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時值清晨,河水冰涼刺骨,我感到頭暈目眩。雖然知道自己還活著,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加上身上負傷嚴重,已經游不了泳,我只能用胳膊慢滑,勉強讓自己保持不會下沉。

鮮血染紅了河水,我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死在這裡,如果我不能游到對岸,自己就會沉到水底。

我忍住因為河水浸濕傷口而產生的巨痛,不斷往對岸游去。雖然這河不寬,但是對於我這將死之人來說,就真是千里迢迢了。我越游越感到身體乏力,待我感到已經可以踩到泥土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力氣,沒過多久,我便昏倒在了河邊的灘地上。

人在死前想起的會是什麼呢?很少人會有這種機會去思考,但是我卻有了。躺在沙灘處,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做夢,還是幻覺,只感覺自己回到了家裡,回到了從前的小河邊。在村前的那條小河畔,我悠閒地釣著魚。這時,我大學裡認識的女朋友柳歌來了,她說她想和我一起去看橘子洲。這個時候,我在僰人懸棺認識的胡松杉突然出現了,她拿著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要我跟她走,否則就要自殺。柳歌看到這裡,也拿著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被逼得急了,自己跳到了一處河裡,心想,死了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放在心上。

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只感到大腿一陣酸痛。我向上看去,只見自己身處一處道觀當中,自己躺在床榻上,腿上綁著繃帶,床邊還有著剛剛擦拭的血跡。很明顯,腿上的子彈已經被取出來了。我想起身看看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卻發現背上也上了夾板。看到我醒來,一個小道士跑了過來,說道:「師父、師父,這個人醒了。」

這時候,我就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走了過來,他留著短髮,下巴處有一道白鬚,穿著一身古舊的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竟是有些眼熟。如果是從前,我看到這副打扮一定會覺得好笑,可是此刻,我身處道觀廟宇,腿上帶有新傷,剛剛死裡逃生,對這眼前的白髮老頭,竟然心生好感。他看我想要坐起,立即說道:「後生人,快快躺下,快快躺下!」

我想說話,嘴裡卻說不出,待他讓我躺下我才想起,此人正是我來到龍虎山時進入天師府所見的那個老道士。此時,我心裡竟有一種釋然感,對盜墓的熱情突然消失了。我靜靜地平躺在板床之上,心想,自己終於可以安心靜養了。

在這張床上,我待了近10天才下床。是啊,我太累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受了很多的傷,勞累了一個晚上,上躥下跳,東奔西跑,早已是撐不住了。

不過,與以往出事後不同的是,這幾天我睡得特別好,並沒有夢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環境的緣故。

在這期間,我才知道,原來這裡是正一觀,就在天師府不遠的地方。小道士告訴我,讓我好好休養,不要有顧慮。

下床後的那幾天,我每天都跟這個老道士一起上山下山。老道士說腿部的傷要通過活動才能恢復,否則就算好了,那也是個瘸子。聽到這道士的話,我十分震驚,我記得從前的醫生遇到這種情況都是說要靜養,防止肌肉再次拉傷,難以癒合。可是這個老道士卻和醫生說的相反,一時間,我也分不出誰對誰錯。不過,通過那幾天的登山,身體真的恢復不少。老頭說他給我吃的都是山上采的草藥,專門治療外傷和肌肉破損,只要加強鍛煉,很快就可以痊癒了。

我問老道士今年高壽,他說九十有三,我又問他如何活得這麼大的年紀,有沒有什麼秘訣。那老頭聽我如此問,哈哈大笑。他說這秘訣就是自己懂得順天應時,無慾無求。跟著他又領我到一處山崖之處,說道:「你看這山川之景,凡山高者,仰而望之,有若蒼穹。再看這河川,東去大海,週而復始。這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道,所謂天道者,即為自然,自然者而謂之無窮。後生人,你要想長生,還是要順其自然,莫要強求。」

我聽他話中隱有暗意,似是話中有話,說道:「道長這是什麼意思?」

那老頭說道:「你為什麼會受傷,自然是取非己之物。我早就跟你說過,盜墓者乃損人陰德之勾當,年輕人眉心太暗,實乃出入古墓過於頻繁之故。所以莫取非己之物,莫取死人之物。」

聽老道士一席話,我羞愧得恨不得鑽入地縫中。

老頭看我低頭不說話,說道:「後生,你可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我搖搖頭,心道:你這麼一大把年齡,我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我們家也沒有因想不開而出家的親戚。哪知道這老道士說道:「我俗家的名字叫做劉玄,想必你聽說過吧。」

我聽他如此一說,頓覺有如天雷在頭頂打轉,想不到我們苦苦尋找的劉玄竟然還活著。劉玄說道:「我知道你們早晚會找到這裡,因為有一個秘密還等我和大家去揭開。可是我已經老了,沒有了力氣,已經無心於明爭暗鬥、你爭我奪了,我只想頤養天年。」

說完,他從自己的褲兜裡拿出一塊古玉和一塊金色令牌,交到我的手中,說道:「這是我祖上的東西,我沒有後人,只能交給你了。你不像是壞人,可是你也記住,無論拿到這塊玉得到什麼東西,不要據為己有,你無力保護它,記得要交給國家,那是國家的東西。」

我沒有想到劉玄竟然會對我說出這種話來,看來劉玄真是一個古怪的人。不過再看到他那真誠的眼神,我點頭答應了。不過想一想,劉玄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偷走別人的東西,還來炫耀自己的本事,是多麼可恥。而盜取這些水貨,我們只能賣到海外,得到的只是小錢,失去的卻是國家的財產。想到這裡,我才明白,有時候人生的意義不是得到什麼,而是能做出些什麼。劉玄就是悟到了這上層境界才不再盜墓,而是認真修道。

當下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密探的後代?」

劉玄苦笑道:「很簡單。」

說完,他拿出了我的隨身匕首星宿刀,繼續說道:「這柄刀來歷不簡單。星宿刀,大清慈禧皇太后貼身匕首,由兵部親自命人督造,長七寸,寬一寸一,刀刃為生鐵淬煉七次鍛造而成,刀柄為純金打製,上面刻有『兵部府庫,大清皇帝御賜』字樣。後由慈禧皇太后賜予鼠字輩密探李乘風,以獎賞其為太后立下的功勞。」

說完,他看著我,又說道:「其實十幾天前,你們夜闖入越王墓我就知道是你們到了。可是我已年邁,無力阻擋你們了。那天你從懸崖上掉下來,是我救的你。後來警察也來河裡找過你的屍體,不過沒有找到,所以就回去了。」說完,他又把匕首還給了我。

我這才明白劉玄為什麼知道我的身份,原本我還想再問一些問題,可是劉玄已經下山了。
《盜墓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