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果報聖母耳聰目明非比常人,自然是聽到了那鏢客的談話,旁人卻是不能,至尊寶把自己所聽之事細細一說,又將路上所見那白蓮教和密宗廝殺之事講了,眾人頓時欣喜不已,連連叫好。
便聽那古老哈哈笑道:「沒想到啊,這此淨國、余國兩個賊婆娘也有此報,非但各地壇口被人剷除,還惹上了法門弟子——我說,這事兒大快人心,我們應該慶賀一番才是啊!」
「不錯不錯,」玉大娘亦是笑道:「當年跟隨我們的白蓮弟子多半已被剷除了,剩下的分佈在各地偏遠之處,保存下來的希望也大了……我說啊,此回便是無生老母見不得惡人當道,借助旁人之手讓果報聖母您重掌大局!」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如斯而說,對此白蓮教被誅一事喜笑顏開。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沒有什麼好商議的了,」玉笙煙道:「我們不如按照原定的計劃而行,先去找婆婆幫助諸位讓法力回復,靜觀其變,等到聖母峰真的被法門誅滅之後我們再來,收拾殘局,重整教眾……」她朝至尊寶一指:「寶哥兒與法門許多門派都有關係,屆時由他出面來闡述緣由,修好關係,豈不是簡單得多?」
「這倒是個好法子,」至尊寶點頭:「可是要想攻陷聖母峰,想必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若是婆婆真有此心,不如便把那聖母峰的內中秘密給我說說,讓我帶去與法門匯合,如此一來,屆時重修關係之事便更加好辦了!」
「倒是個極好的法子,」玉大娘立刻附和:「她們無情無義,我們亦是無須顧忌她們的死活,且又能事先便於法門示好,到真是不錯……婆婆,你看這事兒如何?」
果報聖母聽得眾人所言,沉思不語,臉上似有難言之隱,幾人對視一眼,也不知她心中究竟考慮為何,便都住了口等她——過得片刻,那果報聖母才堪堪開口:「其實你們所說,我也並非未曾想到,倘若有我幫忙,自然可以很快攻到聖母峰上……可是,真要如此,怕是多有不便!」
「呃?」幾人齊齊開口,詫然道:「那是為何?」
果報聖母歎道:「你們所想,無非是法門攻入聖母峰,把淨國、余國兩人剿滅,即便不死,我們也能前去重掌大權——可是,真要是法門弟子上得聖母峰,如斯一戰,那二人必然將聖母峰上聖物毀去,法卷帶走,到時候我們即便重歸聖山,也無法再溝通無生老母、須彌聖佛,這教中……」
「屆時白蓮教名存實亡,也勢必衰敗下去!」玉大娘補充道:「婆婆,您是這個意思吧?」
見那果報聖母點頭,眾人這才明白了她所慮之事,於是便問她是如何考慮此事……
果報聖母想了想,緩緩開口:「我想,此事倘若要成,那麼必然便要兵分兩路而行:其一,我與如意、古大哥古大嫂,由那兩個小子帶著去找寂光大姐,想法子恢復法力;其二,煙兒與寶兒,你們趕去聖母峰,搶在法門之前上山,把教中聖物取到手中……如此一來,便能兩全其美了!」
聽她吩咐倒也合理,只是那玉笙煙還擔心這一路的安危,剛提出來,便見那果報聖母笑笑揮手道:「無妨無妨,此間距離那尼姑庵已經不遠,至多半日行程,你們一旦把我們幾個老婆子送到,那後面的安危便可以托她照應……她的本事,未必便輸給了旁人!」
聽果報聖母如此說來幾人倒也相信,既然商議得當,於是便上車趕路,行至夜色闌珊之時,趕到了那尼姑庵外——果不然,這尼姑庵依舊存在,見到舊人又是一番噓唏……
果報聖母不把那主持當做外人,內中緣由便細細說了,她當即一口應承,這便收拾準備明日趕路,護送眾人一程——他二人這才放心,趁著夜色,立刻朝著聖母峰趕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魂擺陣聖母峰,前思後述丁甲宗

兩人見眾人還要趕路,於是便將馬車留下,出得尼姑庵到外面自己相尋,好不容易找著兩匹還是劣馬,只能堪堪買了,騎了朝著太和山一路而去。
尼姑庵這一路不著集市,下山之後順路也無處可尋,兩人繞道一圈才買得好馬換乘。行得幾日,地勢漸漸開始拔高,這天氣也一日日的變得涼爽起來。
路上二人將那果報聖母所交代的事宜前思後想,合計之後定下,決定還是先不與那法門見面,偷摸上山去把那些東西取了,然後再返見眾人,細說那上山的法子——有此決定卻不是玉笙煙所說,反而是那至尊寶議定的……
按照諸葛大師最初所說,這圍攻聖母峰的非但有陰陽師五宗五脈,還有旁的門派,但凡這種人多嘴雜的時候,單靠陰陽師未必便能壓得住,屆時不等兩人把事情辦妥便衝了上來,到時候恐怕多生事端,橫加變化!
又得一日,兩人來到太和山附近,次日午牌時到了山腳之下,兩人問明按照果報聖母所說問明路徑,卻不上山,只到了旁的個小鎮之上。到得鎮中買了加厚的衣衫褲襪,隨後兩人便到個酒樓,喊上酒菜犒勞自己一頓。
那小樓正好在個湖畔之側,放眼浩浩蕩蕩,一碧萬頃,四周群山環列拱屹,真是縹緲嶸崢,巍乎大觀,比之南湖煙波又是另一番光景——二人正在吃飯,忽聽樓梯咯吱直響,一行人堪堪走了上來。
來人不是其他,正是當初在石門渡分手的石家石不轉、長老計千萬與幾個旁人,看著也是那丁甲宗之人——至尊寶見得他們上來,當即便偏過頭去,對著玉笙煙朝著後面略一努嘴。
玉笙煙見他那模樣,又看後面來人,頓時會意,將身子側過把他堪堪擋住,別的不做,單單偷聽那身後之人說話……
那丁甲宗一行人酒菜過得三巡,便聽得那石不轉忽然歎氣一聲,出聲相詢道:「計長老,今天吧,雖說我們卻是來了此處,按照祖師爺的吩咐尋找桃、柳、艾、銀杏、柏、茱萸、無患子、葫蘆這八味八枝,回去列四合八荒破解術——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法子行不通呢?」
聽他這一問,那計長老才伸出去的筷子也懸在了空中,想了想,回頭把筷子放下,長舒口氣:「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啊!這情形你是知道的,那白蓮教召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弟子,抽取生魂,活屍成僵,在我們面前擺出了個死局!現在肉身都在山上藏著,我們夠不著;生魂凶厲無比在下面佈陣,和我們為敵——要是壞了這生魂,那別的不說,光是因果命數就足夠我們這些法門泯滅了……所以,究竟怎麼才能找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還得靠試……」
「我知道,我知道,」石不轉點點頭:「但,這事兒就算是要試,也得有個靠譜的法子才行啊,你說,這四合八荒破解之術靠的是召魂渡劫、送魂歸元來破解的,一次施法不過能把十餘人,至多三五十人送歸肉身之中……但是那白蓮教山上弟子數萬,就算我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施法,送歸的生魂也趕不及他們重新抽離的之多!」
「這一點我知道啊,」計長老略略點頭,歎道:「可是,現在這事兒也只能如此……我們、我們丁甲宗也不能無所作為吧?」他停得半響,堪堪開口:「好了,不轉,我是看著你們哥倆長大的,有什麼事兒你給我直說,也別轉這個圈子了!」
「行!既然計伯伯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兜圈子了!」石不轉肅然正色,對計長老端端道:「其實我知道,五輪宗內有個秘法叫做司陰號冥之術的,能夠讓人魂出陰冥,直接去陰司之中行走——伯伯,要是我們行得此術,去那地府之中找那陰司無常、十殿閻羅,請他們出手,難道便不行麼?」
聽他那一說,計長老眼皮驟然一跳,沉吟道:「這……」
「計伯伯,你也別藏著掖著,你們商議此事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他打斷計長老措辭準備出口的話語,「我知道此事為難,下陰走冥靠的是陽壽為代價,堪堪巨大,以所見之人不同而恆定年歲——但現在沒有別的法子,只得如此,我們不得不拚上一拚啊!」
他將那杯中之酒端起,猛然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斷然道:「計伯伯,此事只要你肯幫我,去求那五輪宗之人施法,我便來做這個損陰之人,一是將這千萬人救了,積下因果善緣;二是替我們丁甲宗掙個臉面,也讓其他四派和師祖瞧瞧,我們石家師出丁甲宗,不是只會給師門丟人,不會給師門爭臉的!」
聽他那說,計長老心中自然敞亮明白了他的心思——石家自從幾十年前出了那檔事兒之後,一直丁甲宗幾個弟子背後議論,雖說拚命想要掙個臉面出來,可是卻沒有機會……這次石不轉也是為了家中名聲,為了自己大哥,所以不惜以那壽元為價,拚命而為!
但,這事兒卻真不是那麼簡單的!
計長老想了想,拿起酒壺給他杯中斟滿,然後自己飲得一口,這才發問:「不轉,你知道為什麼不行一直沒有出來麼,還留在那石窟中面壁?」
「我哥?」石不轉頓時有些不解了,不知道為什麼計長老突然提及了大哥,於是惑道:「不是說大哥沒有堪破兩儀之術,四相之貌,所以不能破關麼?」
「非也,非也!」計長老搖搖頭:「實話告訴你,不行悟性非常,非但堪破了四相兩儀,甚至已經堪破了八圖……他不出來,並不是師父不讓他出來,而是另有隱情!」
這回,輪到那石不轉心中忐忑了,不明白計長老的意思——他皺皺眉,發問道:「計伯伯,那你說,我哥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出來?」
「不足為外人道也!」計長老賣個關子,也不細說,只是點頭道:「這其中緣由我是不會給你說的,也不會告訴你,你要真想知道,非得等你哥出來之後親口告知你!」
「不說?」石不轉陪個笑臉,怪道:「既然計伯伯你不說,那你告訴我這事兒幹嘛?」他想了想,忽然之間喜色上臉:「好!既然不是祖師爺不讓大哥出來,那等我回去之後,這便上山去尋他,請回家!」
計長老這才點點頭,又把杯中之酒飲盡,這才開口:「我告訴你此事,是叫你莫要把此事掛在心上,胡亂下藥,也是勸你莫要為了大哥之事而行走陰冥!」
聽計長老道破自己的心思,那石不轉臉上頓時有些拉不住了,燦燦道:「呃,也不全是為了大哥,計伯伯,這事兒吧,主要還是給師門爭臉……」
「要說給師門爭臉,不惜燒耗陽壽,心思不錯,可是你始終得看看這事兒的本質如何,是不是能讓我們竭力而為,」計長老笑笑:「倘若這事兒真的只是陽壽那麼簡單,你說,我們法門中難道就沒有幾個能捨身慈悲之人麼?」
「啊?」石不轉這下不明白了:「除了陽壽,還要什麼?難道生魂為祭,三世不出麼?」
計長老略略搖頭,「雖說不是你所說那般,可也好不了多少——陰司鬼菉之中的法門,原本便是五輪宗最為擅長的,他們在施法之前也找到了陰司鬼差詢問,這才知道此事所行不通,並非只是到陰間走一遭那麼簡單!」
頓得一頓,那計長老又繼續道:「其實下陰走冥去見閻羅判官是有代價的,所需便是陽壽,可即便你見到了他們,那事兒成不成還是一說——要是換了別的時候,試一試也是沒法中的辦法,總不會錯,可是這次我們與白蓮教爭鬥之大,所釋法術又頗多鬼魂陰術、魂魄調運,早就影響到了陰司了……」
「他們知道了?」石不轉先是恍然,接著又一臉迷茫:「既然知道,為什麼那陰司沒有干預呢?」他皺眉苦思,自言自語道:「不會啊?!」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