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不會,我估計那些人是來解決床頭婆的事,卻不一定知道你娘就供著床頭婆,七天後會開鬼市,他們應該會去那裡想辦法。」
「如果知道娘在這裡呢?」
「漢地的人好大喜功,咱們軟言相求,他們就不會動手了,解開床頭婆的辦法只有你娘知道,等她扛過這一波,交給她去處理吧。」老人告誡道:「記住爹的話,無論如何不要再害人了,當年我管不住你娘才讓她落得這副局面,你可不要再衝動。」
石宇說:「我也沒想害他們。」
「是麼?沒想法為什麼迎他們進門?」石宇囁嚅,老人歎息:「是看上那三個丫頭了吧?小宇,爹知道你想當個正常人,可這種事勉強不得,尤其是淫人妻女,會遭天打雷劈的,你好自為之吧。」
屋裡沒人說話,我聽得差不多也覺得該走,便貼著牆一溜煙飛奔,看來石宇沒按好心思反倒是他爹明白事理,不過神婆病入膏肓是個麻煩,既然只有她知道如何解開床頭婆,那就只能再想辦法了,真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抓了她四個兒子威脅,看她老不老實。
溜回屋裡,方盈盈低聲問是誰,我回答後她便安心,我爬上床不顧她的掙扎摟住脖子,小聲的說:「這家人有問題,老太太是個壞人但老頭不錯,可惜老頭妻管嚴,不敢阻止老太太才導致全家遭了報應,你知道這應了什麼話麼?」
「不知道!」
「陰盛陽衰,家事必壞!我爺爺說的,男人不能當家做主,嘿嘿,擎等著倒霉吧!所以你以後得聽我的老實點,不然就揍你。」
第二百八人十九章燼餘之人1
一夜無眠,早上六點多就爬起來去找陳瞎子,卻看見他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抽著煙。一副我是你二大爺的模樣。
「陳老,昨天夜裡」
「你說那四個怪物吧?」陳瞎子遞給我一根煙:「嘗嘗,特供的,昨夜我給他們四個算了一卦,卦象上顯示曾遭血光滅頂之災,後來我去院裡將他們足下的泥土取了些,用投石問路的法子向陰仙問卜,終於知道他們的來歷,四個燼餘之人。」
燼餘之人被我聽成金魚之人,正好奇這年月怎麼連金魚都能修煉成精,陳瞎子就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了燼餘這兩個字,我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當年在杏橋村時我為了提高對山女的吸引力總愛背兩首詩,有一次背出一句「博山爐燼未全灰」,爺爺忽然想起件事。就說:「狗,說起這個燼字,爺爺得給你提個醒,有一種東西叫燼餘之人,你若見了最好躲得遠些,那玩意不好惹。」
我說:「這是什麼鬼?」其實燼餘之人這個稱呼雖然生僻,可不難理解,就是從火災下逃生的人。但爺爺卻說沒這麼簡單。
自然界中水與火相對,但科學研究表明水是由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組成的水分子,可火是什麼?別看我學歷低,卻也知道沒有火分子這東西。
當然了,這不是爺爺的原話而是我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的意思,爺爺只是說火很特殊,金木水土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惟獨火是一種虛無。
而所謂的燼餘之人就是被火燒死但還活著的人。
聽上去玄乎吧?解釋起來更玄乎!巨肝記血。
無論道家還是科學世界對死亡認定標準是相同的,就是**沒了生機,一個人被燒成焦炭質的物體這總該算死亡了吧?可燼餘之人的奇特之處就在於全身被燒焦,人家還有呼吸和心跳,過上一段時間甚至能長出血肉。
道家有借屍還魂的說法,魂魄離體之後,肉身也是生機全無,只要沒下葬之前魂魄再鑽進去就可以重生,但誰聽過亡魂佔據了沒有肉的骨架子重生?全身的肉被燒成炭。骨頭被烤酥,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借屍還魂或者奪舍重生,所以這種生物才有了特殊的名字而沒有稱他們為活人。
奇異之處還不僅如此,爺爺說他們甚至沒有魂魄,是用火焰來只配行動。
說的簡單些,他們的魂就是一團火。
當初聽爺爺說了我就明白他為什麼讓我躲著燼餘之人,美猴王在老君爐裡被火燒了一通就變得很厲害,燼餘之人就是人間美猴王,你說我能不躲麼!
這件事我只是當故事來聽,畢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會料到爺爺去世而我又遇到這些怪物,此時聽陳瞎子說起,才發現自己只知道他們很厲害,如何對付卻不瞭解。
「老爺子,怎麼對付燼餘之人?」
「我怎麼知道?」陳瞎子反問:「我負責指點迷津,你負責降妖除魔。」
「可我也沒辦法呀。」攤開手,無奈的說:「我甚至連他們的本事都不知道,是力大無窮?是刀槍不入?是攝人心魄?」
「都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吸命火。」陳瞎子陰測測的說:「惡鬼能吹熄活人的三盞命燈,可他們卻是能吸去的,打你一拳,你就會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烤焦,濃煙從嗓子眼裡冒,有一年江西地界的一座別墅裡發生了火災,就搞出一個燼餘之人。嘖嘖,那凶險,還是出動部隊才給滅了他,就這都死了好幾個小戰士呢。」
「什麼部隊?武警消防?」
「你的腦子被殭屍吃掉了?」陳瞎子敲我一瓜:「昨夜的四個可是從水裡鑽出來的,怎麼可能被淹死?是用衝鋒鎗把那傢伙給突突碎了,聽我們的人說,碎肉掉在地上就燒出一個坑來,濺出的血好比硫酸,滋滋響著將四周的野草腐蝕,而且你說他刀槍不入倒是差不多,若是三五顆子彈就能打死,我也不會聽人說是突突碎了。」
我懷疑的看著他:「真的假的?要是這麼厲害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也不一定,萬物相生相剋,肯定有極其簡單的辦法對付燼餘之人,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
「你也知道咱們對付不了?可我看你的神色很輕鬆嘛!老爺子,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我希冀道。
陳瞎子伸出一個指頭搖著:「我真沒辦法,只是明瞭自己還有十四年陽壽未盡,絕不會死在這裡所以不擔心。」
「那我呢,還能活多久?」
陳瞎子乾脆道:「不知道。」
我有些急眼:「你都快把我研究透了,怎麼可能算不出陽壽?」
「真不知道,眾生為棋,蒼天博弈,但上次我在電話裡就說了,你現在是棋盤上的跳蚤,跳來跳去誰也不知道會跳到哪裡!」陳瞎子用很失望的唉聲歎氣:「看來你是真不懂呀!給你說的直白些,在你爺爺和五乘的算計之下,你已經成功逃脫了老天爺的魔爪,從今往後,絕無一人能把握你的命理,也許如蜉蝣一般短命,也許如通天塔一般高不可攀,也就是因為我算不出了,所以才現身相見,跟在你身邊看看究竟能走到什麼地步,否則我這一把年紀,難道喜歡陪著你奔波不成?」
陳瞎子的一番話將我說懵了,他的意思是我已經逃脫老天爺的掌控,沒有了前世糾纏也不再有後世恩怨,無論閻王爺賬本裡記載了多少我的善報或者惡報,從今往後都一筆勾銷。
做善事,不會有福運,作惡事,也不再有報應,這條路如何走都不會留下痕跡,那些注定會發生的事飄然遠去,原本要遇見的人也不會出現在眼前,徹徹底底的擺脫了所有業力,即便滿天神佛真的存在,即便他們廣目無雙也無法察覺我的身影。
爺爺與五乘謀劃了兩輩子,從合作到翻臉再到合作最後以翻臉為結局的事業,居然不知不覺的在我身上成功了?
無與倫比的震撼,不修道的人永遠無法體會我現在的心情。
山女是山中仙子,方航是凡是俗人,這段感情不容於世俗所以她離我而去,可若是現在再遇見她,只要相愛就沒有那些條條框框來阻止我們。
當年以爺爺的道行精心謀劃兩年都無法殺死李冉,就因為李冉是引他喪命的剋星,但如果再來一次,只要我本事足夠,即便老天爺讓李冉活,我也能把她殺死。
爺爺說人如魚,命途如河,順流而下的魚雖然看不清前路卻只能順流而下,但如今我變作鱷魚也好,長了腳的美人魚也罷,總之是上了岸,雖然岸上是危機四伏的森林,但走到哪裡全憑我的實力,再沒有河道可以約束我的行蹤。
雖然面臨著燼餘之人的危險,但我還是不可抑制的歡喜起來,只有一個字:爽。
想著命理的事,便回憶起那夜在東山上與陳三水敘話,他說曾經做了我的替魂傀儡乘陰船入水,無論能否咒死我,那陰船總該沉入水中,可事實卻好似一艘發動了的快艇,蕩起連串的水花飛速游動,哪怕再洶湧的漩渦,紙船也如乘風破浪一般勇武,最後脫離了陳三水的視線。
這是極為不尋常的事,但此時聽陳瞎子一說,我便醒悟過來,我連命理都沒有,他當然咒不死。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