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司徒星辰緩緩敘述當年的事,沒想到他爹還是毛太陽的小戰士呢。
那是一個風起雲湧又顛倒黑白的年代,二十歲出頭的司徒老爹氣血方剛,懷著一顆赤色心臟加入了紅色小戰士的隊伍,不過以司徒星辰對他爹的瞭解,純粹是唯恐天下不亂,跟著大部隊一起去搗亂了。
一群流氓中,最流氓的那一個便是頭頭,司徒老爹是當之無愧的流氓,沒過多久就成了領軍人物,上級看他是個人才,浙江又與江西相連,便派他去江西北邊的小鎮指導工作,專門對付哪些頑固分子。
江西北邊能有什麼頑固分子?龍虎山唄,牛鬼蛇神的聚集地。
而與此同時,留在家鄉的司徒星辰漸漸長大,雖然當時的紅色風暴很猛烈,可公道自在人心,鄉親們背地裡對他指指點點,說他爹不是個好玩意,司徒星辰忍受不了閒言碎語,就背上小包袱跑了,輾轉各地混飯吃,最後偷渡到香港,成功加入黑蛇會。
遠在江西的司徒老爹並不知道這些,還一心從人民群眾中揪出敵特,司徒星辰也不知道他爹的成績如何,反正沒過幾年國家就開始撥亂反正,司徒老爹卻搖身一變當上了小營長,且不論其中有什麼貓膩,反正都是過去式,就這樣過了兩三年,他又帶著人去參加越戰,越戰結束,他受傷退伍,回家才知道兒子跑了。
跑就跑吧,當年不比現在這般看重孩子,司徒老爹的小日子過得滋潤,和老婆越來越和睦,就這樣到了九十年代初,司徒星辰也回來了,他在香港混的風生水起,一手亂披風刀法無人可敵後用起了槍,一不留神就崩死個大人物,而香港快要回歸,整頓之風盛行,他和陳三水變賣家產跑回大陸發展,正好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大潮,司徒星辰賺了個滿盆缽,陳三水去杏橋村玩了一圈,差點玩死自己。
平穩過渡,幾年後司徒老爹用一種蹊蹺的方式去世,半年後,司徒星辰的母親也耐不住孤獨,撒手人寰。
這就是司徒老爹的故事,雖然簡短卻也算精彩的一生。
講完了,司徒星辰又等我們出主意,我猜測道:「會不會是老爺子當年在龍虎山下搞得太狠了,當年的龍虎山弟子長大後回來尋仇?」
「不可能,」齊健否定:「越戰是79年,而司徒先生所說,老爺子交待自己要死的年份是96年,中間隔了十七年,如果你要報仇會等這麼長時間?」
彭海庭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的孩子眼睜睜看著父母被殺死,所以等學到本事再來嘍,別忘記那把劍是小孩的玩具,你想想,那個小孩子一直懷恨在心,發誓要用這把劍殺死仇人,所以現在插在了墳頭。」
齊健說:「有可能,但我問你,這十七年誰教他本事?他的師父既然知道這段仇恨又有能力,為什麼不替他報仇?當然,可能是師父想讓徒弟學成後自己選擇,可關鍵的問題在於他報仇了麼?」
按照齊健的思路,九六年,司徒老爹發現有人前來報仇,於是自殺謝罪,如果仇人平息怒火,沒必要十年後再插一把劍又綁走司徒辰,如果他餘怒未消,也沒必要十年後再動手,難道他感覺司徒星辰的存在有利於國家建設,專門等他納稅夠多後再來?
如果司徒老爹是假死而遁,等下葬後再爬出來溜走,那花圃裡的屍骨就是他,雖然沒有棺槨保護腐爛較快,可也需要三五年,也就是說那人揪出了假死的司徒老爹,幹掉後埋進了花圃專門噁心司徒家,過上三五年又覺得不夠爽,跑回來抓走司徒辰,說不通啊!
這中間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
客廳再次沉默,幾分鐘後,方盈盈怯生生的說:「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挖出來三具枯骨,如果其中一個是司徒老爺子,另外兩具是誰?」
第二百四十八章司徒私生子2
她這麼一說我反倒想起一個問題,當天我就問過司徒辰,他家的一共有十六座墳頭,既然有了三具枯骨。會不會整個祖墳都讓人刨了。
他沒有答案,而我帶著方盈盈吃飯回來時司徒星辰已經到家,詢問一番後他說祖墳上根本看不出被挖的痕跡,即便祖墳全空,除了開館沒有任何方法證明,可這是大工程,也不能說挖就挖,何況當時沒有許多思路便不了了之。
如今她再次提起,我也明白過來,如果祖墳全空了,那這對頭很有可能與司徒老爹無關,畢竟祖墳裡埋著的還有老爹的老爹,這很有可能是一場曠世奇仇。
暫時不能開棺。但我們也有別的辦法,當下人手一把鐵鍬衝進花圃裡,辣手摧花翻了個底朝天,除了花朵的屍體並無任何異狀。確實只埋了三具枯骨。
這一次,方盈盈胸有成竹的說:「其實木劍插在墳頭上不一定有惡意,說不定是親人表達哀思的方式?」
「盈盈乖,你帶虎子出去玩一圈。」以司徒星辰的城府聽到這句話都有些不慍,足見方盈盈的話有多不靠譜。
十年前我就想幹掉你爹,幾年前從你家墳地裡挖三具屍體出來埋進你家花園。今年我又把辟邪木劍插進你爹墳頭。順手綁走了你兒子,但你要理解,這是我表達思念的方式,一個高大上的方式。
方盈盈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出去,你們聽我說完。」方盈盈坐在我身邊,一本正經的說:「你們想不通那個人為什麼拖了好多年才再次出手,其實這很簡單,又愛又恨,就是這種糾結的心態讓他左右為難,也許近幾天有什麼事刺激到他,這才下定決心忽然動手了。」
雖然不明白,但好像挺有道理。我問道:「從木劍上分析,這個人祖籍江西龍虎山下,他的祖上可能是道士一流,父親或者祖父被老爺子批鬥而死,這是恨,可愛從哪來?父親或者祖父在週歲時做木劍保佑孩子平安,他見到親人的慘狀後發誓要用自己的武器捅死仇人,可十年前來報仇卻發現老爺子自殺謝罪,他無奈離去,前幾天是親人忌日,他猛然想起年幼的願望,不遠萬里跑來插了一柄劍,我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你真傻。」方盈盈居然敢鄙視我:「按照司徒伯父所說,被老爺子批鬥死的人不止一個,為什麼單單對他有愧而自殺謝罪呢?」
「因為這人來報仇了唄,老爺子自知不敵,為了保護家人才自殺。」
「你們都這麼想?」方盈盈環視一圈,見我們都點頭承認,她送給每人一個鄙視的眼光,連虎子都不例外:「真不知道你們的腦子裡除了殺人放火還裝著什麼,雖然我不知道真相,可給你們編個故事,你們聽聽有沒有可能。」
那一年,司徒老爹背上行囊遠走江西,在龍虎山下進行破除四舊的偉大事業,一些道士或者與道士有關的人遭到牽連,而就在這時,人頭攢動的批鬥現場,司徒老爹發現一位遺世而**的美麗女孩,他怦然心動,想要與她共結連理,就在猛烈的追求展開後,老爹發現這個女孩是道士的女兒。
講到這裡,司徒星辰插嘴:「不可能,我爹去江西時已經成親,我都會打醬油了!」女叨低號。
方盈盈淡定的說:「這是一段感人的婚外戀,不容於世俗。」
司徒星辰沉默,她繼續說。
為了心愛的人,老爹想方設法保護道士岳父,不知道保下來沒有,反正他和那個女孩的事成了,還生下一個孩子,並在週歲時依著當地傳統給他做了一把木劍。
我們齊齊色變,都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但是司徒老爺子有家室,所以這段感情一直瞞著所有人,說不定那位女孩未婚生子還引起了震動,為此她吃了很多苦卻從沒有把老爺子供出來。」方盈盈繼續她的猜想。
之後就到了對越反擊戰,也許是司徒老爹玩膩了,也許是為了立功好讓江西的母子有份好生活,總之他離開妻兒去參戰,可在戰場上受了傷,國家自然不會把他送到情人那裡修養,於是司徒老爹返回原籍,過起了平淡的日子,時間久了,說他沒辦法去江西也好,說他忘記了也好,結果就是那對母子或者母女遭到拋棄。
時間一晃而過,江西的孩子長大成人,也許是外公或者外婆傳授道術,也許是根據古籍自學成才,他自覺身世可憐想要找父親報仇,就一路尋來浙江,而司徒老爹無意間看到了他,感覺這年輕人很像自己的兒子,眼中還帶著憎惡,他頓時明白了一切,決定自殺謝罪,好保全家人。
老爹讓司徒星辰準備收屍,找機會自殺了或者被那人趁機殺了。
「司徒伯父,這只是我的猜測,之所以有這種想法就是因為您並不知道老爺子具體的忌日,」方盈盈說:「您只是三天後去收屍,可老爺子究竟死於哪一天呢?而這把木劍做工粗糙,您拿回來時劍身的血痂子還沒掉光,如果在墳頭插了許多天肯定不是這個樣子,上周還下過大雨的,對吧?所以我猜測這劍插上去的日子就是老爺子真正的忌日,就在您祭拜的一天或兩天之前,既然選在忌日又是沒有殺傷力的木劍,除了以寄哀思,還有什麼解釋呢?」
精彩,真精彩,這是母柯南呀!果真有當日山女在爺爺家院裡分析桃花女的氣勢,尤其是說完後翹起嘴角洋洋得意等著人表揚的神態,與山女討寵的模樣如出一轍。
我激動的為她鼓掌,齊健狠狠踹我一腳,我才發現司徒星辰臉色難看,好像吃了蟑螂那樣噁心,尷尬,他爹出軌還生了孩子,我居然鼓掌慶祝。
清清嗓子,我問方盈盈:「你的推測很有道理,可還有一個問題,花圃裡的屍體如何解釋?他為什麼要從司徒家祖墳裡刨三具屍體埋進來?」
「你確定是祖墳裡挖出來的?」方盈盈狡黠一笑,我向她請教,足讓那種小女孩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她瞇著眼,兩道彎彎的月牙,如偷了母雞的黃鼠狼一般得意,我心頭狂震,這是山女標誌性的笑容,從今後誰敢說她不是山女!
「祖墳被刨,無論墓碑還是墳包都會發生改變,司徒伯父也說了,村民會隔三差五的上午鋤草照料,如果被人把屍骨挖出來,怎麼能不被人發現呢?我覺得只有一種情況,趁村民還沒有熟悉墳地就被挖出來了,如果老爺子確實死了,應該是運回江西與那個女人合葬,如果這個世界真有死幾天再活過來的本事,老子也就不是自殺謝罪,而是用這種方式擺脫司徒家,趕去江西與妻兒團聚。」
精彩,我不由自主的又想鼓掌,司徒星辰卻面色鐵青,生生捏碎了手裡的紫砂茶杯,熱水將鮮血稀釋,化成淡淡的紅流下,如果司徒老爹真的在江西陪伴了幾年,恐怕他與司徒星辰的父子血脈也將如這流出的血一般淡了。
當年拋棄了江西的妻兒,幾年後又拋棄了浙江的妻兒,如果真是這樣,司徒老爹可是兩頭不討好的傢伙。
「盈盈,你是想說花圃裡的枯骨有可能是老爺子和和江西那個女人?另一具是誰?」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