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節


此時我的心一團亂麻,甚至想到了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我,我只是宇宙中一點塵埃的高尚境界,我從哪裡來,又將去向何方?
生即是夢,死又何妨?
心底裡一直傳響著這句話,我真覺得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理出頭緒太累,倒不如結果了自己一了百了,可也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如春風般的拂過我的心,那是一個夜晚,我第一次陷入幻象帶來的恐懼中,爺爺按著我的肩頭告誡了一句偈語:眼前所見皆虛妄,他人之言盡相反。
這個世界還是有迷心術的,施術者動了殺機,便是術破的時候。
「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才能再向前。」想通了一切,我不由露出微笑,閉上眼輕靈的踮起腳後退,雙臂大幅度的擺動著。
這叫鬼步,鬼走路時腳跟不著地所以看上去那樣的飄逸空靈,想破一些困人的陣勢,最好的還是要走鬼步。
閉著眼自然看不到眼前景象,但我心底裡有個明悟,便是這個世界正在快速腐化,參天的大樹變得枯敗,身後的水霧中矗立的廠房卻越來越清晰,我並不知道後退了多久,心思沉浸在真空中,每一秒都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而當我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吸聲時便知道走出了他的禁錮。
撲鼻的清新味道,還有水珠從樹葉滴落的清脆聲。
雨早已停了,但我的衣服還濕乎乎緊貼在身上,體溫將淤泥烤的微微發乾,全身灰黃色就好像秦始皇的兵馬俑一般,我停步,牛骨刀劃在左手帶出一串鮮血,從百寶囊中掏出三張黃符貼在刀刃,扭動雙腳轉過身後猛地點地,刀尖指著身後三米外的人影。
「說,你是不是趙小碗。」
「草,你他嗎是不是方航。」
他應該是表哥,之所以有此一問是我以為五乘藏在身後,可剛扭頭就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的臉,便故弄玄虛的喊出一句,沒想到他也在懷疑我的身份。
也就是他的一句話,我猛然明白過來用迷心術困住我的人是誰了。
看看左右,我揮舞著牛骨刀輕佻的說:「弟弟,你想搞死哥哥呀,可惜你還是嫩了些,既然五乘教你迷心術,難道沒告訴過你不能露出殺意?你老老實實的騙我跳崖多好,怎麼就想讓我自殺呢!哎,出來吧,讓哥哥教你個乖。」
表哥身後有四座沒有墓碑的墳,他聽我喊話還以為胡言亂語,便後撤幾步趴在墳包,雙手持槍架在土堆上瞄準,聲音陰寒的說:「快說,你到底是誰,再不說老子就開槍了!」
「表哥別開槍,是我。」
「你是誰!」
「方航。」
「扯**蛋,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我無奈道:「那你說我是誰。」
「說你的真實身份,你一定是變成方航的模樣來騙老子的。」表哥的表情很猙獰,也許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面:「老子知道,你一定是他們說的五乘,哈哈哈,你能騙的了方航,難道還能瞞得住小碗大爺的火眼金睛?快說你是五乘。」
我歪頭問他:「如果我說自己是五乘,你會怎麼做?」
表哥晃悠著槍口,囂張道:「老子一槍崩了你!」
我靠,這是想著法的要殺我呀。
不遠處傳來踩在泥水中的腳步聲,我沒搭理表哥而是扭頭看向哪裡,一個纖細的身影從枯樹後面鑽了出來,那張臉與我一模一樣,正是樂正林沒錯。
哎,這張臉就是帥,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其實樂正林與我還有些許不同之處,他比我高了一些,而我這段時間養尊處優,在太原短短的一個星期便胖了七八斤,可樂正林每天忙活,身材倒是十分矯健,一看就是幹練的小伙子,此時他從陰影中走出,微微頷首使半張臉都藏在影子裡,那股憂鬱消沉的滋味也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學生。
媽的,同樣是一張臉,怎麼看都感覺他比我帥。
表哥見到樂正林後揮著手大叫:「表弟快來,這孫子想殺我,幸好表哥聰明,哇哈哈哈砰」
我草,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聽到槍響,當初在**時表哥打弱郎也與我隔了七八米,而**空曠東山上亂石繁多,這一聲巨響差點把我嚇尿了,可表哥的偷襲卻沒有打住樂正林,就在表哥揮手時,樂正林就腳步連閃的藏到了樹後面,他語氣低沉的說:「小碗哥別開槍,我有話要對你說。」
表哥走到我身邊,來時我還問他有沒有帶槍,畢竟這杏橋山偏僻而這次又是打鬼子,有把槍也能壯壯膽氣,可他當時說沒有,沒想到還是帶來了。
「你要跟我說啥?」表哥依然瞄著他:「表弟,這逼咋長的和你一樣我草,老子知道了,這是你爸的私生子吧?姓方的,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老子這就回去跟我姨告狀」
當初我爸和錢蘭蘭的事被他知道了就叫囂的要幹掉我爸,沒想到那件事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一見到樂正林便以為是私生子,我趕忙拉著他解釋:「你別抽瘋了,沒看見和我長的一樣?就算是我爸的兒子也只可能是雙胞胎,老實點別亂動。」
「咦?說的也是那我剛才見到的就是他唄。」表哥用槍口蹭蹭腦袋,看得我頭皮發麻,生怕他不小心扣下扳機將自己給斃了:「喂,剛才是你把我引來的吧?方航,我跟著你的身影爬,一抬頭就發現你不見了,而我卻趴在四座墳的中間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麻痺的,差點把老子嚇死。」
我讓他稍安勿躁,轉而對一臉陰鬱的樂正林說:「嗨,你居然敢送上門來,嘖嘖,可惜嘍,剛才你有心算無心差點把哥哥陰死,你說吧,我該怎麼疼愛你這個好弟弟。」
樂正林見表哥不再開槍,斜靠在身邊的枯樹上說:「有心算無心之下迷心便簡單至極,可我本想讓你走到致命之處,奈何行至一半你便停在路中,師父說的沒錯,咱倆是一顆心,而你的心在紅塵中廝混已久,根本不是我可以完全迷住的,至於說讓你陷入迷惘中無法自拔以至於自殺的事也是無可奈何,你不走了,我只能自己殺,早知道就該將你騙到身邊來,直接一棍子砸死才乾脆。」
是他失策了,要是我就會這麼做。
樂正林有些失落於沒能殺我,可那副內疚的模樣居然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安慰道:「其實你做的很好,讓我想到一些宇宙奧秘而沉迷其中最後頭痛欲裂的想了結自己,普通人只會讓我勾起傷心事而自殺的。」
樂正林搖頭道:「那不是我想的而是師父教的,最先想出來的是牛精忠,他以前對付的是道士,那些心無旁騖的道人唯一的追求便是這片天地,最容易沉迷於這些大道理,不過對付普通人也不錯,只是在你身上不行,師父說牛哥第一次對你用迷心術時便覺得很吃力,他說你這人的想法太跳脫,任何時候都能漫無目的的想到其他事,為了將你完全迷住,牛精忠甚至咬破舌尖吞下驟陽血才成功的。」
還有這事?怪不得那次在樹林裡聽牛哥說話時總感覺他口齒不清對我這種厚臉皮,樂正林的話就全當表揚了,我晃著到向他靠近,陰笑道:「表哥瞄準他!弟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哈哈哈,我還擔心怎樣救人你便送上門來了,來吧,來哥哥懷抱,讓哥哥拿你交換人質。」
樂正林沒有抵抗的意思,他輕鬆的說:「陳春峰見你們許久不歸又聽到槍聲應該正往這裡趕來,我今日插翅難逃,而你的兩個朋友就在那廠房裡,毫髮無損,我也是送他們來此才無意間發現你在地上爬行」仰起脖子,樂正林高傲道:「哪怕你們一起上也要三五分鐘才能將我拿下,可那些日本人正磨刀準備將他倆祭鬼,你可以選擇圍毆我,或者讓他們去救人,」樂正林舔舐嘴唇,十分嗜血的說:「讓他們去救人吧,咱倆一對一的打一場,讓我看看你方航憑什麼得到這麼多人回護。」
「打你麻痺,老子一槍」表哥抬手就要開槍,我卻急忙按住表哥的手,剛才那聲槍響傳出很遠,估計小鬼子已經警覺:「表哥你回去找陳爺爺,讓他帶著面具人衝進去救人,我倆的事就交給我倆解決,快走。」將表哥推開,我站在他身前堵住槍口:「樂正林,我從未招惹過你,可你三番四次尋我晦氣,看在你救了妞妞的份上,今夜你死後,我留你全屍。」
表哥見我堅決,告誡小心之後便小跑著離去,臨走前還晃悠槍口威脅樂正林,而等他遠去後,樂正林從枯樹後面抓出一根棍子,舞出棍花對我陰森說道:「無論杜妞妞還是趙小碗都是方航的親人,方航是我的名字,我自然要護他們周全。」
「這樣啊」我換做商量的口氣:「不如這樣吧,我這就下山改名,以後我叫方棒棒,你也回去改成方航如何?何必為了名字的事打架呢。」
「少囉嗦,」樂正林爆喝:「上前領死。」
「喊什麼喊,你說死就死,傻逼,以前咋不見你來找老子打架,我現在不能打了你就拿根棍子跳出來了,草,有本事跟我來。」頭也不回,我轉身向東山深處跑去,邊跑邊從百寶囊裡掏出一柄紅木雕成的小木劍,一隻花鱗毒蛇盤踞在劍身,看上去很是瘆人。
打不過我還不會跑麼?爺爺說當年就是五乘提著棍子在後面追,他捧著牛骨刀邊跑邊做法,沒想到這一幕在我與樂正林之間再次上演了。
他是五乘弟子,我是爺爺孫子,倒是相得益彰。台私共圾。
第三百八十一章秦朝將士打鬼子7
左手抓著牛骨刀,小木劍往刀刃上的符菉抹去,這黃符染著我的血,雖然陽氣不像以前那般旺盛卻畢竟是活人的血。與浸泡過蛇血的木劍相觸便砰的一聲燃燒起來,那火焰不是黃色。彷彿焊槍似的放著幽藍的光芒,劍身上雕刻著的小蛇卻好似活了一般發出被炙烤的淒慘嘶鳴。劍柄上纏繞的蛇頭微張著嘴,兩根細小的毒牙輕輕刺破我的手心。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