的水柱,僅僅在空中停留了一秒之後就落了下去,沒有直接衝向他們所在的房間。這才讓我把揪起來心給放了回去。
我幾步趕到窗前。只看見樓下的幾口下水井裡水流狂湧,白花花水柱像是噴泉一樣噴起來半米多高,不到片刻大樓附近就變成了一片汪洋。
我原以為水流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漫過高地,卻沒想到,河水竟然順著下水道湧了上來。一下子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僅僅片刻的功夫,樓外的積水已經超過了一米,強勁的水流圍繞大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帶著陣陣嘶吼的水流正沿著樓體高速旋轉。
可以預見的是,只要水量達到一定程度,以樓體為中心的漩渦就會衝垮地基。陷落樓體,甚至可以將大樓連同周圍的土地全部吞噬,把這裡變成一片湖泊。
「畜生!」我狠狠一跺腳:「下定水樁,先把水流震住再說!」
定水樁,又叫鎮水樁,傳說源自大禹治水。當時的術士為了能讓黃河按照預計方向流淌,會把符文刻在石柱或者木樁上沉入水裡。水流遇到符文自然會偏離原來的方向,這樣可以引導河流進入海域。
但是,真正的鎮水秘法,早就隨著巫門消失泯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現在傳下來的秘法,只能用在術士鬥法上。鎮水樁究竟能不能擋住對方,我只能試試了。
從水流出現開始,吳子奕就指揮著工兵把大量的建築材料搬進了樓裡,想找四根樁子並不難。等他們把四根木樁子弄到窗口,我立刻走上去在上面畫了幾道符文。
葉木飛快一腳一個把木樁給踢進了水裡,將近兩米長的木樁子,在葉木腳力的作用下,連續打了幾個盤旋,分作四個方向倒著插進了水裡。
圍繞大樓盤旋的漩渦瞬時間停了下來,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擋著匯聚在大樓附近,沿著樓身不斷向上攀升,頃刻間就漫過了一樓,直奔二樓窗口湧了上來。
從我的位置往下看,整棟大樓就像是插在湖水裡標桿,正在用自身高度測量著水流的深淺。
「中計了!」我氣得使勁一跺腳。
我現在才知道,就算我不用鎮水樁,被金吾操縱的水流也不可能衝垮指揮所,一旦水流旋轉的後力不續,漩渦就可能自行崩潰,蔓延的河水也會順著坡度流到高地下面。
我這麼一來反倒放了對方一個大忙。
我讓葉木把鎮水樁踢向指揮所四周,本意是讓用法術擋住進擊的水流。沒想到鎮水樁的符文之力在大樓附近形成了一個束縛水流的力場,把水給憋在了建築物四周。
只有派人跳進水裡擊毀鎮水樁,才能借去我們現在的危局,但是,我敢肯定水下一定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們跳水,下去的人必定是一去不回。
現在,指揮所就等於被放進了一個被不斷注水的方形魚缸裡,外面的人可以看著它怎麼被一點點的淹沒。裡面的人卻偏偏無計可施。
金吾的身邊肯定有齊家或者尹家的人。他們等於利用了我看見黃河就想起大禹治水傳說的心理,一步步誘導著我用出了鎮水樁。換成從沒跟我的對陣過金吾,應該不會判斷出我的計劃。
我沉聲讓工兵排長道:「計算一下水流的體積,看看能不能從外圍完全覆蓋大樓。」
工兵排長在計算上飛快的敲了幾下:「不能,按現在水量,最多只能蔓延到三樓的位置。要是水流衝進樓裡,卻足夠把整座指揮所填滿!」
「那就行了!」我鬆了口氣:「只有水灌進樓裡,我們東西才能派上用場。」
我聲落不久,樓外的積水忽然向樓體擠壓了過來,頃刻間壓碎了鋼化玻璃,順著窗口灌進了樓體。從監控上看,整個二樓到處都是洶湧的水流,翻動的白浪。樓裡的水位湧動浪花之間不斷攀升,短短幾秒就漫過了牆角的攝像頭。
「炸樓板!」
指揮所的二樓原先都堆積著大量用來模擬各種地形的粘土,炸掉樓板足能把水流阻擋上一陣!
我聲落不久,已經有人把**安置在樓板的連接點上,工兵排長的手指也敲上了遙控引爆器。整個二樓的樓板在轟然巨響噹中全部崩塌,失去了支撐的水流猛地下降了幾米,往堆滿粘土的一樓洶湧灌落。
水流遇上具有五倍吸水能力的粘土之後,頃刻之間就消失了小半,粘土也在片刻之間急速膨脹了十倍,從裡向外擠碎了一樓的門窗,如同流沙般的湧向了樓外,與還沒灌入大樓的水混在一起之後再次膨脹,片刻間將一樓完全淹沒在粘土堆裡。
樓裡剩下的積水卻以飽和的粘土為支撐,再次往樓上蔓延而去。
「炸開三樓,倒水泥!」
工兵排長再次按動的引爆按鈕,樓板被崩開之後,數以噸計的水泥像是一片灰色的暴雨,從三樓的各個房間裡傾落而下。與積水混成了一片翻滾的泥漿。
從三樓視頻裡,可以看見湧上來水流像是急於要擺脫水泥的糾纏,一部分水流竟然與水泥涇渭分明的分割開來,如同雲層一般的浮在空中,繼續想樓頂蔓延而去。在距離棚頂半米的時又忽然停了下來,如同海葵般的伸出無數支流,衝向了樓體四面的窗口。
「放符菉,把水困住!」
我聲落之後,用硃砂繪製著靈符的黃色帆布順著大樓四牆翻捲而下,頃刻之間把四樓以下的門窗堵了個嚴嚴實實。符文上爆出的紅光透過玻璃映入室內,沿著牆壁四方流轉,連成一道紅色光影。就是這一片無形無質的光圈,卻硬是的把準備破窗而出急道水柱生生扔擋了回去。
我猛地一揮拳頭:「鎮壓!」
工兵排長操控著機械吊索,掀開了大樓第四層裡像是隨意蓋在什麼東西上的帆布,八尊被雕成了犀牛形的鎮水神獸,終於在露出了形影。
八頭犀牛雖然雕刻的極為粗糙,甚至其中幾頭只能看出粗礦的線條。但是,獨角上卻佈滿了精細的符文。從它們出現開始,獨角上所爆出的如同烈焰似的紅光,就在剎那間連成了八卦形的陣圖,向地底鎮壓了下去。
樓下,浮動中在空中的水波在猛烈的強壓之下連續降低了兩次,眼看著要與下層的水泥再次融合到一起時,忽然捲成一道驚濤向天棚直衝了上去。強勁的浪頭在天花板上拍成一片暴雨,在樓體有限的空間裡傾盆而落。
再看時,棚頂已經在巨浪的衝擊之下,炸開了一片蛛網似的裂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露出了走形的鋼筋。
下一刻,沒有被水泥吸收的暴雨就重新匯聚成浪,帶著波濤咆哮似的巨響,再次捲向了棚頂。就在巨浪即將再次撞擊天棚的瞬間,耀眼的紅光從棚頂裂縫中透了下來,以泰山壓頂之勢生生把浪頭壓低了幾尺。
沉落的水花像是被巨石壓彎了的利劍,隨時都可能衝破強壓,暴起反彈。八頭鎮水神獸為壓制水流,獨角上爆出的紅光,已經開始向全身蔓延,就像是在身上披了一層熊熊燃燒的烈焰,乍看上去雖然威勢驚人,但是仔細看時卻能見到它們身上不斷炸出的裂痕。
葉木驚呼之間往後退了兩步:「鎮水神獸要爆炸了!」
我卻向他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自己走到窗前,面向空地揚聲喊道:「金吾,被鎮水神獸壓住水勢的滋味怎麼樣啊?」
我呵呵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正在支撐流水,八尊鎮水獸壓下去力道重達萬斤,你現在就像一個馱石碑的王八,被壓得喘不過氣了吧?用不用我先放開一兩個給你歇口氣啊!」
「混賬--」金吾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我聽得出來,對方是在極力的壓制暴怒的情緒。
我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提前做好準備壓制了你的『九曲黃河萬里沙』?你能在我身邊留下伏兵。我就不能在你身邊安插眼線麼?」
第二八八章金蟾
我的話一說完,金吾的方向立刻響起了一個聲音:「王魂,我不得不說,你的挑撥讓人覺得十分低劣。你以為憑你的三言兩句就能破壞掉我們的盟友關係?」
「哪位朋友在說話。怎麼不報個大號聽聽!」我說話的時候,暗暗向人肉胖子和白鯉打了一個手勢,他們兩個立刻順著樓梯走了下去,穿上鮫魚皮做成的衣服。悄悄入水往對方的方向潛了過去。
對方並沒回答我的問題:「有人說,你善於隨機應變。是個難以對付的對手。在此之前我還有幾分不信。現在看來確實名不虛傳。」
「你知道金先生是風水高手,所在進入駐地之前。早就已經研究過附近的地形。你不可能不知道的駐地正面有一座水庫。為了防備我們用水攻,你才會提前準備了那麼多鎮水的材料!」
對方十分肯定的道:「你的鎮水神獸做工雖然低劣,但是上面的符菉卻是實打實的真貨,以你的水準,如果沒有一天時間,根本製造不出八隻鎮水獸!你至少在兩天前就開始準備搬家了吧?」
我不得不說,對方的判斷十分準確。我進入駐地之前,的確研究過龍怒部隊演戲時,留下的幾個經典戰例。其中之一就是炸毀水庫,水淹指揮所。雖然龍怒不會真的去炸掉水庫,但是我覺得金吾用水庫做文章的可能性極大,所以才提前做了準備。
不過,我嘴上卻不會承認這些:「這位朋友,你的分析確實有理有據。不過麼,如果我告訴你,我還知道,你們在我背後放了一隻風水金蟾,不知道你會作何感想?」
對方沉默了兩三秒鐘之後,沉聲道:「你發現了風水金蟾!」
我冷笑道:「不止如此,我的人還正在招呼它!」
就在我跟對方言辭交鋒的過程中,吳子奕已經帶著工兵排的幾個人把機槍給指揮所的後窗上。
被水流沖刷過一遍的坡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來一塊兩米見方的三角形石頭,吳子奕輕輕揮了揮手道:「瞄準那塊石頭!」
幾個士兵剛剛調轉槍口,那塊石頭就從淤泥裡抬起頭來……
「蛤蟆!石頭蛤蟆!」不知道是誰喊了那麼一聲。從他們的角度上看,那的確是一隻大得出奇蛤蟆。可仔細去看,那只蛤蟆又不是活物,僅僅是一個用石頭雕成的東西。
可是,就這麼一個石頭的雕塑竟然一下子張開嘴,對著指揮所抬起了頭來。所有舉槍瞄準向蛤蟆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忽然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虛弱。就好像一下子被人給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除了想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連一絲想要開槍還擊的意思都沒有。
遠處的金蟾以難以察覺的速度往前走了一步,隨著它這一腳踏出,吳子奕他們就又是一陣頭暈目眩,身上那種疲憊感明顯增加了幾分。
不僅架在肩膀上機槍不自覺歪到了一邊,兩隻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十幾個人像是隨時都能睡過去一樣,東倒西歪的倚在了一起。那只石頭蛤蟆卻還在向指揮所步步逼近。
所有人都知道三足金蟾是能口吐金錢,是旺財之物。實際上,三足金蟾在被呂洞賓弟子劉海收復之前,曾經是常年危害百姓的精怪。那時,金蟾精就是靠吸人精氣修煉妖法。
傳說,金蟾精習慣蟄伏在陰暗之處,每逢月夜就悄悄顯形面對百姓門窗,張口吸納精氣,被它盯上住家都會接二連三莫名其妙的死亡,直到一戶死絕,它才會另尋目標。
所以,金蟾在風水師的爭鬥當中,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風水師可以用它聚氣,也能用它殺人。把開口金蟾藏在凶位上對準目標一樣可以起到吸走目標精氣,讓對方死於非命的效果。
金吾弄出來的這隻金蟾,雖然沒達到瞬間吸走對手精氣,致人死地的程度,卻能讓對方精疲力竭陷入沉睡,自然能給他們後續的高手創造強攻的機會。
等到金蟾第三次挪步之後,吳子奕身上忽然傳出一道竄出來一道像是黑色絲帶形狀的東西,直奔著的金蟾嘴裡衝了過去。
「無厭--」
藏在暗處的對手驚呼聲沒落,形同蜈蚣的無厭已經在金蟾眼前豎起來半個身子。對方想要控制金蟾閉嘴,卻已經慢了一步,無厭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身子鑽進了金蟾嘴裡半截,等到蛤蟆把嘴閉攏也僅僅咬到無厭晃動兩隻尾足而已。
片刻,僅僅片刻,三足金蟾身上就冒起了一陣紅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塊被燒紅的火炭。術道中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三足金蟾即將爆炸的先兆。
藏在暗處的術士已經聲嘶力竭的喊道:「衝上去,幹掉那個女的!」
他能操縱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對指揮所步步緊逼,完全是因為,他在石頭金蟾的肚子裡放了一張與自己神魂相連的本命靈符。
如果沒人能碰到這張本命靈符,那個術士不但不會有事兒,還能在吸取對手精氣之後反補自身。
可是,吳子奕操縱著畫骨把十二張符菉加上無厭頭顱連在一起模擬出來的無厭本體,衝進金蟾肚子裡之後,第一個對付就是那人的本命符。
無厭同樣是專門吸人精氣鬼物,如果對方不趕緊反擊,不到片刻,他就會變成一具乾屍。同為術道高手,對方不可能坐以待斃,除了命令手下攻擊吳子奕之外,自己也在拚死反抗。
「工兵排,全力阻敵!給我爭取時間。」吳子奕說完之後,乾脆退到了走廊另一側那間只有正門沒有窗戶檔案室裡。這樣一來,只要工兵排能守住走廊就足夠了。
幾個從來沒打過仗的工兵,一下子有點懵了,竟然端著槍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裡。
「你們傻呀!還趕緊站位!」排長差點沒氣瘋了:「老子怎麼能給你們這幫廢物當排長!龍怒要是有人跟你們一樣,老子就一把一個活活掐死他們!怨不得你們只能當工兵,掄鐵鍬!」
一個年輕士兵不服道:「工兵怎麼了?工兵也能披甲上陣,為國捐軀。」
「說你廢物你真不做臉……趕緊站位啊!……」
那個士兵沒等站穩,就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後冒出了一條黑影,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把雪亮的忍者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忍者!」排長沒有看錯,用刀架住那個士兵的人完全是一副的忍者的打扮。
對方冷聲道:「放棄防禦,否則我殺了他!」
「放下刀!」正副排長的手槍,全部指向了忍者。
「呵呵……我再說一遍,放下槍!我們忍者從不畏懼死亡,如果你們下得了手,大可以把我們兩個一塊擊穿!」忍者冷笑之間收緊了短刀,雪亮的刀鋒頓時切進了士兵皮膚,溫熱的鮮血順著刀身滴向了他的胸口。
「放下刀!」排長的眼睛裡差點瞪出了血來!
那個士兵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別看不起工兵,我們一樣可以披甲上陣,就算為國捐軀也在所不惜!」
「小劉別做傻事兒--」排長的吼聲已經帶起了顫音。
小劉卻在微笑之間把脖子狠狠從刀鋒上劃了過去,兩寸寬的刀身一瞬間沒入了小劉的咽喉,一股鮮血在小劉的笑容裡飆射而起。
那個忍者根本沒想到小劉會忽然自殺,等他想要阻止,小劉已經順勢倒在了地上。盡節冬弟。
「啊--」排長怒吼之間瘋狂扣動了扳機。直到打空了子彈才從到了小劉身前。
脖子上裂開一道口子,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小劉,吐著血沫靜靜看著衝上來的排長。
排長站起身來,向小劉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呵……」小劉勉強發出了一次笑聲,緩緩的合上了雙眼。臨走,他嘴角上仍然含著一絲微笑。
「拿槍,跟他們拼了!」副排長拉開保險大步衝進了走廊。
在他們腳步還沒站穩的剎那間,一把像是從黑影中斬出的忍者刀,直奔著打頭排長劈了過來。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