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老頭兒吃的很專注很投入,兩隻腮幫子上滿是油,撐的鼓鼓的。老頭兒的腳邊放著一隻癟癟的破鍋,鍋沿上還有一隻啃了一半的燒雞,應該是高大上的。看情形,這燒雞應該是父子二人用趙村長給他們的錢買的。我不禁有些心酸。
見我們進來,高大上的爹一慌,燒雞『啪嗒』一下從手裡滑脫,掉在了地上。楊書軍急忙跟老頭兒解釋,說我們是來歇腳求水喝的。高大上的爹哆嗦著點了點頭,手慌腳亂的撿起燒雞往懷裡一揣,然後將鍋沿上那半隻燒雞抓在手裡,端起那破鍋朝楊書軍遞去。我們這才注意到,鍋裡盛著小半鍋水,水面上飄著一層油。我和白小姐相視苦笑,心說這能喝嗎?楊書軍盯著那鍋吞了口唾沫,『嘿嘿』笑了笑說,我…我突然又不渴了。
雖然屋子裡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夾雜著燒雞的香味兒令人有些反胃,但我心說,可以通過這父子二人得知一些關於高家村的事,所以沒急著走。給老頭兒讓了支煙,跟他聊了一會兒,老頭兒漸漸沒那麼緊張了。
我話題一轉,「大爺,你們為什麼住在這河灘上不住到村裡去?黃河汛期的時候水淹上來怎麼辦?」
「淹上來就到堤上搭窩棚住唄。」老頭兒歎了口氣。
這老頭兒看起來似乎吸不慣捲煙,拿煙的手很不自然,使勁吸了一口,說道,村裡人不讓俺們去住。
「為什麼?」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高大上告訴我們說,他爺爺是倒插門,他爹隨他奶奶姓高。他奶奶死後,他們一家人在高家村裡就沒了地位,開始時處處受排斥和欺負,到了後面,高家村的人乾脆將他們趕出了村子。高大上的爺爺只好在這河灘上壘了座石頭房,一家人住在了這裡,靠在黃河裡下網捕魚為生。
「他媽的,高家村的人都還以為自己多金貴是吧,就那破地方還排外。」楊書軍說,「我覺得住這河灘上也比住他們村子裡強。」
「那你媳婦兒呢,怎麼死的?」我問道。
「俺媳婦…」
高大上的爹咳嗽了一聲,高大上便閉口不言了。
「唉…」老頭兒歎了口氣,「在河裡洗衣裳,不小心被漩渦捲進去啦,衝到下邊(下游)好幾里遠,撈上來早沒氣了…」
毫無疑問,這老頭兒沒說實話,我們也沒揭穿他。我又向老頭兒詢問了一些關於高家村的習俗,老頭兒說,高家村每隔兩個月就會舉行一次祭祖儀式,殺豬宰羊。祭祖的時候,他們可以作為高家後人參加,並且蹭一頓酒席吃。
「你們覺得,這高大上的老婆是怎麼死的?」從高大上家出來,我低聲問道。
白小姐搖了搖頭,「你一個奇門術師都不知道,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奇門術師不是萬能的呀。」我微微一笑,「再說也不是驗屍官。」
「唉,這家人也怪可憐的。」楊書軍歎道。
這天下午後面的時間,我們在河灘找了處干靜的地方,拔些草一鋪睡了一覺。傍晚醒來時,只見晚霞鋪滿西天,紅彤彤一輪大太陽垂掛在遠處的河面上。白小姐雙手抱胸站在河邊,似乎融進了霞光裡,我不由看癡了。隨著白小姐一聲『小黑,回來』,我回過神,只見那黑狗竟然在河裡鳧水,一拱一拱的,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片刻後,叼著條又肥又大的鯉魚鑽了出來。
「嘿,這狗還會抓魚啊,太厲害了!」楊書軍也醒了。
那鯉魚足有五六斤重,我們把魚頭給了小黑,可憐的小黑被那魚掙扎把嘴巴都給打腫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感覺時間差不多時,我們決定出發去村裡救那狐狸。楊書軍說他就不去了,他跟著去不知道是救狐狸還是我們救他。我們便讓小黑留下跟他做伴,保護他的安全。
拿了裝法器的包,我和白小姐翻過河堤。月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野,四處空蕩蕩的。不一會兒便來到那片蘆葦蕩,夜晚的蘆葦蕩看起來十分神秘,裡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細微的聲響。
繞過蘆葦蕩,我們來到村裡。村子裡非常幽靜,一座座土房聳立在月光下,給人感覺好像回到了解放前。來到村支部,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朝院子看。只見關狐狸的那間房黑乎乎的,聽不見任何響動,房門口鋪著兩張草蓆,七八個村民坐在蓆子上正一邊抽旱煙一邊聊天,火光忽明忽暗的。
「怎麼辦?」白小姐悄聲問。
「先看看再說。」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和白小姐握在一起的手都酸麻了。那幾個村民聊天的聲音越來越低,看樣子都睏倦了。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即不跟這些村民動手,又能把那狐狸救出去。
「這樣吧,我把他們引開,你進去救那狐狸。」我說道。
「怎麼引?」白小姐問。
我咬著嘴唇想了想,低聲說,「到這邊來。」
「喂,你是引他們還是引我?都走了這麼遠了。」白小姐說。
我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只見不遠處有一座倒塌了的房子。
「過來。」
我拉著白小姐來到房前長滿荒草的院子裡。
「到這裡來幹嘛?」白小姐問。
「這裡不會被人發現啊,白大小姐可以安心給我化妝。」
「化妝?」白小姐眉頭一皺。
「對啊。」我笑道,「快點,用你的化妝盒給我畫一個鬼妝,越恐怖越好,我看能不能把那些村民給嚇跑。」
「真有你的,行吧…哎呀,你別亂動,不然我怎麼給你畫?」
「噓,小點兒聲…」
畫完以後,白小姐先是退後幾步,然後捂著嘴和肚子猛笑。
「笑啥?」
「自…自己看,哈哈哈…」
從白小姐手裡接過鏡子,我對著月光一看,「哇去,我讓你畫鬼妝,你咋把我畫成了石榴姐?」
「挺,挺好的,風華絕代石榴姐一出場,那些村民全部拜倒在你的裙下,勾,勾勾手指他們就都跟你走了,哈哈哈哈…」
嘻嘻哈哈中,白小姐又給我補了補妝,我跟她把外套換了一下,她穿我的,我穿她的。
「你別把外套給我脹破了啊。」
「放心吧。」我笑道。
笑完以後,我抽出一張黃紙,撕成條狀咬牙嘴裡,牙一呲,說道,「耿(怎)麼樣,像無(不)像鬼?」
「太好玩兒了,我也要扮!」白小姐童心大起。
《奇門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