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緒興昌怪笑了幾聲:「大叔,從田里到村裡的路你少說走了幾千遍吧?會因為天黑找不到路?」
「這」老漢略一遲疑,隨即很沮喪的說:「你們幾個娃娃倒是聰明,老漢實話說吧,路我認識,可是不敢走啊。」老漢咧嘴,苦兮兮道:「這幾天唱了好幾回鬼戲,遠遠的在村外就能聽到,我一個小老頭獨自趕路,說不準被鬼抓去了,剛才沒說實話也是擔心你們害怕,不陪老漢我回去了。」
我問道:「什麼鬼戲?」
「鬼唱的戲嘍,」老漢雙手合十念了幾句阿彌陀佛:「你們不知道吧?我們村後面的山腰上有座土地廟,傳說土地老爺保一方平安抓了許多厲鬼鎮壓在土地廟下面,可厲鬼厲害,逼得土地老爺每月的下旬找戲班子給他們唱戲取樂,土地老爺沒辦法,又沒有活人敢給鬼唱戲,只好抓了幾隻不厲害的鬼當戲子,每月聽到戲聲就是亡魂出沒的日子,不少人都被抓走了呢!」
緒興昌沒答話看著我,我誇張的吸口起,哆嗦道:「老爺子是真的麼?真能聽到鬼唱戲?」
「還騙你做什麼?不信你跟我走,走上二三里地就能聽到了。」老漢又說:「不過你們別擔心,咱們人多還不一定有事。」
「麻煩老爺子帶路,我們是鎮上來的警察,發現有兩個殺人犯就藏在白石嶺村的後山裡,今夜必須要趕去村長家部署行動啊。」
老漢恍然大悟,拍著額頭說:「原來是政府的人,怪不得敢深夜去我們村,聽你口音不是陝西人吧?山西那面的?」
「對啊,山西太原人,那兩個逃犯就是從太原跑到這裡來的。」
老漢板著臉:「可得把他們抓嘍,不能禍害我們陝西人。」
「一定一定。」
老漢不再囉嗦,提著隨身的水罐子悶頭在前面帶路,緒興昌用手電照他腳下,老頭笑著說不用,要不是害怕鬼,閉著眼也能走回去,若是今夜沒遇見我們,他還準備在地裡睡一夜!
約莫著走了三四里地,終於將黃色的田地甩在身後,老漢說再走半小時就能到白石嶺村,我看著兩邊的樹林子,郁蔥蔥,陰森森,黑漆漆的極高的樹幹藏著無邊的黑暗,不覺讓人感到莫大的壓力,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窺視。
林裡捲出一陣陰風,從領口灌進去發了一脊背冷汗,雖然秋夜陰寒,可我在道袍外裹著休閒服,早就捂出了一身濕熱。
老頭忽然停步,緒興昌撞在他身上,老漢扭頭,極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你們聽,鬼戲。」
嘉緣緊摟住我的胳膊,彭海庭居然在後背貼了上來,只有虎子沒有害怕,卻低下頭,對著前方黑暗中幾點微弱的燈火嗚嗚發叫。
「虎子,安靜。」
老漢牙齒的磕巴聲,似有似無的風拂聲,我側著而摒心靜氣,終於聽見挾裹在風中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女聲。
不停變調的咦,專門壓著嗓子用鼻腔的發音,我閉上眼便想到一副畫面。
五顏六色的戲服,掛著彩蘇的鳳冠,一個女人翹著蘭花指微微側蹲,杏眼圓睜卻用眼角斜瞟,輕啟朱唇,舌頭頂著牙齒喊出戲曲開場的那一聲怪叫。
咦聲更響,彷彿還伴著啜泣,如一傷心女子跳崖前用戲曲在哭訴,可具體的戲文卻聽不清。
老漢的牙齒打架,戰戰兢兢走到我們身邊:「幾位,要不咱們回去吧,這是女鬼要害人了!」
「別呀老爺子,我們可是帶著任務來的,今夜不進村回去怎麼對領導交待?咱們這麼多人總不能讓一隻女鬼害了。」
老漢咬著牙狠心道:「成,那我在前面跑你們跟上,遇見危險你們就棄了老漢,老漢活的久了,不能讓你們年輕娃娃有危險。」
不給我們道謝的機會,老漢將鞋跟抽起,很是敏捷的跑了起來,大路到了盡頭便是許多分散的小路,老漢並不猶豫,挑著一條悶頭跑,我帶著嘉緣和虎子,緒興昌又是普通人,便扭頭告訴彭海庭:「你跑快點,別讓他溜了。」
彭海庭加快腳步衝到我們前面,也不知老漢是力有不逮還是心中無鬼,一直沒有甩掉我們離去,就這樣跑了一陣,終於能看見明晃晃的燈火人家,老漢忽然繞了個圈子,彭海庭沒回過神,撲通一聲掉進了一個水溝。
再看那老漢,鑽進路邊的樹林裡,眨眼間看不到背影。
「救我我草」彭海庭好像被堵著口鼻,消失了生息。
第一百七十七章沒有能耐的土地爺
「笑,再笑老子把你們全殺了!」
「姓方的,你他嗎是不是專門陰我?」
「虎子。你也嫌棄我?知不知道誰最疼你?」
彭海庭只穿了一條小內褲,身上臭烘烘,跳著腳對我們咒罵,我們捂著鼻子憋著笑,手上都抓著一根棍子,剛才他想與我們熱切的擁抱,卻被打了回去。
太倒霉了,他簡直是走了狗屎運,居然掉進了白石嶺村外的糞池子裡。
快速奔跑顧不上體味空氣中的味道,這糞池子的表面還鋪著厚厚一層洋灰掩蓋氣味,直到他掉下去才將濃郁的惡臭攪了起來。手電照清他頭上臉上掛著的粘稠又讓人作嘔的物體,我一邊乾嘔一邊狂笑,險些背過氣去,緒興昌與我一般模樣,還是嘉緣反應快,捂著鼻子用外套裹著池邊人們攪糞的長竹棍將他拉了上來,若是等我們笑夠了,有了力氣再救他,估計他已經被粑粑湯淹沒了。
「姓方的。你自己玩吧。老子不伺候了!」彭海庭這次是發了真火,讓誰掉進糞池也會怒沒了理智,他轉身要走,我勸道:「你光著腳走回去?你認識路?」
彭海庭扭頭怒視:「難不成老子就這麼臭烘烘的?」
我指著白石嶺村說:「你看著村裡連小洋樓都有,一定有桑拿洗浴,進去洗洗吧,買身乾淨衣服穿。」
「行,你跟老子擁抱一個!」
「不抱。」
「不講義氣,老子要回東北。」
「別呀。」我拿木棍攔住他:「我把外套給你,你穿上去洗澡。不然你光溜溜的一路走回去,嘖嘖,野地裡還好說,等你走到鎮上可丟死人了!」
無可奈何,彭海庭只好接受我的意見,脫下遮住膝蓋的風衣後我便是一身藍色道袍,這副模樣不適合見人,只好由緒興昌用木棍拖著他進村,好幾次彭海庭想抱住他,卻被特警出身的緒興昌踢了回去。
一會,緒興昌笑著來找我們:「幸好夜深了沒人洗澡,老闆很大方的將一池子水讓他用,買了一身合體的舊衣服,等他出來咱們再去土地廟吧。」
就坐在村口等著,嘉緣很孤單的蹲在地上用石頭畫圈,她新變成人。還不會發出人聲,彭海庭說最少要等上三四個月,她才能說簡單的話。
抽了七根煙,還是不見彭海庭出來,緒興昌又去找了一次,回來說:「在裡面泡著呢,看那架勢沒有三四個小時出不來,老闆倒是不嫌他煩,估計是掉進他們村的糞池子也有些內疚吧。」
彭海庭心裡有氣,我們卻耽誤不起這一夜時間,商量了一陣還是由嘉緣去洗澡堂等他,緒興昌要給她把匕首防身,嘉緣笑嘻嘻給他來了個小擒拿,這才扭著屁股風情萬種的去等彭海庭。
土地廟在白石嶺村後的小山腰上,緒興昌早就畫好了地圖,我們一路鬼鬼祟祟在村裡穿行,有人就藏起來等等,沒人就快步趕路,沒用多久就穿過了白石嶺村,看見不遠處佇立在山坡上的廟。
「方航,你說那個老頭是什麼來歷?」
「不知道,反正不是鬼。」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