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


山不在高,能看見小院裡的情況就好,將車停在盤山路上,我和齊健摸到樹林裡細數了一下,總共八座小院,從外面看時都是高牆大門一般的豪華,可居高臨下俯視卻又是另一番景況。
玄大師家是三層的仿古建築。飛簷走脊,畫片門窗嵌著玻璃,樓前是一片石板空地,樓後是魚池,一座小橋橫跨,通到一方涼亭,周圍是青青草地點綴著淡淡白花,確實是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可再看另外七座,則是南方小村最普遍的斜頂瓦房小樓。院子裡雜草叢生,好像許久無人打理。
「老齊,我怎麼感覺這些座院子就是掩人耳目用的?」
這裡地皮便宜,卻根本沒有任何配套設施,能在此地蓋房子的儘是些喜歡玩高深的大老闆,就算他們從不來居住,也應該會僱人打掃,何況屋子的破敗與圍牆高大又對比的很突兀,我問他:「難不成是玄大師把這的房子都買了?」凝神注視,我看那八座小院圍成一個很玄妙的圓圈,猜測道:「這是九宮八卦陣吧?他腦袋進水了?」
齊健思索道:「保不齊還真是他的房子。」
「哪來這麼多錢?」不是我眼界小到總覺得和尚道士就該像我一樣窮,而是修道之人與天掙命,本身就是犯忌諱的事,逃過五弊三缺的傷痛就是大幸,衣食足就是走運,像他這樣富貴花常開的幾乎不可能。
陳三水有錢吧?結果被我做了。誰能說這不是老天爺安排給他的苦果?就算沒遇到我之前,陳三水的日子也不見得滋潤,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可實際上他常年奔走,光我知道的就壓制了明耀大廈下的惡鬼,這也是為了積陰德,可玄大師一直守著司徒家,如果他為了享受搞這麼多錢,那可真應了一句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下雨打雷都有可能劈死他。
玄大師不傻,安穩守護他的家人才是目標,不會自掘墳墓。
齊健嘿了一聲,瞇起眼說:「好像還真是九宮陣哈?東方東南方屬土,如果靠山的兩座小院是震宮和巽宮,那按方位排下來,最右邊的小院就是坎宮?坎屬水,咱們就是從那個方向來的,好像過了做橋?你記得那是什麼橋不?跨山的還是跨水?」
「跨水,我專門瞟了一眼呢,只是我想不通一個問題,九宮屬於算術一類,一般是用來推算天象節氣的,只有配合八卦陣才能起到陣法的作用,他蓋上八座房子也沒什麼用呀,四周空蕩蕩並無任何建築和陣眼起到迷人心魄的功效。」
齊健不答,又盯了一會這才告我:「不一定,他迷得不是人,是鬼,你看連同八座小院的黃土路,條條相同在中間會聚成一片空地,好像是廣場可這裡又不舉辦篝火晚會要廣場做什麼?如果你當空地是是個點,處於中宮的位置,而黃土路格外明顯,繞一周卻無延伸,週而復始的環繞不停,你再看東西方位,東邊靠山靠水的草地滋潤茂盛,西邊卻略微焦黃,這是啥?太極陰陽魚!」
「soga!」我明白這些房子的用處了:「你是說他用九宮陣和太極圖圈住了這裡的陰氣陽氣,氣不流通,邪魅陰晦之物一旦進入房子的範圍就等於睜眼瞎,只能原地打轉嘍?」我好笑道:「看來這玄大師確實得到龍虎山的真傳呀,搞了這麼大的手筆,不過有什麼用呢?老古董終究是老古董,現在人都用槍,他迷得住鬼卻迷不住人呀!」
「廢話,以你為誰都像你一樣不守規矩?人家的目的是保護司徒家的人,明面的敵人有司徒星辰和警察應付,他防的只是歹毒術士一流,而且咱也不知道屋子裡有啥,說不準藏著坦克大炮!」
「管他呢,亂拳打死老師傅,咱倆年輕力壯,一會摸進去,就算他有槍也不給掏出來的機會,直接大耳光子抽一頓逼他談判。」這可是對付龍虎山傳人,一想到我那博山觀第一大弟子的身份就恨不得現在進去大展身手,太爽了,非要好好教育他,我說:「啥時候進去?」
「等等吧,你這一句話還給我提了個醒,他不一定有槍,可說不准裝了攝像頭,這大白天的,咱倆都穿著黑衣服,近視眼在一百米外都能看見,何況這些座小院若都是他的,來這裡的人只會找他,咱倆剛才可是停車看了兩眼,也許他現在已經警覺了,這樣吧,咱們下山離開,等天黑些再摸回來。」
說做就做,我倆躡手躡腳返回車裡,種種跡象都表面司徒辰就在玄大師手裡,也不差這四小時,便給司徒星辰打了電話,隨便忽悠兩句,確定他們沒有危險便安慰一番,保證夜裡十二點前把他兒子安全帶回。
從司徒辰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七個小時,如果要殺也早就死了,倒是沒必要打草驚蛇,畢竟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
把戲做足,小院消失在視線中後我和齊健開車遠遠繞了一圈再次上山,確定玄大師拿望遠鏡都看不到後,靜靜等著天色暗下來。
「你咋沒帶我的鶴氅道袍?」我埋怨道:「我還想炫耀一下呢,那可是龍虎山!」
龍虎山是正一教魁首,一般穿黃色法衣,主修醮儀與符菉,而穿藍色鶴氅道袍基本是全真派,主要是煉養和清修,爺爺有兩種道袍,但要說揚州博山觀的分屬還是全真派,如果我今夜能穿著鶴氅打到正一教的玄大師,我草,想想就興奮的快吐了。
「我他嗎給你搬座道觀來算了!真拿自己當全真道士了?全真派四條清規,不結婚,不食葷,任何場合必須著道袍,還要束髮留須,這四條你能守住哪條?女人比獅子王多,吃起肉比狗還猛,我都懶得說你。」
牛骨刀縛在後背,斜挎著百寶囊,格格巫趴在胸口鬼鬼祟祟的張望,我和齊健踮起腳向山下溜去:「這你就不懂了,五乘教我佛經,陳春峰傳我茅山術,咱還是牛哥半個女婿,採集各家所長,所以我是念佛經修茅山的全真道士,你說牛逼不牛逼,這世間都沒有對手了呀!」
「噓。」快到山下,齊健小聲道:「別說話,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咱們不知道玄大師住在哪裡。」
「乾宮乃天位,又是最豪華,司徒星辰說的就是那間屋子。」
「不一定,如果這九座小院都是他的,難免會做掩人耳目之事,也許外面看起來最破舊的那間才是,這樣吧,咱們也別直奔乾宮,一間間摸過去。」
「我看看啊離咱們最近的是離宮,離卦屬火,正所謂大好河山一把野火燒盡,讓俺老方進去會他一會。」
「真是個傻逼。」
第二百五十一章火裡的女人
齊健說一間間摸過去,瞬間讓我有種打通黃道十二宮的感覺,玄大師就是關底的**oss,幹掉他能爆出一件名為司徒辰的裝備。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監視器。可我覺得就算有也沒什麼大用,八座小院只有玄大師一人居住,我不信他沒事時就盯著監視器看,只要小心些別弄出響動,總不會被他發覺。
靠近離宮位的小院便進入了九宮八卦陣的範圍,陣法一說聽起來玄乎,可實際上是老祖宗們對天地自然研究無數年的成果,傳說中劉備為兄弟報仇舉兵東吳,被陸遜抽了一頓大耳光,丟盔棄甲向蜀國逃竄,陸遜在後窮追不捨,而諸葛亮在長江邊上用石堆擺陣,竟困住東吳大軍數日不得走出。最後還是諸葛亮的老丈人把陸遜救出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兩個道理,第一,陣法很牛逼。第二,當老婆有個牛逼爹當後盾時,最好對她好一些。
演義固然是演義,正史中沒有記載諸葛亮八陣圖困住東吳大軍的事。但在杏橋村遇到桃花女時,我上山頂便陷入爺爺布下的小陣中,事後專門詢問了陣法的事。
人觀察天地萬物靠的是五感,陣法就是迷惑人五感的招數,眼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萬事無成,就像催眠一樣,眼前一切儘是虛妄,竭盡全力找不到真,還不是由人擺佈?爺爺在陣法一道鑽研不深,他擺的陣無非是用幾個參照物稍微影響人的思維,最關鍵還是要墳裡的亡魂完成致命一擊,要說我所認識的人中擺陣最厲害的就是牛哥了。
聽齊健說。當日牛哥算計陳瞎子時瀟灑如九天仙鶴一般,他就跟在陳瞎子身後,偶爾彈出一顆石子,偶爾盯著他的後背凝視,就憑這些響動在無形之中影響了陳瞎子的腳步,一點點走到了懸崖邊上,當然,這也與他道行高深有關,如果是普通人的眼神,絕不會讓陳瞎子感到難受而歪曲了腳下。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說一旦處在陣法中等於變了感知,也許很普通的東西卻沒來由有種畏懼,也許前路就是懸崖,可眼裡卻是康莊大道。
貼著小院的圍牆,彷彿白天吸收的熱量正在散發,後背暖融融的,我雙手平托,齊健踩在上面扒住牆頭偷窺,確定院裡沒有動靜後輕輕跳下,我也扭身上牆,隨他一點點靠進小院,格格巫像是幽夜鬼魅,飛快的在我和齊健之間亂躥,沒發出絲毫響動。
貓著腰靠近屋子,包著鐵皮的木門緊閉,窗戶上拉著厚厚的簾子。也不知屋裡是什麼情況,不過這樣密不透風的房屋反而有問題,也許玄大師就藏在屋裡看動畫片。
「老齊,裡面有人麼?」
「噓。」齊健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鐵絲,輕車熟路的插進鎖眼搗鼓,看那樣子十足的小毛賊,也不知道啥時候學會了開鎖的技巧。
輕輕一聲響,鎖子打開,齊健用全身力扒著門邊上抬,防止它發出缺了油的吱吱聲,可門剛開出一條縫,就冒了一絲微光出來,我心裡一個咯登,難道這麼巧,第一間屋子就找到了?
齊健也有這種念頭,他不再開門,趴在我耳邊說:「屋裡可能有人,你上房頂看看。」
點點頭,我踮起腳繞到屋後,這是一間兩層的小破樓,牆壁被風雨敲打出了許多凹凸處,我雖然能上去,可難免發出響聲,便由格格巫當個壁虎,小手小腳正合適,他在下面頂著我一點點往上爬。
二樓依舊黑窗,我趴著聽了一會感覺應該沒人,便用撕開膠帶將玻璃貼緊,鋒利的牛骨刀劃了一個圓圈,輕輕一按,玻璃破開,可有膠帶黏貼,並沒有嘩啦啦碎裂,僅僅是輕輕地一聲噗。女場畝劃。
鑽進屋裡,二樓是撲鼻的粉塵味,好像蝴蝶翅膀上的灰粉十分濃郁,堵著喉嚨發癢,腦袋懵懵的,我趴在地上掃視一圈,只有一張大床,再無任何擺設。
我小心靠近樓梯口,趴在地上露出半張臉偷看,一樓的客廳一片烏黑,只有一間屋子往外冒著淡淡的黃暈,如果有人便在這間屋子。
輕聲下樓,牛骨刀握在右手,格格巫真成了壁虎,沒有任何依附的在牆壁上遊走,從門上爬過到了另一側。
門外,我和格格巫一左一右,比劃指頭數著一二三,吹響一聲口哨同時飛撲了進去,齊健聽到響聲也直接推門進來,可讓我詫異的這屋裡
玄大師是個變態!
還在半空中保持狩獵姿勢的格格巫露著鋒利的尖牙,兩隻小爪子距離這個女孩豐盈的胸口只有一分米,萬幸我抓住了它的腳丫子,不然這丫頭已經死了。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