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節

我又叫了一聲,剛要站起來保護已經爬不起來的老猿,老猿卻一把拽住了我,搖了搖頭說:「小子別衝動,他是我們一夥的……」
「什麼?」
一時半會兒,這話竟然讓我沒能緩過神來,我們一夥兒的?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七郎和我們是一夥兒的,之前在我們試圖穿過他的領地時,為什麼還要和我們發生爭執。差點兒打起來呢?
坐在馬上的七郎似乎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那猙獰地臉上露出一抹冷傲地笑容,說道:「自從那葉凌秋來到阿修羅道,確實屢屢想要度化我。甚至跟我發生過幾場激烈地較量,但這畢竟是我們兩個的私人恩怨,如今事關天下安危,我若坐視不理。豈還對得起我楊家列祖列宗?」
那七郎拱手抱拳仰視蒼天,隨後就聽老猿又在旁邊說道:「小馬你先冷靜聽我說,是這樣的,你來之後。府主便趕緊派人去通知了七郎將軍,畢竟我們要前往九嬰的領地,要通過的最大阻礙,就是七郎將軍的地境,而府主我們心裡都明白,以我們的實力,要和那在阿修羅道內根深蒂固的九嬰較量,實力遠遠不足。所以要救出四大神醫來,不能強攻,只能智取……」
「智取?如何個智取方法?」
我話音才剛一落下,就見七郎一晃手中長槍,朝著背後的將士們怒吼道:「兄弟們,那四個老頭兒何在?」
七郎一聲怒吼之後,就見三十來人的隊伍分散四周,從最中間的位置。露出了一隻身穿鎧甲的三腳大金蟾來。
那金蟾頭上生著一根獨角,渾身一坨坨的疙瘩看得人心裡發麻,它往前跳了幾步停在七郎的骷髏戰馬前,突然張開自己那張大嘴。『咕嚕』一聲,竟然從肚子裡吐出了四個滿身粘著粘液的老頭兒來……
這時就聽七郎又說:「如今人間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當年我楊家力保中原安慰,為了天下社稷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如今中原有難,我七郎自然不能不管,這是你們要的人,現在我把他們帶來了……」
我驚愕時,老猿又在旁邊笑了笑說:「七郎將軍深明大義,其實早在我們踏足他的領地之前,就已經放下個人恩怨,跟我們結成了統一戰線。七郎將軍的地境之後。再無什麼厲害大妖,再之後就是九嬰的地境了,府主料到我們這麼大規模的出動,那九嬰性急如火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必定會親自出面來攔截我們,所以提前和七郎將軍定下計策,使了一招『調虎離山計』,將我方全部軍力作為誘餌,待到將九嬰引出來時,再由七郎將軍假裝敗走,隨後長途奇襲九嬰的宮殿,趁九嬰與主力妖魔不在,血洗了九嬰的地盤……」
「哎,這一次恐怕我們的麻煩也大了……」
七郎搖著頭歎了口氣,又苦笑著說:「那葉凌秋用了六百多年的時間沒能度化我,如今卻害慘了我,九嬰的宮殿已經被我們攻破,九嬰豈能饒了我們?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男兒有志何惜一死?何況我早已死過一次了……」
說著話,他又轉身朝那四個正從黏液中爬起身來的老人望了過去,又說:「四位,這就是受到詛咒的那名小兄弟,為了天下安危,請你們伸出援手,救救他吧……」
第1054章永遠不要絕望
七郎話一出口,那四個白鬚白髮的老頭兒竟然還傲慢了起來,一個個搖頭晃腦的不說話。
七郎生前是習武之人、軍中大將,死後又化為惡鬼惡妖,哪兒能慣著他們,見四個老頭兒得意洋洋的,索性從馬上跳下來就先給了其中一個老頭兒一腳,怒吼道:「你們少在這裡裝腔作勢的,救他的原因,這一路上我已經磨破嘴皮子給你們解釋了很多遍了,你們到底幫不幫?」
「我們都已是死了這麼久的人了,人間如何,跟我們哪兒還有什麼關係?」
那被踹的老頭兒一邊揉著屁股一邊站了起來,掃了我一眼,又為難地說:「聽說你是我們恩師白澤的主人?可即便是恩師。那也只是我們生時的老師而已,再者說了,我們都沒見過它,不過是碰巧得到了它的四部醫書,所以練就了一身好醫術而已。它連我們的老師都算不上,我們幹嘛幫它呢?」
「不管你們跟過來幹嘛?」七郎又憤憤罵道。
而剛剛被踹那老頭兒又微微一笑說:「倒不是我們非要過來的,將軍,是你讓這蛤蟆精吞掉我們,把我們強行給擄過來的呀!那閻羅王雖然不允許我們四人投胎,但一向是好茶好酒地款待我們,那九嬰也從來不敢對我們不敬,特地準備了一座宮殿給我們四人居住,又安逸又不用去投胎受那人世之苦,我們可過得舒服著呢。現在可好,什麼都被你們給毀了……」
「你們四個混賬東西……」
聽到這話,氣得七郎鼻子直噴煙,直接把手裡的長槍又拎了起來,對準那多嘴老頭兒的臉就想刺。嚇得那老頭兒連連往其他三人的背後躲,驚呼道:「別,別衝動啊你!你現在把我們好好送回去,九嬰說不定還能饒了你,要是殺了我們,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你個老東西敢威脅我?」
七郎越說越氣,緊攥著長槍的手甚至都顫抖了起來,一時間,那些軍士以及我和老猿的心恐怕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我,畢竟七郎盛怒之下一槍刺下去,我就完了……
誰知道就在這緊要關頭,七郎卻突然猛地一把將長槍扔在地上,沒等我們所有人反應過來呢,七郎卻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那四個老頭兒連磕了三個響頭……
四個老頭兒都愣了,包括七郎麾下的一群殭屍也都驚了住……
「四位,你們可知道,我為何寧願與九嬰結仇、冒著被九嬰全滅的危險,也要幫我的敵人葉凌秋的忙?」
七郎這話說完。四個老人都沒說話,但全都滿臉地驚慌。
就見七郎瞪圓的雙眼中凶光閃閃,怒視著那四個老頭兒,突然抬手攥住身邊插在土中的大旗,又吼道楊氏七郎八虎將,一心為保家邦;沙場風雲多變幻,忠魂已逝何渺茫。
令公不屈觸碑,化為青山鑄脊樑;兒孫踴躍戰場,前仆後繼月光。
大哥為保社稷替君亡,二哥墜落馬鞍塵飛揚;看破紅塵遁空門,五哥一生伴佛旁。
四哥八弟落番幫,隱姓埋名難還鄉;可恨臣洩私憤,箭穿心,命隕我楊七郎。
膝下七子皆捐軀,惟留六哥獨淒涼;佘老太君女豪強,葬罷夫兒整戎裝。
旌旗招展貫長虹,刀雲集耀眼亮;且教虜休猖狂,擾我黎民犯我疆。
暫已敵寄英烈,待到凱旋萬民唱;楊門輩輩俱忠良,丹心一片永朝!
七郎聲聲啼血嘶吼,手下軍士無不淚目,四個老頭兒不禁都低下了頭……
「我楊家將,算不上偉大,更算不上什麼名垂千古,可為了保中原太平,為了保天下社稷,我們這些小小地螻蟻、區區地凡人,都不惜以身捐軀血灑沙場,而四位呢?」
七郎怒視四人,嚇得四人的目光趕緊朝著兩側閃躲了起來,七郎又吼道:「我聽聞四位都是當年黃帝手下的名臣,黃帝一生開疆闢土力保人間太平,手下群臣自然都是安邦定國的奇人,如今天下大難臨頭,炎黃子孫即將慘遭屠戮,連這天下都再難保全,四位又豈能忍心坐視不理?」
「虧你還是堂堂的將才,竟然在這裡說這種窮酸話……」
七郎話一說完,剛剛被踹那老頭兒突然一聲冷笑,說著話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抬腳猛地一下就將七郎給踹倒在地……
七郎一倒,手下妖魔無不愕然,叫罵著就想往前衝,恨不得將那四個老頭兒給生吞活剮了一般,誰知一群妖魔剛圍上來,四郎卻突然吼了一聲『都給我退下』,爬起來又穩穩當當跪好,抬頭正視那老頭兒,也不說話……
兩人對視了一陣子之後,那老頭兒突然搖著頭歎了口氣,隨後微微一笑,又問:「將軍之心可昭日月,為何卻不願放下心中悲憤轉世投胎,而是要永生永世留在這阿修羅道內,背負惡鬼罵名呢?」
「因為心中恨意難消,這天下有負於我!有負於我楊家!」
「呵呵,既然如此,現在你又為何要幫助葉凌秋,要幫助這小子,以及幫助那曾經有負於你的人間呢?」
「這……」
老頭兒話一出口。七郎突然驚愕,皺了下眉頭又說:「因為我曾為人,因為人當以仁義為本!就算我如今身為惡鬼,但我仍無法忘懷當年老父和兄長們的教育呵護,現如今我為惡鬼也好。為人也罷,又有什麼區別呢?無論我是什麼,我都可以心中有道,我都可以為仁義之道而以死盡忠……」
七郎這話出口,最震驚的莫過於我。他這番話似乎讓我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這就是天誅府最初的口號『天道、除邪』的初衷本意,魔並不可怕,我們要除的不是魔,而是心中的邪念。
古往今來。有多少正道之士一生與妖魔較量,從不論對方心中善惡,只知道它為妖魔,我便與它勢不兩立,但其實,人心向惡時,遠勝妖魔;而妖魔向善時,善似人心。
《十二天劫》