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老大,方才就是你與這位兄弟走了不久,我和麻皮兩個人正在掌舵。哪知道水裡有丈許妖精,水中一個黝黑之物直撞平船。」
  陳夢生也奇道:「江老大何為吞舟之魚啊?」
  江猛長噓了一口氣道:「江某行船三十餘載了,曾經在江某八九歲之時跟著爹爹和叔公們去蓬萊捕魚採珠。料不想在海上看見水中突起一座十多丈長的浮島,半日後浮島噴出沖天水柱。船上的老輩們都跪拜在船上焚香祭酒,那浮島才慢慢的沉沒於水中。船上的老輩們這才告訴我那是吞舟之魚,張口能吞進一艘大船哩。可是我卻從未在這運河水道裡看見過,今日啊呦。」江猛的話還未說完,平船又是被猛然一擊。這次船舷上的幾個人全都看見了,水裡有一隻丈餘的大黿正用背脊撞著平船的船底。
  陳夢生明白了,這是來找自己麻煩的那隻大黿。恨當日把他的攝魂鏡給破了,這會兒大黿是來報仇來了。陳夢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日不伏服了這孽障整船的人都難逃噩運。
  降魔尺緊握手中,兩眼盯住著大黿的浮浮沉沉。大黿剛一仰首,陳夢生口中一聲暴喝「疾。」一道紅光直射大黿的脖頸,大黿看似笨重實為靈巧萬分。縮頭翻身陳夢生的陰雷火打在了大黿外殼之上,激起了一溜煙的火星。黿殼被陰雷火所擊黿殼裂開了一道碎紋,裡面看以那紅森森的黿肉,江水被大黿流出的血水染成殷紅一片,狂吼一聲沉入了運河底……
  江猛詫異的看著陳夢生道:「兄弟,好手段啊。那妖精竟被兄弟一擊而逃了,兄弟是陰陽師嗎?」
  陳夢生道:「江老大太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學了些道術皮毛。江裡的妖精是一隻大黿,名字為長生。」
  船中後艙之中此時也是人聲鼎沸了,不少人已經跑上甲板詢問船員發生了何事。
  江猛在二層船舷上厲聲喝道:「你們聒噪什麼?江上遇個浪頭再平常不過了,都給我回艙呆著去。」
  眾人被江猛一頓喝,都老老實實的回船艙了,在船上用過午飯後各自在艙中打盹休憩了。陳夢生則被江猛留在了樓上的艙房中,這裡可比後艙舒適的多了。一人無事看這兩岸的碧水青柳,也是心曠神怡的樂事,江南水鄉之地果然是美不勝收……
  到了新月初生之時,平船下錨停航,江猛來邀陳夢生去船頂喝酒賞月。
  陳夢生來到船頂只見是一輪皓月高懸於夜空,江中獨有此船隨波簸動。「江兄,我們這是到了哪裡了啊?怎麼不見這兩岸的人家了?」
  「夢生兄弟坐,這裡便是太湖了,水域方圓八百里。往前行不久就是湖州府了,可惜是趕路不能停靠,要不然為兄帶你去看看這漁米之鄉,絲綢之府的湖州府。來喝酒,喝酒。」桌上擺有一罈子紹興府的女兒紅和魚蝦果蔬。
  陳夢生問道:「怎不見江兄船上的那些兄弟們來喝酒呀?」
  「他們自在樓下艙中吃食,這酒是不能喝的。江中變化之事太大,如遇風起轉帆的他們興許還要忙哩。我們喝酒,勿去管那些個事。」陳夢生也只能是笑著陪江猛飲酒。
  這酒吃到二更天的時候,江猛正將平素遇到稀奇事道與陳夢生聽,陳夢生知道有些是水鬼為托生所為,但也不能明言,只能是一笑而過……
  「砰」一聲巨響之後,整條平船被一陣撞擊之力帶的是搖搖晃晃,若非平船夠大定然被撞翻。就在這時前艙之中傳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第48章:夜宿能仁寺
  
  江猛一個箭步從船頂躍入前艙,陳夢生默唸咒語也以一個縱雲梯翻身下來。兩個人被眼前的慘不忍睹景象驚呆了,白日裡借水循去的大黿長生已將船底和船梆之處咬出了個兩尺來長的大洞,江水正汩汩湧入平船底艙。
  大黿是想沉船淹死船上的人,咬碎陳夢生以解恨。卻不料被出來小解的水手給發現了,長生氣惱之下一口將那水手咬在嘴裡。等江猛和陳夢生趕來時那水手已經是七竅流血,肚破腸爛了。上身胸腹之處和下半截分家了,雙手仍在動但是已經是回天無術了。
  大黿看見了陳夢生那更是嘯叫連連,一口吞下水手直奔向陳夢生而來。
  「江兄,你快叫人救船。這只孽畜我自會對付。」說完縱身躥入太湖之中,那大黿長生緊追陳夢生不放。
  江猛知道這是陳夢生為了救大家而引開大黿,忙叫起了全船的人幫忙修船。底艙之中已經是水沒過尺了,整條平船正快速的下沉。兩個水性頗佳的水手跟著江猛潛入底艙破洞處,拿著木料塞住破口。余多的幾十多人拿盆提桶的傳遞著往外舀水。
  陳夢生確切的說,他是旱鴨子根本就不會水。全仗著二十四咒中的閉氣咒再加上縱雲梯的身法在太湖裡游,就這樣後面的大黿長生還追不上他。
  一人一黿游了近半柱香的功夫,陳夢生游到了一處無人的蘆葦蕩裡。反身躍出水面手擎降魔尺,一副殺神惡煞的道:「孽畜長生,犯了天條不思悔改如今又害了人命,今日定饒你不得。」
  大黿長生仰頭怒視陳夢生,口吐人言道:「你這廝壞我好事,攝魂鏡已經被你所破。我再也回不了天庭了,這一切都被你這惡廝所賜。我每天都在等待著報仇,恨不能將你碎屍萬段,終於把你等來了。哈哈哈……」
  話音未落就從那大黿的嘴裡吐出一團腥臭的黑氣,鋪天蓋地的直衝向陳夢生。陳夢生被這團黑氣給層層包裹住了。身上的衣衫一遇到這黑氣馬上被腐蝕有了點點斑斑的破洞。
  大黿長生在水中得意的狂笑:「上太老君的三眛真火的墨煙滋味不錯吧,管你是個什麼神仙都會在一時三刻中化為膿血的。」
  水面上的風獵獵作聲卻是絲毫不能吹散這困黑氣,反倒是吹的這團黑色似個大球一般翻滾集聚。陳夢生只感覺是身上的皮膚好像有著千萬把刀子在割一樣,若不要師傅所授的金鋼咒護體,自己早就是被長生給害了。陳夢生心裡知道對付這個孽畜不擊則已,一擊必殺,要不然等他再遁水而走永將是個禍害。
  在水裡還在狂笑不止的長生,突然聽聞黑氣之中陳夢生的一聲厲叫「破地獄咒。」頓時間從黑氣裡傳出了一圈圈的金光將自己包括在內。長生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只感到是身上一陣的劇痛。長生耳中如雷鳴一般,疼痛已經消失了,大黿長生覺得自己像是騰雲駕霧低頭看去自己的身體化成了四分五裂,離著自己是越來越遠了,再想看時是天眩地轉,腦袋已是打著旋沖天而起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陳夢生回到平船的時候,江猛已是率領著眾人把船底上的破洞堵上了。江猛看見破衣襤衫的陳夢生時驚道:「夢生兄弟你這是怎麼了?那妖精呢?」
  「江兄,我沒事。那妖精已被我施咒打成了四分五裂,腦袋也被我用降魔尺砍了下來,斷難活命了。」
  江猛這時尷尬的說道:「夢生兄弟,這揚州這船是去不了了。這是你的那五兩銀子,他們的銀子我都已經退了。現在這船得上湖州府的船塢修理了,估計沒十天半月的還真修不好哩。」
  「江兄,這銀子你修船興許能用上,雖不多但也能幫著你給兄弟們吃頓酒飯。」江猛見陳夢生盛意拳拳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一作揖忙著指揮水手速行湖州府。
  陳夢生自回艙房取出衣衫換上,幸好破衣中的生死簿與判官筆無恙。裝錢的荷包倒是斑斑駁駁儘是破洞了,倒出了僅剩下的五兩不到的銀子藏於袖袋裡。理好包裹背上身時,平船已經在湖州府的渡口靠岸了後艙的人都是驚魂未甫的下了船。
  陳夢生上了岸後,江猛在船上一抱拳道:「夢生兄弟這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兄弟後會有期。」陳夢生等平船划向修理的船塢直至消失於夜幕中看不見後才上了渡口。
  這渡口之上有座雙峰橋名曰駱駝橋,陳夢生看了不遠處便有那星星點點的燈光搖拽,可是一想身上只留下那麼點銀子了。算了,找個地方隨便將就一宿,明日還要繼續趕路呢。
  一路往東而行,走了沒多遠就有一座破廟。寺廟的匾額上寫著「能仁寺」三個大字。推門而入破廟裡豎著一塊大碑,藉著月光一看。竟然是唐朝顏真卿所書的,只是時光久遠好多字已殘缺不全了……
  陳夢生走進那廟裡,廟中供著觀音神像。破廟之中頗為乾淨,地上還留著一些破舊的蓆子和幾個生地瓜。這分明是有人在這裡住過的啊,陳夢生只求能熬一宿就一個縱身上了佛龕。略作打掃就躺下休息了,與那大黿長生一戰確有了倦意,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陳夢生睡意濛濛的時候,隱約聽見有人說著話就進了能仁寺。其中一個人在哀叫,另一個是在數落他:「二禿子,叫你別去那裡偷雞,你就是不聽。那裡的宅子鬧鬼你又是不知道,這次沒要了你的命已經上天保佑了。」
  「小六子,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啊。我去偷雞哪回你是少吃的啊?」
  陳夢生聽到那兩個人說起鬧鬼,這心裡就一下子給攪醒了,偷偷的打量著廟裡的動靜。
  月光之中兩個十二,三的小子進了廟,引了火折子從佛像的底下取出了一盞油燈,點亮後陳夢生才看清楚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男孩額頭上有著一大片的血污,也不知道是用香灰還是泥巴給貼上的傷口。身上的衣服都碎成了麻花。那旁邊的女孩長的很清秀,只有那白晰的臉上貼著一些男孩頭上的泥灰。
  女孩道:「二禿子你別動了,小心又把口子給裂了。把衣服脫了我一會兒給你漿洗縫補一下。」
  「小六子啊,我疼啊,唉唷唷……唉唷唷……」
  「是餓了吧,我這就給你煮地瓜啊。」說完撿起地上的地瓜又從供桌下拖出一口瓦罐,把地瓜放在瓦罐裡洗了一下。壘起幾塊碎石支起一隻小鐵鍋,加上水點起火,再將手裡用鐵片把切好的地瓜放在鐵鍋裡。
  陳夢生驚呆了,那小姑娘做事猶如是行雲流水一般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那男孩剛剛還在哀叫,可是現在卻一聲不吭了。陳夢生暗叫不好這男孩已是三魂遊離七魄渙散了,這男孩要是不救定然活不過天亮,忙施安魂咒彈於男孩身上。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