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城隍土地,說仙人談不上,說他們不是仙人,又是被老百姓供奉的對象,陳春峰說他當了城隍後,只是有陰差尋來扔下一本冊子和一隻毛筆,由他勾畫生死通知陰差來拘魂,地府的那些妖魔鬼怪卻沒有見過。
在**的時候我也請教過土地爺的事,本來想回杏橋村向那位老土地求個辦法。但扎多活佛告訴我,土地與城隍一路貨色。
民間有日游神和夜遊神,就如陰差是地府在陽間的辦事行走一樣,日夜二游神也是一般道理,他們統管著各地土地,由土地爺將轄下的不平事收錄記載,什麼李家老二偷人啦,什麼王家小四不孝順啦,然後日夜二游神會根據他們的行徑賞善罰惡。
說起日夜二游神。古籍中有許多記載。有人說他們是古代的秀才官吏,死後被敕封游神,也有人說這兩個傢伙根本就是小鬼,只是他們太厲害了無人能收服,這才尊他二人為游神,但無論來歷如何,對他們的介紹出奇的一致。
夜遊神是善良正直的巡查者,日游神就不是好玩意了,白天見了他要倒霉,不小心衝撞了要倒霉。你讓他哭,他讓你哭,你讓他笑,他以德報怨也要讓你哭,反正遇見這逼準沒好事就對了。
老人說土地廟裡的鬼戲是為了逼走土地爺,我請他詳解,老人嘿然道:「這事也是那位道士講的,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凡人能欺負到土地爺頭上。」
土地爺的職責是記錄本地民風民生的情況,若是有人行為不檢,做事不端,土地爺是要懲罰的,而有人家父慈子孝,善財救人,土地爺要幫助他家風調雨順,四鄰和睦,但三天兩頭的鬼唱戲。嚇跑了不少村民,土地爺也沒法幫助該幫助的,無力懲治該懲治的人,這樣過了一年多,日游神來了。
碰見**就沒好事,日游神根本不給解釋的機會,土地爺灰溜溜的從土地廟裡滾蛋出門,日游神讓他把搬遷的村民找回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貞史醫技。
「逼走土地是掩人耳目的好辦法,倌人麼,自然不在意陽間法律,可他們居然佔據土地廟做生意,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老人擺手道:「非也,倌人是什麼德行誰都知道,在他們的一分三分地裡搞些貓膩,土地爺也管不著,之所以要占土地廟,是為了圈住那些亡魂不能動彈。」
生魂變亡魂後有陰壽可享,但畢竟沒了那具臭皮囊,一旦在陽間活動的時日長了便會被怨氣,戾氣沾染,從而變得暴戾起來,所以倌人那裡的亡魂除了積年的老鬼,其餘都是關在瓶瓶罐罐裡,只有子孫祭拜或者到了他們的忌日生辰才有機會被放出來度個假。
之所以要費勁心計佔了土地爺的廟,就是要讓這些亡魂能長時間與人接觸還不會變的性情暴戾。
陳春峰是城隍,乃是附在神像上的一縷魂魄,但他能陪著爺爺到處亂跑,也是用了類似於奪舍的辦法,若是沒有身體,他除了能在城隍廟裡游動,也只剩下另一間屋子,陰宅。
有點標配給公務員住宅樓的意思。
無論道士和尚還是妖魔鬼怪,都是學其法而不究其因,他們只要能變出陰宅法屋就夠了,這陰宅究竟是什麼性質誰也不知道,用科學的方法解釋,當它空間重疊就好,要是抽像的理解一下,就如鬼打牆能平地變出圍牆將路堵住,或憑空開個地道讓人通向地府一樣,反正那土地爺的陰宅就在廟的後面,老人說以前還有兩個小丫鬟伺候著,現在也被倌人逮去唱戲了。
彭海庭大叫起來:「廟後面的空地上?看吧!我就說見到鬼了,你們還不相信!」
住在陰宅的鬼眾自然不會沾染到怨氣戾氣,也只有土地爺的陰宅是四進的大院子,而土地廟門外的對聯並不是給土地爺的,而是鬼坊集自身來寓意。
我若有靈,也不至灰土處處堆,筋骨塊塊落。汝休妄想,須知道勤儉般般有,懶惰件件無。
那些與鬼坊集做生意的活人,有些是鬼眾的後人,有些是鬼眾拉來的貪心之人,他們死後下葬,七七過後才能到了倌人這裡,這段時間身周的墳地裡有哪些寶貝,自然被他們知曉,便唆使缺錢用的下墓裡偷來,可墓地凶險,稍有不慎便會被殭屍機關搞死,這些盜墓的活人都希望鬼能幫自己一把,便有了這樣的對聯。
另一方面也算是諷刺土地爺,有來上香的一看到這副對聯,也淡了敬神的念頭。
彭海庭沒有陰陽眼,卻能看見陰宅裡的鬼眾,我琢磨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別人走狗屎運,你走」彭海庭怒目而視,伸手去抓桌上的碗,我吐吐舌頭不敢說出那個詞:「什麼人會掉進那個裡面?倒了八輩子血霉的人!你氣運衰到極點,自然就能看見鬼。」
「怎麼可能,老子這幾天一帆風順著呢,明輝集團董事長的姑娘都被我拿下了。」彭海庭下流的做著挺腰的動作,滿臉猥瑣和**相。
我說道:「項羽也是武運昌隆的猛將,碰見劉邦赤龍纏身的帝命不一樣吃癟?你運道再好,也架不住比你運道更好的人的算計,普通人的命火如蠟燭灼灼之焰,你的就是火把耀耀之光,遇見燒著的大樓就不行了,除非你像我一樣,那命火旺的好比大興安嶺失了火」
啪的一聲,我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張,陰沉著臉說:「海庭,再怎麼說你也是雪坎窩族老的親子,近來又吃了司徒星的軟飯,等於給你火把般旺盛的命火破了一桶汽油,又時常呆在我這個火爐子身邊烤著,什麼樣的人能算計到你,讓你掉進糞池裡?」
彭海庭諷刺道:「別把自己說的多牛逼,你再牛逼能跟省長市長的運道相比?」
「可那些人與我沒仇。」
緒興昌恍然大悟:「你說那老頭是四大家族的人?」
我點頭道:「運道一說在你們看來可能比較虛無,可我從小到大數次落入陷阱卻一直死裡逃生,就是命途中帶著一條活路,那些氣運不如我的,想殺也殺不死,看似九死一生,那一生就是為我準備的。」
緒興昌興奮道:「這麼厲害?我現在找一個即將槍決的死囚,他幾乎沒有氣運了吧?我讓他殺你也殺不死對麼?」
「不一定,你讓他殺我,便是你我的氣運相抗,若你殺我是因為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我的氣運就弱了許多,若你殺我是為了某些人的活路,那人的氣運比我旺盛,我也是個死局,所謂的氣運只能事後分析前因,而不能預定未來的結果。」
「海庭呀,老頭把你騙進糞池裡,恐怕還真是希望你見到鬼。」將前因後果梳理一番,我得出這個結論:「你我興昌三人,以你最為柔弱,臨陣應變最差,若是由你見鬼,肯定是自亂陣腳的結果,那老頭從田地裡出來就一直嚇唬,想讓咱們知難而退,一計不成便是第二計鬼戲,鬼戲也嚇不倒,只好由你跳進糞池,晦你氣運熄你命火,咱們進了廟裡你自然能見鬼,便會亂我們的陣腳,助他們的的聲威。」
彭海庭喃喃道:「可是讓我跑到前面的是你。」
「這就是呆在我身邊的好處嘍。」我笑道:「我命火旺盛,糞池不能熄滅,興昌出身貴門又是官差之人,自然威不可言,就算咱們一起掉進糞池裡,能見鬼又會害怕逃跑的只有你和嘉緣,我估計老頭也就是這個打算,咱們全掉進去也行,反正只有你這個半女人和她這個小女人能見到鬼,但我不一般啊,冥冥之中靈機一動,既沒逆了那老頭的計策,也全我運道隆重的吉利,就只有你倒霉了!」
一番話說的他們捂嘴竊笑,只有彭海提不是滋味卻沒生事端,老人捧著標有八一二字的搪瓷杯沒有說話,不皺眉卻紋路極深,半片燭光將臉照的蠟黃,很有那些年坐在暈黃燈泡下叼著煙沉默的爺爺的味道。
如果那田地裡的老頭真如我猜測的一樣只是為了讓我見鬼後知難而退,起碼沒有害人的心思,若是他想害表哥性命,沒道理會放我活路,難道是看穿了我的身份,擔心我去收鬼所以才有此一計?沒理由啊,到了石台鎮才換的道袍,短短半小時就走到田地,他能這麼快速的想出計謀並佈置好?
看來還要再探鬼坊集。
「大爺,如果我現在再靠近土地廟,他們應該會下殺手了吧?」
老人點頭:「當年那個老道士是龍虎山掌教的師弟,進去後就再沒出來,你要是用蠻力,也是一樣的下場。」
會麼?陳春峰教我茅山術,五乘傳我佛教度人經,爺爺更是將博山觀的玄術傾囊相授,應該比什麼掌教師弟強一些吧?猛地打個冷顫,我還是謙虛點吧,太把自己當盤菜,一般死的都挺快。
黑暗中,老人盯著我,本該渾濁的雙目卻放著燦燦星光一般有神:「鬼坊集,既然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不如進去和他們做買賣,探一探虛實?」
第一百八十一章鬼坊集4
鬼坊集的亡魂惡鬼頗多,除了假意與他們做買賣一探究竟,也沒有其餘的辦法。zi
那位領導讓我查到四大家族的罪證。並沒有讓我收拾了這些惡鬼,何況憑我一己之力,對付一個鬼戲班子還行,要是連幾十上百個觀眾也一併對付可真有些夠嗆,就算我能幹掉他們,恐怕也會立刻被陰差鎖魂拘走下地獄陪爺爺挨鞭子。
那些可是享陰壽的亡魂,並不是害人的厲鬼遊魂,平白無故把人家搞沒了,閻王爺一定不會謝我減輕了他的工作負擔。
想通此節,我反而惆悵起來,四大家族有什麼罪證?聽老人說蔣宋孔陳四個族長如今都已高壽。就算他們三四十年前殺過人,還能把四個風燭殘年再仍進監獄?沒等到吃槍子那天就老死了。
倒賣古董倒是個好罪名,可查無實據呀,人家和鬼做交易,難不成一群警察叔叔壓著亡魂奔赴刑場槍決,讓他們再死一次?
說來說去,他要的無非是兇手承認當年害死兩個警察而已,可現在擺明是鬼殺的,我把鬼壓倒他面前。他無力懲治。讓我代為報仇,又回到那個問題上,這是享陰壽的亡魂,受到陰間的法律保護呢!
我將疑問說出來,緒興昌也苦惱不已,倒是老人說:「也不盡然,當日幾個倌人要了那尊金身菩薩像,給四大家族的報酬就是搞出這個鬼坊集來,可倌人貪婪,怎麼可能幫鬼坊集做生意?他們所需要的還是類似於金身菩薩像這類至寶。能佑他們在倌人的位置上多坐些時日,可他們掌鬼而不管人,又怎能讓人甘心替他們盜寶?別看四大家族拿他們當祖宗供著,若是讓四大家族的夥計挖出一些靈物,那四個老鬼說不得捲了鋪蓋逃跑。」
於是倌人想了個辦法,他們將手下的亡魂召集起來,請他們去土地爺的陰宅享樂,條件就是幫助倌人做事。
倌人的職責有點類似於養老院院長,亡魂只是暫時寄宿在那裡,並不是聽命於他們,也許能驅動三五個亡魂幫忙辦事,卻無法如此規模的役使,所以要討好這些亡魂,不然等陰壽到了陰差來拘魂,這些亡魂告上一狀,倌人也受不了。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