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磚散落在地上，茅草叢生，幾根橫樑柱子已經被蟲子咬得不成樣子，那破舊的門板被雨水腐蝕，輕輕一踩，就變成粉末了。
龍帝問道：「這便是你之前的家嗎？」
我拳頭攥緊，點點頭。
一塊翻開的石板後面鑽出一隻約莫十厘米長的蜈蚣。尋常蜈蚣的壽命有五六年，這只睡在石板下面的蜈蚣，可能是師父那場火燒蜈蚣的倖存者。
我離開了五年，這只蜈蚣也過了五年，此刻的它，已然是垂垂老者了。
沒有想到，這個荒蕪的地方，會有一隻蜈蚣在等著我。
一時之間，我的眼角濕潤，對著廢墟，大聲喊道：「師父，若是你聽到了我的呼喚，就告訴我，你在哪裡。」
龍帝問我：「蕭關，你回來，除了養屍蟲，還有什麼別的打算，你不要瞞著我！」
我反問道：「龍帝，我問你，如果有人派一輛大車故意撞毀我的家，我該怎麼辦？」
龍帝笑了笑，說道：「這種問題你非要問我的話，我會送你兩個字，弄他。」
第128章暗潮湧動
在龍帝說出「弄他」的時候。我會心一笑，我和師父不一樣，師父有些顧慮，不願意惹事，才輕鬆放過了馬艷和折冰銳。
我不一樣，我回這裡，雖然報仇不是主要目的，但還是要出一出心中憋了多年的惡氣。
馬艷也好，折冰銳也好，五年時間還是來了，我蕭關又回來了。
龍帝見我沉思，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有些時候，人要把心胸放寬一些。如果恨是迷宮的，寬容就是一把鑰匙，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龍帝的意思很清楚，我擁有了先天之蟲，還有一隻小青蛇，最近還得了五隻屍蟲和四眼蟾蜍。
眼前屋子都被撞翻，這可是大仇。要幹起來，仇家必定是雞犬不寧的。龍帝是在開導我，不要太極端了。
我點頭說道：「我知道這個度，我已經想好，小小懲罰就一下就可以了，至少他們要給我認錯！」
說心裡話，時隔多年，當年的懵懂仇恨在我心中發生了變化。
最開始，我覺得非要咬死馬艷，過了兩年，我覺得要把馬艷打得半死不活，可到了眼前，面對一個破敗的家，我的仇恨瞬間漲大，也沒有想著非要殺死馬艷。
唯一讓人深刻記住的，只是馬艷打在師父臉上的一巴掌，這事情必須找回來。至於用卡車撞毀我家的事情，我都覺得可以原諒。
如果追究原因，是在茶花峒那一個個土狗陪伴的夜晚，那一個個和郭心兒相處的日子，讓我知道有更多東西值得追求，一段仇恨，並不值得我浪費太多心思。
龍帝看了我一眼，問道：「剛才你流淚了嗎？」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我有些情不自禁。」龍帝說道：「一個人的情感充沛不是什麼壞事情，但是過於充沛，不能調控，那麼勢必影響自己的行動。」
我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從這廢墟走開，在鎮子的夜宵攤子上，弄了些燒烤過夜。秋風涼爽，倒也不是那麼悲傷。從大城市回到質樸安靜的小鎮，環境發生變化，人自然而言會有些變化。
龍帝不吃東西，就坐在一旁看著我。他和我一樣不適合大城市，更加適合小鎮的簡單。
龍帝說道：「實話告訴你吧，蕭關，之前我弄來的錢。現在已經快用完了，吃完這頓，找地方休息好一夜之後，就必須想辦法掙錢了。」
我將一次性碗筷撕開，烤好的肉串已經上來了，我美滋滋地吃了兩串，說道：「不著急，以你老人家的辦事的能力，一定可以有所收穫的。「
龍帝搖頭說道：「這窮鄉小鎮，我可下不了手，再說，這是你的地盤，別告訴我，你還要靠我。」
龍帝這話說出來，我礙於面子，我還是拍著胸脯說話了。
這一頓夜宵下來，倒也聽說了一些事情。
這幾年折家的發展不錯，在外地也做了生意，手下有了一幫兄弟，玩得比較開。
燒烤攤老闆忽然看了我一眼，說道：「沒見過你啊，但你話有我們鎮上話的口音。」
我說道：「鎮上這麼多學生上學，常年在外很多。你不知道很正常的，我只是一個在外求學的學生。」
燒烤攤老闆想了一會，說道：「也是，還真是那麼多人。」
正說著，有人來吃燒烤了，幾個刺龍畫虎，脖子吊著大金鏈的漢子過來落座，燒烤攤老闆一手拎一箱啤酒，直接就跑過去了。這一群一坐下來，就可是罵娘，很是粗魯。
燒烤攤老闆招呼完之後，又跑到我這邊來，瞪大眼珠子看著我，像是看到熟人一樣，忽然問道：「你是不是那個養蜈蚣怪人的小孩，五年前一個晚上，你忽然消失了？」
燒烤攤老闆說這個話的時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我說道：「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燒烤攤老闆靦腆一笑，說道：「當年那個下午，我就在旁邊圍觀。不過我膽子太小，沒什麼兄弟，就只能喊了一嗓子。那個時候，瞧見你的樣子，別提多……多不得勁……小孩子打架，弄成那個樣子。這回回來有什麼打算呢……」
我這才仔細端詳了燒烤店老闆的樣子，他身材矮小，身上的肌肉倒很結實，因為常年和油煙打交道，脖子的四周暈現出油煙熏染獨特膚色，是小鎮土生土長敦實可愛的鄉黨。
我道：「我只是回來看看，可能要住上一段時間。」
燒烤攤老闆年歲也不小，很內涵地笑了一笑，道：「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燒烤攤老闆話裡話很明顯，看一看就好，不要想著把面子找回來，折家坐大，低調一些總是好的。
「老闆，酒喝完了。」刺龍畫虎的漢子又開始叫喊。燒烤攤老闆趕緊跑了過去。
龍帝問道：「還是故鄉人親啊。」龍帝話聲一落，就在桌下，伸出一隻腳過來，踩在我的腳上。
我剛要順著龍帝的話說下去，龍帝低聲道：「西邊角落，有兩個人，氣息不對。」
我剛扭頭過去看，龍帝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回頭。龍帝說道：「坐一會再走，我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我點點頭，沒有回頭，吃著端上來的烤香菇、烤饅頭和幾串肉筋。
大概過了兩分鐘，龍帝道：「沒看出什麼來歷，但是我已經感覺出來，他們身上帶有蠱蟲。」
「啊，難道是來追我們的？」我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