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雨已經停了,山裡的早晨,空氣清新的令人沉醉,樹葉微搖,綠的就像塗染過。時而有鳥雀撲愣愣飛過,林中的老木也跟著吱嘎嘎響,山野間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那是一個個生命,在共同演奏著樂章。
兩個帶路的村民很識趣的走在前面,連頭也不回一下。我和白小姐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裡,一路有說有笑,倒也不覺乏累。幾十里的山路,一直走到下午,我們來到一個山區縣城。說是縣城,看起來還不如平原上的鄉鎮繁華,四面環山,建築十分老舊。
向風住的那家醫院位於半山腰子上,兩座樓房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倒塌,樓牆不僅有裂痕,而且生滿青苔,爬滿籐滿類的植物。樓後有條臭水溝,裡面滿是雜物,不僅有醫學廢品,還有流產的胎兒,散發著陣陣惡臭。
剛來到向風那間病房門口,就聽到小晴那大嗓門兒從裡面傳出來。
「哎呀,你聽話行不,我的祖宗!…」
楊書軍嘿嘿壞笑,「阿風啊,你就別讓我這侄女心疼了,我這傻侄女要是沒結婚的話,肯定死皮賴臉嫁給你,大叔我呀,我就躲出去嘍,把這病房讓給你們當洞房…」
「表叔。」小晴哼道,「你才死皮賴臉呢!」
然後就是向風低沉而又淡然的聲音,「謝謝二位好意,我已經沒事了,實在掛念阿冷,必須得走。」
「哎呀我的祖宗!」我感覺小晴快跳起來了,「送信的不是都說了他沒事了麼,你看看你,都快裹成木乃伊了,就算你是英雄,像你說的這點傷不算什麼,可你要出去嚇到人家怎麼辦,人家還以為你從埃及古墓裡爬出來的呢…」
我差點笑出來,同時又為向風對我的情義而感動。雖然有跡可循的天災不算是天機,但我和白小姐被埋在塌方下面也屬於是天劫,『遁』於塌方下,卜測不出吉凶禍福的。
楊書軍勸向風說,就算要走也要等到明天,到時候一起走。白小姐俯在我耳邊說,你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有個阿風這麼好的基友。
我咳嗽一聲,捏著鼻子問,「請問,楊小晴小姐在嗎?」
「誰?」小晴罵道,「哪個混蛋叫本小姐?哄帥哥呢,沒空理你…」
楊書軍聽出了我的聲音,呼的一下拉開了門。只見向風身上好幾處都纏著繃帶,坐在病床上,小晴側立一旁。
「阿冷!」
「馨妹紙…」
幾個人全哭了,楊書軍又哭又笑,小晴那簡直叫嚎,嚇得醫生跟護士都跑來了,還以為病人出了意外。
這天晚上,我和白小姐在縣裡買來了煤氣爐和鍋碗,把病房簡直弄成了宴會廳,除了向風傷還沒好不能喝酒以外,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飯時,我跟白小姐把我們在塌方下那一系列驚心動魄的遭遇講給了他們,幾個人聽的目瞪口呆。
「你是說…呃…」楊書軍打著酒嗝,「我舅舅進過那條地下通道裡?」
「嗯。」我點點頭,「應該是。」
楊書軍愣了好一會兒,眼睛直勾勾的,「這麼說,我舅舅當初給我母親的那東西是從那下面拿出來的…」
「東西?」我眉頭一皺,「什麼東西?」
楊書軍說,他舅舅楊念生自從被他三姥爺在棺材裡『死而復生』給嚇瘋以後神智一直都不清明,家族裡幾個長輩生怕楊念生走漏風聲,把他們養邪煞的事給說出去,密謀想要將楊念生除掉,這便是當年楊書軍的父母將楊念生送進太行山深處的根本原因。楊書軍當時還是個少年,沒有一起跟來。據他母親後面告訴他說,當年他母親和他父親帶著楊念生進山,由於姐弟情深,楊書軍的母親捨不得就此和弟弟分別,就這麼一直走,走了好幾天,由於中途遇雨,在石頭村的破廟裡歇宿了好幾日,其間楊念生失蹤過一次,楊書軍的母親也有跟他講過。後面雨停繼續上路,又走了差不多兩日,來到一處山青水秀的地方,便將楊念生遺棄在了那裡。
分別時,楊書軍的母親哭的死去活來。與其說楊念生是一個瘋子,不如說是一個傻子。自從受到驚嚇刺激以後,楊念生幾十歲的人智力變的就像一個幾歲的孩童。他看到姐姐哭的傷心,便傻笑著用衣袖給她抹眼淚,並且寬慰她,嘴上不停的說姐姐不哭。這麼一來,楊書軍的母親哭的更傷心了。而楊念生就好像知道姐姐心事似的,說姐姐你們回去吧,不用掛著我,念生自己在這裡玩兒,等著姐姐到時候來接我…說著說著,楊念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說姐姐你看,你把這個拿著,想我的時候就看看…
「那是個什麼東西?」我問。
「一顆牙齒。」楊書軍說。
第六十一章遊魂入墓
「牙齒?」
「嗯。」
楊書軍說,那好像是某種動物的尖牙,足有十幾厘米長。當時她母親看到那顆尖牙,還以為是楊念生趁他們夫婦沒注意時在半路上撿到的,雖然疑惑太行山裡似乎沒有什麼動物會有這麼長的牙齒,但也沒太往深處去想…
「那顆牙齒呢?」我激動的問。
「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楊書軍兩手一攤,「我只見過一次,還是在老家的時候,之後就被我母親不知給放到了哪裡。後面我們一家三口從山東搬到河北,我就再沒見過那顆牙齒了,不知我母親有沒有帶過來。我母親跳進水塘死不見屍以後,我整理過她的遺物,沒發現那顆牙齒,或許是丟了,也或許是被她藏在了某一個地方…」
說完以後,楊書軍便悶聲不語了,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白酒。很快就喝高了,趴在病床上哭泣,哀歎他們一家人為什麼會這麼的多劫多難,我們聽著都十分心酸。
如果那顆牙齒真的是楊念生進到那地下通道裡面帶出來的,會不會就是那巖洞裡原來拴綁的那不知名的東西所遺落的?簡直匪夷所思,無法可想…
向風身上有好幾處骨折,需要慢慢靜養,看樣子,沒法同我們再一起進山了。經歷了石頭村山體垮塌那一劫,我和白小姐都身心俱疲,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尋找一個失蹤那麼多年的人也急不來。於是就在距向風養傷的那家醫院山下不遠的地方租住了一處宅院,宅主是一個非常和藹的六七十歲的本地老頭子。
楊書軍不肯吃喝花用都由我們出,硬要去做工,被我們給攔下了,說他又吃不多少東西,不讓他去受那份苦,小晴更是說以後給他養老,把個楊書軍感動的不停抹眼睛。至於小晴,也並非楊書軍所說的對向風有什麼『非分之想』,幾天以來的感覺告訴我,小晴之所以對向風那麼好,主要是出自一種感恩和報答,畢竟,向風是因為救她而受傷的。小晴的老公很會來事,聽說以後帶了不少東西特意從山東趕過來看望向風,然後就留了下來,商店裡的生意交給親戚暫時代為打理。口頭上說是跟小晴一起照顧恩人,但我知道他是不放心,害怕老婆出軌…
楊書軍雖然沒去做工,但也沒閒著,每天跑到附近的山裡去尋覓野味兒,回來給我們加餐。因此,大部分時間住處只有我和白小姐兩個人。白小姐說我身手太差,讓我拜她為師教我武術。其實我知道,她是想藉機和我相處,師雖然沒拜,卻也樂的跟她學習。近段時間以來,晨星沒有和我聯繫過,電話也打不通。因為有白小姐的陪伴,使我少卻了許多愁悶。
話休敘煩,就這麼著,七八天過去了。這一天上午,白小姐教完我散打格鬥以後,突發奇想讓我教她奇門,說作為教我武術的回饋。除了法術奇門秘不外傳以外,一般的起局斷局之類普通奇門方術是可以傳授別人的。白小姐悟性之高,記憶力之強,令我歎為觀止。先前我感覺自己學東西夠快了,一天不到就會不用查萬年曆起局。而白小姐僅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學會了換算年月日時干支,然後根據時干支旬首來定值符值使,在我目瞪口呆中起了一局。
當然,起局只是入門,關於局象裡那些需要記憶的東西,比如門迫,宮迫,九宮生剋,九星生剋,八門生剋,星門囚旺休伏,暗干,隱干,奇門吉凶格局…等等,這些也不是最難。難點在於靈活運用,還有就是根據不同的人事,以及各種外部因素來看局裡的隱象。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想要學好奇門遁甲,除了靠悟性以外,還有就是要在實際運用中不斷自己來總結經驗…其實,以上這些只是用來測一般的人事的,而且奇門也不是萬能的。師父為主教我和向風的是一些玄奇的測法,比如奇門量命等等,都是他從法術奇門裡參悟出來的…
我指著白小姐起的那個局,給她講解局裡的各種東西代表什麼,以及它們分別的五行屬性。白小姐為主對風水感興趣,我便給她講,陰宅風水裡,滕蛇代表小路,或者扭曲變異的磁場,己為陰土,辛為遺骨,乙為陰木…一個講的起勁,一個聽的上癮,從陰宅一直講到陽宅,講著講著,身邊忽然一個聲音說道,你這小伙子還會看風水啊!
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房東老頭子。我給他讓了一根煙,老頭子便蹲下跟我們攀談起來。
老頭子說,他有個堂哥,兒子在外面做生意,想要把父母接出去,但老頭兒老太太比較戀根,習慣了老家縣城的生活,不想去。兒子很孝順,在縣裡買了塊臨山界水的地皮,起了處新宅給父母養老。可是,自從搬入新宅以後,老頭兒就老是做惡夢,老太太體質也越來越差,便認為那宅子風水有問題,請了幾個半吊子風水師,又是改門又是換窗,錢沒少花,但一點作用都不起…
我跟白小姐蹲在地上聊風水時,房東老頭子已經站旁邊聽了半天了,兩個人都沒發覺。老頭子見我說的頭頭是道,便想讓我去給他那堂哥家看看風水。
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看風水有錢賺,反正也是閒著沒事,不賺白不賺。到那兒用羅盤測了測,磁場有點混亂,我便起了一局,發現果然有問題,艮八宮裡有個『己+辛』的格局,叫做『遊魂入墓』,對照全局,我認為那房子的東北角底下有墳墓。
房東老頭子那堂哥看我年紀小小,穿著打扮也不像有『道行』的人,將信將疑的命人一挖,果然挖出了棺材,也不知是幾百年前埋下的,棺頭正對著老頭兒的臥房,這麼一來,老頭兒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第二天,那老頭兒的兒子特意趕了回來,鄭重酬謝了我。令我哭笑不得的是,縣上的人聽說來了個大師,紛紛登門找我看風水。因此,在那縣上的後面一段時間,賺了不少外快。
算算已經歇了半個多月了,我們決定再歇兩天就讓楊書軍帶路,繼續進行我們先前未完成的『征程』。然而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後面的一天,我們竟然在這縣上得知了楊念生的消息,並且知道他還活著…
山區醫院條件簡陋,小晴老公想帶向風轉院,去大醫院做全面檢查,盛意難卻之下,向風沒好推辭,小晴也隨身前往,一同照顧向風。至於我和白小姐,便由楊書軍帶著進山。計議停當以後,我們決定再休息兩天就出發上路,趁這兩天時間也好準備一下路上吃喝用的東西。從路程上來看,來回用不了幾天,而且只有三個人,哦,還有白小姐那條狗,三人一狗,吃喝不了多少,再加上石頭村村民送我們的那些土特產還沒吃完,因此,一個上午不到就準備妥當了。
這段時間在這縣裡住的十分安逸,想想後天就要離開,我心裡面頗有些不捨,白小姐也挺留戀。楊書軍笑道,你們這些小青年吶,感情真豐富,下午跟大叔我去尋野味兒吧。
我們在山裡玩兒的非常開心,楊書軍時不時盯著我倆壞笑。傍晚回去時,小黑逮住一隻野兔子。這天晚上,我們又美美的吃了一頓
第六十二章撞客
《奇門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