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呦呦,這是誰呀?瞧瞧是誰回來了?」我嬉皮笑臉的湊上去。解開爺爺的小包袱亂翻,除了他出門帶著的舊衣服,也只剩下幾樣法器,連禮物都沒給我帶。
山女俏生生的和爺爺打招呼,我摟著她的脖子說:「爺爺,這一趟玩的可爽?」
爺爺爽朗的笑道:「還湊合,也就一般爽。」
「你咋沒給我們帶點土特產?」
爺爺笑的眼都睜不開:「當爺爺傻?帶了特產你不就知道爺爺去哪了?」他把臭豆腐擱在桌上:「剛買的,趁熱吃吧,這就是禮物。」
「我也懶得知道,你更不會跟我說實話。」用牙籤挑臭豆腐喂山女,一邊對爺爺擠眉弄眼:「咱又不是親孫子,裡外受夾板氣,好不容易有個靠得住的爺爺,還跑到外面留下我被人欺負。」
爺爺在屋裡換衣服,吼道:「誰欺負你了?」
「凱娃爹,桃花女。」我得意的說:「你過去的事我都知道了,真厲害唉,把一家人活活燒死了。」
屋裡扔出一件衣服砸在我臉上,爺爺罵道:「你個倒霉蛋子,小聲點,就怕別人不知道?」
山女乖巧的拿著衣服去洗,爺爺又穿成那副老農民的樣子,肩頭搭了毛巾出來:「誰敢欺負我孫子?杏橋村方圓百里,妖怪被爺爺揍過,鬼是爺爺弄死的,不要說欺負你,他們連咱家門都不敢進。」
我遞過去一個小板凳,奉上一杯茶,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說:「爺爺,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幹土匪的?怎麼啥事都做的出來呢?」
這個問題我一直很迷惑,爺爺年輕時用心狠手辣來形容也不為過,對我爸弟兄三個更沒好臉色,但在我身上卻格外的關心,好像只有我才是他親生的。
要說生性涼薄,爺爺對我極好,要說是虎毒不食子,他對兒子又不好,就算有隔代親的說法,他也做的太極端了吧?
爺爺用毛巾擦了把臉,嘿嘿笑道:「年輕嘛,誰還沒個火氣上來的時候?爺爺回來前見過五乘了,順手抽了他一頓大嘴巴子。」爺爺晃悠著手,眉開眼合的笑。
「真的假的?你能打過他?」
「我倆也就是平分秋色,可爺爺有幫手,這次他按住五乘,我打,哈哈哈,過癮吶。」
哦,他說的是城隍廟的老人。
咦?明明在說他心狠手辣的事,怎麼又岔到這個話題上了?看來爺爺還是想瞞我。貞乒邊圾。
「爺爺,就因為趙家人惦記山頂的神仙窟,你就把他們全燒死了?」
爺爺不願說,又要找借口,我逼了幾句他才無奈道:「一飲一啄乃是天定,爺爺只是送給秦香蘭一對銅人,要不是趙家起了歹心怎麼會死?」
「神仙窟裡到底有什麼寶貝?」
「小金沒對你說?」
「說了,菊泉和青泥,前幾天山女上山弄了點下來,我也吃了一些,不過這兩樣東西吃多了也沒用,又不能長生不死,他們為什麼建個別墅準備打持久戰?」
「豬油蒙心唄。」爺爺不屑道:「那趙四海是個老道士,不知道從哪學了些鬼把戲,專門幫大人物琢磨長生的辦法,得知杏橋山裡的秘密後就來了,找見青泥和菊泉還不甘心,要霸佔神仙窟的氣運,卻不想自己的命能不能受住這種寶地,結果落了個全家慘死吶。」
「明明是你殺的,怎麼又扯上命運了?」
爺爺正色道:「誰也逃不過老天爺的算計,他命裡不該有此福報,偏偏貪心不足,老天爺假我之手送他上路,命是奔流河,人是水中魚,老老實實的順水而游則一切安穩,他非要接著浪勢躍出水面,卻不想有只鸕茲借風勢在滑翔,順口就把他叼走了。」
「頗有道理,以後我殺人被抓了,就對警察說這是老天爺假借我之手做的,你說他們會不會免我的死刑?」
爺爺怪異的說:「那你怎麼不想想,老天爺送個人給你殺,就是為了借警察的手弄死你?」
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我說:「爺爺,五乘可能要破你的陣。」
「破吧,順便幫我超度了趙家人,替我當了幾十年看門狗,也還清了孽債,到了投胎的日子。」
「神仙窟的寶貝怎麼辦?」
「哪有寶貝?」爺爺瞪我一眼:「你再想下去也要被豬油蒙心了,青泥菊泉就是寶貝,無非是有些人不甘心想尋找更大的機緣,這才死守在山頂,爺爺當年就是犯了執念才做了許多錯事,難道你也要步後塵?」
山女洗完了衣服,坐在小凳上依偎在我身邊,爺爺立刻笑起來:「對嘛,一家人就要恩愛和睦,想那些長生飛昇又什麼用?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經,爺爺要是早有這境界,也不會淪落到杏橋村了。」
「你不來哪有我?」實在太嚇人了,好端端的沒招惹誰,好多年前就差點被人幹掉。
「爺爺不來杏橋村,你小子也注定會出生,這就是老天爺的意思,誰也不能為逆啊!」爺爺見牆邊有個躺椅,也不問哪來的,悠哉愜意的躺在上面,翹著二郎腿哼小曲。
「對了爺爺,你啥時候能把妞妞弄醒?」
我來杏橋村是為了救妞妞,可她還昏迷,我卻與山女甜蜜,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呼嚕呼嚕。」又裝睡了。
這一夜過的很不安穩,三點多的時候,我聽見窗外有人在說話,好像對我道謝,等出門看時,只見一個紅色影子漸漸遠去,應該是桃花女,難道五乘把趙博放出來了?
還沒想出個結果,樹猴子就翻牆進來,夾著我往外跑,只有牛哥看到了,不過它流著牛眼淚正傷懷桃花女的離去,根本不想管我。
五乘在墳前等著,要教我一套少林打狗棍,我問他少林寺怎麼會有打狗棍這種武功,他說是自創的。
一頓慘無人道的毒打,一場別開生面的教導,五乘被爺爺和城隍老人聯手揍了,專門把我擄來洩憤。
三個小時之後,天濛濛亮,我拖著沉重又憔悴的步伐下山,這一頓打得可真慘,慘到五乘都看不下去了,放了一天假給我養傷。
到家裡,山女正在做早飯,昨夜她知道我被抓走,想去救我卻被爺爺攔下,爺爺說五乘也需要發洩,而我又是他徒弟,捨我其誰?
氣沖沖的誰也不想搭理,回到屋子蒙頭準備睡覺,就聽見窗戶下有人說話,聲音猥瑣,語氣下流,話題圍繞著樓子,姑娘,風騷這三個詞,我立刻清醒了,趴在窗戶邊偷聽。
爺爺家是村口第一戶,我這間屋背靠著進村的路,經常有老頭老太太在窗戶下坐著閒聊順便看看進出村的人,久而久之就有人堆了水泥檯子,現在有三個人坐在上面,勾肩搭背很猥瑣的說笑。
是村南的三個流氓,與小芳男人是一丘之貉,唯一強的地方就是平常還幹些農活,趕集的時候進城裡賣賣掃把和籐條筐子,賺來的錢不是賭博,就是到其他村嫖了。
「老李,你說盈香樓裡的姑娘咋這帶勁呢?這才走了十里路,我的腿都軟了,不是我吹,平常和我家媳婦一晚上十次也不至於成這樣。」
老李笑罵道:「還說不是吹?哪天夜裡聽不見你媳婦罵你沒用?不過昨晚你可真猛,大半夜還能聽見你屋裡的叫聲,是不是嫌家裡的女人太醜,玩起來不帶勁?」
一直閉目養神的那個說話了:「四保是不見大魚不下餌,平常可不知道這小子有這麼多私房錢,昨夜一口氣花了那麼多,不多來幾次當然不甘心。」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