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


不對,這個面具人有問題,雖然看不見表情可一起一伏的胸膛十分平穩,像是氣脈悠長的武林高手打坐調息一般平寂,絕不會是被人打暈後沉睡時與生俱來的呼吸頻率,看來他早就醒了,一直假裝昏迷。
難道他真是爺爺?此時此刻我真想大喊一聲:嘿你們別打了,這孫子醒了。巨住巴。
也不應該,以爺爺看似和藹實際高傲的性子,也許會被大勢逼迫而服軟,絕不會平白無故的裝孫子,即便他要喬裝也絕無理由裝成面具人被鬼市三位爺驅使好多年,就算他防備五乘也會對陳春峰坦露身份,倆人聯起手來以心算無心,一擊就把五乘做了。
懂了,這孫子是坐山觀虎鬥,他不管三位爺還是不是曾經的那些,只要能引得三人火拚就可以渾水摸魚,也許他真被打暈過,卻在即將醒來的那一刻硬生生憋住,裝個死人等待廝殺的結果。
我就說嘛,秦朝南方軍團的將領怎麼可能傻到這個地步。
耳際充斥著金鐵交加的響聲,五乘與陳春峰的比鬥進入白熱化階段,兩人毫髮無傷可稍有不慎就是致命傷痕,五乘如一尊八臂金剛般巍峨不動,任陳春峰跳躍挪移的刺擊也只是慢吞吞揮臂格擋,就等他露出破綻後一擊擊殺,而陳春峰快比閃電,身輕如燕,雙足交換著點地在五乘身周遊走,看上去輕飄飄的揮刺卻有如雷霆萬鈞之勢一般壓迫逼人。
一個是盤坐巍峨山中的狡詐毒蛇,一個如蠍尾毒針,雖然細小卻氣勢恢宏。
跟他二人相比,我和齊健那夜的熱血一戰與狗咬狗沒什麼區別,京巴狂咬吉娃娃。♂
第三百一十八章吃癟
此時的道士與和尚打架沒有鬼神之力,完全肉身相搏,看的我眼花繚亂,如癡如醉。
五乘與爺爺不分高低。陳春峰卻只算爺爺半個徒弟,兩人廝殺的結果從開始時便已經注定。
那一刻,陳春峰軟件筆直直刺五乘心口,而五乘狂笑一聲揮臂迎了上去,這一次他沒有用小臂上的鐵環擋開,彷彿伸手抓劍般的硬抗,劍鋒與肉掌相接之際,五乘微微偏手,也不知他怎樣做的,那漲滿鐵環的肌肉頓時萎縮了下去,陳春峰的軟劍便鬆鬆垮垮的貼著五乘的皮肉刺入,而五乘生猛吸氣又化作怒目金剛,筋肉再次變得鼓囊囊,將陳春峰的軟劍擠壓在鐵環之中。
陳春峰下意識想將劍拔出奈何力不如人,這一個晃神便失了先手。五乘狂笑,右臂鎖劍,左拳挾裹奔雷之威轟在他心口。
鮮血狂噴,打濕了陳春峰的面罩。他接連跌退,搖搖欲墜,胸膛上的衣衫被炸成碎布,露出一個皮開肉綻的拳印。
「呼。」五乘卸去氣息,毫不在意的拍打著雙手撣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彫蟲小技。不值一提!記住了。殺你者,青城山道止真人。」
陳春峰靠在牆壁劇烈喘息,五乘卻嘿然冷笑著向他靠近,我急的如熱鍋螞蟻哼哧哼哧的喘不上氣,可五乘打定主意要殺他,對我的急躁全當看不見。
鐵掌抬起,眼看就要拍碎陳春峰的腦袋。木桶旁的面具人忽然鯉魚打挺跳起,一步騰空揮拳砸向五乘後心。
背後受敵,五乘顧不得殺人轉身相迎,就在這個時候,陳春峰麻利的手腳並用撞碎窗子跳出外。
懸著心的終於落回肚裡,我比親自廝殺一場還要疲憊,鬆懈的氣息還沒呼盡,就看見威勢兇猛的面具人被五乘一腳踹翻,揉著胸口想爬也爬不起,五乘看看破碎的窗子又看看面具人,戲謔道:「不裝了?你怎麼不繼續裝死?若非你這腌臢廝露了呼吸,貧道剛才便可將他擊殺。」
怪不得,我說陳春峰為什麼即將進門卻忽然退了出去,原來是面具人呼吸聲過大讓他發覺裡還有一人,只是不知面具人是有意提醒,還是恰巧在那時醒來。
面具人扶著木床掙扎起身,咳嗽兩聲後恭敬道:「大爺為何對三爺出手?我不管你們有何仇隙,可你們若死一個,鬼市再無寧靜。」
五乘逼近兩步:「哦?你是怕他死,還是怕他死了,沒人能掀起更大的風浪?」
「不懂大爺說些什麼,本將及一眾弟兄仰賴三位爺度日,怎會希望你們有人喪命?」
「算了,你要將水攪混,貧道也樂於趁機將那茅山酥醪觀趕出鬼市,你想掙一份生機,貧道也想給老兄弟奪一份機緣哩,」五乘揮揮手不屑道:「懶得和你呱噪,將軍記住一件事就好,那三爺帶人來復仇時,記得說青城山兩袋米教的道止真人已經潛逃,可否?」
面具人露出黃鼠狼般的奸笑聲:「甚好,甚好,其實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您不是大爺。」
「哦?」五乘來了興:「你如何得知?」
「大爺性格倨傲卻總愛裝作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想假扮他並不困難,可有件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大爺在山下養了一個女人,每月總要溜下去幾天,可從兩年零一個月前開始就好像忘記她一樣,再沒見溜下山過,從那時起我就起了疑心。」面具人高深莫測,與五乘說話卻忽然盯上了我:「人嘛,有點不為人知的秘密會露出馬腳。」
他知道了!無論牛哥還是陳春峰還是五乘與我的對話,不知他聽到多少但肯定知曉這三人與我有關,最後一句便是威脅,我不說,他也不說,大家各自打著小算盤就好。
其實我本來就沒準備說。
五乘高深莫測的說:「是啊,我也沒辦法摸清這大爺的全部底細,只能竭力偽裝了,將軍,那女人過的如何?別是餓死了吧?嘿嘿。」
從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五乘在背後握拳,若是面具人的回答不滿意,他就死定了。
面具人陰測測的笑,右手在脖子裡橫了一下:「我已經處理了。」
「將軍很上道哦!來,貧道送你一粒仙丹。」五乘在口袋裡掏出個黑漆漆的泥丸放在手心,面前左手平托仙藥,背後右手暗含殺機:「乖,吃了它。」
面具人應該在苦笑:「真的殺了,沒留活口。」
「吃。」
面具人無奈,只得接過泥丸乖乖的吞下腹中,他就是個傻貨,居然在五乘面前耍花槍。
「活可以,口就不要張了,若是貧道有一天碰見一群被女人蠱惑追殺而來的道士,哪怕千里之外,哪怕焸煦之身,這可陰涼的藥丸也會燃起火來。」巨住圾。
「本將謹記。」
「好,端上這個小怪物跟我走。」
五乘在我耳畔點了一下,當先負手出門,面具人抱起木桶愁眉苦臉的跟在身後。
堵住嗓子的莫名壓力漸漸散去,我又能說話只是聲音還有些沙啞,就有氣無力的說:「大哥呀,你居然騙我。」
「你不也沒說實話?」
「我不說,你也別說,我只想打聽一個事,你們鬼市究竟有什麼秘密,有沒有第四個厲害人物?」
面具人剛要回答,前面的五乘就咳嗽兩聲,他歎口氣,將臉藏在木桶後不搭理我。
街上沒幾個人影想必是集寶大會結束,五乘挑小路走居然來到了山女幾人停留的小院,那掌櫃一見他就如老鼠見貓似的縮在櫃檯後面,五乘也不搭理,昂首挺胸的進,隔著老遠就能聽見陳瞎子和金伯的話語聲。
陳瞎子說:「不信咱就走著瞧,三日內你必定有破財之災。」
金伯冷哼:「少在那王婆賣瓜,你要真的如此厲害,當初怎麼被迅哥趕跑?」
「那叫趕跑?我是懶得與他們四個怪物計較,人總得有點同情心吧?尤其是上了年紀之後,見到可憐人這心裡疼的呦」陳瞎子大言不慚:「你瞅瞅那都是些什麼生物,一隻牛,一個泥人兒,一個鬼不鬼屍不屍的牲口,也就方雲訊還算個正常人,老頭子瞧見他們的可憐相都快掉眼淚了,我要是刁難他們還算是個人麼?」
「你就吹吧,他們四個都不在了,吹破天也沒人能證明。」
「嘿,你怎麼不相信,當年我和五乘在**,他為了拜我為師,每天都要跑上幾百里地去挑水給我洗腳,那份孝心,哎,老頭子說不感動是假的,可這相術一脈也得看天賦呀,五乘實在是太傻了,憨到骨子裡的蠢貨,你說我能教他麼?雖然他天天給老頭子捏腳按摩,可我也」捧著茶盞吹牛逼的陳瞎子忽然沒聲,嘴巴喃喃的張合,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