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節


不過要說這裡夜觀星象的視野和角度,倒還真是絕佳的。一抬頭,似乎就能摸到那夜幕中的點點繁星。秦震還開玩笑似的低聲說道:「這個地方還真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啊……」
沒想到,羽東卻不客氣的回了句:「行了,你那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還是留著以後有時間慢慢向何希展示吧。過來,幹活兒。」說著,羽東就把手中的手電扔給了秦震。大概,這是要讓秦震給他舉著照亮。
羽東在一旁抓起了一把土,在岩石地面上用土撒出了一個個奇怪的圖案。
秦震一手一個手電,呆呆的站在一旁給羽東照著亮,也看不明白他到底在畫什麼,於是悻悻的說道:「我要是把手裡這倆手電變成燭台的話,簡直就是梅花烙裡的白吟霜。」
羽東抬眼看了一下秦震,那鄙夷的眼神毫不掩飾。然後他又低下頭用土撒了半天,最後這才站起身閒聊似的說道:「你的地理很專業,不知道對天文有什麼瞭解。」
秦震如實的回道:「我眼裡的星星,那就只是星星,宇宙當中的一個星體罷了。和你或者墨裳眼裡的星星,現在看來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秦震的話裡帶著揶揄的感覺。因為但凡是能佔星卜卦、通曉陰陽五行的人,他們眼裡的星星都不止是秦震說的那麼簡單。
羽東抬手看了下表,似乎他是在等什麼特定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時間還沒到吧,所以此刻他走到了峭壁岩石的邊緣處,抬起頭看著星空緩緩說道:「我們覺得最光明的太陽只有一個,其實這漫天的繁星,每一顆都是一個太陽。而且它們的能量與光亮都遠比太陽要強更多,之所以看起來如此縹緲,只是因為離的太遠了……」
看著羽東的背影,秦震覺得剛剛他這番話似乎有些感歎的味道。這倒是很少見的情況,於是秦震便走過去笑了笑說:「咱東少也會有所感慨啊?我以為你對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感覺呢!星星離的遠點兒就遠點兒吧,再說了,也不是沒有近的啊。那不是還有什麼比鄰星了麼?」
羽東還是仰頭看著星空,聽完了秦震的話,這才笑了下看向秦震說:「比鄰星?你知道它離你有多遠麼?4.22光年。你知道這個距離是個什麼概念麼?用最快的宇宙飛船也要飛上11萬年。」
秦震聽後不禁咋舌:「11萬年,估計我的化石都沒了。」
「所以,一切最終不過都歸於塵土,不過都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生命,對於這茫茫宇宙來說,只不過是一瞬間。」羽東淡淡的說道。
聽著羽東這反常的感慨,秦震不禁也有些落寞疲憊的感覺。可是抬起頭看看這遙遠的星空,想想宇宙的蒼茫不朽,人類的渺小短壽,還有什麼是可執著的、還有什麼是可想不開、放不下的呢?
「你是累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秦震情不自禁的問出了那麼一句話。
羽東微微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秦震長長的歎了口氣說:「你說既然這世上有了生命,為什麼還非得給生命製造出那麼多的苦難呢?短短一輩子,忙著生、忙著死,有些人還得去忙著別人的生與死。人與人的命運不同,所走的路也就自然不同。你的累,或許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理解。」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日月有數,大小有定……春生夏長,秋斂冬藏,生老病死,這都是自然的規律。天地生萬物也殺萬物,萬物生人也殺人,人生萬物亦殺萬物。三者相互為盜又都各有相生之理。天、地、人各得其位,各司其職,萬物才能育生。」羽東的聲音,深邃清靈,在這無人的山巔上,更顯深遠。
羽東絕對是一個很少會一下子忽然發出什麼感慨的人。今天,或許是因為他等的時間還沒到,和秦震聊聊他的深遠人生觀。當然,他可能也未必會指望秦震能聽的懂,只是當做兄弟朋友之間的閒話而已。或許,他就是真的看著這浩瀚的星空有感而發。
不過不管因為這其中的哪一個原因,秦震都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可是就在秦震猶豫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羽東卻忽然又抬手看了看表,然後輕聲道:「到時間了。」
秦震微微一怔,不知道羽東說的到底是什麼時間。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羽東就已經走回到了他剛剛「撒土」的那個地方,好像是再次確定了一下他剛剛所畫的圖形是否正確,然後又抓起了一把沙土,一邊在剛剛的土上輕輕點撒,一邊低聲自語般的念道:
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得駐飛霞、騰身紫微,人間萬事、令我先知!
說罷,羽東後退了幾步,然後隨手一揚手中的沙土,奇異的景象便出現了!
秦震眼看著那夜幕中的星星,有那麼幾顆陡然乍亮!是格外、格外耀眼的那種明亮!緊接著,羽東剛剛最後揚起的那把沙土,就好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落在他剛剛畫好的「圖形」上,不分散,不凌亂,點點積沙似的堆成了幾個點,落在了固定的特殊位置上!
秦震看的大張著嘴巴,整個人都傻眼了!在見識過了羽東那麼多的「神通廣大」之後,秦震自認為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他大驚小怪的了!可是眼前這詭異神奇的現象……真的是太讓人吃驚了!!
第九十八章道教符咒
眼前的這一切,似乎像是道教中的某種儀式。當塵埃落定之時,羽東便馬上蹲下了身,仔細的觀察起了那片「土」。
秦震這會兒是真的很想上前問問,他這到底是什麼「神通」?!可是看到羽東此刻如此認真的樣子,他也沒好意思再多嘴。只能像是個書僮似的,站在不礙事的地方,給羽東照著亮兒。
半晌,只見羽東微微的皺起了眉。看他的表情,那地面上的土似乎是「告訴」了他一些十分不愉快的事情。
秦震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小聲的問了句:「少爺,您先說句話。這是什麼情況?你這到底玩的哪一出啊?剛才你念叨的那都是什麼?」
羽東有些恍然失神的看著地面,低聲的回道:「九星神咒,五行逆行……」
這晦澀的話語,顯然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聽的明白的。秦震不解的看著羽東那非常難看的臉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心道:「你、你沒事兒吧?要不然你先歇會兒?你是不是和墨裳一樣,預測出了什麼啊?你剛剛念的那幾句話,是道教的咒法?」
「嗯……」羽東的聲音還是十分的低沉。
秦震知道,能讓羽東這個樣子的情況,一定不是一般的不好!所以這時他只是默默的蹲在羽東身邊,沒有再說話。
又過了半晌,羽東才終於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他輕輕的一揮手,便將地上那些有規則形狀的沙土全部都拂散了。
「五行逆行則災異橫生。天發殺機。星體移位、日月相蝕、隕星墜落,黑白顛倒,災難將至;地發殺機,則山崩水溢,洪水地震,起於四野、龍蛇不安其位;人發殺機,則翻天覆地,山河動搖……九鼎關係重大,如今天象五行倒逆,所以才會……」羽東愁眉緊鎖。似乎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雖然不是特別明白羽東剛剛的古怪行為。但是這結果,秦震可是聽的是明明白白,無比清晰。而且是字字明朗,每一句都聽的明白!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也明白了羽東究竟為什麼會如此憂心。愁眉不展。
如今想想。當初那次的九鼎任務死傷那麼嚴重,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稀奇。這華夏重器禹王九鼎,關乎的一切都實在是太重大了。
秦震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但是從羽東的表情上他能看的出來,這至少意味著他們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更艱辛!
羽東這時候站起了身,深呼了一口氣道:「這裡冤氣陰氣都太重,所以才會最早出現那些詭異的現象。何老留下了『道教』的線索,樹林邊又有血字欲留東嶽大帝的字跡,那我們就也按照這樣的規律,以道教的方式來處理這裡的問題吧。他們能如此提示,必定有原因。」
「對了,那樹林邊上的血字,為什麼要留下東嶽大帝的名字?」秦震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總不可能是因為他是道教中陰間最高地位的神仙,所以就拚死寫出了那麼一個半字吧?一定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
羽東稍微想了想說道:「東嶽帝君主生死,庇佑新舊相代,固國安民;掌管生死之期,鬼魂之統。我在想,那勾牒可能和東嶽大帝有關係。」
秦震朝著山下四處望了望說道:「這裡也沒有東嶽廟啊,這算是什麼線索指引??」秦震也算是摸出了一些規律。從回來之後,他總覺得那些大大小小的寺廟內,可能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看起來羽東一時間也對這件事情無法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他只是一邊撿起一根樹枝,一邊對秦震說道:「有些事情我也沒有什麼把握,而且符咒之事我之前也沒有真正的嘗試過。你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說完,羽東就在一個僻靜的空地上,用樹枝龍飛鳳舞的「畫」了起來。
「喂……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了,什麼叫做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什麼叫你之前也沒幹過?什麼叫你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夏羽東,你趕緊給我解釋清楚了……」秦震一邊用手電幫羽東照著,一邊焦急的追問著。
可羽東卻只是簡單了回了句:「要鬧鬼。」說完,他就又開始忙活手裡的事情了。
秦震吃驚的看著羽東,呆呆的看著他所畫出的符咒。由於用的是樹枝,所以秦震看的還算是比較清楚。往常一直都只是從恐怖電影中看到道教符咒,卻從來都不知道符咒的繪畫過程。而且羽東的畫的這個,也和秦震之前在電影裡看到的那些有所不同。
羽東先是在空地的左上方畫出了兩個點,然後第三個點開始尾部上挑。之後就像是畫鳥一樣,筆畫前傾。前方兩個小點,正中間一個大點,前方兩豎,後邊一點。然後再從中間起筆,向左下方做環形,環下一點一撇,右方一豎帶勾。豎上有兩個類似「夷」的字體被豎貫穿。最後,在豎勾旁畫上最後的一點一提,好像這才算完。
隨後,羽東便輕聲的念道:「天有天將,地有地祗。如於神怒,焚骨揚灰。」
等羽東把這神秘的「儀式」全部都做完之後,秦震這才低聲問道:「少爺,您真的會道教法術……?」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