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節


蕭林原本蒼白的臉乏上了紅潮,手臂也充滿了力氣,整個人困頓的樣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乃是一個有鬥志的青年,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蕭林發生了變化,我知道時機終於來到了,隨即閉上了眼睛,一股猛烈的吸力由我體內發出,原本流入蕭林體內的九幽寒氣漸漸地開始回收。那怪蟲被九幽剛剛寒氣裹住,忽然寒氣收回了之後,才知道發作的時間已經到了。
但啟動了玄武封印的蕭林,已經不是一分鐘身體虛弱精神困頓的蕭林。蕭林暴喝了一聲,以巨大的優勢壓住那一股劇痛,逼得怪蟲移動了身子,從脊骨位子移開。
經過了漫長的試探,時機已經成熟了。
我心中大喊:「怪蟲,我是蟲王,你個王八蛋,給我滾過來。黑木杖敲掉你的腦袋,你個賊蟲子,躲得再深也藏不過我的雙眼!」
這聲音通過蕭林的手臂傳過去,那怪蟲一定可以體會到這巨大的壓迫感。
果然,蕭林的身體裡面傳來了反應,他的後脊骨有一條細線在爬動,慢慢地動彈,極其不情願,但是已經朝著我這邊而來了。
咚……忽然從屋頂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炸掉了一樣,我的耳朵差點給震暈了,從屋頂上面,一束強烈的陽光照了下來,正好落在我的身上。隨即紛紛落落,無數塊琉璃瓦片從上面掉了下來,整個正中間佈滿了人。
天將眼疾手快,將披風一甩,蓋在我和蕭林的頭頂上,披風鼓蕩著醇厚的屍氣,將瓦片全部擋住了。
就是這一陣激烈的炸動聲,以及下落的瓦片,使得蕭林一驚。使得佔據上風的局面一下子給丟失了。
最為遺憾的是那一束陽光!雖然只是短暫地照在我身上,卻將吸力十足的九幽寒氣阻斷了那麼一剎那。這一剎那雖然很短,卻帶來覆滅性的後果。
怪蟲掙脫了九幽寒氣的束縛,重新得到了自由!隨即蠻狠起來!
「啊!」我受了怪蟲的壓力,不得不鬆開了蕭林的手上,心中氣憤,不由地痛叫了一聲,「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從床邊跳了下來,直奔門口,扭頭看著屋頂之上,到底是何人對我在關鍵時候,出手破壞。
就在不遠處,一個白影消失在陽光之中!
天將黑袍一展,上面的瓦片四處散開,隨即拔腿一跳,從窟窿洞裡面跳了上去,站在屋頂上面,叫道:「是誰?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暗中使壞!」天將聲音充沛,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蕭棋慌忙叫道:「天將,你快下來,你曬不得太陽,曬不得太陽的。你一著急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呢!」我這時候才注意到,天將立在屋頂之上,完全處在陽光下,全身正在瘋狂地往外面冒屍氣。天將憤怒不已,從屋頂上面落了下來。我也轉身折回了屋裡面。
看了一眼蕭棋,我心中越發地納悶,如果白影是郭七七的話,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破壞呢,這救的可是蕭林,是她的兒子。這蕭家的事情,著實是太奇怪了;而郭七七,好像更加奇怪了。
我將蕭林的手拉起來,再次感應了一下,那蟲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終了一樣,好像完全沉沒了。我知道它還在蕭林體內,只是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了。經過剛才那麼一鬧,我已經是無力再支持下去了,力量有些不繼了!
好在蕭林的痛楚顯然是舒緩了不少,中午最為難熬的時刻還沒有來到就過去了。
蕭林因為發動了玄武封印,已經有些疲憊,道:「兄弟,只差那一瞬間了。原本你是可以把蟲子吸過去了,怪那剛才的變故。哎……父親、天將爺爺,不是蕭關的原因……」蕭林邊說邊打著哈欠,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緩緩地睡了過去。
蕭棋咳嗽一聲,讚道:「蕭關,你很了不起,比我們要厲害多了。我也看出來了,若是忽然有人破壞,纏繞蕭林多年的蟲子也就被你解決了!」
我搖搖頭,慚愧地說道:「沒有徹底使蕭林擺脫困境,還是我的修為不夠。不管怎麼樣,那怪蟲被嚇住了。到了今晚,我肯定有辦法將它收服的。」那辦法就是大蟲門了。
蕭棋點點頭說:「我相信你。」蕭棋看了一眼天將,沉穩地著道:「天將也相信你的。只是怪蟲被你收服之後,該如何處理,豈不是要害你的性命……」
第二零六章、夢中一生
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好了,蕭叔,你好好照看蕭林。自己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我望了一眼麻蛋,只見麻蛋飛速上前,扶著我走了出去,背後又傳來了蕭棋的咳嗽聲。
門口的樹下,蕭靈霜焦急地等待著,見我出來,問:「蕭關,我弟弟怎麼樣了啊?」我打趣地說:「蟲王出手,自然不在話下,你弟弟已經睡了下去。」蕭靈霜伸手就打,說:「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了。」
我臉色一變,忽問:「你站在屋外。看清楚剛才屋頂上的人了嗎?」蕭靈霜搖搖頭道:「那人來得很快,去得也很快,根本沒看清楚。」
蕭靈霜口直心快,一下子說了出來,倒不像說假話的樣子,看來她是真的沒有看出來。我心中不禁地懷疑,那人到底是不是郭七七呢,難道是我想錯了,白影根本就不是郭七七。
我道:「裡面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你弟弟和你父親都沒有大礙。」蕭靈霜嗯了一聲,剛要過來拉著我手,卻被麻蛋給擋住了。
麻蛋說:「男女授受不親的。蕭姑娘你還是不要靠的太近,蟲王是要結婚的人。」蕭靈霜愣了一下,罵道:「你個破蛋,我是他姐姐,是要給他整理一下衣服的。」
我身子寒冷,一旦被蕭靈霜扶住,很有可能被發覺。
我與蕭靈霜又隨意說了兩句,由麻蛋扶住,飛快地離開了。蕭靈霜一臉困惑著看著我們離去。
走出了十幾步,一股困意襲來。我道:「麻蛋,帶我回去休息。我有些累了……你守在我的屋外。」
麻蛋眼睛一紅,問:「大哥,你不會是要……走了吧。」麻蛋原本說要死了,覺得死字不吉利,就改成要走了。
我哈哈大笑:「你真是破蛋。亂想什麼呢。我只是有些勞累,想去休息一會啊。人沒那麼容易死的。」
麻蛋一拍自己的腦袋,說:「也是啊,也是啊。大哥是不會死的,還要和小蛇一起生出小蟲王。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陽光照在我和麻蛋的身上,當年佛陀也走在這樣的陽光中,一日看遍生老病死。我只是個凡人,看不穿也悟不透,如果過了今天我還能活下去,我只願意平凡地活下去。
回到住處,巫女正靠著窗戶,看著陽光,卻沒有靠過去,目光憂傷地看著西邊,那是舊茶花峒的方向……
進屋後,麻蛋怕我冷,在屋裡面燒了一盆炭火,火苗旺旺地燒著,我並沒有睡在床上,搬來一把椅子,趴在桌邊,慢慢地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之中,感覺自己慢慢就變老了,又在不知不覺之中,夢到一片鮮花叢中,一個赤腳的假小子正在奔跑,我追了上去,趕上了假小子,兩人就在草叢上飛快地奔跑。
花叢一望無際,五顏六色的鮮花恍惚如同一個仙境。我們一直在奔跑,從清晨到傍晚,從春天到秋天,好像永遠都不累,永遠都不會停止。那假小子後來又到了我的肩膀上,我便背著他慢慢地走,四周的藍蝴蝶慢慢地飛舞起來……
那是一個很美的夢,我醒來之後,才想起那個赤腳奔跑的假小子就是小蛇,美夢如此短暫。我竟然在夢中度過了一生。
手臂都有些發麻了,忽然想到這一切都會消失,淚水不由地流了下來。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連日的奔波,整個人已經十分消瘦,雙眼更是失去了神采。
我在等待什麼呢?我將會錯失什麼了?長久以來,我發現自己都過得太累了。明明是世界虧欠了我,而我背負巨大的責任,不斷地奉獻自己的生命。
我忽然看到鏡子旁邊,站著師父。多年不見的師父,和多年前一樣,依舊沒有改變。師父笑看著我:「蕭關,你馴服先天蟲嗎?你馴服你的內心了嗎?」
我不解地看著師父,道:「那只先天蟲早就被我送走了。我現在早就可以馴服先天蟲了啊。」第一先天蟲是火性,跟我一起呆了許久,被我送走後,我已經有了馴服先天蟲的經驗了,後來的土蟲老頭子被我打得服服帖帖。
師父搖搖頭說:「沒有,你還沒有馴服先天蟲,你還是沒有……蕭關,每個人都是一隻先天蟲,你馴服自己了嗎……」
鏡中的師父慢慢地消失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我回味著幻覺之中的話,我是否馴服了自己?好像沒有,好像永遠都沒有。
門外響起了敲門上,是麻蛋傳來的聲音,叫道:「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去小蛇那邊了……」我收住心神,叫道:「好了,現在就出發了。」
《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