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吃飽喝足之後,二姥爺就帶我們去了他住的地方。也就是洗頭城最上邊的一個雜物間。這個雜物間被二姥爺收拾出來,空間還挺寬敞,就是照明不怎麼好,不過還湊合住吧。
二姥爺說道:「睡吧睡吧,睡醒了再帶你們去蹭飯吃。」
我問道:「二姥爺,這幾年你一直都這麼過?」
二姥爺道:「是啊,這是我的工作餐。」
「你不是一直都在這家洗頭城打掃衛生嗎?她們不給你發工資?」
「發工資,怎麼不發。」二姥爺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有些買賣,並不一定要用錢去交換。我要是給王嬸兒錢了,估計王嬸兒以後就不給我吃盒飯了。」
「為啥?」我納悶的問道,卻發現二姥爺早就已經呼呼大睡了。
後來我才終於明白二姥爺的意思。
原來王嬸兒和二姥爺,說起來還有一段超級感人的愛情故事呢。
二姥爺年輕的時候,也算模樣端正,還會一門接生的手藝,為此二姥爺成年之後,有不少媒婆上門說親。
二姥爺年輕時候的社會形勢,跟現在的形勢可完全不一樣。那時候還沒有文革,牛鬼蛇神多的數不勝數,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還要多,所以男孩子都是比較挑剔的,尤其是二姥爺這種有點本事的,更是珍稀動物。
不過,二姥爺卻是不敢結婚,因為二姥爺命不好,若是結婚的話,婆娘會不得好死,所以二姥爺不願禍害人,就一直都沒有結婚。
然後當時二嬸兒也算是花癡,對二姥爺是情有獨鍾。雖然被二姥爺拒絕過很多次,不過依舊是很主動的追二姥爺。
在當時,男人成年之後不結婚就會被人瞧不起,當時已經有人開始在背後說二老爺的壞話。
二姥爺實在是受不了農村的流言蜚語,最後乾脆背井離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尋求生路。
然後就來到了這個地方,用所有的積蓄開了一個小茶館。原本認為無人認識自己,還好點,可萬萬沒想到,王嬸兒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硬是找到了這裡,然後在二姥爺對面安頓了下來。
面對王嬸兒的感人行徑,二姥爺依舊無動於衷,只是繼續開自己的茶館,對王嬸兒視而不見。
王嬸兒不離不棄,一直都默默無聞的關注著二姥爺的一舉一動。
就這樣,兩人一直僵持到了現在。
為了二姥爺,王嬸兒把青春都給白白浪費了。二姥爺也勸了很多次,不過王嬸兒就是不聽,依舊死死的等。
前段時間,二姥爺為了讓王嬸兒死心,乾脆就買了一越南新娘,原本準備讓王嬸兒死心,讓王嬸兒嫁給一直追求他的李光棍。
原本二姥爺準備王嬸兒改變心意之後,自己就放越南新娘離開。別看二姥爺嘴上不饒人,但實際上心眼也好,他也不想自己的硬命剋死那外國婆娘。
人命無貴賤之分,這是二姥爺一直堅持的原則。
可還沒等王嬸兒回心轉意,那越南新娘就偷偷的跑路了,而且還帶走了二姥爺所有的積蓄。這可把二姥爺給氣壞了,派人到處搜羅,結果非但沒找到人,反倒自己欠了一屁股債。
二姥爺實在沒辦法,甚至餓的都沒吃的了,只好把現有的一套住房賣了還債,然後去王嬸兒那裡蹭吃蹭喝。
第七十六章出發
別看王嬸兒表面上對二姥爺是各種噁心討厭,但實際上沒有人比王嬸兒更關心二姥爺。
二姥爺終於被王嬸兒的感動行徑給感動了,便將自己克妻的事跟王嬸兒說了。
而那王嬸兒聽了之後,卻並沒有任何驚詫,只是嫣然一笑:「你真當我那麼癡情,你那麼有魅力?你拒絕了我三十多年我還粘著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命硬了。」
二姥爺大吃一驚:「那你怎麼還跟著我?你明知道不可能。」
「你忘了你六歲那年的事了?」王嬸兒說道:「當年我和母親落入水中,是你把我們娘倆給救了。我記得當時你也被淹的夠嗆,所以我當時就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你,做你的女人。」
「你長大之後,漸漸的成為了村子裡的名人,當時我還擔心你會看不上我。但是我發現你拒絕了所有的女人,我心中就開始燃起希望來了。當時你父親看我對你這麼癡情,便悄悄告訴了我你命中克妻的事……」
「我聽了之後,更堅定了要成為你女人的決心,因為覺得你是一個好人,好人應該得到好報,而不應該孤苦伶仃一輩子。」
我覺得二姥爺和王嬸兒的愛情真的能稱得上是一個傳奇了,不過,兩人最後的結局,卻並不是以傳奇而結尾。
王嬸兒和二姥爺最後死在了一塊,是王嬸兒把二姥爺給活活捅死的。當時我和劉一手也在場,我看得出,二姥爺最後很不甘心,眼角都流出了血淚。
第二天醒來之後,我就跟二姥爺商量以後的路。
我想按姥姥的指引,向西走。
二姥爺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抽煙,良久之後,才終於霍的一聲站起來:「去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忙問道:「什麼事兒?」
「我知道你是這一代的頂班,你的話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引派列祖列宗,我必須服從你!但有些時候,你必須得聽我的,有些可能會違反你的人生原則,比如見死不救等等。但我必須得告訴你,某些情況,可能是敵人針對咱們的弱點,故意弄出來的圈套。有些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我們也不能隨意出手,因為這樣可能會暴露我們的行蹤,讓我們陷入危險的境地。」
我點點頭,答應了。心想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想尋死,而且正好被我們給撞見啊。
二姥爺將一根自捲煙抽完之後,便將煙頭丟到地上狠狠的踩滅:「我先去跟王嬸兒說一聲,你們在這兒等我。」
說完,二姥爺便快速下樓去了。我和劉一手就耐心的在樓上等著,透過窗戶往下邊看。
二姥爺慢吞吞的走進王嬸兒的房間,門開了之後,王嬸兒走了出來。因為距離太遠,我們聽不到兩人說了些什麼,甚至不能看到兩人的表情,不過我能想像的出來,兩人肯定非常的悲傷吧?
兩人簡單說了兩句之後,二姥爺轉身便要離開,不過被王嬸兒給拉住了。王嬸兒使勁的擦著臉上的淚痕,依依不捨,不過最後二姥爺還是離開了。
從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挺對不住二姥爺的。要不是我的話,或許二姥爺可以和王嬸兒在這兒呆一輩子。哪怕不在一起生活,每天彼此能看一眼,那也是很不錯的啊。
二姥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帶著我們走。西邊,是太陽落下的地方。那邊究竟有什麼東西?引得太陽每天都要去看一眼?
我能不能找得到姥姥?姥姥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還有我的腳下,他們一直都跟我說,我腳下的泥土中,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能讓眾人如此的害怕?
如果不是這一切真實發生在我身邊的話,我甚至都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行程相當的枯燥無味,現在已經入秋,幾乎所有的植物都已經枯敗了,樹枝上也零零散散的有幾片樹葉,偶爾一兩聲老鴰的叫聲傳來,都讓我們原本沉重的心,更加的沉重。
《接陰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