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爸爸跟我說過,學習特殊的秘術之前,一定要給教你的人奉上一杯茶,這不僅僅是表示尊師重道,更是為了接受傳承。在信陽的時候,師姐給我講天機圖之前,我都會默默的給她倒杯茶水,她也不說什麼,接過來喝一口就放到一邊。在家裡跟爸爸學的時候也是如此,父子之間都這樣,有何況姐弟?
姐姐不讓我倒茶,她的心思我也清楚,她是想盡量幫我分擔一些,讓我能平安的度過將來的那場生死劫。我表面上沒再說什麼,可心裡很感動,很想哭。我不是個淚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別碰觸到內心那點柔軟的地方。我昨天晚上來到這裡,見到姐姐,到現在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可她對我這份關心,就是親姐姐都未必做得到。
「學密符心裡不能有雜念」,她看看我,「我只能講一遍,你一定要認真學,不要分心了。」
我強忍住眼淚,點了點頭,「嗯!」
她解開紅布包,裡面是一本薄薄的古書。她先閉目凝神,輕輕默念了幾句,然後打開那本書,讓我坐到她身邊,開始認真的給我講了起來。
這些密符都是一些奇怪的符號,看起來似乎有規律,但極其生澀難懂。幸好師姐當初教我天機圖的時候很用心,給我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所以跟姐姐學起來雖然辛苦,但也不算太吃力。
天機圖裡的很多陣法符號,與九宮密符是異曲同工的,理解了前者,後者就能舉一反三。姐姐說這本書之所以叫九宮密符,是因為它分為九個部分,彼此之間以九宮相應之法關聯。也就是說某些符號出現之後,不能單看它的意思,而是要用九宮相應之法去前後尋找它的對應符。兩個符號放在一起,才是它的本意。
這是一種非常嚴密的加密方法,就算是再厲害的文字學家也無法將它們破譯。我們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把星相九宮之學和文字加密完美的融為一體,這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創造。
說到這個,我不由得覺得一陣惋惜,現代社會,中國人習慣把傳統文化作為糟粕,不知道丟了多少,失傳了多少。而古代中國文化的很多精華要麼作為秘本流傳,要麼就是像無雙譜這樣經過加密的。文化是一個整體,一旦割裂了,那就很容易動搖其根本,損傷其精魂。希望不要等到將來某天,當我們重新意識到傳統的重要時,傳統的精華卻已經成了文物,成了歷史,成了一部部無法破解的天書就好。
所謂傳承,從來都不應該是表面上的繼承和實際上的拋棄,那樣的話,我們的骨頭會軟的。
這一晚,師姐給我講了足足三個小時,第一部分我算是勉強學完了。我的腦力已經用到了極限,整個意識似乎都停滯了,可是強烈的好奇心卻讓我不想休息,想一鼓作氣,繼續學習。
姐姐沒答應,她說這和學術數一樣,會讓人癡迷進去,如果不加控制會把自己累垮。她讓我回去休息,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後練功,晚上再繼續學。
就這樣,我開始了一生之中最苦,也是最快樂的一次深造。學過密符之後,基本上睡覺比醒著都會累,因為腦子裡面全是各種符號,看得懂的,看不懂的。所以一覺醒來,比折騰一宿都累。
這下我明白姐姐為什麼讓我白天練功了,這種情況下,只有練功才能靜下來,才能讓身心放鬆,休息。而且意外的是,學過九宮密符之後,再練功竟然有一種事半功倍的效果。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是內功的突飛猛進卻是實實在在的。
連續學了三天之後,姐姐病倒了,高燒不退,水米不進,可把我急壞了。姐姐怕我擔心,總是說自己沒事,師姐彷彿早有準備,每天分三次給姐姐按摩,擦身,除此之外,什麼其它的方法都不用。
這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悄悄把師姐拉到一邊,「師姐,要不然你用內功試試?姐姐總這麼病著不行啊,我怎麼看著她一點都不見好轉啊?」
師姐看我一眼,「師姐她受過很嚴重的內傷,我要是用內功的話,她會更痛苦。你甭擔心了,已經兩天了,過了今晚子時,她就好了。」
「不是,她這病是怎麼回事啊?」我焦急的問,「是不是因為教我,休息的少,累著了?」
她看我一眼,「你這幾天練功,是不是覺得進步很大?」
「對啊,我還想問你們呢,怕你們說我,沒敢問」,我說。
她點點頭,「九宮密符能調動人的神氣,所以學了之後不好睡覺,但練功的話可以事半功倍。師姐的經絡受過重創,不能妄動氣息,更不能練內功,她為了教你,被九宮密符調起了神氣,沖了經絡,所以才高燒不退,現在明白了嗎?」
我一陣慚愧,「是我連累姐姐了。」
「行了,教你是師姐的使命,誰讓你是林家這輩唯一的男人了」,師姐頓了頓,「心裡不要有負擔,她不會有事的,說不定這麼一折騰,以後她的身體還能更好些。你呢好好練功,等她調養幾天之後再讓她教你吧。」
師姐說的有道理,我也那麼想的,可姐姐卻不答應。當晚子時一過,她果然好了很多,也能喝點粥了。但她僅僅養了一天,就又要給我講九宮密符。師姐當然不答應,一個勁的勸她,可姐姐態度很堅決,最後沒辦法,我也跟著勸了起來。
「姐,咱不急,你再休息兩天,就兩天,行不行?」我說。
她看我一眼,「你已經學了三分之一了,如果這會中斷太久,再學就難了。」
「那也不能讓你冒險哪!」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師姐淡淡的說,「你們別勸了。」
師姐無奈,「你別這麼拚命好不好?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你也為他想想,他可朝思暮想的念著你呢,要是你有個好歹,他會瘋了的!」
我琢磨了一番,估計師姐說的這個「他」應該不是我,八成是七爺。
姐姐沉默了。
師姐衝我一使眼色,讓我趕緊說幾句。
「對啊姐姐」,我反應過來,「身體要緊,你要是累壞了,七爺會傷心的。至於我這邊你不用擔心,我天資聰穎,密符一學就會,這兩天正好多鞏固鞏固,而且我每天都練功,再學後面的也會順利得多呀。」
姐姐搖了搖頭,「不行,這個事情關係著幾條人命,耽誤不得。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師姐無奈,「師姐,別說我逼你,你要是這麼不愛惜自己,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讓他連夜趕過來。你要是捨得他心疼,那我不攔你,你也不要攔著我。」
姐姐抬起頭,看著師姐一言不發,一雙美麗的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師姐愣住了,噗通一聲給她跪下了,「師姐你別生氣,我錯了……」
240紅玉指環
「宋婕,你若真的疼我,就別再往我心裡撒鹽了」,姐姐苦澀的一笑。兩大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她在努力控制,可淚水仍舊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落到她腰間的被子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姐姐哭,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很震撼。從這眼淚中我看的出來,姐姐有多愛那個男人,這份愛太深沉卻又無法長相廝守,這種相思帶來的折磨遠比她的內傷要痛苦的多。
「師姐,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我師姐祈求著她師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你起來吧,當著林卓的面,你這是做什麼呀」,姐姐輕輕拭了拭眼淚。
「我不怕他看」,師姐看看我,「林卓,師姐名義上是我師姐,實際上是我師父,我給師父下跪,你敢笑話我嗎?」
「不不,不敢!」我趕緊說,「師姐,你這麼做完全對。姐姐啊,你病剛好點。千萬別再傷心了。這樣,我也不多說了,你就休息一天。行不行?要不然我也給你跪下?」
姐姐看我一眼,「你這是逗我呢?」
「不是,我說真的!」我說著就要跪下。
「你別!」姐姐一怔,「不許跪,都起來!」
師姐站起來看我一眼,「裹什麼亂哪你!」
我尷尬的一笑,「不是……我這……哎呀你說這……」
姐姐看看我倆。「你們也別急了,我聽你們的,休息一天,明天再教他。宋婕。你記住,現在你是七爺的人了,而且你不是我徒弟,是我師妹。不想折我的話,不要隨便給我下跪,明白嗎?」
《秘術之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