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上官嫣然的一聲驚叫,把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陳夢生奇問道:「師妹,你這是怎麼了?」
  上官嫣然見眾人都怔住看著自己時,不好意思的說道:「方纔聽尤大叔所言他女兒是在畫舫中給人當廚娘的,我霍然想起揚州府內的那些命案,在案發之前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有記載去過瘦西湖的畫舫。」
  尤福田奇道:「去年間五月十五正好是我的賤辰之際,只因小女在畫舫晚歸。我讓水寶去接他大姐,難不成這也會要了水寶的命?」
  陳夢生問道:「尤大伯那現在你女兒何在?」
  「小女尤愛瑛,早在十年前就嫁給了開畫舫的戚方堰了啊。揚州府鬧妖精,畫舫被戚方堰開到了秦淮河上去了,大半年都沒見過我女兒了。」
  馮氏接言道:「縣令大人也曾派兵去守過畫舫,可是一無所獲啊。」
  項嘯天嘟囔著道:「我總覺著龐府的總管不是個好人,哪有種這些害人的毒花啊?」
  尤福田不明白奇道:「花園裡的花大都是龐老爺和龐總管為龐家小姐喜好而種的啊,實在是沒有什麼毒花啊?」
  「就你這個老頭子當龐德是個好人,我也覺得他不像好人。要不是你曾經救過龐中信,也早讓龐德給趕出府了。」
  陳夢生等不解的相互看了看,問道:「尤大伯,這又是為何?你是怎麼救了龐中信老爺啊?」
  尤福田慍怒道:「你知道啥呀?嘴上怎麼就沒個把門的啊,龐家那是些家務事,誰又說的清啊?」
  馮氏被尤福田在眾人面前這一數落,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喝道:「我雖進龐府沒你時日長,可是哪些個破事我也盡知……」兩位老人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爭的面紅耳赤。
  上官嫣然勸道:「尤伯,這究竟是怎麼了?興許說出來我師兄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尤福田道:「這事可就遠了,那時龐老太爺龐天銘初任揚州府同知,府上公子龐中信年方十歲。我那時間正好二十在龐府當花匠,不想有一日那龐中信貪玩爬上了園中的大樹。那樹高三丈,小公子爬上樹竟嚇得不敢下樹了。龐府之中亂成了一片,龐老太爺便叫要我上樹去救小公子。」
  馮氏在一邊埋怨道:「那時樹下看的老爺夫人,家丁奴僕一大幫子的人可就偏偏選中了你。害的你落了一身的傷,結果連自家的兒子都命喪了龐家。」
  尤福田歎道:「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啊?我爬上了樹,那小公子騎坐的丫枝不過只有臂膀那麼粗。我一踩上去那樹丫咯咯直響,無奈我又爬下了樹讓龐老太爺在樹下準備被褥厚毯。可是還沒等準備停當,那樹丫就斷了。我縱身跳了過去墊在地上接住了小公子,我這腰骨就那時折斷了。小公子也是不省人事,龐老太爺請來了名醫診治,可是因為傷及了腑臟皆是無法醫治。龐老太爺原籍洛陽,龐老太爺怕小公子夭折就收養了洛陽其兄十六歲的兒子龐德為養子,沒想到那龐中信躺了兩年後竟也痊癒了。可是受此驚嚇後,得了縮陽之症……」
  「啊,那……那他的女兒又是從何而來?」江猛驚道。
  尤福田搖頭道:「那幸許是後來醫好了呢?」
  馮氏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我卻知道。那龐湘雲並非龐中信親生,而是龐德所生……」馮氏此言一出,屋裡眾人皆是驚駭。
  馮氏接著說道:「龐老太爺辭官謝任之後,他公子龐中信也到了娶妻之年了。府上大小事物皆由二十七歲的龐德掌管,突然龐總管把龐府上下的下人除了我家老頭子外全部辭退了。我也就是那時候進的龐府當了廚娘,半年後龐老太爺找我爹商量將我嫁給了救了他兒子的花匠。龐老太爺後來給龐中信找了一個揚州府富戶史家小姐為妻……」
  照說洞房花燭夜乃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可偏偏龐家公子龐中信卻是坐立不安。龐中信年方二十三已經子承父業接手了龐天銘的生意,並且更是做大了。生意從兩湖到兩廣都開設了商舖,可謂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但是龐中信卻有著一個只有和父母三人才知的隱疾,他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來前道賀新婚的親朋好友都陸續朋回去了,洞房之中史家小姐身穿紅綢霞帔面蓋紅緞就等著相公來挑紅頭蓋。在出嫁之前史小姐被其母教授了一些相夫房中之道,現在想起是又羞又喜。家裡親眷無不羨慕史家攀上了揚州府的龐家,把龐中信更是吹捧的像似人中之龍。史姑娘蓋著紅頭蓋和陪嫁過來的四個貼身丫鬟說著話,原本一同陪嫁過來的還有個史小姐的乳母,但是未合巹的洞房不能進過來人,所以乳母包氏被安排在外吃酒。
  夜入二更洞房之門被輕輕推開,幾個貼身小丫鬟嘻笑著道:「給新姑爺道喜。」龐中信從懷裡取出四對金錁子賞了丫鬟,丫鬟接過足有三兩重的金錁子更是慇勤。鋪床的鋪床,倒酒的倒酒,完忙之後遞給了龐中信一根挑簾紅棒。龐中信挑起史小姐的紅頭蓋後,丫鬟們才施禮告退……
  史小姐這是第一次看到龐中信,見他白面無鬚心寬體胖倒是一付有福相的人。但是又見他愁眉不展,史小姐也是媛出名門的大家閨秀起身問道:「夫君為何是悶悶不樂?難道是雯兒惹夫君生氣了嗎?」
  龐中信被史雯兒這般一說,才抬起頭來觀瞧新娘子。只見得史小姐長得是珠圓玉潤標標緻致,一時間十分喜歡。夫妻倆喝過了合巹酒後,史雯兒伺候著龐中信更衣入寢。自己寬衣解帶後共擁錦被,心中卻是如鹿撞懷。一宿未能成眠,而那龐中信卻早已是呼呼大睡……
  新婚過了三日史雯兒娘家來看女兒,龐府之中免不得又是大排盛宴。用過飯後史母和女兒在房中說著貼體話,當史母問及女兒那龐中信可對其好時。史雯兒口上稱好,卻難掩委屈神色。史母一看便查覺出了不對,追問之下史雯兒嚶嚶而泣。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若是龐家待你不好,咱也不稀罕他家有金山銀山。你可是娘的心頭肉啊,從小到大有誰敢讓你受委屈的,為娘定然不允。」
  史雯兒哭著道:「那龐中信他……他不喜雯兒,成親數日來他碰都沒碰過雯兒。」史雯兒從懷裡掏出了一方白綢,這方白綢原是史母出嫁前給史雯兒的墊身布。大凡有身份的人家姑娘出閣都要帶著一方白綢,新婚之夜墊於身下以示名節。
  史母起初是一愣,後來噗哧笑出聲來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個呀。興許是龐家二老家教森嚴,你那夫君龐中信尚切不懂夫妻之事啊。」
  史雯兒被史母這般一說倒也說怔住了道:「娘,這種事女兒又不能與人說。那要女兒怎麼辦才好呀?」
  史母笑道:「你附耳過來,為娘教你……」一番竊竊耳語後讓史雯兒臉羞成了紅布,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入。
  「兒啊,為人妻子為人兒媳,首要是能開枝散葉。娘教你的話,你可記明白了嗎?」
  史雯兒知道自己如今已為人妻便紅著臉輕聲道:「女兒記明白了。」母女倆又說了一會話,直到史雯兒父親在房外催促了,才辭別了龐家二老親家和姑爺龐中信回府去了。
  當晚,龐中信回房卻見屋裡黑作一團,想點燈又怕吵醒史雯兒睡覺。輕解衣衫上床撩被準備睡覺,觸手卻是軟玉溫滑。龐中信非是不知男女之事,只因為……
  「相公,我們既是夫妻,且讓為妻伺候你安歇吧。」史雯兒就按著她母親所授之法,臉已羞的發燙對龐中信是又親又撫的。玉手輕啟龐中信的中衣卻並無母親所說那般有雄起之物,而是只有蠶蛹那麼大小的東西。史雯兒自幼養在深閨還以為男子都是這樣的,只當是自己不得法門,而龐中信的秘密被史雯兒探知後臉面上一陣慍怒。穿了外衣抱起櫃中的一床被褥,竟然去書房睡了,房裡只留下了不知何顧的史雯兒。
  哪有新婚才數日夫妻就分房的啊,龐府二老知道其中的緣故。龐天銘和老伴姚氏也是長吁短歎,姚氏本是洛陽官家之女自幼便是聰明伶俐,眼珠子轉了幾圈頓時就有了主意……
  在龐府之中最閒的是龐德,畢竟是龐天銘的養子每日間不好別的就喜歡折騰些花花草草,說媒的倒也有來提親過全然被這小子拒絕了。可是最忙的也是他,府中大小事物都要他經手,短了什麼添置什麼都要他管。就連二年前給龐中信選妻,為防止小人們把龐中信樹上摔下來差點摔死這件事亂說,一氣把下人辭退另請下人的也是他。
  再過二日便是姚氏四十五生辰,府裡傳下話只在家中湊個熱鬧不請親眷。龐德為了此事又要開始忙了,殊不知二日之後卻改變了他的一生……
  
  第103章:玉堂春色
  
  兩日後,龐府之中已被龐德安排的妥妥當當。給老夫人購置了揚州府蘇繡七寶蟒袍,酒水菜餚皆已就緒。廚子是府上剛生完了尤水寶的馮氏,當天的午後老夫人姚氏突然來到了廚房,見廚房無人姚氏神色有點慌亂匆匆忙忙的找了一罈子灌入了酒壺。這一切都讓躲在暗處的馮氏看見了,馮氏原在廚房內配菜可是胸口漲痛,因為不能回院裡給尤水寶餵奶,漲的實在難忍了就藉故支走了其他三個男廚去找龐德拿銀具印模。悄悄的躲在了廚房的一角在擠奶消漲,正當擠了一半之時卻聽聞廚房前門被人推開。馮氏羞怯中只能是躲在後門的柴禾裡,透過柴禾的空隙看見姚氏從酒罈裡灌酒入壺。
  馮氏頓時起了疑心,這種粗活隨便找個丫鬟吩咐一聲便罷了,何必是老夫人親自來幹?正在馮氏納悶之時卻看見老夫人好像從袖裡偷偷的放了什麼東西進了酒壺,老夫人搖晃了酒壺後把壺放在了桌上,她人卻走到了廚房前院。
  馮氏從柴禾堆裡出來後,抖落了身上的雜物。走過去想看那酒壺之中是怎麼回事,剛拿起酒壺卻看見老夫人姚氏又打前院回來了。馮氏想放回酒壺卻不想心慌放了空,整壺酒掉在了泥地上,灑了一大半頃刻間酒被泥地吸納。幸好酒壺是銀器所做不曾打碎。馮氏急忙用酒罈裡的剩酒灌滿了酒壺,放回酒壺匆匆往後門出去正好遇上了三個取了東西的廚子,和他們一起回了廚房。
  「你們幾個不在廚房幹活,這是去哪裡了?」老夫人姚氏在廚房外劈頭問道。
  三個男廚子被姚氏問懵了,馮氏也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今兒個是老夫人的壽誕,我們四個想著老夫人平素最愛吃松仁栗子糕了。這不我們幾個剛去找大總管要來了這套福祿壽喜四色銀模子,想給老夫人打栗子糕呢。」幾個廚子俱是隨聲附和。
  老夫人姚氏見他們四人每人懷抱著一副銀模子,那每塊模子重約三十斤有餘,都雕鑄著有春夏秋冬四景,梅蘭竹菊四花等八個形狀各色各異惟妙惟肖的印模。姚氏臉面略有緩和道:「又不是什麼大生日,這麼勞師動眾實在是不妥。」
  馮氏答道:「老夫人的壽誕又豈能是小事,再加上少爺新婚乃是雙喜臨門。做些喜慶栗子糕也就是府中沾個喜氣,老夫人若是不喜歡那我們就不做了。」
  「呵呵,既然是你們的一片心意那就做吧,少爺喜吃玫瑰鹵的,老爺喜吃桂花味的,你們就做八色栗子糕吧。哦,對了,老爺說了這些日子裡少爺睡在書屋用功讀書,今天晚上就在少爺的書房裡開席。席上只用我準備的果子甜酒,全家熱鬧一下也就罷了。」廚娘馮氏一一點頭應允。
  老夫人姚氏說完話也就起身回屋了,馮氏相送出廚院。姚氏回過頭對馮氏道:「今日忙完你便回院早點休息去吧,多帶著些果脯蜜餞給你家大丫頭吃啊。」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