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

只是片刻,她已拔出匕首搶將上來,將那狐婆藏在身後,橫刀指著兩人喝道:「你們是誰?」顯然是將兩人當做了前來挾持狐婆,預謀不軌之輩。
狐婆笑了笑,輕輕上前將她手中的匕首一壓,淡淡道:「青兒,這兩位之一便是我曾告訴過你的恩人之子至尊寶,也是我當初留在城隍廟看護之人,另一位則是他的朋友。你瞧你這一驚一乍的,別嚇著了別人。」
「呀,原來是至尊寶!」聽得狐婆解釋那青兒臉上頓時一紅,當即便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神態把匕首收了,慇勤無比的上前給兩人見禮,搞得兩人都有些覺得突兀了——但是很快,他倆便明白了那青姑娘如此熱情的緣由……
只和兩人相互問候一句之後,她便立刻毫不遮攔的開口道:「這位至尊寶兄弟,不知現在令尊在何處呢?」
「我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讓至尊寶一詫,有些不知怎地回答……那青姑娘見狀立刻解釋道:「您別多心!我問令尊的下落不為旁的,只是為了我婆婆的事兒……」
「青兒!」狐婆在一旁開口打斷道:「此事緩緩再說,不急於此刻!」「怎地不急?」那青姑娘滿臉焦躁之色,分辨道:「婆婆,你現在這情形還能拖得多久我不是不知道,你也沒必要再多加掩飾!」她說到此立刻轉面至尊寶道:「兄弟,我婆婆的事兒怕是沒有告訴你吧?」
「沒有!」至尊寶也看出了狐婆或有不妥,立刻重視起來,將那狐婆又要阻攔便開口:「婆婆,你待我恩重如山,若是沒有你當初的援手相助我至尊寶怕是早就死了,所以有什麼您儘管吩咐,我能做到的定然不惜一切為你辦到!」
「是啊,您有什麼就說吧!」玉笙煙也在一旁幫腔。
見眾人如此,那狐婆這才歎了口氣,淡淡道:「說出來又有何益呢?那雁蕩山遠在千里之外,莫說現在世道盡在捉拿法門搜捕嚴密,即便是不那麼嚴密也趕不及時間了……此事便由著它吧,聽那天意吩咐便是!」
狐婆怏怏的不願意說起此事,但至尊寶卻不放棄,立刻便轉頭望向青姑娘——她明白至尊寶的意思,立刻便將這其中的原委說了……
原來,這狐婆本在養病之際若是不施法動手,尚且能靠著這本身修為和各種天地靈藥維持,但就在數日之前,她竟然為了相助法門去偷襲那密宗上師,希望幫助洛子涵擺脫其控制!
偷襲之下,那為首上師自然被狐婆殺了,可是臨時前的一擊也將狐婆擊中,引得了當年舊傷復發,即便如此之下,狐婆還是竭力將他四名隨從比丘僧擊殺二人,另外一人打成了重傷。
由此,那渝都之中所以暫時才沒有比丘僧協同丘八兵卒巡查法門弟子,出馬黃家一行也才險險逃過一劫,最後碰上了至尊寶得救。
狐婆殺得那密宗上師,自己回來之後很快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大日如來之力在任督二脈中不住流淌轉動,將一切修為和法力之類的盡數消融,縱然狐婆奮力相扛卻無濟於事,最終還是一步步將她重新逼回到了那本體之處——若是再無手段遏制,那麼只需再多三五日,那狐婆便會喪失從陰陽師處得到的那一份真元,最終重新化狐歸於山林!
狐婆已是八百餘歲的壽命,全靠著修為支持,一旦化狐之後便會承受不住陽間壽數的遏制而亡,再入六道,而且會在下三道中經歷百世輪迴,永遠不能修成正果。
青姑娘愈說愈激動,眼淚也忍不住簌簌淌落下來,而狐婆同樣黯然神傷,至尊寶驟聽此言也心中一驚,隨即便問道:「那、那可有什麼法子能有用麼?」此刻他想起青姑娘所問之話,頓時疾道:「難道這事兒……我、我爹有法子?」
「他也沒有辦法,但是他卻能找到有法子的人!」青姑娘道:「現今世上唯一能將自己的法力逼入婆婆體內祛除大日如來之力的,只有那丁甲宗掌門大師公孫妄語!如果我們可以找到石不行大師,請他去求那公孫掌門相助,說不定便能……」
聽到這裡至尊寶再也忍不住了,急忙道:「若是如此,那便不需要他出面了,我替你去求那公孫爺爺便是——他現在便在那漢江城中暫住,我可以用飛鶴先向他說明,然後再用白蓮教符車將婆婆送過去!」他直盯著狐婆,口中斷然道:「無論如何,我也會求公孫爺爺出手相助的!」
「真的?」這好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青姑娘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這不是、不是框我歡喜麼?」「真的!」旁邊玉笙煙證明道:「確實如此,全是真的!」
頓時,無論青姑娘還是狐婆,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油然而生,眼前一片柳暗花明的景象——那青姑娘立刻轉身將狐婆露出,止不住眼中那歡喜的淚水湧出,將自己衣衫也打得濕了!
狐婆則愛憐得撫摸她的秀髮,寬慰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馬上就沒事了麼?別哭了,快別哭了,別叫人家笑話你!」
「我不管!」青姑娘固執的摟著狐婆,好不容易才將眼淚略略收住——她轉過臉來將那幾乎掉下來的衣服一拉,「我們現在可以去了麼?」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珠顯世昔日恨,諸葛狂瀾當前取

要去漢江城尋找公孫大師施法,至尊寶心中能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求得他老人家出手,這事兒說起來倒真是不難——可當務之急是此間還有那洛子涵不曾見得,未曾說服他放棄攻略漢江,脫離密宗控制,此乃首要之事,倒是不得不率先為之。
再者,那符車只能乘坐二人,四人同去是萬萬坐不下的。
青姑娘雖然焦急於此,但是至尊寶卻還是請她稍安勿躁,自己將個丁甲宗贈送的六符紙鶴祭起,熏香飛符放於空中,略略將那事兒口述一遍代為傳話,隨後靜待回信……便在那等候回信的時候,他也將自己二人來此的目的說了,希望青姑娘能夠相助相幫。
說起洛子涵現在擒拿法門弟子之事,那青姑娘也不由為之蹙眉,歎了口氣道:「子涵此事不知是怎麼想的,倒也沒有給我多說,但是看起來卻有難言之隱不可告知的。若是沒有猜測,此事定然和他爹有關係,所以也就不得不受那比丘僧脅迫了。」
「哦?願聞其詳。」
青姑娘繼續略略想想,繼續道:「這事兒還是在月餘之前,那洛老爹忽然便病倒,子涵尋了數十名郎中來均是無法,後來又找了那些西洋大夫瞧病同樣束手,只說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節,讓子涵準備料理後事……正當此時便來了個密宗的上師求見子涵,密議之後用他獨門的法子將老爹之病治好,但是這之後,子涵便開始按照他的吩咐搜捕法門弟子了。」
「難道洛老爹的病本身便是那密宗上師搗鬼麼?」至尊寶問道:「這事兒可查看過,能出個定論否?」「我豈會不去查?」青姑娘道:「婆婆就此事已經幫我看過了,不知怎地,確實並非中毒或者下術,真真乃是陽壽已盡的樣子!」
「這……」至尊寶與玉笙煙同時詫然的朝狐婆望去,看著她卻緩緩點了點頭,「不錯,洛大鬍子雙眼凹陷,眉目無光,三火游離外溢,不時有鬼差陰役經過,確實是生死簿索命的樣子。」
「但是,這難道不會是術法所致麼?」至尊寶又想到一點,立刻問道:「有無術法可以讓人陽壽天然折損,生死簿呈現死相?」「術法中要想到達此節的不多,縱然是有也終有痕跡,我不可能看不出來。」狐婆搖頭道:「不會是術法為之!」
「那真的就這麼巧?」至尊寶啞然道:「那他們又是用什麼法子來逆天續命呢?」他瞪著眼朝眾人望去,攤開手:「天數所定的陽壽,那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續命的吧?縱然大羅金仙、散人地神也要費上老大手腳的,憑個區區上師便成了?」
他說到此便打住了,剩下一半沒有說出來——「真要是有那本事,婆婆你是萬萬不能將他偷襲殺死的。」不過,此話倒是自己心中明白,不便出口。
狐婆笑了笑:「不錯,你倒是聰明得緊,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破綻!」她點點頭道:「我猜這無論如何,便是那密宗比丘僧在搗鬼,所以將這洛大鬍子的陽壽給抹去了!至於說怎麼做的,我想便是借用了某種極為厲害的法器,或者上古神兵法寶,以至於能達到此目的。」
「嗯,有這個可能,」玉笙煙立刻道:「以前我便聽我婆婆說過,上古有些法寶便能將人的陽壽直接耗盡,送到生死簿中,地府中便視為陽壽已盡,於是派出鬼卒前去收魂……也只有這個時候,能夠將那鬼卒攔截,繼而續命。」
這事兒說得有理,眾人也盡數點頭,算是大致猜出了那密宗的把戲,可是青姑娘卻忽然『哎呀』一聲驚道:「若真是這般,我們可又如何是好?子涵為了續命他爹,又怎麼會聽我們的——你們是不是要殺了他?」
青姑娘提及此事的時候雖裝作不在意,但整個人卻有些繃得緊了,眼神中更是流露出關切與擔憂,因為她心中極為明白那洛子涵如此下去最終的結局,必然會因為捲入那密宗和華夏法門的爭鬥中而喪命,得無善終!
她與洛子涵之間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只是因為她身在勾欄之中,被那洛老爹以死相拒不許洛子涵迎娶,所以才一直這般拖著,可是即便這樣,那許多年來的關愛與呵護,早已讓他將此男子當做了今生唯一的伴侶,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問出此話的時候,她心中忐忑不已,只怕那至尊寶說出個『是』字——所幸的是,至尊寶立刻便搖了搖頭,「殺他於事無益,就算是真要到此地步,我們也是將那密宗之人殺了才是!」
不過,此刻至尊寶又立刻補充道:「最好的,還是要將這續命的事兒解決了……婆婆、煙兒,你們可有什麼計較麼?」
聽他問起,那玉笙煙笑著搖搖頭:「教中沒有此類法術,縱然有,也只是婆婆知道,我怕是幫不上忙。」「一樣,我也難辦啊!」狐婆搖搖頭,但是很快她又提及一事道:「其實,這法術涉及陰冥地府、請生渡死,雖然聽起來極為難辦,可是你們陰陽師一脈中便有個門派極為擅長,你為何不去找找他們?」
聽到狐婆這一提醒,至尊寶頓時眼前一亮,喜道:「你說的便是爺爺那五輪宗麼?不錯不錯,他們確實極為擅長走陰下冥,且和許多鬼差陰役都有聯繫,真真是合適之人!」
事不宜遲,至尊寶立刻便借由狐婆房中的諸多東西擺出個陣來,說是想聯繫八幡宗的諸葛大師將此事說明,看看能不能求五輪宗出手——當初五輪宗與諸葛大師同在聖母峰上對付白蓮教眾,現在未必便都離去了。
一干人等看著至尊寶擺陣、焚香、施法,唸咒,然後與那符圈中的青煙將這事兒說了,等得片刻便收到了回信:「無妨!如今那五輪宗正在趕往漢江城的途中,怕是便在這兩天即可抵達,屆時你直接去了便是——王八月與他們師兄弟在一起,這事兒你盡可找他幫你。」
如此一說,那青姑娘頓時放心。
接著,又聽那青煙中傳來諸葛大師的聲音,鎮定、冷靜、娓娓道來之極便像是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寶兒,為師已收到了神珠上師的口訊,與我相約盤道——從他尋找我的神通看來已經堪透了三生三界障,能夠洞察獲悉前世、今生、來世的端倪,算得上是大成之人。為師失去三界眼已絕非他的對手,此番想必凶多吉少……」
這第一次的師徒之稱,沒想到竟然是在如此情形下出現的!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