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節


巫女一走,四周忽然寂靜無比,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遙遠了。
我抱著黑木杖,握著小黑龜,縮入了被窩裡面,找來了所有的被子,喝了數杯熱水,終究蓋不住身體的寒冷了。裹在被窩之中,我漸漸地做了一個夢,夢裡面皚皚白雪,四周無比地美麗,藏狐在夢中出現,一旁站著師父。師父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嘴巴張開說話,卻聽不出聲音,應該是祝福我新婚快樂。
師父走後。我在夢中的那個世界裡無比孤獨。可是我早已習慣這種孤獨,再多一些也無所謂,今日我若死了,就讓我安安靜靜地死去。
在劇烈的寒冷中,我一直淺度睡眠的狀態,數次夢醒之後,看著屋裡面,感覺巨大的空虛和死亡將我包圍,不斷地折磨著我,隨即又慢慢地睡了過去。反反覆覆,那麼地難熬,好像永遠都不會天亮一樣。
好在,世上沒有熬不過去的東西,窗戶漸漸地地亮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個小時,身子也沒有那麼冷了,我站起來,發現七蟲還算安靜,沒有鬧騰起來,起身到了門口,將新衣服拿了進來,又把小殭屍給引了進來。
是一套做工精細的西裝,剪裁得體,巫女與龍家人商量,用上好的布料做成的,整套西裝、白色襯衣、還有個紅色的領結。我洗了一把臉,把血跡和泥垢洗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找出一把匕首,將鬍鬚刮的乾乾淨淨,換上了新衣服,衣服剛剛好,黑西裝與白襯衣交錯,紅色領結也十分地鮮艷,鏡中的自己,變成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人。
小殭屍不由地喊道:「好……好了……」小殭屍第一次見我穿西裝,扭動腦袋,多看了幾眼。小殭屍就是燕尾服,加上原本獨特的氣質,就是一個小儐相,上好的花童了,不過這男孩有了,女孩卻沒有,倒也有些不完美。
我不由地笑了起來,結婚這事情還是挺美好的,一切都那麼地叫人嚮往。以後的生活一定會很好吧,我看著鏡子裡面,不由地看癡了,好像看到了小蟲王、小小蛇的出生,他們守在我的身邊,讓我給他們講故事,我思索了許久,決定講一個關於少年外出尋找師父的故事,就是他們爸爸的故事。
哈哈,要真是那樣,該多好啊,我願意用我一切去換那麼一天的到來。不過好像,已經等不到那天了。過了今晚,一切都會結束了。
雖然是個大喜的日子,也是個難過的日子。滾他媽的呢,我要去小蛇了。
我將小黑龜放在口袋裡面,陰蛇是虛體存在,躲在它的身體裡面,外人看來還是小黑龜的模樣,將黑包與黑木杖背著,取了一把大黑傘,推開了房門,領著小殭屍走了出去。
太陽出來了,整個龍家生機勃勃。領著小殭屍出了院門,卻看陰九幽一干人全部換上了新衣服,沒有新衣服也都是換洗的乾淨衣服,一個個精神飽滿,站在一排,十分有氣勢。
陰九幽眼神帶著些許憂傷,換了一身幹練的衣服,或許已經把龍甲給忘記了,那一段情感遭遇就如同夜色中的流星,一閃而過,就留在了記憶之中。
陰九幽喊道:「恭賀少主新婚大喜,我等祝少主早生貴子,幸福一生。」餘眾跟著齊齊喝道,聲音合在一起,傳到很遠很遠的位置。
整個龍家當即就沸騰起來了。
我呵斥道:「陰九幽,不要搞得那麼浮誇,你恨不得每個人都想知道一樣啊。」陰九幽道:「這鞭炮和煙花已經叫人出山谷去採集了,會趕在今天晚上來的。這人一輩子只結一次婚,總要熱熱鬧鬧地。今晚,一定要給蟲王搞一個隆重的煙花晚會,你就等著瞧吧。」
陰九幽說道一人一輩子只結一次婚的時候,眼神晃動,似乎有些哀傷,看來流星般的愛情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
小殭屍喊道:「煙花……煙花……砰……」龍家每年除夕都會放煙花,小殭屍對這個記憶深刻,他也最喜歡放煙花了。
麻蛋領著麻家人也過來了。謝雨妹給麻蛋準備新的衣服,頭髮也剪出來了。當初麻蛋跟著茅曦道一樣,五年時間吃過不少苦,膚色黝黑那邊,手上面佈滿了老繭,後來才慢慢地調理過來,換上了西裝後,儼然也是英俊青年,與謝雨妹倒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雙了。
我心中說道:「麻蛋,若我以後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你可千萬別怪我啊。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麻蛋走到我身邊,體內的本命蠱有些反應,緊張地問道:「蕭關,你怎麼了,臉色十分蒼白啊。」我笑道:「昨晚太過興奮了,可能沒有睡好覺。」身子一歪,差點沒有站住,麻蛋扶住我,臉色一變,叫道:「大哥,你怎麼了啊?身子好冷!」
我道:「我沒事,今日你就跟著我。不要讓人靠著我,不要叫人發現異常。記住了,我擔心今天一天會有事情發生。」
麻蛋神情凝重,要去找巫女和天真人講一講,卻被我一把拉住了。麻蛋眼睛通紅了,道:「大哥,你到底是怎麼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能就這樣死了啊。」
我呵斥道:「麻蛋,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就不要告訴任何人了。」麻蛋咬咬牙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克制住自己的神情,就站在我身邊。我將我背著黑包與黑木杖交給麻蛋背著,叫他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麻蛋角色相當於伴郎,跟著我也沒有人懷疑。
因為成婚地點就在龍家,也就沒有什麼過多的接親等環節。龍家在迎客廳裡面,擺好筵席,招待大家吃一頓,至於婚禮那一套,當中的很多儀式,就留在夜晚上進行。畢竟老古、天真人、天將都不能看到陽光。
白天的時光總顯得難熬,陰九幽心思靈活,當即在客廳和廣場擺好了檯子。黑煞人員中有會山東琴書、揚州評彈、天津快板、東北二人轉、變戲法……當即就擺開檯子,把活動給鬧了起來。
我站在陽光曬了很長的時間,有陽光的照曬,告訴我還活著。太陽最初在東邊,慢慢地移動了南邊,我知道,一旦太陽西沉的時候,我的性命就走到盡頭。
綠衣笑容款款地走了出來,道:「蕭關,老古已經想好了辦法,下午小姐要你去闖關了。闖關了,晚上才可以成親。闖不過那就,嘿嘿了。」
綠衣一切如同正常人一樣,好像一切都正常發展。巨陣邊巴。
第兩百零三章、槍擊事件
我問道:「當然了,一定可以闖過的。對了,綠衣,昨晚還好吧。小姐沒事情吧?」
綠衣道:「可恨的盜蟲人,將所有的先天蟲都偷走,為了這事情,龍帝大人十分惱怒。不過,小姐並沒有受傷,那個盜蟲人並不想傷人,只是為了蟲子而來的。」我知道自己下手的輕重,小蛇醒來之後,並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我道:「那就好,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人來盜蟲,膽子也太大了點吧,看來這人實力不弱啊,竟然敢來龍家盜蟲!」綠衣搖搖頭道:「這事就不需要你擔心了。下午你可去闖關了。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去找老古再合計合計。」綠衣臉色很是高興,又不像是假裝出來,眼角深處的難過情緒,早已煙消雲散了。
我心中暗想:「綠衣一定是因為先天蟲被人偷走了,自家小姐不用死了,所以分外高興,才急著去找老古,把失蟲的事情說一下,當初的打算也就不作數了,要全心全意地準備小姐成親。」
可是小蛇沒事了。我卻要在今夜失去靈魂失去性命,上天就是這樣捉弄人,難不成是因為看不慣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綠衣走後,太陽又慢慢地移動,到了南邊,馬上就要正中午了。我移動了位置,讓陽光曬在我身上。
麻蛋背著黑木杖立在我的身邊,見綠衣走遠之後,問道:「大哥,你身上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不知會小蛇呢?」我曬著太陽,讓溫暖多留在我身上,沒有回到麻蛋的話。
麻蛋忽然領悟,壓低聲音激動地說:「大哥……你就是昨晚的盜蟲人……你就是昨晚……」我眼睛猛地睜開,伸手摀住麻蛋的嘴巴,喝道:「不要再說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這事情爛在肚子裡面!」
麻蛋已經知道。他的猜測是對的,道:「大哥,你盜蟲是為了小蛇,是不是……為了對付先天蟲,要捨棄自己的性命?」
我喝道:「麻蛋,你給我把嘴巴閉上。不然,你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兄弟了。」整個龍家廣場和迎客廳都有節目上演,鬧哄哄,倒也把我這一聲喝叫給壓了下去。
麻蛋眼睛通紅,我伸手搭在麻蛋肩膀,說道:「麻蛋,我不會死,只是不想讓小蛇擔心。你想想,我在黑煞老巢都沒有死,怎麼會被先天蟲弄死呢,你難道忘記了嗎,我的體內就有先天蟲,先天蟲可以弄死世上任何一個人,但是卻弄不死我。」
麻蛋不信地看著我,問道:「是真的嗎?」我笑了笑,爽朗地說道:「麻蛋,相信我。不過我現在身體虛弱,提防有人暗算我。等下去闖小蛇設的關,你也要在旁邊照料著點。這大喜之日能不能成功,還是要依靠你的!」
麻蛋還有一絲懷疑,但最終還是點點頭,不將此事聲張出去!
麻蛋堅定地點點頭,道:「不管是什麼人,都休要傷害你。」眼神裡一下子有了鬥志。我又靠在牆壁上,閉眼曬著陽光。我的耳朵敏銳,聽得見大廳嘈雜的聲音,嗑瓜子吃花生的聲音,吹牛鬥嘴的大話,這一切組合成最為真實的人間場景。
麻蛋守在我的身邊,充滿了警戒,仔細辨認從我身邊走過的人。
忽然,從廣場的東北角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吵鬧聲越來越響亮,眾人紛紛停止了交談,上演的節目也停止了。
我睜開了眼睛,放眼看了過去,卻看到陰九幽被龍家幾人圍在了中間,被圍住還有陰九幽身邊站在幾個黑煞成員,陰九幽約束手下的動作,雙方只是爭吵,卻沒有打起來。
我連忙趕了過去,問道:「陰九幽,發生了什麼事情啊?」陰九幽道:「他們是龍甲的幾個年輕的子侄,過來找我算賬。蟲王,你不用出手,站在一邊看熱鬧就是了,這點事我還是可以應付的!」
我目光掃動,看到不遠處的龍將和龍甲,兩人竊竊私語,龍甲恭敬得很,不敢拂逆龍將的意願。我當即明白過來,龍將還是不同意這樁婚事,又不敢違背龍帝大人的意願,只得暗中派人上前破壞,而龍甲和陰九幽的事情,正好成為他利用的事件。
陰九幽紙扇搖動,叫道:「小娃娃們,你們膽子很大,有本事就朝著我來,別拐彎抹角損壞我家少主的名聲。今日這婚禮,你們是鬧不散的。除非你們去把龍帝大人給說服了……」
《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