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知他要走,那虎爺和唐家、樓家一干朋友自然依依不捨,本著虎爺的意思,現在既然閒來無事,大可一併前去瞧瞧,陪了至尊寶不說還等同外出去散了心,可至尊寶呆的久也知道了虎爺的情形,他在這西北三省還可安穩些,真要是出去了,那外面的懸賞通緝花紅可就有人惦記著了……
所以至尊寶說什麼也不答應,只是一口堅持自己單獨前往。
說不過他,虎爺等人只得作罷,可即便如此,眾人也算是明白了至尊寶的情形——他雖然會法術、有異能,可是在江湖經驗上多有不足,還只算得個雛兒,所以此般出門,便立下了幾大戒條:不可多管閒事,惹來是非,只管趕路前去邯鄲拜師便了;切莫飲酒賭錢,因為外面設局下套,那多半需要賭錢和醉酒作為前手,少了這兩樣,別人往往也就不找你下手了;千萬不要隨意結交朋友,特別是那些女人;
錢財不可露白,萬不可濫發善心,施捨打賞;最後一點,萬萬不要輕信人言。
至尊寶現下已經長得又高大了些,雖然眉宇之間總有揮之不去的陰晦之氣,可是依舊擋不住他俊朗外貌,加之現在又養尊處優多了些氣質,那更顯得年少多金,風度翩翩,哪能不惹得那些宵小之輩蠢蠢欲動?
「你什麼都好,可惜就是太容易發那善心,幫人救人……江湖中壞人本身就多,更別說此行是去拜師,那萬里挑一的事兒,倘若讓人設計把你坑了,那拜師之事泡湯不說,還容易招惹牢獄之災——切記切記!」
這段話虎爺至少反覆給他說過二十次,至尊寶想要忘記都難得很。
為了至尊寶的安全——虎爺是如此認為的;也為了給至尊寶帶路,避免沿途關隘、哨卡為難——給至尊寶如此解釋的……田多壽還是帶了兩名護院,陪同至尊寶一起上了路。
雖說至尊寶不願,可是虎爺說起那外面的貪官污吏、軍閥響馬,樓康唐元都大點其頭,搞的至尊寶也不得不相信了幾分,只能任由那幾人帶著各種路條、薦帖、拜書跟著,說是打點開路之用。
虎爺還想拍阿大阿二跟著,可是至尊寶卻是萬萬不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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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閱興亡浩劫空,兩朝文獻一衰翁。無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行殿幽蘭悲夜火,故都喬木泣秋風。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
出得那咸陽地界,很快便看見了滿目的瘡痍,農田盡毀,房舍坍塌,偶遇村人也面帶菜色,這才深深的感覺到了那外面的動盪惶恐之息。四人也不怠慢,只是沿著自己的目的地趕路,露行暮宿,絲毫不曾耽擱。
這一路前來果然如同虎爺所說,每過一個關卡哨崗便要繳納路費,還有些丘八兵丁橫加翻看行李包裹,隨口加賦,苛雜無比,幸好有那虎爺討來的西北夏督軍路條,這才少去了無數麻煩。
至於路上遇見的響馬山賊之輩,田多壽有時是取出虎爺的手書,有時候是各個商號的路條,再不然就是於老大的薦書——這些人遠比那些丘八來得客氣,見到書信,或恭順讓路,或使人恭送,再有些乾脆便邀上山去宴請吃酒……
如此一來,足足也過了整月的功夫才到達那邯鄲所在。
來到邯鄲,當即便覺得此處與那咸陽的不同,此間行人雖多,可是眼神中均有無法遏制的恐懼,恍惚怯怯,看人只是一瞥便深深的垂了下頭,自古自己的行走——途中偶遇有丘八兵丁毆打村人,雖然那丘八指的一人,且酒醉酩酊,可任由他隨意亂打,手足棍棒全部用上,那些村人只是伏地哀嚎,竟然不得一人起身反抗或者逃走……
至尊寶也不由為之驚詫!
這種深藏在骨髓深處的奴性,在此間表現得淋漓盡致,竟然如是與生俱來的一般!
不忍再看,他也只得忍氣吞聲前往了大佛禪院之中。
雖然此時距離那花家收徒之氣尚有半月,可是這大佛禪院已經湧來了許多拜師的弟子,有溫文儒雅的讀書人自來,有大腹便便的商賈帶著子侄,也有些窮苦之人牽兒帶女……那禪院中也不講究許多,只要你每日繳納了渡用,便給你安排禪房休息,別的不說,那香火可旺盛的緊了。
可是現在那空著的禪房卻是極為難找了。
田多壽跟隨虎爺多年,心中自然知道該如何在此間辦事,他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笑瞇瞇的引路,將至尊寶一路帶到後面個僻靜的小屋中,口中道:「寶哥,你看這裡可住得?」
至尊寶見那屋中尚有些雜亂,桌上茶壺水也有餘溫,不由奇道:「這屋中似乎有人?你又是如何拿到這裡的?」
田多壽嘻嘻一笑:「這裡住的本來只是幾個窮書生,我給了每人兩個大洋叫他們另尋他處,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不,幾人急溜溜的便收錢跑了……」
「有這等事?」至尊寶不由好氣又好笑:「難道幾個錢比留在此處方便拜師更重要?」
田多壽還未來得及答話,門口已有人哼了一聲,頗為鄙夷的說道:「幾個錢?哼哼,這幾個錢在邯鄲已經足夠買三五條人命了——你們仗著有幾個臭錢,買我兄弟幾人的屋舍不說,還冷言冷語的譏笑我們,我這便要討個說法!」
說話之間走進幾人來。
當前一人身穿粗布衣衫,走動之間舉止倒是頗為有度,看著似乎是個沒落的讀書人,後面跟著的兩人亦是如此,只不過臉色上前一人是憤慨不平,後面兩人有些忐忑和不安。
「這、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至尊寶一下子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佛出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

聽那至尊寶發問,田多壽不由也愣了楞,隨即滿面變作鄙夷和憤懣,口中道:「寶哥,這事兒其實簡單——禪院中沒有廂房可以住人,所以我便出了高價,看有無人願意出讓,」他伸手朝著那後面兩人一指,嗤之以鼻道:「喏!便是他倆,把我出的價翻了一番這才把廂房讓出來……可是不曾想,居然現在還來胡攪蠻纏,想必是貪心不足還想多要銀錢!」
此話出口,那走在前面的少年不禁滿臉漲得通紅,喝怒道:「我乃堂堂一介讀書人,你們把我當成了什麼?實話告訴你們,這廂房我們不讓……」
「但是錢你們已經收了,」田多壽哼了一聲打斷他:「看看你那幾個朋友吧,別說他們沒分給你。」
身後兩人拉拉他,小心翼翼的開口:「算了,汪洋海,他們已經給錢了……」看來這兩人便是和田多壽交易,出讓那屋舍的人了——他們本意是想息事寧人,誰料這麼一開口,那汪洋海的怒氣更盛……
他狠狠一揮手:「無論你們誰收的錢,但是這都和我無關……要出讓也只是他們那兩張床鋪而已,我的不行!」
「你的不行?什麼是你的?」田多壽唾了一口:「我早已問清楚了,這廂房本來也是他倆出錢你來住的,那時候輪到你做主?難不曾你沒飯吃,別人請你吃飯,現在想換個菜,還得看你口味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至尊寶也算搞清楚了……
看來原本這廂房是住著汪洋海和另外兩人,三人來此的目的亦是拜師學藝,可是當那田多壽拿出大把錢財想要他們出讓的時候兩人動了心,於是乎便把這屋舍轉給了他們——可是當那汪洋海回來之後,卻認為自己出來拜入法門學藝觀天,這因為錢財出讓房舍有辱了讀書人的斯文……也不知和兩人怎麼說起,反正是拖了二人前來退錢,要把房舍換回來。
當然,這其中也未必就沒有那潦倒之極的自尊心作祟……
汪洋海聽田多壽一番搶白,直把臉氣得是連連變色,半響才黑口黑面的惱道:「他們那是一時糊塗,但是現在已經醒悟了,所以跟我一起來把錢退給你們……」說著話朝後伸手道:「錢拿來……錢我們分好不少的還給你們,但是也請你們出去!」
後面兩人對視一眼,無可奈何的在懷中掏錢,可是不等他們摸出來,那田多壽已經走上了一步,冷笑道:「開始這屋舍是你們的,我出十個大洋,你們直接漫天要價翻了一倍,我當時可是一句話沒說就應了……好啊,現在既然你們要退錢,那我也不多要,四十個大洋,也算是給你們一個機會!」
「四、四十、四十大洋?」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會這樣?」
見三人窘樣為難,田多壽也猜到了他們的處境,當即朝著至尊寶得意洋洋的一笑,轉過頭去故作驚訝道:「怎地不會?這便是生意上的規矩了,手握奇貨,我自然要高價才會出讓了……怎麼,難道你們能漲價出讓,我便不能了麼?」
他這話倒也不算無賴,只是那錢財上的事情便為難了一干書生,汪洋海又羞又惱,跺足道:「你們、你們這些無賴!我們拿了多少,退你們多少便是,怎地憑空加了一倍?你們……你們太無恥了!」
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田多壽和身邊兩個隨從盡嘻嘻然笑了起來。
「這和無恥拉不上關係,」隨從之一笑道:「這只是一場買賣罷了!開始,你們願賣我們願買,生意便成了;現在我們願賣,你們卻嫌棄價錢不願意買了……難道非要合你們心意才成麼?」
齊齊笑道:「那有這等說法?」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