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節


可在這裡摸索兩年後三人卻準備離去,我問道:「這樣說來,你們是入地無門?」
「算是吧,也許門就在眼前卻不得其法,秦皇有眾多方士幫忙也沒能帶走他們,我們三個也許不夠看?」牛哥自嘲的笑兩聲:「誰知道呢。」
「那你們為什麼又想禍害鬼市?」
這次又換成陳春峰解答:「以勢壓人。我們找不到入地之門,就挑起道門爭端,沒了團結一心的道士和尚。秦朝亡魂被欺壓已久自然會折騰起來,能容得下五十萬亡魂的也只有地府,想必到時候會有人來接引他們吧,我趁機混進去找你爺爺。」
牛哥說:「我趁機混進去觀光一番,順便找你爺爺。」
順便救我爺爺若是五乘在此,他的目的應該是:「貧僧趁機去見目光女,同時讓你爺爺連鬼也做不成。」
在普通人眼裡過命的交情就是絕好的關係,但對爺爺他們四個來說,相互廝殺並不代表感情不深。而是經歷了腥風血雨之後,在他們看來命太賤了,賤的不值一提,真正讓他們渴望的是對這片天地的理解和認知,每一個修煉的道士都渴望見到世界真實的一面。
做不了神仙便想見見神仙,連神仙也見不到,去見見地府也好。
做官的人,哪個不想領略權利最中心的風光?
所以他們三個都來了,明知道即便下得去也不一定回來的,也甘之如飴的隱藏兩年,就為了心中的執念。
其實我也挺想去看看。但我和他們不同,陳春峰了無牽掛。牛哥對小鎖沒有責任,五乘更是絕情的可以扔下小蘭,我扔不下。
「原來你們想下地府呀。不急,先幫我處理了敵人再慢慢抹脖子唄。」面前兩個老人笑吟吟的不答話,但我知他們會幫我:「陳爺爺,牛哥,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且不論那樂正林是什麼來歷,既然五乘說與他無關,爺爺也沒有出現讓你們幫忙,那憑咱們的關係,是不是該幫我一把?」
「你說。」
「下山,找見樂正林,幹掉樂正林,然後你們下地府。」
「動身。」
說的輕巧,實際上卻還有許多收尾要處理,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秦軍亡魂的領頭人,如果我們只有我們三個自然可以飄然遠去,不帶走一片雲彩,可一旦鬼市三位爺集體失蹤,定然掀起一陣狂風,那些有心人稍微追查一番就可以查出我的身份。
想到那些道門高人,寺廟住持發動他們的人際關係,以新中國不許動物成精的掌控力度,寸步難行都是輕的,估計連我家都得被導彈炸了。
陳春峰和牛哥對鬼市瞭解頗多,原來秦軍真正的將領還就是屠睢,只是他的魂被灼化在身體裡始終無法脫困,只好由當年的一個軍將帶領那些脫困的人,正好就是關公臉譜。
陳春峰去找他談判,牛哥帶著我返回小院,他心裡憋著一股急躁想見見小鎖,可離小院越近越膽怯,不知該不該相認。
「牛哥,我拿小鎖當妹妹,你別逼我。」
「嗯。」
「你好像不太關心她。」
「關心,是不知道怎樣關心,在家聽父母,出門後事事有你爺爺和五乘做主,我自己都沒長大,你讓我如何為人父?」
近門情更怯,望著兩扇虛掩的木門卻始終不敢推開,我實在憋不住,就從木桶裡跳出去推了他一把,然後自己立足不穩,幸虧有小兵兵及時扶住。
陳春峰的藥確實管用,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將蜈蚣毒祛除大多,只是重生凝實的血骨還有些虛弱,就如被幾十個大漢折騰了三天的黃花大閨女一般。巨縱余血。
被泡進冰桶之後我的腦袋被蓋子卡住,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變成什麼樣子,而無論牛哥還是陳春峰亦或五乘,給我換藥時都會先擋住眼,連五乘都這樣做,可想而知是怎樣淒慘的一副狀況,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變過一段時間蜈蚣身子。
自從山女回來後,小鎖就沉默寡言,她可以不將畫堂春幾女當回事,卻無法抑制心中對山女的畏懼,在杏橋山呆過的生物,除了五乘和樹猴子沒一個不怕山女的。
而牛哥進門後,就拖著步子一步步挪到正廳,陳瞎子和金伯都面露疑惑,牛哥卻不理他們,目不轉睛盯著小鎖看,她正扶著下巴打瞌睡,腦袋一頓頓的好像隨時要跌倒。
小兵兵將我交給山女便離去,她欣喜於我的痊癒,小聲問我:「這位大叔是誰?」
「耕地神器。」
山女捂著嘴不敢置信:「你家的老牛?」
「可不就是?你看虎子都認出來了。」在我身邊呆了這麼多年,虎子終於有些開竅,它帶著傻兮兮的哈士奇靠近牛哥,黑鼻頭在他腿上輕嗅兩下,便是一聲欣喜的狼嚎,人立而起將前打在牛哥胸前,跳起腳用猩紅的大舌頭與他親暱。
牛哥摸摸虎子,小鎖也沒狗叫驚醒,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儒士有些失神,怔怔的說:「你好。」
牛哥失神,喃喃道:「你好。」
迷惘的眼神和狀態讓小鎖有些害怕,向後挪著椅子躲開,小跑到我身邊後問道:「方航他是誰,為什麼盯著我看呀?」
牛哥期盼的望向我,雙眼寫著拜託。
讓我怎麼說呢,直說是你父親?在杏橋村裡住了幾十年卻一直沒去找你,因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為什麼不知道?其實也簡單,五乘把你娘幹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之所以幹掉你娘,是因為你娘太壞了總挑撥離間,還有爺姥也插了一手
這話就沒法說,小鎖鬧性子讓他找五乘和爺姥報仇怎麼辦?
我的沉默和牛哥的失神讓小鎖若有所悟,她點著頭摟住我的胳膊,轉身向牛哥說:「你是牛精忠吧?我聽五乘大師說過,沒關係的我不怪你,那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嘛?」
糟了,語氣和善卻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而牛哥還沒聽出來,小鎖問他有什麼事,他便手忙腳亂的在口袋裡翻騰:「爹給你送寶貝來了,這段時間得到不少好東西,你先拿著玩吧」
一個點綴了七彩寶石的小匕首,一扎沒染硃砂的符紙,一個虎頭虎腦卻七竅流血的瓷娃娃,兩根拴在一起打了個奇怪紮結的草繩
亂七八糟的東西捧在手裡,牛哥甚至用一種懇求的姿態求她收下,我估計這些東西都是他私存的寶貝,爺爺將他變成牛,原本隨身的法器應該藏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在哪挖出來的,但當成禮物送給女兒就顯得不那麼鄭重了,摘幾朵野花也行呀。
小鎖並不嫌棄,揪著衣服讓他放在上面便真誠道謝:「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咱們還是別做父女了,我無父無母的過慣了,忽然多一個父親也聽不習慣的。」
完了,這不是惱怒的情緒而是淡漠,小鎖根本不願意認他也不在意有沒有父親的關心,就如她所說,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憑空跳出個人表示關心,反而會擾亂平靜的生活。
有心結可以用熱枕解開,可小鎖的心裡根本沒有父親的概念,他如何闖進去?
愣了片刻,牛哥捂著臉蹲下嚎啕大哭,像個丟失了最喜愛玩具的小孩子,他說的沒有錯,自己都是個孩子又何談照顧自己的孩子。
「咋了這是?」陳春峰提小雞似的帶著關公面具人進門,看到牛哥失聲痛哭後急忙詢問:「咋還哭了呢?三哥,發生什麼事了?」
他倆到底誰是三哥啊,我都懵了。
牛哥如抓住救命稻草,撲上去摟著陳春峰乾瘦的脖子擦去鼻涕眼淚:「我女兒不認我。」
「我草,你還有女兒?」陳春峰鬼祟的盯著哈士奇說:「是母的,可也不是牛呀!」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