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節


以前表哥跟我們回過一次杏橋村,大家喝醉了之後就開始吹牛逼,表哥與三蛋爹能吹到一起,當場結為異姓兄弟。
三十六到來時表哥醒過一次,剛睡著又被我喊醒便很不耐煩,揉著眼看三蛋爹:「這是誰?」
「碗弟,好久不見,為兄甚是想念。」三蛋爹沉沉作揖,王禮見到這古代言談大感親熱,而表哥卻不領情,向後縮著身子十分懼怕眼前這個醉醺醺的神經病碰到他:「我草這是誰呀?」
三蛋爹盤腿坐在表哥身邊,絮絮叨叨的講述了當年結拜的經過,我在一邊打眼色讓他擺平三蛋爹,表哥便不耐煩的對他說:「原來是大村長呀!」
三蛋爹陶醉道:「碗弟,還是稱呼我為賢兄吧,我喜歡這個稱呼。」
「身份不一樣了,我這次來是代表特工六處執行任務,所以還是稱呼公職比較正式,你可以叫我趙部長。」趁三蛋爹傻眼,表哥轉著他的頭看外面:「看到那些人沒?國家從他們幼年開始培養的精英,你看看那挺拔的英姿,深邃孤傲的眼神,是不是很有軍人風範?」
三蛋爹呆若木雞:「有,有點。」
「我可不騙你,我們的行蹤是機密所以你就不要喊叫了,只要你服從命令,我可以將你調進特種部隊。」
三蛋爹喜上眉梢,我見他不在耍酒瘋便準備使個眼色讓王禮三人跟我出門,剛準備走,卻聽見三蛋爹喜不自禁的說:「時來運轉呀,我李四狗終於要飛黃騰達了,兒子要去日本留學,老子又即將榮升特種兵,以後在這杏橋村還不得橫著走?對了碗弟趙部長,我去當師長還是軍長?其實我覺得還是從基層幹起比較好,先當個師長鍛煉一下吧。」
尼瑪,師長都是基層了!不過他說三蛋要去日本留學的事讓我大感意外,那小子明明在縣裡上四年級,怎麼就要去日本了?我詢問道:「姑父,你剛才說三蛋怎麼了?」
「去日本留學呀!」三蛋爹趾高氣昂的說:「老子厲害吧?早他娘的受夠你們方家的窩囊氣了,等老子的兒子留了洋回來,看你們家的老東西還敢不敢對老子吆五喝六的!」
這次輪到我呆若木雞,哎呦我操,這是酒後吐真言呀,天可憐見還真沒人對他吆五喝六,頂多是爺爺嫌他不穩重教育幾句,居然都懷恨在心了,何況三蛋雖然是他兒子,可三蛋大名叫啥?方小飛!都不姓他家的李。
我沒接話茬徑直跑到爺爺外隔著門低聲喊了一句有人詆毀方雲訊啦!然後牛哥與陳春峰氣勢洶洶的從裡衝出來,順著我的指點跑進了偏房,約莫著過了十幾分鐘,牛哥揉著手掌拉開門招我過去:「方航,村裡有日本人,就在村東頭的廢棄工廠裡藏著。」
向表哥問出緣由之後就是一頓毒打,介於日本這個詞已經進入我們的黑名單,陳春峰便仔細詢問了一番,原來五天之前便有個操著不流利漢語的中年人找到了三蛋爹這個大村長,說是準備開發杏橋山的資源,想和三蛋爹商量一下具體措施。
開發一座山這是村長能決定的?可這不影響三蛋爹的自信,他覺得自己能行!於是沒口子的應承下來,而也不需要他索取,那中年人就提了許多好處,但也提了不少要求,其中有兩個比較特殊,第一是不允許讓人知道他們行蹤,省的讓生意對手找麻煩,也就是這個理由,第二個要求是讓三蛋爹給他們找一處偏僻無人的住處,不怕人跡罕至,最好是在山裡鳥不拉屎的地方。
三蛋爹直接把他攆到村東頭荒山的工廠裡去了,就是當年我和爺爺抓餓殍的地方,而昨天下午他去送飯的時候才看到又多了四個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秦朝將士打鬼子5
杏橋山本沒有名字也不出名,只是山腳有個杏橋村便這樣稱呼了,我一直說的杏橋山是爺爺家屋後有神仙窟,山女的住著的地方。而村裡人並不這樣叫,杏橋村三面環山。他們一般說的就是東山,北山,南山,其實是一條不算高卻很延綿的山脈,早些年東面的山裡辦過不少煉焦廠洗煤廠之類的,污染太嚴重,大多又沒有手續就都被縣裡關了,能賣的賣了,可那些廠房還留在原地,偶爾也有個把人失蹤在裡面,爺爺說有些是被髒東西害了,有些是人為的。
我在杏橋村的三年多只在抓餓殍的那晚去過東山一次,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東山比較恐怖,比有著黃鼠狼,狐狸精。五乘的杏橋南山還要恐怖。
南山再危險也有著生命的跡象,起碼草與樹總在生長,而東山被污染的光禿禿,在遠處看就好像藏匿了許多毒蟲猛獸一般的不毛之地。
今夜中雨,烏雲壓的極低,黑色的山體上是烏泱泱的黑雲,只在中間有那一絲縫隙露出稍微淡些的夜空,天與地快要閉合一般帶給人沉悶的壓力,而我們走在泥濘的小路上,生怕露出行蹤被山裡的人發現。
牛哥不好湊熱鬧。他便帶著九個面具人留在家裡,陳春峰與我帶著餘下的去抓小鬼子,都不用我動員他們幫忙,王禮一聽到那四人的下落便急沖沖的要報仇,三十多人打五個,看他們還能不能囂張的起來。
如果所料不錯這五人就是來杏橋村打前哨的探子,照我的想法是不要驚動他們,暗中監視著等餘下的鬼子會合後摸出彭海庭與司徒辰的下落再說。可陳春峰急不可耐,無論如何也要找他們麻煩,至於善後的事也簡單,打到那五人願意配合,或者在杏橋村的墳地裡招五位好兄弟上他們的身。
「那夜我和爺爺就是從這條路上山的,後來餓殍把自己的兒子害死還一直跟著我們,到了家門口卻被牛哥一嗓子喝退。」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免不了想起那夜的事:「那時候我就感覺爺爺有問題,家裡早沒田地裡了可他一直養著牛,那牛還能聽懂人話,看上去傻兮兮的狗也削尖腦袋鑽到我身邊看餓殍打兒子,外面的世界哪有這麼奇怪的事。」
陳春峰在路上撇了一根樹枝當枴杖,明明能健步如飛,偏偏要做出行將就木的樣子,他笑著說:「外面才奇怪,這幾十年來我一直蹲在城隍廟,倒是你爺爺經常出去,還記得我第一次坐飛機時差點昏過去,頭暈目眩的吐了在那鐵鳥的茅坑裡。」
表哥問他:「你又沒身份證,怎麼坐飛機?」
「迅哥抱著城隍像唄。」陳春峰合不攏嘴的笑:「有一次那服務員讓不讓迅哥抱我上飛機,迅哥只好聽服務員的話把我和一堆行李放在黑屋子裡,那一路可把老頭我顛的夠嗆,一怒之下就把他們的行李全部翻出來,嘖嘖,一個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可箱子裡面的東西還真讓我無話可說,要啥有啥,就因為我那次童心大起,還幫官差破了一宗什麼走私案,有個胖女人在行李的夾層裡放了不少亮石頭,最大的一塊被我含在嘴裡藏起來了。」陳春峰戳我一指頭:「有時間去城隍廟裡翻翻,我也忘記埋在哪個地磚下面了。」台吐介才。
閒聊聲在雨中並未產出很遠,我們一行三十三人的腳程都不滿,半個多小時便到了豬仔爹說的那洗煤廠附近,二十多米外的廠房在風雨中矗立,許久無人打理的便顯得十分破敗,幾扇破碎的窗戶和被風刮得亂動的木門,一眼看去便讓人感覺那裡面很不乾淨。
這洗煤廠的機器早已運走,只剩下兩排工房和一座二層小樓,三蛋爹說小鬼子就在二層最中間的那間屋子裡,原先是老闆的辦公室,如今豪華不再,可當做遮風擋雨勉強落腳的地方倒是綽綽有餘,而路上時我便與陳春峰探討一個問題,就是日本人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去聯繫三蛋爹。
他們所圖無非是神仙窟,背個帳篷在山頂露宿就好了,何必要三蛋爹給他們打開廠房來休息?再說了,雖然工廠廢置之後便將要是交給村裡保管,可裡面沒有值錢的東西,除了逃犯和惡鬼根本沒人去那裡面,就算不想住山頂也可以溜去工廠踹開門。
陳春峰不知道他們的腦子裡想些什麼,也沒興趣琢磨,倒是表哥說的話挺有道理,他說我就是無法無天的過習慣了,如今可是法治社會,一群穿著體面的外國人貿然出現在山裡村裡,就算有意隱藏行蹤也難免被人看見,所以還是得提前打個招呼,總不能看見一個人就殺掉滅口吧。
這個說法倒是合情合理,可我還是覺得沒那麼簡單,因為這群鬼子陰陽師是五乘招來的,要說這世界上最瞭解杏橋山的人除了爺爺就是他了,神仙窟下有山女以前住的山洞,洞口被濃密雜草覆蓋,山頂也有爺爺用一群死人墓擺的陣法,就算這幾年沒了害人的樹猴子,村民偶爾也會上山,藏在這兩個地方也不會被人發現,他們去找大村長的舉動一定有其他目的。
既然想不通就只好一會逼問他們了,洗煤廠被三米多高的圍牆保護著,牆頭的水泥裡插了不少玻璃渣子,這是原先防止杏橋村的人趁夜深人靜過來偷煤,好像我爸和三叔小時候就常做這種事。
離著還有一段距離時,陳春峰招手讓我們停下:「今時不同往日了,咱們一旦出手就要保證他們反應不過來,畢竟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辦法通風報信,哎,現在的時代,做點打家劫舍的事都難了,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官差,我們以前可沒這麼多麻煩。」
在城市裡混跡的一段時間讓陳春峰深受打擊,有些事要看天分,陳春峰聰明絕頂,可表哥教他半個月都沒學會發短信,所以現在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不懂的東西:「方航,你貼著牆根一直向北走三百來米,那裡有個四座荒墳,你看看能不能招鬼或者搞只殭屍進去探探情況,我估計小鬼子見到這些東西不會告訴同伴而是出手解決,畢竟這東山荒涼,既然他們敢來,便有準備碰到髒東西。」
北走三百米,我記在心裡後問道:「你咋知道的這麼清楚?」
「廢話,屍體都是我和你爺爺埋得怎麼會不知道?」陳春峰推我一把:「快去,招鬼查出小鬼子在樓裡做什麼之後回來告訴我。」
「表哥,跟我來。」
來的路上那三十個摘了面具的面具人都一言不發,我估計陳春峰和他們聊不到一起,可如果讓表哥陪著他,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攛掇道:「陳爺爺咱們何必這麼麻煩,您老親自出馬還搞不定那些宵小之輩?不如衝進去吧,讓我看看您的本事。」
另一個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一定會摸著鬍鬚說:「也罷,都是小方航杞人憂天,我也覺得沒什麼大問題。」然後他就趾高氣揚的走進去了,都不會貓著腰偷襲,肯定大搖大擺的踹開鐵門說你們陳爺爺來了,快快出來投降。
有招鬼的熱鬧看,表哥興致勃勃跟在我後面貼著圍牆前進,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都澆不熄他那顆湊熱鬧的火熱心:「方航,我和老爺子商量了,等咱們回了太原他就去我公司當顧問,以後你愛去哪去哪吧,表哥再也用不著你了。」
我沒理他,到了圍牆盡頭便正對著小二樓,風雨急驟也看不清窗戶上有沒有人望風,便扭頭對他說:「表哥,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招只好兄弟就來。」
表哥狠狠點頭:「去吧,老爺子不是說有四座墳?你看看有沒有女的!」
媽的,我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了。
牛皮做的百寶囊可以防水,我扎進袋口別進褲子裡,將牛骨刀綁在後背,便趴進泥水裡打了個滾,本就是霧濛濛的雨夜我又變成了泥人,幾十米之外決不能被人看見,於是我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剛爬了幾下表哥也從身後趕上,極其不屑的說:「老子還以為你要飛過去只好乖乖地等你回來,真沒想到是用這種辦法,方航,你又讓哥開眼了。」
明明是不想讓他弄髒衣服的好心好意,這都被鄙視了,真是好人難做。
我和表哥像兩條肉蟲子在泥濘的道路中一蠕一蠕的前行,還有二百多米,照這個速度十分鐘之內就能趕到,可剛爬出沒多久忽然狂風大作,淅瀝瀝的中雨變成瓢潑一般,呼嘯著的風將雨水吹成水幕迎頭刮來,連帶著捲起了地上的泥水糊在我的臉上,眼耳口鼻都被泥漿堵塞,反正也不乾淨了便胡亂擦抹著低下頭繼續向前爬,表哥張嘴說話,剛發出聲就別灌了一嗓子,打嗝飽嗝之後便沒了言語。
爬了一陣之後便想到一個問題,此時的雨極大,五六米之外便不能見物,我連小二樓的看不見,樓中人自然也看不見我,那還爬個什麼勁?
站起來甩甩胳膊,扭頭想讓表哥停下,可明明就在身後一兩步距離的表哥居然不見了,而我們留在地上的痕跡也被狂風驟雨毀去,就好像他從未跟來一樣。
顧不得其他,我叫他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向來時路跑了幾步也看不到人影,這時候也不能再擔心被人發現,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不能讓表哥出事,於是我急忙向回跑去找陳春峰,萬幸的事雨越來越大,哪怕在圍牆下也看不到小二樓,他們也一定看不到我。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