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喬裡招手叫住了轉身而去的老闆:「不用。給我打包幾斤烤熟的牛肉,剩下的金子就是你的了。」
「您的慷慨真是堪比廣闊的海洋……」
伊諾拉抱著索倫等在酒坊外面,喬裡接過了老闆親自遞來的烤牛肉袋子,臨走之前,老闆熱情與喬裡道別的時候,還多說了一句話:「祝您明日有愉快的一天,先生,您的闊綽很少年呢……對了,您知道黑玫瑰麼?」
轉過身,提著袋子的喬裡扭頭問道:「你再說一遍?」
……
水木之城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有旅店呢,可供喬裡挑選的只有高檔與更高檔的旅店,既然伊諾拉不想在外面逗留,喬裡便是在和她逛街的時候,順便物色周圍有沒有順眼的旅館。
不得不說,排除這個城市的人類有作死的傾向,繁華程度超過了太多的城市,對比多蘭比亞那種低矮的外城區房屋,水木城市的繁華好比領先了二三十年,高大的房屋隨處可見,有的還點綴著絢麗的燈光。有那麼一刻,喬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科技視界某個發達的夜都市。
喝酒醉得迷迷糊糊的醉漢,三五勾肩搭背從身旁經過,臉上掛著甜蜜笑容的少女站在店門口吸引食客,還有很常見的怪誕群體,他們打扮得滑稽又古怪,化了濃重的異妝,做著很誇張的特技為博得路人一笑……這是小丑。
「就這裡吧,我看你也不想再到處找旅館了。」
走進一家高有五層的旅館大門,喬裡來到櫃檯前側靠上去,與甜美的櫃檯小妞做起了交涉,他依然是用黃金這種堅挺的硬通貨開路,在櫃檯小妞給喬裡辦登記手續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伊諾拉越來越不對勁的氣場,喬裡只好讓別的侍者先帶她去訂下的房間。
本已正準備離開的喬裡,忽然轉過身朝著櫃檯接待侍女問了一句:「美麗的小姐,您知道黑玫瑰是什麼嗎?」
喬裡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櫃檯接待侍女的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對喬裡抱歉的笑了笑。但他意外的發現,櫃檯旁邊的男人聽到「黑玫瑰」這個詞,眼神明顯的變了。
從這個男人體內,喬裡明顯聽到了他一瞬間猛烈的心跳,只有對自己心靈具備很強烈衝擊的刺激,才會使心臟窒息般的猛跳一下。
剛才在露天酒坊,老闆看到了自己闊綽的出手,多嘴似的提了一句黑玫瑰,他似乎懷疑喬裡的闊綽與黑玫瑰有關,而此刻在旅店大堂內,喬裡從這個朝黑玫瑰有劇烈反應的男人身上看去,頓時發現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穿著細膩柔軟華服的男人,面容大約四十上下,體態略顯年長,但精神狀態很活躍,此時他正摟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女人準備上樓。
從酒館老闆的言談,和這個男人外形氣質上看去,喬裡不由得聯想到,黑玫瑰與富裕有關?
上樓走到伊諾拉的房間門口,喬裡敏銳的聽力聽到了房間內的歌聲與流水聲。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點點果然不在了,估計是在伊諾拉的房間裡玩水吧。喬裡的房間就在伊諾拉隔壁,他回到自己房間坐在床上,鎖好了門窗,旋即咬開手腕讓鮮血流到了地攤上,片刻後惡魔源典就浮出了血泊。
拿起惡魔源典放在雙腿上,喬裡在心中想著自己看到過的那幅插畫,惡魔源典的封面便是自動翻開到了一張空白的書頁,黑色水墨飛快的勾勒出了喬裡心中所想的畫面。
惡魔源典在書頁勾勒出的插畫裡,畫的是一個幽暗的房間,屋子內自帶的浴室內,半裸著身子的伊諾拉蹲在浴缸旁邊,為索倫清洗身體,點點趴在浴缸上撥弄水花,這些畫面全是黑白色的,為定格的圖像。
「主人,我還是建議您,最好在那個女人成長之前殺掉她。」惡魔源典肅穆的傳念道:「覺醒了神性的人類很可怕,您不會預料到她會在什麼時候完成蛻變,若是她點燃了神火,您就算想殺也殺不死她了。」
「哦,是麼。」
喬裡心不在焉的翻過了帶有插畫這一頁,他隨口問道:「還記得麼,我和你聊過一個話題,我覺得很奇怪啊,當年我怎麼會隨隨便便的失去理智呢?這麼想來的話,我的『理智』又去了哪裡。」
「虛空讓我痛苦,混亂讓我暴戾,但我總覺得少了什麼。」喬裡指尖在惡魔源典空白的書頁上滑動著,這一頁緩緩將他內心所想勾勒成了插畫,呈現在了喬裡面前。
他望著這一幅新畫,頓時眉開眼笑的說道:「是的,就是這個東西,前世我還是天主騎士的時候,就已經覺醒了神性啊!可當瑪麗簡伊麗莎白離我而去之後,我覺醒的這個神性就消失了,與她一起消失了……神性讓我一直貫徹著堅定的信念,讓我在殺戮中自律,讓我在憤怒中保持理智,但我失去了它,這一神性被後來的虛空與混亂代替了,對麼。」
惡魔源典無情無慾的意念在喬裡腦海中響起:「您怎會如此認為,主人。」
「任何表面上的巧合,在別人看不到的陰暗中都有著無數必然拼湊在一起。我和伊諾拉從見面的一天到現在,已經不足以用巧合來形容了,不如你挑明了和我講清楚,伊諾拉的『命』到底是什麼。」
下一個瞬間,喬裡的臉色陡然猙獰了起來,他豁然將惡魔源典砸到了地上,壓低了聲音嘶吼道:「她覺醒的神性,根本就是繼承了我的無畏!你還能用什麼別的花言巧語來掩蓋我所經歷的巧合!」
惡魔源典平靜的傳念道:「既然您如此想像,現在伊諾拉就在您旁邊的房間,為何不去親自證實?如果無畏是您最初的神性,它會回應您的呼喚。」
第二百五十一章 黑玫瑰
旅店房間,剛剛洗完澡的伊諾拉,她披著一件浴衣坐在床邊,耳朵貼在了牆上。
她的這個動作一直維持了二十分鐘,始終保持著這個動作,偷聽隔壁的聲音。
嗯……
「彭彭彭!」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伊諾拉渾身一震,以往鎮定如她居然是慌亂了瞬間,伊諾拉立刻坐直了身子,手抓著浴袍拉緊了布料起身帶到門前,伊諾拉拋去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打開了門。
「我等會兒出去轉啊,你一起去麼?」喬裡神色如常的出現在了伊諾拉面前,他隨意的問道。
伊諾拉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對與喬裡結伴外出有些意動,但她卻口不由心的說道:「不了,我想早點休息。」
「這樣啊……」喬裡報以無所謂的一笑,沒有多做糾纏:「那晚安吧。」
伊諾拉面色依然平淡的說道:「好的……」
話落,伊諾拉慢慢關上了門。
此刻伊諾拉心中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她背靠著木門,眼神落在床上來回打滾的索倫身上,而思維卻是想,為什麼自己拒絕了喬裡他就直接走了呢,要是他多要求兩次,伊諾拉就真換上衣服陪他出去了。
心情有些怪異的失落了起來,伊諾拉摸著胸口,感受著手心冰涼的溫度,她似乎這樣能能觸摸到胸口內那一股怪異的情緒。
剛才,伊諾拉側耳貼在牆壁上。偷聽到了喬裡在房間中的一些聲響,她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好像是什麼「神性」、「理智」之類的話題,隱隱覺得與自己有關。伊諾拉知道自己這種偷聽的行為很不好,甚至有些違背她正當與耿直的原則,可她就是忍不住,也因此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伊諾拉還以為自己的行為被喬裡發現了,以至於心神凌亂了瞬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伊諾拉就變得很在意喬裡。他動怒的時候,伊諾拉就會控制不住的去猜測是什麼引得喬裡發怒,別人無故針對喬裡的時候,伊諾拉也會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就像上半夜領主的晚宴,他試探懷疑喬裡的行為,深深引出了伊諾拉的方反感,根本不給那個領主任何面子。二話不說直接離席。
此刻伊諾拉緩慢的回到床邊,坐下來抱起索倫,撫摸著索倫光滑的臉蛋,她在心中默默的問著自己。
我,到底是怎麼了……
剛才伊諾拉貼到牆上偷聽,被隔音效果較佳的牆壁阻斷了清晰的聲音。如果伊諾拉是有意偷聽的話,她閃身掠出窗戶,在喬裡窗外一定能聽到喬裡清楚的說話聲伊諾拉就能聽到「伊麗莎白」、「神性的繼承」,那樣的話,現在絕不是伊諾拉獨守空房默默對著地毯發呆的情形。
直到伊諾拉躺到床上。許久之後倦意來襲,臨在睡去的一刻。她還在想著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化。
朦朧的夢境中,伊諾拉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兩個人並肩而立,身材挺拔的男人穿著盔甲,拄著長劍站在女人身邊。身材纖瘦的女人與他站在一起,共同眺望著山野下的景色。
隱約中,伊諾拉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回來的那天,我會帶著榮耀來見你,等我。」
《惡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