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陳夢生繼續問道:「劉姑娘,人海茫茫只憑手背有刀疤這一線索查找兇手似比登天還難,你將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於我。讓我從中查找是否有所線索,也許是你無意惹上了什麼小人才會遭此厄運啊?」
  「不會啊,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會去惹什麼小人啊?」劉秀霞刮骨搜腸陷入沉思之中……
  姑蘇城裡的木瀆是個三面環水的小莊子,莊子之中不多數人家是靠水吃飯的漁子。莊上一共也就百十戶人家,其中有一姓劉的人家祖傳三代都是靠賣豆腐的。劉明宗和老伴關氏生養了四個閨女,三個閨女都已經出嫁了。身邊就留的一個小女劉秀霞待嫁閨中,劉老漢夫妻倆經營了大半輩子的豆腐坊身邊還有些節餘。日子過的在木瀆當地也算是富綽了,老兩口只有著一個心願那就是招個上門女婿養兒防老。
  這日子就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劉秀霞十六歲了。十六歲的姑娘在木瀆早該許配人家了,再說劉秀霞長的是水仙花般的出凡標緻。來上門提親的都快踏平了劉家的門檻了,可是願意上門招婿的劉老漢看不上,看的上又不願上門為婿……
  劉明宗和關氏都是為了給劉秀霞選夫這件事發愁,劉明宗不止一次的問關氏:「咋就給秀姑找個上門女婿就怎麼難呢?」
  好在劉秀霞乖巧懂事都由她父母來決定,自己每天都會五更天起來燒漿制鹵。這做豆腐的手藝是越來越精湛了,到了後來二老就根本不必去豆腐坊了。那生意是出了奇的好,來買豆腐的是絡繹不絕。
  劉秀霞做的豆腐不僅是鮮嫩爽滑,她人也嫩似水豆腐一般人們乾脆都稱她為豆腐西施。時間一久豆腐西施的名聲可就響了。木瀆下至三歲孩童上到八旬老人無人不識豆腐西施,人一出名那就麻煩也會從天而降了……
  莊子上有一個無賴就垂涎豆腐西施的美貌,幾次三番的托人說媒。劉明宗老兩口對這個無賴也是知根知底的,但憑媒人說的天花亂墜。劉老漢就是一句話:「沒門……」
  無賴姓孫,家中只有兄弟二人。哥哥孫學禮是在姑蘇城裡求學一年光景也難回幾趟木瀆,弟弟孫學義就仗著父母留下的那些祖產整日裡跟人廝混。這小子除了殺人放火的事沒干外,壞事就沒少做過。莊子裡民風淳樸都是不敢去招惹孫學義,背地裡叫他無賴……
  孫學義知道劉家老兩口年歲已高常居豆腐坊的後屋,前屋就住著大美人劉秀霞。幾次被人拒媒孫學義心裡有些惱羞成怒了,半夜三更不睡覺偷偷爬人家瓦房想霸王硬上弓,等生米成了熟飯之後那劉秀霞和她的豆腐坊就是自己的了……
  想是想的很好,夜深人靜翻牆進了劉家的豆腐坊內。摸著黑探身潛到了劉秀霞的閨房外,蹲在窗下側聽了一會兒才起身用帶來的鐵片去勾撥劉秀霞的門搭鎖。
  說來也巧,那日正遇上屋中劉秀霞身上來天葵,就在那孫學義爬牆那時才洗好身子,這會兒躺在床上還不曾睡著。黑燈瞎火的突然間就聽見屋門上有聲響,好像是有人在撥門搭。頓時心中就犯起了嘀咕,若是自己的父母定然不會這麼鬼鬼祟祟的來撥什麼的門,一定是家裡進了賊人。
  劉秀霞輕輕起身下地,既不大呼小叫也不點燈就從床頭的矮桌上摸起一把剪刀。待嫁閨中的平時空閒都會繡花納鞋什麼的,所以這種剪刀是尖頭闊刃的短柄大剪刀……
  「吱丫」一聲門分左右被人用力推開了,進來了一個高大的人形。劉秀霞就伺在門邊銀牙一咬雙眼一閉心一橫,「噗哧」將剪刀紮了過去。孫學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感覺下腹之處是一陣火燎燎的劇痛。
  「嗷嗚」殺豬般的痛吼了一嗓子,肚子上還帶著那把大剪刀轉身就跑。劉家的四合院裡亮起了燈火,劉老漢推門出來看見有個人影從前屋閨女房前弓身蹣跚而行,大聲喝道:「什麼人?」
  那人影慌亂開了豆腐坊的木門逃了出去,老兩口趕到姑娘房中只見劉秀霞依牆漱漱而栗,半邊衣裙上濺有腥腥點點的血跡。
  「秀姑,你這是怎麼了?」關氏急切的問道。
  「哇,爹啊,娘啊。家裡進了賊人了……」劉秀霞抱著關氏大哭道。
  孫學義插著把大剪刀逃回家中,血順著褲管往下淌。自己看了都害怕了,捧著大剪刀就往木瀆的赤腳郎中祝家求醫去了。那祝郎中一看這傷二話沒說套了車就往姑蘇城裡趕,剪刀刺中了肝臟若不及時救人就沒了,劉秀霞黑夜之中又怎麼知道會紮在哪裡……
  車還沒到姑蘇城裡,孫學義就感覺渾身開始發冷了,對趕車的祝郎中說要去見大哥孫學禮最後一面。祝郎中也知道這小子失血太多就算到了姑蘇城找再好的郎中也是白搭,於是調過車頭打驢子趕到了孫學禮求學的學堂。
  雖說孫有禮也知道自己的兄弟平素品行不端,可是不管怎麼樣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啊。起初莊子裡的祝郎中來叫自己時還當自己的兄弟又闖了禍,可是出來一看孫學義仰面八叉的躺在驢車裡,雙手捂著肚子。那雙手都被血染成了殷紅之色,驢車裡底板上浸透了鮮血。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孫學禮喊著已經是昏迷不省人事的孫學義,大半天的功夫後孫學義才悠悠緩過氣來,兩眼已是渙散無光了,一張嘴成串的血沫子就流了下來。嘴巴蠕蠕而動孫學禮忙俯耳到孫學義嘴邊聆聽「豆……豆……豆腐……西施。」說完話摀住肚子的雙手,無力的垂落了下來這小子命喪黃泉了……
  孫學禮此時才看見插在兄弟腹上的剪刀,用力拔出剪刀,剪刀短柄上的絲絛已經被血浸染成深黑之色。孫學禮問祝郎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祝郎中又哪裡知道,搖頭擺手歎氣。孫學禮從身上掏出了二兩碎銀子謝過了祝郎中,毫無表情的對祝郎中道:「我那兄弟酒醉了,無意被剪刀所傷,真是難為了先生。」
  祝郎中是個熱心腸的人聽聞孫學禮這般說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了,自己又沒能救活人還白白收了二兩銀子。忙道:「都是莊子上的鄰里鄉親,老杇也是鰥居一人哪會有什麼難為啊。」祝郎中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後心卻是一陣撕痛,糊里糊塗的就做了個枉死鬼……
  孫學禮拔出祝郎中後背的剪刀,不料是自己用力過猛將剪刀的鉚釘崩斷。短柄剪刀分成了兩半,孫學禮又將祝朗中的屍身架上了驢車。
  駕著驢車到了姑蘇城的亂葬岡,解開了驢子的繩套拴在樹樁上。引火將驢車燒了,冷冷的看你車內的兩個人燒焦成炭……
  安葬了兩個人後騎著驢子到了一家驢肉火燒店,以五兩的銀子吧驢子賤價賣了。回到學堂像個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兩個月後學堂開始放了年假。
  孫學禮一不帶書籍二不帶包袱,懷裡就揣了把斷了兩半的短柄剪刀回到了木瀆。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劉家的豆腐坊,買了一碗豆花就在豆腐坊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年關將至豆腐坊裡的生意興隆,劉秀霞正堂前堂後的忙的不可開交。孫學禮看著劉秀霞的俏麗身段,心裡一遍遍的吶喊:豆腐西施,豆腐西施總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喲,這不是孫家的大侄子嗎?有日子沒見你了,你家那兄弟也是好日不見了啊?」劉明宗笑呵呵的看著比自己女兒劉秀霞只大了一歲的孫有禮道。
  孫有禮忙起身作揖道:「回劉大叔的話,學堂已經放了年假,要等開了年考了功名後再去了。我那兄弟是匹沒籠頭的馬,前些時日跟人去做生意了。劉大叔身子骨可好?」
  「我就說孫家兩兄弟就不像是一個爹娘生的,你比你家兄弟有出息多了,從小就知書達理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給我們木瀆人爭口氣的。我身子還行就是年齡大了,這腿腳不靈便了。」
  「爹,你怎麼又出來了呀?你的老寒腿路走多了,晚上又嚷痛了。再過三日就是爹的七十大壽了,到時姐姐們又該怪我了。」劉秀霞粉臉微有不悅,說話吐氣如蘭更添了三分俏。在一邊的孫學禮竟被劉秀霞的嬌美容貌怔住了……
  
  第88章:半把剪刀
  
  孫學禮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劉家豆腐坊,腦海裡滿是劉秀霞的一顰一笑。心裡盤算著如何把這個美人搞到手,再為自己的兄弟報仇……
  每天孫學禮都會到劉家豆腐坊去買豆花,有事沒事就找劉明宗東扯西扯總是能把劉老漢逗的哈哈大笑。夜裡豆腐坊關上店板後,劉明宗就和老伴關氏暗暗商量想把孫學禮入贅之事。關氏對孫學禮也是很滿意,但是就因為孫學禮的兄弟孫學義這個無賴混小子。哪天要是兩個老人撒手西去,指不定那個無賴會做出什麼事。
  劉明宗最後是長歎了一口氣,關氏的話說的有理啊。日後被那無賴知道大哥入贅劉家訛點錢財倒是小事,若是自己的女兒被受了欺負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招贅孫學禮之事就此打住了,老兩口當然想女兒想覓的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啊。
  劉秀霞在前堂還在忙活著,將白天泡起黃豆開始磨成漿。想到明天就是自己爹的七十大壽了定會是忙的無暇了,那更要多磨點黃豆不然後天真是沒的賣了。劉秀霞一直忙到起了更之後才去休憩……
  就在這冬夜闌珊之時,孫學禮也正在磨著那分成兩個半把的剪刀。數月來孫學禮每天都要磨兩半的剪刀,剪刀上的絲絛早就被磨掉了。兩個半片的剪刀打磨的精光四射鋒利無比了,一盆磨刀水在孫學禮慢慢的磨刀中凝結成了冰……
  翌日,孫學禮照例來到了劉家豆腐坊,卻見是店門未開。一問才知道是東翁七十大壽歇業一日。孫學禮暗呼機會來了,從大清早孫學禮就守在劉家大屋後門之外。辰時剛過,三個女兒帶著各自姑爺和兒女來到了劉家豆腐坊。
  三個出嫁的女兒孫學禮俱都認識,都是嫁給了木瀆莊子裡老實的漁戶。大女兒已是年過四旬了,孩子都和劉秀霞差不多大了。劉明宗看著兒孫滿堂樂的哈哈大笑,三個姐姐都誇讚小妺是越長越漂亮了。
  有女人的地方笑聲就多,姑爺們挑著各自的壽糕壽麵給老丈人賀壽。四個女兒拿出綢緞面子的棉襖敬獻給了劉明宗。
  屋裡是一片歡聲笑語熱火朝天的樣子,女人們忙著燒飯的燒飯炒菜的炒菜。街坊鄰里過來道賀的劉明宗都會分給壽糕壽麵,劉家豆腐坊一直熱鬧到了天擦黑。劉家大堂裡圓桌之上坐了二十餘口人,劉秀霞就成了三個姐姐和姐夫調侃的那個。
  大姐笑道:「我看我家小妺人比月宮嫦娥還美三分,家裡家外的又是一把好手。若要是哪個男人娶了你,一定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眾人都是大笑。
  劉秀霞看著三個姐姐都是兒女滿堂了,再回想自己不免有些悲從心起忙道:「我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有啊?你們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滿桌的酒菜讓人食指大動,幾個姑爺們開始猜拳行令,女人們在為兒女們挾著菜,一桌子人其樂融融……
  孫學禮也在忙碌著,在滿是冰碴子的後門正提一大木桶潑著水。水入地就成了薄薄的冰層,在冰層上孫學禮把那半把磨的雪亮的剪刀仞口朝上的凍在冰裡。等做完這一切天已經墨黑了,劉家後門本就是一條不通路的小巷,巷子裡的人也不會繞著遠路來這裡。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