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別叫活佛了,你我乃是師兄弟。」
詫異一下,我笑了起來:「五乘可真有本事,居然連活佛都能收為弟子。」
「活佛有什麼值得稱道?佛都沒活,活著的自然不是佛。」
剛準備讚他話裡有禪機,就猛地反應過來,活著的不是佛,那五乘死了,豈不是佛?我請神臨體丟了命,他們一定會描述死去的原因,扎多居然還說我心裡有佛,難不成五乘真的成佛了?
太扯了,一定是在扯。
「師兄,五乘是佛?」
「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早已有定數,咱們師尊怎麼能橫插一腳?」我鬆了口氣,他卻說:「你我心中將他當佛,他自然是你我的佛,五乘佛不度世人,只度你我。」
度他嗎個腿,先把山女還給我,我就當他座下的吹簫童子,不然見了面就往死打!
「師兄,搞個人崇拜真的好麼?」
「你眼裡是崇拜,我心裡是信奉。」扎多擺擺手,不繼續這個話題:「師父在這裡宣講三年,我對你的事有些瞭解,佛池就在寺塔的下面,一汪幽幽清泉,說它能活死人肉白骨也可以,但如我剛才所說,必須心中有佛算了,不說糊弄信徒的那一套,咱哥倆來點實在的。」
「如今你最想知道的,應該是那小狐狸吧?當初她也在這裡。」
第一百五十五章悲苦小狐狸
以前我很關心小鎖是否投胎,好像知道真相,便知道她是否欺騙過我。可此時想來,無論真相如何都沒有意義。
若是沒騙我,自然皆大歡喜,若是騙了,她真的投胎,就是被黃大王剝皮剔骨,更讓我心疼難受的經歷。
「師兄,她泡過佛池?」
「嗯。」
「惡果是什麼?」
扎多搓搓手指,玩味的說:「你願意娶她麼?」
「這個」我有些為難,扎多與小鎖相處了三年,應該會替她謀路:「既然您瞭解我的過去。應該會理解我的選擇吧?」
「可是你不娶,小鎖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扎多正色道:「先給你講講當年真實發生的吧。」
黃大王強行要走小鎖,那一夜。五乘在和爺爺敘話,回到山裡,得知了小鎖已經遭毒手。
牛精忠唯一的孩子,但誰也不知道小鎖是牛精忠的孩子,五乘用不為人知的辦法瞞天過海,就是等著有朝一日用小鎖威脅牛精忠。可這並不代表小鎖不重要。若是五乘心裡不在意,也不會扔進狐狸洞讓她跟同族呆在一起。直接放進山裡當野狐狸養就好。
痛定思痛,五乘去找黃大王算賬,快到了地方,卻轉身回去,人死如燈滅,普通人會被仇恨沖昏腦袋,五乘當然不會,他是神經病嘛!
人死如燈滅,如今燈油被黃大王毀了,燈芯還在,但有陰差要拘燈芯走,五乘留下的,是燈芯燃著時那一穗燈花。
小鎖沒有騙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死過,同樣是覺醒八識心王的把戲,畫堂春和柳飄飄只是用感識進到別人的身體,變了這人的面貌再多一份記憶便可,但小鎖必須在佛池洗禮,因為五乘要給她換一份記憶,忘卻尖刀剔骨,鋒刃割皮,忘記那段會讓她在睡夢中哭泣掙扎的記憶。
用扎多活佛糊弄人的話說,心中無佛,不得佛池接引,其實說穿了就是常年累月苦讀佛經,這八識心王裡自然帶了一絲佛教業力,佛池就像取款機一樣也要辨別一番真偽,五乘為了救小鎖,專門來到金光寺,巧舌如簧的打機鋒,折服了這位有著活佛稱號的喇嘛。
金光寺喇嘛在扎多的帶領下,日日夜夜,連續四十九天梵唄不息,硬生生將小鎖一隻狐狸精,打下了最堅實佛教信徒的種子。
人們看到紙和筆,眼睛只能分別輪廓顏色,區分他們的則是意識,如佛池的是八識心王,出來的自然也是八識心王,只是這股意識太強大,能無時無刻告訴看到它的人,我是小鎖,我是小鎖。
我呆呆的靠在木桶上,喃喃問道:「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小鎖,有的只是帶著她記憶和思維的意識?」
扎多聳肩道:「有區別麼?可見可觸可聞可知,便是實實在在,你需要的也就是這些,萬里之外存在了無數人,你不見不觸不聞不知,他們與你來說,存在麼?」扎多停頓一下,鄭重告誡:「師弟不要著相,無我相,我法相,無一切色相,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故有心即有身,肉身乃是皮囊,你要的只是魂魄,魂魄仍為下乘,乃被八識主導,小鎖就在你面前,珍惜眼前人吧。」
「剛才你說如果我不娶她,她就救不回來是什麼意思?」貞系共才。
「小鎖雖然迷糊,本心卻剔透晶瑩,乃是萬丈紅塵中一點菩提心,這顆執著心拴在你身上,你不妥善保管,她連執著的也沒了,還願意活麼?肉身沒了有魂,魂沒了有識,若是識也沒了,你去哪找?」
小鎖渾渾噩噩什麼也不懂,只是一門心思跟在我身邊,如果我對不起她,小丫頭估計也不準備活了,她要是自殺,就是真真正正的消亡。
「厲害,真厲害,你不能欺負我,欺負了就死,」我苦笑道:「要不你把我也變成八識心王吧,我也這麼威脅別人去!」
「師弟,諸多的如花美眷廝混在你身邊,你不歡喜?」
「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是好運而是劫難。」
「你看的倒是透徹,佛經中的歡喜佛在人間打滾時,也是被感情折磨,這才有了歡喜禪,要不要學?嬉耍肉慾情愛,心中常留我佛,歷練上幾輩子你就去西天啦!」
「被折磨死了去的吧?」我白他一眼:「師兄,如果我請你召集喇嘛唸經再幫我救人,你幫麼?」
扎多合十道了聲佛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知道你所謂何事,八識心王拿來,師兄拼了命不要也給你救人。」扎多挑釁道:「拿的來麼?你爺爺可是和咱師父不對付,你敢拿來,我就敢救!」
「操!」我要是能找見爺爺的魂魄,還用得著求你?爺爺的後手也不會比五乘弱了,忽然間我想起一件事,失聲道:「壞了,我身後還跟著一個老太婆呢,她那有兩具屍體。」
扎多笑道:「巫蠱苗婆子?不單單是她,前天夜裡東北還來了隻老狐狸,帶著一具小金棺,都被師兄抓起來了,這是哪裡?是**,是大圓智廟,是師兄我的地盤,你在這裡做什麼都行,哪怕你強搶良家民女師兄都給你兜著。」扎多起身出門:「不過巴家族那個佛女就算了,你只能哄著,她要不樂意,千萬別用強,他們可有三位活佛呢,法王佛子更多!」
我拿腦袋擔保,沒遇見五乘以前,扎多一定是得道高僧,都是被他帶壞了!
木桶裡的水涼了,我跳出來胡亂擦乾,這一番動作讓我頭暈目眩,看來僥倖活命,還是沒好徹底,隨意套了衣服,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睡著,又迷迷糊糊被開門聲吵醒,歪頭,天色已是傍晚,卻沒有看見進門的人。
正要起身,一抹絨白跳上床,小腦袋靈巧的從衣擺處向上鑽,一顆狐狸腦袋鑽出衣領,身子被上衣裹著,大尾巴在腿上掃來掃去。
機靈的小眼睛此時透著一股可憐的意味,濕潤的鼻尖抵著我的脖子,癢癢的,麻麻的,它的兩隻前爪輕輕撓我的胸膛,比按摩舒服許多。
我摸著她的腦袋:「嘉緣,表哥欺負你了?你別往我屋裡跑啊,要是讓那個醋罈子看見,一定拿槍崩了我。」
剛才還掃的很輕柔的尾巴忽然翹起,狠狠抽下,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正巧打在要命的地方,我疼的嗷了一嗓子,眼淚止不住的流:「小鎖,居然是你!」這八識心王真奇怪,居然連感覺都有?完全可以拿小鎖當活人看,無非是死了沒有魂魄。
「委屈你了,居然被掛在樹上,疼不疼?」小狐狸搖頭。
「你怎麼變成這樣,專門的?」小狐狸點頭。
「以後能變回來麼?」點頭。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