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節


古話說,酒壯人膽,這話倒是一句真話。只見龍甲一下子就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一腳將椅子踢倒在地上,大叫一聲:「世上最可憐的人就是自欺欺的人。」這一聲叫喊來得十分突然,聲音格外地大。原本鬧哄哄的迎客廳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眾人將目光投向了龍甲。
當然也包含了陰九幽。陰九幽抬頭看著龍甲,心中難過,眼前的這個男人,使自己目前一切痛苦的根源。宋時詞人寫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可是自己卻悔恨不已,因為那個人根本就不值為之難過。
可自己偏偏控制不了!
陰九幽只是看了一眼龍甲,神傷又加了幾分,取了一個大碗,將酒壺的酒倒在大碗裡面,心想既然心中難過,何不來個一醉方休,等到醉過睡醒之後,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酒壺裡的酒咕嘟咕嘟地流到碗裡面,只見龍甲邁著腳步走了過來。陰九幽與龍甲兩人的距離並不遠,龍甲幾步就走了過來。而後站在陰九幽的身邊,臉紅撲撲地,拳頭握緊又鬆開了。
麻蛋起身擋住了龍甲,喊道:「龍甲。這裡不歡迎,你從哪桌來就滾哪裡去。這裡不歡迎你,不要逼我動手!」麻蛋瞧不上龍甲,目光裡殺氣騰騰,體內的本命蠱已經是蠢蠢欲動,動手只在瞬間。
龍甲冷笑了一聲:「我不想欺騙自己,我要正視我自己的情感!」龍甲的話很有力度,迎客廳裡面更加安靜了。龍將怕龍甲糊弄,叫道:「龍甲,你要幹什麼,別在這裡發酒瘋。」
龍甲並沒有搭理龍將,而是伸手將麻蛋給推開。麻蛋剛要發怒,卻被眼前一幕給驚呆,本命蠱也收了起來。當然,不僅僅是麻蛋驚呆了。天真人謝寶兒兩隻老金僵也驚呆了。謝寶兒小聲說:「師哥,這個時代,總讓人覺得新奇,覺得不可思議,倒也是個好時代!」
我手中的筷子更是咚地落在地上。
龍甲一把推開麻蛋之後,從心中冒出一股強大的勇氣,一把拉住了陰九幽。陰九幽因為黯然神傷,幾杯酒下肚後之後,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推開龍甲。
龍甲當著迎客廳眾人的面,吻住了陰九幽。這便是麻蛋與眾人驚呆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八章、十五年後的預言
陰九幽掙扎了兩下,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傾情的一吻誰又不愛傾情一吻呢。
龍將的臉完全的黑了下來,異常得難看,連忙揮手幾人上前。要將龍甲給拉下去,丟到刑堂的密室裡面關上一天一夜。
龍將招手後,龍家幾人馬上上前。
麻蛋也回倒也明白過來,叫道:「不要打斷他們,不然我的蠱蟲可不是吃素。苗疆本命蠱你們總知道吧」
趕上來的人正是龍劍,還真被麻蛋嚇到了,急忙看向龍將,喊道:「這個,有點難辦。」龍將更是生氣,滿座高朋可不是來看這一幕的,這種事情在龍家發生,會叫人看不起瞧不上的。
玄門眾人與黑煞一干人可不是像龍將那樣想的,時代在發展,只要不妨礙別人,誰又能責怪呢!人總是喜歡熱鬧的。大家不由地起哄起來,裡面的氛圍更是高漲。謝雨妹不好意思地把眼睛遮住了,叫道:「這都少兒不宜,少女不宜的。」
足足過了兩分鐘,龍甲才鬆開了陰九幽,道:「九幽,我之前欺騙了自己也欺騙你,你可以原諒我嗎?」陰九幽點點頭說:「你用心一吻,就使我整個人融化了,我早就原諒你了。」
對於陰九幽而言,龍甲敢當著眾人的面熱吻他,已經足夠標明自己的決心了。當初那些誤會那些糾結,誰又記得呢。龍甲憑著對內心的忠實戰勝世俗的偏見與龍將的壓力,誰又記得當初他做了什麼錯事呢。
那一吻,注定令他們難忘!
龍將抓起了酒壺,摔在了地上,罵道:「豈有之理,豈有之理!龍甲,你是忘記了龍家的家規了,你這樣子。簡直是敗壞門風!」酒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半壺酒也浪費了!
眾人再次安靜下去,齊齊看向龍將,又看向了龍甲,回想起那天龍甲撒謊自己一杯酒就倒,被陰九幽騙了的話,都要爭相看看龍甲這回要怎麼表態。
龍甲將陰九幽拉到身後,臉上顯然有些惶恐,但是內心的聲音告訴他不要後退。龍甲咳了兩聲,朗聲說:「龍將大人。我們可以離開龍家。不出現在你的眼前,你老人家眼不見心不煩,這事情跟你沒有關係。再說,我不知道違背那一條家規!」龍將氣得肺都要炸了!
麻蛋不忍交好。
龍帝終於開口說話:「龍甲,你堅持你的追求,別人是強迫不了你的。但一時的激情總會消退,你要愛他朝聖般的靈魂才好!」龍帝是支持龍甲的,龍甲涕淚橫流,激動不已。龍將長歎了一口氣,不敢反駁龍帝大人。
龍甲緊緊地握著陰九幽的雙手,兩人的眼中閃耀著幸福的光芒。看吧,有時候勇敢地往前面走一步,就可以得到幸福。人生,常常如此弔詭!又常常如此合理!
宴席上上演的這一幕插曲,使得氛圍更加熱鬧。龍帝意外地端著酒杯,繞著酒席,給每一位敬酒,言辭誠懇,極有大家風範,極其謙卑輕下。眾人只覺得龍帝和藹可親,絲毫沒有大世族族長的架子。
外白雪紛紛,裡酒香醉人。
龍帝回到自己的桌上,說:「蕭關,我們是什麼時候見面,你還記得嗎?」
我回答龍帝:「我十五歲從湘西出來,第一站是江城武漢。當時與黑煞第一回打交道,要去碼頭的一艘貨船偷盜一號乾屍。那個乾屍就是你了,當時還遇到古九天,遇到了蕭靈霜,遇到了何大炮,遇到老羅叔!」
龍帝感歎地點點頭,說:「還是年輕人的記xing要好。一晃快十年了,你們都長大了。我記得那時候,我快沒有屍氣,xing命延續不下去,你背著我跑遍江城,那時候的雨下得特別地大。謝謝你,蕭關!」
我哈哈笑了,一幕幕在眼前浮現,道:「沒錯!後來我們還去對付蔡健和五行屍,一起到了鬼王的府邸,在一間花圃裡面,遇到了蘭花鬼王。後來才知道,那個鬼王是古秀連假扮的,那時候我還被萬里長江迷住了。」
龍帝又點點頭,說:「蕭關,以後不管你去哪裡定居都無所謂,只要你對小蛇好就可以了。我們玄門中人並沒有那麼多世俗的束縛,不需要逢年過節還要回來送禮。」
我這才明白過來,龍帝是在跟我推心置腹,話裡面的意思也很明顯:龍帝希望我與小蛇離開山谷,去都市裡面生活。其實,我與小蛇早就約定好了,事情忙完之後,就會離開龍家山谷,應該會回故鄉小鎮生活。
我看了坐在一旁的小蛇,道:「龍帝大人,我們早就想好,等這邊事情結束後。先全國各地走一遍,然後回到故鄉小鎮,好好地生活。」小蛇點點頭,不知不覺之中,眼睛又紅了,看樣子又要流淚。
龍帝說:「小蛇,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蕭關。以後龍家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要過自己的生活。」
小蛇哭著點點頭。
龍帝又同我們說了一些話,而後與天真人謝寶兒說了幾句話,聊了了聊宋代的蟲術,龍帝不由地對那個時代生出了無限的嚮往。
從來歡愉的時光容易過去,痛苦的時光難熬。不知不覺之中,宴席漸漸地散去,不少人喝醉了。黑煞一干人與玄門中人也有一起喝酒,關係也融洽了不少,但是要完全消解當中嫌隙,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漸漸地散去。我也飲了幾杯酒,不由地有些頭腦發熱,回到了房間,小蛇給我遞上一塊熱毛巾擦了擦額頭。我想起龍帝今ri反常的表現,忽然一驚:「小蛇,龍帝大人今天是不是有些古怪,好像話特別多。」小蛇細心想了一會,道:「好像是有些古怪。」
我一拍腦袋,說:「龍帝大人可能要為龍家贖罪,超度當年那九個因為身帶先天之蟲枉死的無辜之人!咱們快去刑堂。」這一切的起因乃是幾天郭天劫的追問,責問龍家家族蒙上殺人罪業。龍帝當時已經許言,會結束自己的存在,以此洗刷龍家的罪業,以自己的毀滅,換取龍家的重生。那九人皆是在刑堂囚牢斃命,此刻,龍帝肯定在刑堂之上。
我與小蛇二人急忙出門,出了龍家府邸,循著夜se奔跑,時間已經是接近子時,外格外地寒冷,地面已經是結冰,路面格外地滑。
刑堂修葺一新,已經很久沒有派上用途了,大門從裡面鎖死,裡面燈光搖曳,有一個身影。
我與小蛇連忙順著門縫看了進去。龍帝果然跪在刑堂之上黑龍頭之下,神情悲痛,似乎在懷念和總結自己的過去。龍帝回想自己的一生,少年與郭天劫交好,後來友誼結束;為了家族利益,與苗疆麻家聯姻,娶了一個自己不太愛的女人麻湘鳳;到了晚年,娶了可以當自己孫女的郭家女子郭輕雲,而這女子幾乎毀掉了龍家,如今自己要走了,龍家實力凋敝不已,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孽!
郭天劫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殺人的罪業在龍家瀰漫,只有自己的死才能結束這一切。當然自己已經死了一回了,再死只是一個形式上的犧牲。可不論如何,最終還是要結束自己在人間逗留的軌跡。贖罪,以死的方式來贖罪。
龍帝跪在刑堂之前,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黑龍磕頭,不知道磕了多少下,面前的一塊石板也震碎了,四周迴盪著九個亡靈的哭訴聲。整個子裡面飛快地散出了屍氣,他整個人漸漸地變的干煸起來,紅se的臉龐變成白se,很快又變成黑se了。
龍帝叫道:「願以後的龍家風調雨順,願我們的命運過得開心!」小蛇大聲喊道:「太爺爺,快停下來,快停下來,今ri不是很開心嗎?為什麼要走呢?龍家不能沒有你!」
龍帝喊道:「十五年後,玄門會再起變故……蕭關……我體內的先天蟲,要留在龍家,不用送走……」這是龍帝最後一句話,隨即再也沒有響動了。
小蛇重重地敲擊刑堂的大門,因為當年夜先生攻入龍家山谷之後,闖入了刑堂。之後再重修刑堂,大門做得異常堅固,小蛇根本就撞不開。
《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