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不是,因為他的車被人做了手腳根本停不下來,我只是迷他的眼免去那股恐懼而已,怎麼樣,姐姐對你的朋友不錯吧?」
誰知道真的假的,我打趣道:「嗯,你是心地善良的女鬼,全世界你最好。」
「那是自然,姐姐最心疼你了,愛屋及烏也就照顧你的朋友嘛。」
「誰在碗子村欺負我的?」
「難道你讓厲鬼不殺人?難道我有了怨氣不能發洩?」
聽她提起怨氣,我忽然明白為什麼總感覺她比較怪異,猛地停步盯著左紅蓮,她轉了個圈,略帶羞澀的問道:「姐姐好看麼?」
「你有問題。」我靠近她抽抽鼻子,淡淡的蘭花清香,與五乘身上一個味道,但是鬼當然不會有味道,我聞到的是她的心。
以前我問爺爺五乘是不是有抹香水的習慣,他身上總是香噴噴的,爺爺說五乘是個臭不要臉,脂粉堆裡打滾出來的,身上就沾著揮之不去的女人味,後來我嘲笑五乘時,他淡然的對我說:「忘卻諸般煩惱,體會諸般妙相,品嚐諸般喜樂,將一顆紅塵心淬煉的古井無波,如一杯淡茶,晶瑩剔透,微苦澀更甘甜,那茶煙裊裊,聞之欲醉。這樣的心便是梵心,大智慧,大神通的梵心,在梵心面前,任何人的心事都無所遁藏。」
輪迴是一面鏡子,上輩子的惡反射到這輩子,梵心也是一面鏡子,心裡裝著什麼味道就能聞到什麼味道。
第二百二十章漂泊3
大師總能讓人感到親切,因為大師都有一顆梵心,妄想富貴的人在大師身上能聞到牡丹花香。心中便得歡喜,心神不寧的人在大神身邊,又會有一種淡淡的平和氣息撫慰躁動的心,自然不再慌張,梵心是一切果,接近了,便得到心中想要。
是不是果子我不知道,五乘也不會把他的心臟拿出來讓我解剖研究一番,反正爺爺讓我理解為一種堪破世俗,放下萬物後的心態,在這種心態下,舉手投足都會影響別人,自然顯出了大師的風範。
左紅蓮身上發出一股淡淡的蘭花香。絕不是香水香粉的作用,香水無法附著在鬼的身上,而且剛才我也沒有聞到,是感覺她變得不一樣之後用心去看,才在腦中有了蘭花香的感覺。這就說明她有一顆梵心。
「左紅蓮,你居然平息了怨氣?」
「當然,否則我怎麼能去西安?」
「你怎麼做到的?」
「你不求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裸的挑釁,我問一句她反問一句,高傲的態度讓我相當不爽:「不說算了。」
「不想知道?你不知道當年你爺爺放的匾來自哪裡吧?為什麼會稱為龍匾呢?哎,不求我我就不說。」
低頭走路,一言不發。可心裡癢的厲害,左紅蓮偶爾說一兩句,就像最撩人的春水勾的我心思大動,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說了無數肉麻討好的話,左紅蓮這才心滿意足,對我說了一些當年的事。
橫書的匾到處都有,豎書的匾只有皇帝才能使用,而那塊匾就是皇帝賞賜的,左紅蓮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朝代的皇帝,當年爺爺去找她,苦口婆心的勸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左紅蓮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害人,爺爺一怒之下將她收拾了一通,用符菉貼在門上囚禁起來。
積年累月。爺爺再去時左紅蓮怨氣更深,他也不復當年的身手,而且即便有本事。也不想滅了身負血海深仇的厲鬼,於是他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連夜下山跑進城裡偷東西。
城裡有戶人家祖上是將軍,皇帝御賜了一塊象徵榮耀的牌匾一直被他們保留著,爺爺去偷來之後磨掉鎏金大字,念及左紅蓮的悲慘遭遇寫了一副對聯掛在小院門檻上,她一日不回頭便一日不能出門,而爺爺為了防止她被鎖起來後,怨氣更加深重,便扔了幾本五乘念過的佛經,雖然左紅蓮不想看,可獨自呆在小院中實在無聊,苦悶之下也翻了幾次。
再後來就是牛哥去接她,牛哥當然不會傻到把匾揭了放她出來,即便那樣做,左紅蓮也只能去報仇然後投胎或者毀滅,牛哥就站在門口說:「放下仇恨你就能出來。」
左紅蓮慘笑:「讓你與我一樣慘,你能放下麼?」
牛哥不回答,而是說:「方航在陝西,能出來我就帶你去見他。」說完,牛哥轉身就走,左紅蓮心急如焚,下意識想衝出小院攔住牛哥,沒想到就這樣跑出來了。
「你在開玩笑吧?」
左紅蓮認真道:「沒有,我也是攔住牛精忠的路後才發現出來了,而他笑的很深邃,彷彿預料到這個結果。」
「他怎麼說?」
「他說我已經放下了,我說沒有,見過你之後還會報仇,無論天涯海角,也要讓當年傷害我的人痛苦萬分,但他卻堅持說我放下了,我不與他爭執,一路跟在身後,直到路過杏橋村時他帶我去給你爺爺上香,這才聊了幾句,我發現自己真的放下了。」
我心中一動,失聲道:「你不會是兩年之後就去投胎了吧?」
左紅蓮揚著下巴斜眼看我,眼波流轉,意味深長的說:「你捨不得麼?」
「鬼才捨不得你,只是想不到而已。」
「兩年時間,陪著姐姐好玩!我繼續給你說那次的事」
堪破之後才能放下,放下之後才得自在,但是堪破僅僅是看透看穿,比如左紅蓮在小院時已經堪破,她覺得人生不過如此,欣喜的來到這個世界卻受盡苦難,就算當年的人活過來被她殺一次,那些痛苦也不會從心底消失,這種思想已經算是堪破。
當人明白滿漢全席僅僅是滿足口舌之欲的五穀雜糧,這時便進入堪破的境界,但堪破歸堪破,下一頓還要繼續吃五穀雜糧,所以說堪破容易放下難,放棄吃飯便是放下,可不用吃飯的是神仙,自然進入自在的境界。
左紅蓮被關在小院裡無所事事,如果有人陪著她解悶,或者有其他的娛樂活動,時間長了那股仇恨就會慢慢變淡,可左紅蓮什麼也沒有,回憶過去便是痛苦,她只能幻想著如何報仇,久而久之,報仇的種子已經成了參天大樹,就如同尋寶人念念不忘的黃金,雖然明白那是不能吃不能喝的死物,卻如夢靨一般死死糾纏,揮之不去。
牛哥事後告訴她,龍匾是一把加在左紅蓮心上的鎖,只要那顆名為報仇的大樹還在,鎖子就永遠不會開,即便把匾摘了也沒用。
「那你怎麼把樹砍了的?」
「沒砍,但是心中多了一片綠洲,那棵樹就微乎其微了。」
左紅蓮不想報仇時就能擺脫小院的囚禁,而牛哥說帶她去見我,左紅蓮的心立刻被我的身影佔據,她擔心見不到我下意識往外跑,不再想著仇恨,龍匾也就不再阻攔。
我心中慼慼然,咧著嘴將她從頭看到腳:「別說的這麼煽情,也別說你愛上我了,就算說了我也不信,就算真的愛上了也別說」想著那個恐怖的可能,我心中一片慌亂,頓時語無倫次起來。
而左紅蓮的動作讓我更加害怕,她一隻手搭在我肩膀,軟軟的靠了過來,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的說:「為什麼不信?」
「別鬧,你不知道咱倆什麼關係?」我想推她,左紅蓮耍賴般的掛在我身上,雙腿緊緊盤住腰,我感覺有只蟒蛇將我絞住,從天靈蓋冷到腳底:「左紅蓮,你趕緊給我下去!」
「還沒問你呢,你爺爺說咱倆當年的事了麼?」
「說了,我是碗子村被你搞死的男嬰的合體,嬰兒時期你撫養了我。」
「哈哈哈」銀鈴般動人的笑聲,左紅蓮花枝亂顫,腦袋埋在我肩頭狠狠咬了一口:「你爺爺怕我纏上你隨口胡謅的,不過你確實是那些亡魂融合,但你不想想,我被鎖在小院裡,怎麼能害死那些刁民的嬰兒?」
「你說,我聽。」
「他也說了一句實話,你還真是我養大的,當年日本人佔領了碗子村,所有人都嫌棄我,當面笑,背後說,只有一個人待我真誠,就是你。」
我乾笑兩聲:「呵呵,當年很傻很天真。」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