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節


心靜了,靜到古井無波的境地,彷彿對誰也不看重那般無慾無求,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手足發軟,渾身無力。鼻涕蟲一般軟趴趴的躺在沙發上,可腦袋卻無時無刻的運轉著,尋求一個救人的法子。
我要從五乘手裡救人?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我根本想不到有什麼機會可以把那些人從五乘的手裡拉出來,論修為,我不是他一合之敵。論勢力就能不用了,他在四川搞得事從而獲得了怎樣的助力根本無可想像,我估計現在報警都不會有人受理這件事,至於說渾水摸魚。
連天苦笑,五乘根本不是水,而是一塊寒封萬年的玄冰,他之所以選在**就是不給我將水攪渾的機會。
曠野高原,蒼茫茫一片大地,去的人多會被政府干涉,五七八人卻連他一根汗毛都崩不掉,雖然年代變了,能殺死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可五乘與**的喇嘛有諸多牽連,一桿槍又能打死幾個?
雖然不知道五乘在四川超度亡魂所得到的功德讓他到了怎樣的地步,哪怕真是羅漢爺轉世又被我找人一槍崩了,結果就是成群的暴怒喇嘛將我撕成碎片。
容不得絲毫閃失,可哪怕損失上三五人都沒有救出餘下的機會,何況我狠不下心?
虎子趴在沙發邊,見我失魂落魄便哼哼著用嘴巴拱我的臉,而小鎖被它委屈的聲音驚動從臥室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是什麼臉色,但想必比死人好看不到哪裡去,小鎖飛撲到我身邊,一如我被他人牽動了神經,她也因我的憔悴而擔憂:「方航你怎麼了?別嚇我呀。」
我想說話,卻被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堵住嗓子,剎那連就連呼吸都做不到,嘴裡發出類似於打嗝卻十分空洞的啊啊聲,憋悶感越來越強烈,上翻著雙眼快要昏厥。
小鎖一面給我胸口順氣,一面掏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就這樣撥出幾個號碼,她的臉色更加難看:「方航,怎麼牛精忠和陳爺爺都聯繫不上了?」
身體沒有收到重擊,僅僅是心神的耗損,八識心王就如甘泉一樣不停散出一股陰涼的氣息舒緩我的全身,就這樣挺了片刻,終於能勉強說話,只是嗓音無比沙啞:「他們都被五乘抓了。」
「什麼!」小鎖驚呆,手機墜地也顧不得撿:「五乘大師為什麼要抓他們,你們又吵架了?他在哪,我去勸勸他把。」
「傻姑娘。」五乘連牛哥都不在意了,又怎會在意牛哥的女兒!
這樣下去只會害死他們,既然五乘要我去而我又想不出對付他的辦法就只能見招拆招了,我抓著小鎖的手坐起來,給五乘回復兩個字:等我。
「小鎖,給我訂一張去**的飛機票算了我開車去,你去將我的道袍翻出來,要藍色鶴氅的那件。」
我他嗎開車也找不到金光寺,只知道具體在林芝地區,試探的撥打旺嘉的電話,心裡千呼萬喚著終於聽到他清朗的嗓音,我和旺嘉也有三月沒見,他現在混的風生水起,以法王轉世的身份忽悠了一票信徒。
「怎麼了姐夫,決定娶飄飄姐了?」旺嘉今年十二三歲,得知了柳飄飄的身份後總感覺不是他親姐,可親情猶在便只換了稱呼,有時與我見面還揶揄幾句。
我有氣無力地說:「快點過來,帶我去金光寺。」
「去幹嗎?」
「來了再說。」
掛了旺嘉的電話,我卻猛然想到另一條路子,急忙又給司徒辰撥了過去:「小辰,有個事很重要,你務必幫忙。」
這幾年司徒辰成長了不少,雖然他以前也挺早熟卻是心機重而面向孱弱,現在沒了陳三水和齊健的壓力,真真正正成了大吃四方了老闆,就連嗓音都雄渾三分,再不似當年清秀:「你說。」
「找你家在浙江的朋友把樂正林的父母抓了。」
「啊?」司徒辰微微詫異卻也沒有囉嗦:「我現在就辦,你在家吧?我過去找你。」
我去過樂正林家,就在這一年多沒事的時候,當時也是閒的無聊想找點事做,而我們又不確定他是否跟著五乘下陰曹了,我便帶著牛哥與陳春峰去伏擊他,找司徒辰打探出了他家的地址而非向山女詢問。
只要還有些人性,總會對年邁人多三分憐憫,樂正林縱有再多不是,生他的父母總歸無辜,而且他父親的腿斷了,母親拖著病體勉強照顧,這樣的人又怎下得去手為難?雖然只要我問,山女便一定會說他家住在哪裡,可我總不會讓她在暗地裡難過。
等了半個月,樂正林始終沒有出現,這就坐實了他下陰曹的事實,原本我們想就此離去,卻沒想到樂正林的母親出來倒尿盆時看到了山女,十分拘謹的在身上擦去污穢,小跑著靠近後問她怎麼來了。
山女去過樂正林家,一對老夫妻對如此乖巧又美麗的兒媳婦自然當寶貝寵著,怕她嫌棄家貧,甚至到了當小祖宗供著的地步,當然山女不會享受老人的伺候卻不得不領他們這份情,所以樂正林的母親喊出盈盈兩個字的時候,山女根本做不到裝成陌生人那樣轉身就走,那一刻她很彷徨,懦弱的看了我一眼,生怕我因這件事而怪她對樂正林家留情。
我也是人,就算能克制住憐憫也不忍讓山女為難所以就走了出去。
我的朋友會將樂正林當成我,他的父母也將我當成他,噓寒問暖的拉著我說了許多話,看我與山女的目光便是兒子與兒媳,我第一次稱呼外人為父母,好幾次若非山女周旋就露餡了。
他家很窮,就連杏橋村中的普通水平都達不到因為母親喝藥父親臥床,所以我想留些錢,可樂母沒要,一番話的意思就是媽媽不要你的錢,你在外面工作,身上裝點錢方便。
我只給一萬塊,心裡確實過意不去便出去又取了點,想告訴他們我不缺這點錢,卻被樂父樂母聯起來質問了一頓,意思就是我有這麼多錢一定做壞事了,人窮不能忘本,黨和國家教我做個有用的人,我不能
說了一大推,最後還是山女說這錢是她父母給的,夫妻倆這才停止對我的轟炸,卻始終沒有要錢。
對這樣的一對夫妻下手,我心裡還有三分難過,但這全是被樂正林逼出來的,如果他敢對我的女人,長輩動一根指頭,我就對他父母動一拳頭。
千般苦難可加我身,沒弄死我之前,別動我的親人。
又給五乘發了條短信:告訴樂正林,他父母在我手裡。
第四百一十五章在淨化靈魂的土地上結束
與司徒辰一起來的還有表哥與彭海庭。
這段時間他們三個倒是天天泡在一起,而我望著三張冷峻的臉,忽然發現我們四個其實就是小號四人小組嘛,爺爺和五乘要救陳春峰與牛哥。我和表哥也一起救過司徒辰與彭海庭,區別就是五乘在救援中能起到積極作用,可一旦帶上表哥就容易壞事。可每次他還都要去。
接我電話時表哥就在旁邊,他們知道我心軟,現在對樂正林父母動手就說明問題嚴重到十萬火急的地步,而他們剛進門問清了情況後司徒辰便鬼鬼祟祟的按手機,五分鐘後妞妞火急火燎的衝了下來。剛見面便揪著我的領子,瘦下去後她又變成了秀美的女孩。此時卻因憤怒還扭曲了容貌:「小憐呢?你把我的女兒弄到哪裡去了?」
自從家裡來了山女,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我心中處於無法撼動的地位,而妞妞在那一日便剪去了長髮,她不是要當尼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留長髮了,今後怎麼痛快怎麼來。
而此時那巴掌長的短髮好似立了起來,將她托的像一頭暴怒的母獅,妞妞不停的嘶吼,揮拳在我胸脯上拍打著,她大聲咒罵,讓我將女兒還給她,而我除了將她緊緊摟住再做不出任何安慰的方式。
所有的積怨與淒婉都在這一刻爆發,不單單有小憐的擔心,還有她對我的怨恨。
人一定要救,支援基本沒有。我倚為屏障的全部在陰間,而這是陽間事,只能我自己去處理了。
太原開車到**,五乘並不寄希望於我即刻趕到,表哥說山女幾人早上才出門,現在也一樣到不了地方。如果發動朋友應該有機會救出來。
我讓他不要折騰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五乘既然敢把他們擄走就一定做了萬全的準備,能不能找到和救下還是兩說,即便救下了,難道還藏進耗子洞去?
現在便是終點了,就在這次瞭解吧。
焚香祈天,沐浴更衣,以最完美的姿態去找五乘結束一切,而我洗澡的時候妞妞進來了,只穿著單薄的睡裙,裡面不著片縷。
細數起來,好像我從頭到尾只有過妞妞一個女人,她全心全意的盡著妻子的責任,而我和她親熱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山女,當然我不會傻兮兮的喊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但心裡裝著誰她總能看出來。
她溫柔的給我擦背,浴室裡霧氣升騰,當我心中重要的人都不在身邊時,我反而注意到了身邊這個從未感覺是重要的女人,這個注意很短暫,卻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全心全意的想著妞妞。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