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不記得從哪一年起了,黃河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斷流,河床干的見底。對於依靠擺渡捕魚為生的徐家人來說,黃河斷流無異於是老天爺將他們往絕路上逼。每到黃河斷流的時候,一家人便要勒緊褲腰帶,過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子。然而在幼小的徐向前的眼裡,黃河斷流卻是上天賜予他的尋找河神的良機。
這個孩子就像著了魔一樣,忍著飢餓,帶著小鏟子,沿著河道挖來挖去,尋找河神。這一天,徐向前沿著河道往西走了大約有四五里路,眼見天漸漸黑了下來,並且下起了雨,於是便往回走。
黃河的河床上好多膠泥,被雨一淋,又硬又滑。一路上,徐向前摔了好多跤,摔的鼻青臉腫的,再加上被飢餓折磨的頭暈眼花,走到後來終於走不動了。往河床上一倒,暈暈乎乎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向前被雨給淋醒了,睜眼一看,天已經全黑了,瓢潑大雨『嘩嘩』地下個不止,雨水在河床上匯聚成一股股的水流,或寬或窄,黑暗中看起來像一條條銀絲帶一樣,清清亮亮的。
徐向前渾身都被雨給淋透了,他掙扎著爬起來,正準備走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的河道裡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徐向前很奇怪,他心說,莫非便是傳說中的河神?徐向前又激動又緊張,他壯起膽子朝那東西走去,來到跟前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河神,而是一隻狐狸。
青石鎮上一直流傳著關於狐仙的各種傳說,據說河神被大禹鎮壓在河道裡以後,派了一隻九尾狐狸看守。不少人在青石鎮外的老林子裡見過狐狸,徐向前也見過,所以見到狐狸對他來說並不稀奇。雖然眼前這隻狐狸出現在河道裡令人覺得挺奇怪,但它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而且只有一條尾巴,並不是什麼傳說中的九尾狐,徐向前便沒有往深處想…
那狐狸看起來好像受了傷,已經奄奄一息了。徐向前抱著它回到鎮上,將它藏在了離家不遠的一座草堆裡。回到家以後,徐向前被父親訓斥了一番,他便沒敢把狐狸的事告訴父親。徐向前的母親心疼孩子,見他摔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第二天把家裡僅有的一隻老母雞宰殺了,給徐向前燉了一小鍋湯。徐向前留了一小半,偷偷的從家裡帶出去,餵給了那狐狸。
從那以後,徐向前每天都從自己的飯菜裡省出一部分餵那狐狸。在徐向前的照料下,狐狸一天天好了起來。後面的一天,徐向前家裡的糧食不夠吃了,他含淚將那狐狸抱到河灘上,戀戀不捨的看著狐狸走進河道,消失在視線裡…
糧食吃完以後,徐向前便每天跟隨父母去山野裡挖野菜吃。到了後來,連野菜也快沒的挖了。眼看著父母餓得一天比一天消瘦,徐向前決定出鎮去討飯,他心想,自己年紀小,說不定別人看他可憐,會施捨一些剩飯菜給他,到時候帶回來給父母吃。
第二天一大早,徐向前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準備去討飯。然而房門剛一打開,徐向前就看到門口躺著一條幾斤重的大魚。開始時,他還以為自己看花了,蹲下用手一摸,的確是一條魚。徐向前歡天喜地叫醒了父母。連續三天,每天早上徐向前起床都會看到自己的屋門口躺著一條魚。徐向前畢竟年紀還小,他認為老天爺可憐他們,魚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徐向前的父親卻認為魚是兒子從別人家魚塘裡偷來的,扔在門口,謊稱是天上掉下來的,因此將兒子打了一頓,說咱雖然窮,但要有骨氣,寧可餓死也不能偷東西。
這天晚上,徐向前委屈的在被窩裡一直哭到半夜,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他忽然看到外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發光。他爬起來,透過殘破的窗戶紙看去,只見院子裡不知什麼時候起了大霧,霧氣裡面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形的東西,一閃一閃,飄飄渺渺的『飛』到他父母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口,『哧溜』一下便鑽進了門縫裡…然後,徐向前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被父親叫醒,徐向前發現自己不知怎的趴睡在了窗口。父親抱著徐向前,一邊哭,一邊問他前段時間是不是救了一隻狐狸,徐向前愣愣的點頭。父親說,徐向前所救的那隻狐狸是一隻狐仙,昨天晚上,那狐仙托夢給他,把來龍去脈告訴了他,說他錯怪徐向前了,那些魚是狐仙為了報答徐向前,從黃河的河道裡弄上來的。狐仙說,那些魚是河神的子孫,受河神庇佑躲藏在河道裡的…
我聽的眼睛都不會眨了,向風平時那麼酷,也聽呆了,微張著嘴巴。
「照這麼說,徐政委之所以想到去幹涸的河道裡找魚,是因為他小時所經歷的這段往事?」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問那高老三道。
「嗯,是勒…」老頭兒點點頭。
這他媽的,難道這個世上真有狐仙不成?…我看了看向風。
「那誰,這個俊娃子,你還有湮沒?」高老三哆裡哆嗦的朝向風伸手問。
向風笑了笑,隨手抽出一根,丟給了他,「大爺,我有個疑問。」
「啥勒?」老頭兒點著煙。
「我想知道,徐政委的陰陽五行之術是從哪裡學來的。」向風說。
老頭兒說,那是狐仙幫徐向前一家熬過饑荒過去了差不多兩年多以後的事了。這一天,徐向前的爹生了重病,吃了很多藥都不管用。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徐向前想到當初他所救過的那只狐仙,於是便跑去狐仙廟裡,希望狐仙再次顯靈,救救他的父親。兩天過去,狐仙都沒有出現,第三天晚上,徐向前靠在供桌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他看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站在廟門口,緩緩的朝他招手,於是他便跟著那女人走了出去。一路上,那女人一句話也不說,徐向前加快腳步,想要超越那女人,看看她長什麼樣子,可是,無論他走多快,那女人始終在他前面兩米多遠的地方。
他跟著那女人一直走到黃河邊,來到河灘一處地方時,那女人突然不見了。然後,徐向前便醒了過來,他認為肯定是狐仙托夢給他,指點救他父親的方法。來到夢裡那女人消失的地方,他往下挖了大約兩米多深,挖出一個銹跡斑斑的盒子,裡面盛著一顆藥丸。此外還有一隻烏龜殼,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把藥丸餵給父親以後,父親的病就好了。後來,徐向前破解了烏龜殼上刻的一部分文字,發現是些五行方術之類的東西…
老頭兒講到這裡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這段關於狐仙的往事,我和向風聽的將信將疑。
「行吧,大爺,接下來,請你給我們講講徐政委是使用了什麼方法,在黃河裡找到被河神庇佑的那些魚的。」我說道。
老頭兒剛要開講,我忽然好像聽到了魏妞妞的聲音。我急忙朝老頭兒一擺手,仔細去聽,的確是魏妞妞的聲音…
「小大師…小大師…你們在哪裡…」
第六十一章狐仙〔2〕
我一驚,心說,魏妞妞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耳聽的魏妞妞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急忙喊道,我們在這裡!
「小大師?…」
「這裡這裡…」
我一邊答應,一邊奔出草棚子。外面天已經快黑了,雨還在下,雨絲像一條條細線一樣,鑽進我脖子裡,涼的我連打幾個冷顫。雨氣濛濛中,只見遠處有一個女孩兒朝我這方向跑來,依稀便是魏妞妞,我急忙朝她迎了過去。
「終…終於找到你們了…」魏妞妞跑到我跟前,上氣不下氣的說。
魏妞妞衣服濕漉漉貼在身上,頭髮被雨淋的一綹一綹的。看著她這副樣子,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怎麼了?怎麼就你一個人,雨馨跟小圖圖呢?」我問。
「出…出事了…」
這時,向風也走了過來,沉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別急,慢慢說。」我說道。
魏妞妞好容易止住喘息,「我們不是,不是在廟裡跟你們分手了麼…」
「嗯啊。」我點點頭。
「後面我們又回去了…」
魏妞妞說,她們三個離開狐仙廟以後在鎮上逛了一圈,後面下起了雨,她們沒傘,躲在一座老宅院的屋簷底下避了一個多小時,雨漸漸小了下來。她們決定回狐仙廟集市上吃點東西,然後就回旅館。剛回到集市上,就看到廟門口停著一輛警車,三人都挺奇怪。
魏妞妞是個女漢紙,拽住一個從廟裡出來的人就問。那人告訴她們說,鎮上出錢從殯葬用品店裡訂了很多紙紮物,擺放在了廟院裡。之前下雨的時候,殯葬用品店老闆帶人用一塊大塑料布將那些紙紮物全部蓋了起來。當時很多香客躲在廟屋裡避雨,後面見雨小了才出來。其中有一對帶著小孩的夫婦,那小孩子很調皮,可能是見塑料布被底下的紙紮物頂的高一塊低一塊的,感覺很好玩兒,於是便從父親手裡掙脫,鑽進了塑料布裡。
那小孩兒的父母開始也沒當一回事,直到無論怎麼呼喚,小孩兒既不出來,也不應聲,這才慌了神。小孩兒的父母和幾個香客七手八腳掀開塑料布一看,那小孩子不見了…
魏妞妞三人進到廟裡,只見廟院正中哭天嚎地坐著一個女人,旁邊站著一個愁眉苦臉的男人,應該便是失蹤小孩兒的父母。幾個青石鎮派出所的民警在現場勘查了一番,說要做筆錄,帶他們去了派出所。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都說那小孩兒失蹤的奇怪。這時候,白小姐看到那殯葬用品店老闆也在人群裡,便將他叫到了一旁。那老闆戰戰兢兢的指著紙物群旁邊的一棵樹,說當初那樹底下埋過一隻死狐狸,後面狐狸頭被刨挖出來,塑在了廟裡的狐大仙泥像上,那小孩兒可能是被狐大仙給看中,抓去做童子了…三個女孩兒商量過後,決定分頭去找我和向風,讓我和向風去廟裡找找那小孩兒。
「就這事兒?」我問。
「嗯。」魏妞妞撩著頭髮,「不然你以為什麼事?」
我長出一口氣,「我見就你一個人跑過來,還以為是雨馨跟小圖圖出事了呢。」
魏妞妞拍了我一下,「怎麼可能呢?你就知道雨馨跟圖圖,姐姐我剛才跑過來腸子差點沒累斷,你也不知道關心一下。要是找到你們的不是我,而是雨馨跟圖圖的話,我估計你才不會擔心我死活,你個沒良心的傢伙…」
「怎麼可能呢?」我學著魏妞妞的語氣說,然後正色道,「其實你知道嗎,我剛才第一眼見到你時,還以為是你出事了。」
「我?」魏妞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對啊。」我上下看了看她,「你看你,衣衫不整,披頭散髮,我還以為你被…」
《奇門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