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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后来,爱乐乐团的团长因为厌食以及与酒精依赖有关的一些问题,到巴塞尔的一家整体神经疗养院去接受治疗了。
据巴尔的摩警方说,拉斯培尔是莱克特已知被害人中的第九个。
拉斯培尔死时没有留下遗嘱、在遗产问题上;他的亲属互相诉讼打官司,报纸对此都关注了几个月、后来是公众渐渐失去了兴趣。
拉斯培尔的亲属还和莱克特行医中的其他受害者的家属联手打赢了一场官司,即销毁这个上了邪路的精神病专家的案卷及录音带。他们的理由是,说不准他会吐露出什么令人尴尬的秘密来,而案卷却是提供证据的文件。
法庭指定拉斯培尔的律师弗雷特·尤为其遗产处置的执行人。
史达琳要想去接近那辆车,必须向这位律师提出申请。律师可能会保护拉斯培尔的名声,所以,事先通知他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许就会销毁证据以遮护其已故的委托人。
史达琳喜欢想到一个点子就立即抓住不放并且利用。她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也需要得到上面的批准。她独自一人在行为科学部,可以随便使用这个地方。在通讯簿里,她找到了克劳福德家的电话号码。
她根本就没听到电话响,而他的声音突然就出现了,很低,很平静。
“杰克·克劳福德。”
“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但愿你不在用餐。……”对方没有声音,她只得继续往下说,“莱克特今天跟我说了拉斯培尔案子的一些事儿,我正在办公室对此进行追查呢。他告诉我拉斯培尔的车里有什么东西,要查看那车我得通过他的律师。明天是星期六,没有课,我就想问问你是否——”
“史达琳,怎么处理莱克特的消息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还记得吗?”克劳福德的声音低得要命。
“星期天九点给你个报告。”
“执行,史达琳。就那么办,别的不要管。”
“是”长官。”
拨号音刺痛着她的耳朵。这痛又传到了她脸上,使她的双眼喷出怒火
“他妈的臭狗屎!”她说,“你这个老东西!狗娘养的讨厌家伙!让密格斯来对着你喷,看看你喜不喜欢!”
史达琳梳洗得鲜鲜亮亮,身着联邦调查局的学员睡衣,正在写着她那份报告的第二稿。这时,她的室友阿黛莉姬·马普从图书馆回来了。马普的脸呈褐色,粗线条,看上去明显很健康,她这模样在她这个年代更招人喜欢。
阿黛莉姬·马普看出了她脸上的疲惫。
“你今天干什么啦,姑娘?”马普总是问一些有没有答案都好像无关紧要的问题。
“用甜言蜜语哄了一个疯子,搞了我一身的jīng液。”
“我倒希望我也有时间去参加社交生活——不知你怎么安排得过来的,又要读书。”
史达琳发觉自己在笑。阿黛莉姬·马普因为这小小的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史达琳没有停止笑,她听到自己在很远的地方笑着,笑着。透过眼泪,史达琳看到马普显得奇怪地老,笑容里还带着悲伤。
第05节
杰克·克劳福德,五十三岁,正坐在家中卧室里一张靠背扶手椅里,就着一盏低低的台灯在那儿看书。他的面前是两张双人床,都用木块垫高到医院病床的高度。一张是他自己的;另一张上躺着他的妻子贝拉。克劳福德听得出她是在用嘴巴呼吸。两天过去了,她还没能动弹一下身子来同他说句话。
她的呼吸停了一下。克劳福德从书本上抬起目光,从眼镜的上方看过去。他将书放了下来。贝拉恢复了呼吸,先是一个震颤,接着是完整的呼吸。他起身用手摸了摸她,量了她的血压和脉搏。几个月下来,他已成了量血压的专家。
他在她旁边给自己安了一张床,因为他不愿在夜里丢下她一个人。又因为他在黑暗中伸手就能摸到她,他的床也和她的一样局。
除了床的高度以及为了贝拉舒适的需要而准备的一些起码的卫生用品外,克劳福德设法使这儿看上去不像一个病房。有花儿,可是不太多。看不到药片——克劳福德将厅里的一个放日用织品的壁橱空了出来,在里边放满她的药物和器具,然后才把她从医院接回了家。(他已经是第二次背着她跨过家门槛了,一想到这个,他几乎都没了勇气。)
一股暖风从南方吹了过来。窗户开着,弗吉尼亚的空气温和而清新,黑暗里,小青蛙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房间里一尘不染,可地毯却已开始起绒了——克劳福德不愿在房里使用那有噪音的真空吸尘器,他用的是手工操作的地毯清扫器,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他轻轻地走到壁橱那里,打开灯。门背后挂着两块写字夹板。其中的一块上,他记录着贝拉的脉搏和血压。他记的数字和白班护士记的数字交替成一列,许多个日周夜夜下来,在那黄色的纸张上已经延伸过去好多页。在另一块写字板上,白班护士已在贝拉的用药上签好了名。
克劳福德已经能够在夜间给她做任何一种所需的治疗。在把她带回家之前,他根据护士的指导;先在柠檬上后在自己的大腿上练习打针。
克劳福德站在她身边可能有三分钟,他朝下注视着她的脸。一条带云纹的漂亮丝围巾遮盖着她的头发,好似穆斯林妇女用的包头巾。她一直坚持要用这围巾,直到坚持不动为止。而今是他坚决要妻子盖上。他用甘油为她润了润嘴唇,又用他那粗粗的大拇指将一小粒脏物从她的眼角抹去。她一动也没动,还没到给她翻身的时候。
克劳福德照照镜子,确信自己身强体健没有病,尚不必和她共赴黄泉。他发觉自己在这么做时,又感到十分羞愧。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已经记不起刚才在读些什么。他摸摸身边的书,将其中一本尚温热的找了出来。
第06节
星期一早上,史达琳在她的信箱里发现了克劳福德留给她的这张条子:
克·史:
动手查拉斯培尔的车。用你自己的空余时间。我办公室会给你一个信用卡号,以作打长途之需。碰那遗产或上哪儿去,事先与我取得联系。星期三下午四点给我报告。
局长已拿到你签名的关于莱克特的报告。干得不错。
杰·克
8部
史达琳感到很开心。她知道克劳福德只是弄一只精疲力竭的老鼠给她追打着锻炼锻炼。但他是想要教她,想要她干好,对于史达琳,这倒是比每一次都对她彬彬有礼要好。
拉斯培尔死了已有八年了,有什么证据能在车里留那么久呢?
根据家里的经验她知道,汽车贬值极快,所以有权受理上诉的法院会在遗嘱验证之前同意存者将车出售,售车所得交第三者暂为保管。看来,即便像拉斯培尔这样纠缠不清多有争执的遗产权,持权人也不可能将一辆汽车留存这么久。
还有就是个时间的问题。连午餐休息的时间在内,史达琳每天有一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在办公期间打电话。星期三下午她就得身向克劳福德汇报,这样,三天中她一共只有三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去追踪那辆车,这还得占用她学习的时间,功课就只有到夜里去补了。她在上调查程序的课时做了很好的笔记,一般性的问题她还有机会请教老师。
星期一吃午饭期间,巴尔的摩县法院大楼的工作人尽让史达琳等着不要挂断电话;结果连续三次都把她给忘了。后来在她学习的时候,接通了法院大楼里一位很和善的职员,为她拆开了拉斯培尔遗产的验证记录。
那位职员证实,有一辆汽车曾被批准出售。他将这车的型号。编号以及转让后车主的名字都给了史达琳。
星期二,午餐的时间有一半耗在查找那名字上,剩下的一半用来查找马里兰机动车辆处,结果发现,该处无法通过序号来查找车辆,而只能通过登记号或现牌照号来查找。
星期二下午,一场倾盆大雨将训练学员从射击场全都赶进了室内。在一间会议室里,海军陆战队前枪击指导约翰·布莱姆身上又是水又是汗,衣服冒着热气。他把史达琳挑出来,要在全班人面前测试一下她的手劲,看看她一分钟内用史密斯威生19型手枪能
扣动多少下扳机。
她用左手扣到七十四下。她将挡住视线的一缕头发吹开,又用右手从头开始;另一名学员给她数数。她稳稳地站着韦弗步姿,前瞄准器十分清晰,后瞄准器和临时代用的靶子则适当地有些模糊。打到一半的时候,她让自己走了一会儿神以解除疼痛。墙上的靶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州商务执行部颁给她的指导约翰·布莱姆的一张荣誉证书。
在另一名学员数着左轮手枪扳机扣动的次数的同时,她侧过嘴去向布莱姆询问:
“如果只有车子的编号……”
“六五、六六、六七、六八、六……”
“和型号,没有现牌照号……”
“七八、七九、八十、八一……”
“你怎么找它现在的登记号?”
“……八九、九十。时间到。”
“好,各位,”指导说,“我要你们注意刚才的事。战斗中连续射击时,手的力量是个主要的因素。诸君中有几位担心,下面我要叫到他们了。你们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上——吏达琳两只手的力量远在一般平均之上,那是因为她用功了。那小小的手捏把子你们都有碰的机会,她用功练了,你们中大多数人却还没有习惯去练,所捏的东西最硬的也不过你们的”——他一直警惕着不要用他原来海军陆战队时的习语,所以搜索一阵后礼貌地笑笑——“小脓疤。”他最后说,“严肃点,史达琳,你也还是不够好。我想看到你毕业前那左手能打到九十发以上。两人一组,互相计时——快!快!
“不是你,史达琳。过来。那车你手头还有些什么东西?”
“就是序号和型号,没了。还有个五年前的车主。”
“行,听着。大多数人搞…搞错是因为试图在登记号中从一个车主到另一个车主跳着这么找。这到了州与州之间就乱套了,我的意思是,即使当警察的有时也会那么做。电脑所存的只有登记号和车牌号,我们也都习惯于用这两种号码,而不用按顺序编排的车辆号。”
训练用的蓝把子左轮手枪的扳机声响彻整个房间,他只得冲着她的耳朵大声叫喊。
“有一个办法很简单。印制城市工商行名录的R·L·波尔克公司,他们也出按型号及系列序号编排的现汽车牌照目录。只此一家。汽车商要找他们做广告。你怎么知道要来问我?”
“你曾在州际商务执行部干过,我估计你查过不少车辆。多谢了。”
“你得经我回报——把左把左手的功夫练起来,到够要求为止,丢丢这帮手上没劲的人的脸。”
她又在学习的时间到了电话亭;手抖得厉害,几乎看不清记录下的东西。拉斯培尔的车是福特牌的,弗吉尼亚大学附近有一位福特汽车商,多年来他尽其所能,一直很有耐心地为她修理她那辆平托牌车。如今,这位汽车商还是一样地为她在波尔克公司的目录中查找。他回到电话机旁,将最近一次弄到本杰明·拉斯培尔汽车的那人的姓名及地址告诉了她。
克拉丽丝连交好运,克拉丽丝能克制自己。别这么高兴得忘乎所以;打电话到那人家里去,我瞧瞧,阿肯色州,第九号沟。杰克·克劳福德决不会让我上那儿去的,可至少我可以证实一下是谁在开那辆车。
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电话铃声听上去滑稽而遥远,叮铃叮铃两下一次,像是用的同线话机。到了晚上她又试了试,依然没有人接。
到了星期三午饭的时候,一个男人接了史达琳的电话:
“MPOO电台现在播放老歌。”
“你好,我想找——”
“我不爱什么铝制墙板,也不想住到佛罗里达的拖车式活动房屋停车场去,你还有什么?”
史达琳从这男人的声音中听到一大堆阿肯色山区的口音。只要她想说,用这口音她和随便哪个都能说得起来,可她这时没有时间了。
“是的先生,如果能劳您驾帮我一下忙,我将不胜感激。我想和洛麦克斯·巴德威尔先生联系一下,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
“叫史达琳什么的。”那人对屋里的别的人吼道,“找巴德威尔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