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羽東本以為自己做的決定不會有人反駁,誰知道讓秦震和顧傑這麼一帶動,幾乎就有點工廠抗議運動的架勢了。大伙各自說著各自能做的貢獻,以表示自己必須得進去的堅定立場。
最後鬧的羽東實在沒有辦法,才伸出手止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沉靜的說道「好了。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仍然不能全部都進去。如果裡面出事了,外面的人也好有個接應對嗎?可以說,裡面人的命都在外面人手裡了。還有咱們的裝備、食物、水,如果都進去了,就算咱們全部都活著出來了,也保準讓沙鼬搬的一點兒都不剩了。到時候,不死在玉門關裡,也還是得死在這片沙漠裡。」
被羽東這麼一說,大家都沉默了。不能否認他說的全都在理。關外必須留人。
見大伙情緒稍稍平穩,羽東趁熱打鐵的說道「這樣,我和姜旗還有」不等羽東說完,秦震馬上喊道「我們哥倆,必須進去。你看著安排吧。」羽東瞪著秦震,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我和姜旗,還有秦震和顧傑一起進去吧。其餘的人就守在玉門關外,咱們隨時保持聯絡。」
大家似乎都知道,羽東做出的決定沒什麼迴旋的餘地。但是蘭晴還是嘟著嘴不高興的說「東哥,我是你們的醫護啊!你怎麼能不帶我進去?」
老沈也是猶豫了下,對羽東說道「東少,我也跟你們進去吧。這樣真有點事的話,我還可以幫上點忙。外面有陳風閆軍他們沒問題的。」
羽東聽完,輕輕咬了咬薄唇。顯然,他在掙扎要不要帶那麼多人進去冒險。最後在老沈那誠摯認真外加期盼的目光中,羽東到底還是點了頭「那就加上老沈吧!就這樣了。五個人,夠了。」蘭晴似乎還想爭辯,但是看了看羽東此時輕蹙的眉,最終還是乖乖的不說話了。
秦震想了想羽東的安排,其實還是十分合理的。除了秦震自己好像算是個白湊數的以外,剩下的4個人,從體力和武力上來說,都是隊伍裡比較精英的了。而剩下的陳風、馬超他們,說實話,確實書生氣更濃重一些。當必要的時候,讓他們分析分析什麼資料數據還行,要是真在險惡的環境下和成了精的黃鼠狼真槍實幹,他們還真是差點事。至於蘭晴,一個女孩子,羽東自然不會讓她去涉險。
在羽東宣佈完了決定之後,顧傑就在一旁笑了。一邊拍了拍馬超的肩膀,一邊得瑟的笑道「兄弟,沒關係,你可以坐鎮關外嘛!就讓本帥代替你當這五虎上將上戰場吧!你看,正好五個不是?」說完,顧傑還特意挺了挺腰板,而馬超只能無奈的歎著氣。
秦震在一旁聽著,也搖頭笑了笑。從老顧身上根本就看不出即將要面對的危險。這傻哥們似乎從小就不懂的什麼叫做害怕和緊張。如果非要說他有害怕的時候,那可能也就那麼一瞬間。轉瞬即逝
安排好外面隊友紮營的地點,羽東又開始分配進去的每個人武器和照明。他們紮營的地方在羽東的示意下,稍微遠了一點點。羽東擔心的是這玉門關周圍的沙丘不安全。能藏起這麼大一座城關,埋幾個人不是太小意思了嗎?所以讓他們離玉門關有段距離。
稍作收拾,吃好喝好收拾好之後,這就準備出發了。出發前,羽東特意來到留守的四個人面前,很鄭重的說道「時刻觀察沙丘變化,記得看好時間。時間一到,馬上離開這裡!要記得老一輩的教訓..懂嗎?」最後這句話,羽東說的有些輕,但是這話說完之後,大家都沉默了。蘭晴那平日裡陽光俏麗的小臉,此刻竟然恍惚看得見眼裡泛著霧氣。她強忍著自己的情緒,走到羽東面前,看了羽東半天才說了句「東哥你當心」
羽東淡然的淺笑了一下以示安慰,隨後對他們說道「放心,那件事我不會忘。你們多注意安全,一旦玉門關有異樣,立刻逃離!明白了嗎?」這番軍令似的話語說出之後,羽東看向了蘭晴之外的三個老爺們。等到他們都承諾似的點過頭之後,羽東便頭也不回的率先朝著玉門關那深邃的城門走去。秦震看著羽東的背影歎了口氣,感歎那小子骨子裡透出的那股孤冷勁兒從未消失過。搖了搖頭,跟顧傑示意跟上之後,秦震就快步追上了羽東。
在走向城門的這段路上,秦震想著羽東臨走時對蘭晴他們說的話。顯然,有些話只有他們那些人才明白,自己和顧傑根本就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事情。他說他不會忘的是什麼?讓剩下的人記得老一輩的教訓又是指什麼?他們難道都和那支科考隊伍有關係?想到這裡,秦震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尋找王斌不但沒有任何進展,眼前的迷霧反倒是越來越多了
很快,秦震這種迷茫惆悵的情緒就被一聲破鑼嗓子的歌聲給打斷了。「攀登高峰望故鄉,黃沙萬里長。盼望踏上思念路,飛縱千里山。風沙吹不去印在歷史的血痕,曾經多少個今夜,夢迴秦關」
蒼涼的歌詞,五音不全的曲調,慘不忍睹的嗓音這種糾結的搭配,比眼前的玉門關更讓秦震覺得詭異。忍無可忍之餘,秦震只好朝著顧傑罵道「老顧!求求你了,快收了你的神通吧!本來挺蒼涼悲壯的歌,讓你唱的怎麼那麼恐怖呢?」
顧傑一聽,不但沒有收斂之勢,反而挑釁的看著秦震,更漲了一個調門咬牙切齒的吼著「風沙吹老了歲月,吹不老我的思念!」彷彿在發洩著秦震批評他歌聲的強烈不滿。
這時,身邊的老沈倒是笑了笑,勸秦震說道「算了!我倒是覺得他這麼唱是給咱漲士氣呢!讓他唱吧!」秦震無奈的苦笑「您還真是會幫他找理由好吧,他要是能把那群成了精的黃鼠狼都唱跑了,也算是立了功了。」
前面的羽東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秦震就這麼在顧傑那不太悅耳的歌聲中,望著越來越近的玉門關城門,頗有些莊重的前進著。別管唱的怎麼樣,不得不承認,老顧這首歌選的是真不錯。那種無以言表的蒼涼和悲壯,如果不是身處在黃沙大漠之中,可能真的理解不了那各種感受的萬分之一。
離玉門關越近,那城頂上隱隱泛著的淡淡青光就看的越明顯。秦震幾度懷疑自己的眼睛,難不成那上面真的是傳說中給絲綢之路往來客商指路的墨玉?這是不是也太邪乎了?可如果不是的話,那凜凜清輝又是怎麼回事呢?
到了近前,幾個人都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去,城門上的字跡已經十分模糊難辨了。根本就看不出字形了,不知道真上去了離得再近一些能不能看清楚些。
羽東先走到了城門下,向裡面看去裡面一片漆黑,似乎外面的光到了城門口就被吞噬了一樣!而且裡面有不少已經被風蝕成了岩石的沙牆。這遠遠看去,裡面就像是個幽暗狹窄的迷宮一樣,甚至根本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路。
不過看到這裡,秦震倒是解決了自己心裡的幾個疑問。首先,可以肯定了玉門關在不出現的時候,的確是埋在沙丘之下的。因為只有這樣,城裡才會裝滿了黃沙,年深日久,這裡幾乎被風蝕成了一座實心的城!那狹窄的通道,沒準還要歸功於那些沙鼬呢!
至於它的出現,應該是基於這裡的某種規律,一場神秘異常的沙暴揚起了掩埋玉門關的所有黃沙,所以這才得見真容。然後又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它又會再次被掩埋在沙丘之下。這大概就是玉門關只會出現在黃沙漫天時候的原因。
第十六章鬼門關
看著漆黑一片的洞口,秦震心裡不免有些嘀咕。於是就問向羽東「誒我說..少爺?您確定這能進去麼?咱們都是大老爺們,又不是黃鼠狼,這通道那麼窄,過的去?」
羽東皺著眉看了秦震一眼,不知道是嫌他話多,還是不習慣秦震這突如其來的稱呼。總之,是略有些反感的瞪了秦震一眼,就沒在說話了。秦震還挺無辜的看了看顧傑,顧傑則是撇了撇嘴,苦口婆心的勸道「閉嘴吧。一會萬一那位少爺太煩你了,把你留下當黃鼬姑爺怎麼辦?」
秦震毫不客氣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顧傑,恨恨的罵道「那我就把你拉下當伴郎!」說著,氣哼哼的隨著羽東走進了城門。
關城為長方形,雖然早已不見舊日輝煌的痕跡,但是那巍峨壯觀的城樓和城頂那獨特的墨玉清輝,都在表述著這座塞外雄關曾幾何時的繁榮昌盛。
或許是由於一直被掩埋在黃沙之下,城牆反而保存的比較完好。只是一部分深埋在沙漠之中,不能估算出精確的高度和長度。不過小方盤城的面積是633平方米,這座城關卻能大出方盤城好幾個的!雖然風沙侵蝕已經磨沒了城關的稜角,但是那高聳的城樓、完善的角樓、渾然的城門,都可以看出這座西陲之隘的往日雄風!
剛進城門的時候還好些,但是再走出沒多遠就發現幾乎無路可走了。因為沙土幾乎已經填滿了整座城門口,只有那狹窄的通道不知道通往漆黑的何方。
前面的羽東停了下來,用手捻了一把沙土。然後對大伙說道「這些通道應該就是沙鼬造成的,我們必須沿著通道進入城關。為了防止意外,最好在夕陽之前能查看完全城並且上到最頂層的城樓。」
秦震這時候頗有些緊張的插嘴問道「夕陽之前??」這時間給的還真不是特別寬裕。沒想到,羽東瞥了秦震一眼問道「你想在這裡過夜?」秦震氣急的怒視著羽東,半晌喘了口粗氣,沒有再說話。用秦震自己的感受來看,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羽東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方式。
老沈這時候彎下腰也抓了把沙土,看了看說道「這裡的沙土十分疏鬆,大家走路一定多加小心。誰知道這裡會不會藏著流沙。」大家聽後紛紛點頭,姜旗這時候就打算帶頭順著通道往裡走,但是卻被羽東一把攔住了。姜旗稍稍錯愕了一下,就見羽東用眼神掃了一下秦震,然後對姜旗說道「我去就行了,你看好他。」說完,便鑽進了漆黑的通道,他進去的那一刻,通道裡也亮起了手電的光。
秦震連理論的機會都沒有,自己有那麼廢物嗎?用得著他特意派人保護啊?可是人家又是好意,秦震還不好說什麼,只能站在原地陰森森的瞪著羽東走進的通道,暗暗運著氣。
老沈拍了拍秦震的肩膀,然後也進入了通道。到顧傑這的時候,顧傑剛想開口揶揄秦震幾句,就被秦震那要殺人的目光給堵回去了,只好閉嘴跟著老沈走了進去。
這時候一旁一向不說話的姜旗開口了「東少是擔心顧傑自顧不暇,保護不了你。他是好意,咱們走吧。」這番話說得秦震更是五臟六腑都覺得擰巴!就好像自己是個善惡不分,不識好歹的人一樣!可是當下越解釋越矯情,索性一賭氣扭頭進了通道,姜旗則是在隊伍的最末。
剛進入通道的時候一時間眼睛不適應,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等到眼睛稍微適應了,鼻子又開始不適應。那沉積千百年的沙土味道並不是那麼好聞,瀰漫著腐朽的氣息。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幽閉狹窄的空間裡充斥著沙鼬的屎尿味、腐臭味。
那動物身上特有的臊臭撞的秦震腦袋嗡嗡的。好不容易能承受這裡的味道了,通道竟陡然變的更窄了!這使最前面打頭陣的羽東也不得不停了下來。這本就僅容一成人通過的窄道,現在連人都過不去了。顧傑被卡在那不由得罵道「我就說那群畜生挖掘的道路不靠譜吧!它當咱們都是大羅金仙呢?能變得柔若無骨?這怎麼過去啊!」
沉了一會,羽東說道「你們先別動,我先過去看看。如果只是這裡窄的話,咱們自己擴展下就是了。」姜旗和老沈倒是沒什麼表情,但是秦震和顧傑可是驚得張大了嘴巴!過去?這怎麼可能能過去?就算他再瘦,也不可能擠過去那麼狹窄的縫隙啊!就在秦震想告訴羽東那根本行不通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秦震徹底驚得掉了下巴。
只見羽東側過身子,先把胳膊伸了過去,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把頭探了過去。秦震看的心驚,那粗糲的砂石刮在臉上就是一個血口子,真替羽東那『如花似玉』的臉捏了把汗。
當羽東把頭也成功的探過去之後,奇異的一幕出現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藉著一股柔勁兒帶動腰身,竟然就像真的沒有骨頭一樣從狹窄的空隙間擠過去了!!秦震不由得輕呼出聲,前面的顧傑也是使勁的眨著眼睛,似乎根本就不能相信,剛剛那個挺拔高挑的老爺們就這麼從如此狹窄的過道裡過去了!
揉了揉發酸的下巴,秦震充滿驚訝的看向了身後的姜旗。而姜旗只是點了點頭,似乎並不驚訝羽東剛剛的特異功能。秦震又想問問老沈,但就在這時傳來了羽東的聲音「嗯..這面很寬闊,好像只有前面那一段狹窄。這裡面已經可以看清城關的全部樣子了。」
秦震聽的一陣竊喜,總算不用再在這幽閉狹窄的砂石道裡煎熬了。於是就回了羽東一句「喂!你先別研究,你倒是把我們也弄過去啊!我們又不是你!」話音剛落,就聽到羽東在那面不知道是用槍托還是什麼砸向石面的聲音。秦震這面的人都被卡的死死的,實在是施展不開手腳,所以這拓展道路的工作只能交給羽東自己完成了。
說來也奇怪,不知道他中途換了什麼東西當道具,反正連敲帶砸沒用多長時間就給大伙開拓出了一段距離。秦震感覺的到,羽東的動作絕不是狠砸蠻幹,因為這千年古城本來就岌岌可危了,動作太大的話很容易導致坍塌。所以,這個技術活兒也算是比較辛苦和艱巨了。當秦震他們終於勉強穿過了最窄的通道,到了羽東身邊的時候,已經隱隱可以看到他順著臉頰流下的汗。
喘了口氣,秦震觀察起了四周。羽東說的沒錯,到了這裡果然寬敞了起來。城關的樣子也變的清晰明朗了起來。只是這裡既像城關,又像是個寶庫。那些像人精一樣的沙鼬把大大小小的『寶物』都搬來了這裡。有絲綢之路上被風沙掩埋的貨物寶貝,也有商人遺留的大小錢幣,還有各種風乾了的植物動物。秦震心中暗笑,這沙鼬還真是有了靈性了。人類的貪婪它已經學的差不多了。不管是什麼,都要佔為己有。
顧傑一邊看著沙鼬的『寶藏』一邊哀怨的感慨「哎!這活的還有什麼意思?一群黃鼬都能獨佔一個城關,擁有那麼多財富。可歎我這人生是多麼淒苦,竟然比不過這群畜生哎!」說著,還裝模作樣的仰頭長歎。
秦震不耐煩的打斷他說「你趕緊閉嘴吧你!又不是每隻黃鼬都有這命!這黃鼬也分三六九等,和人一樣。這裡估計是富人區..」
一邊說笑著,大夥一起抓緊時間尋找這裡有價值的線索。這城關已經有一大部分被黃沙佔據,剩下的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讓秦震在那堆沙鼬的家當裡翻騰線索,他還真覺得噁心。於是,秦震就給自己分配了第二個任務---尋找上城樓的道路。
「落日定樓蘭,西出玉門關。」在這沙鼬窩裡是不可能看見落日的,更不可能看見樓蘭!所以,還是等上城樓看看有什麼線索。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